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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林宇微服來到宛州,當然不是為了純打獵和結交朋友的。

傳承幾百年後,原本的首都丹陽已經無法滿足楚國強烈的進取心和擴張的,朝廷中一直有聲音,建議遷都交通更為便利的宛州,加強和中原各地的聯系。望氣士甚至說,宛州有龍脈,最佳的皇城建設地點就在宛州城幾十里的西山腳下。

楚王將這個前期勘察的工作交給了熊林宇。

只是,這塊山林既然已是私產,何況是秋家花了大價錢得來的,貿然征用,恐怕不妥,總要和秋家人商量一二,事情才算辦的漂亮。

熊林宇委托他的結義弟弟張靈均和葉秋出面。

然後他听到葉秋說︰「秋家家主願意將西山盡數獻與郡王,分文不取。」

熊林宇大喜︰「不知秋家家主想要何等賞賜?」

葉秋說︰「秋家家主經營有道,已經成宛州的暴富之家,但根基淺薄,常有豪門借機生事,想謀個出身,求個庇護。」

熊林宇尚在猶豫,葉秋又求懇道︰「不過想當個六七品的閑散官,前朝也曾有先例的。」

熊林宇道︰「若是想求庇護,六七品又怎能夠?將來定都此地,王孫貴族林立,又怎能壓得住?」其實納入章懷郡王麾下,自然沒有多少人敢生事。但那樣一來熊昌吉定會心生不滿。

畢竟禁不住葉秋求懇,熊林宇又道︰「我並做不得主。獻西山是大功,我可安排秋家家主覲見父王。」

秋蟬又費好大力氣,將家主秋金富好生交代了一番。

金殿之上,秋金富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但他的應對終于讓楚王滿意,頒下旨意,竟然封賜秋金富一個三品的閑職,又額外封賞秋金凡為六品員外郎,秋蟬也終于算是楚國的官家小姐了。

不滿意的只有母親葉氏,她整日里說︰「這哪里比得上縣主的榮光啊!也不知道你回宛州干什麼?」

秋金凡因為意外封了官職,言語里倒對秋蟬有幾分維護︰「當官家小姐有什麼不好的?連趙國都被滅了,那個狗屁縣主還有什麼人承認啊?」

「你知道什麼,听說趙國有個什麼公主逃到了韓地,組建了一支軍隊,說要光復趙國呢!」葉氏說道。

正在這時,他們的小兒子,八歲大的葉興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葉氏急忙親熱的向前噓寒問暖,葉興卻連理都不理,就徑直出了院門。

葉氏氣的銀牙暗咬,她沖秋金凡發火道︰「秋金凡,你也不知道管教管教你兒子!」

秋金凡又開始喝酒,他含糊不清的說道︰「上次他把小蟬兒的書房弄得一團糟,攔著小蟬兒教訓他的人,不是你嗎?你已經把孩子寵壞了,現在怎麼管教的過來?」

「那怎麼一樣!」葉氏還正要反駁,卻看到秋蟬已經從院外走了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秋蟬從邯鄲回來,葉氏覺得他們的身份地位就好像變了很多,葉氏說話和發號施令,明顯沒有過去理直氣壯。從前小蟬兒也不听話,桀驁不馴,但還不是每次都屈服于大棒和說教之下。可如今——

她懷念那個直來直去、看似調皮不听話、卻對自己充滿眷戀之心的秋蟬;可是如今的秋蟬,說話做事客氣了許多,連拒絕都是有理有據、委婉而不失禮儀,卻讓她感到莫名的疏遠。

有次葉氏再也忍不住,發火道︰「我是你母親!你是從我腸子里面爬出來的!你怎敢這樣對我?怎能這樣對我!」

秋蟬只是平靜冷漠的笑︰「女兒不知道母親的意思。母親想做些什麼,女兒出去吩咐下人。」

「我要管家權!」葉氏說道。

秋蟬搖頭︰「秋家是一個家族,管家權自然是家主之妻掌管。」

「騙誰呢?樊氏還不是什麼都听你的!我都知道,你發了財,有了出息,可是,你怎能這樣對我?我一直都沒有變!是你變了,是你變了啊!」葉氏發瘋了一般大吼道。

秋蟬耐心的解釋︰「是,母親的做事思路是一直沒有變。可是時間在變,人在變,世道在變,就連母親的長相,也在變,小蟬兒長大了,自然有成人的思路,無法像從前那樣常伴母親左右。」

「你——這是不孝!我要到官府告你去!」葉氏瘋了一般的大吼大叫。

「母親,女兒請求母親還要慎言慎行。這不孝可是重罪,不是胡亂講的,若是母親執意要敗壞女兒名聲,傳開來,秋家合族無光不說,連葉家臉上也沒什麼光彩。今後葉興的親事,恐怕也會成大問題呢。」秋蟬說道。

這件事情後來以秋金凡沖了過來,扇了葉氏一個巴掌而告終。

秋蟬赫然發現金錢力量的強大,這種事情,如果是在從前,挨巴掌的人,肯定是自己吧。

同時秋蟬也發覺自己對母親的偏心和強勢,居然也不是那麼恨了。果然恨是由愛而生。因為前世太過愛母親,而認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她所說的話從不會錯,因為有了太高的期望值,所以被打破幻想時候才那麼的失望,激憤之下,做出一些歇斯底里的事情來。

現在看起來,真是不值得啊。

秋蟬走進小院。

秋金凡拿著酒壺的手明顯顫了一顫。

「父親,您現在也是官身了。大可以出去結交同僚,何必悶在院中喝悶酒呢!」

秋金凡欲言又止︰「論理,這一切全是你籌謀來的,光耀門楣,合族人都很感激你。只是阿蟬,你的婚事,你的婚事,總拖著也不是辦法。如今既成了官家小姐,從前上門求娶的那些,門第已是不符,也便算了,為何如今,卻連上門求親的人也沒有了?」

秋蟬閉口不答。其實這一切都是可以想見的。有了官身之後,從前的那些布衣之流,自然不會高攀。而略有些門道的官宦人家,斷然不會擋了熊昌吉的路。那些清高不知變通的官家,倒是不知道自己和熊昌吉的事情,但往往這些人自恃清高,怎會和秋家這種捐官的人結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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