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一看到秋蟬,那一瞬間居然有些膽怯,但隨即她便面色如常,惡聲惡氣的問道︰「你去哪里了?你又穿上這身男裝出去玩嗎?看你哪里有點女孩子的樣子?若是嫁不出去怎麼辦?」
秋蟬一邊除下頭上的發冠,任那烏黑的長發垂下,一邊毫不在意的說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好了!橫豎我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嫁的!」
葉氏嚇了一跳,拍著大腿,痛心疾首的說道︰「傻女子啊,嫁不出去後半輩子怎麼過活?總要有男人依靠才好!就像你爹爹這樣沒出息的,也好過不嫁啊!」
秋金凡正在院中石桌前喝酒,聞言口齒不清的說︰「你教訓閨女扯上我做什麼?」
葉氏叉腰說︰「秋金凡,你倒是說句話!閨女也不小了,十三四歲了,是到了議親的時候了,卻還收不住心,整日里換上男裝出去亂逛,你說說我怎麼放心得下?」
秋金凡不以為然的說︰「前些日子不是有個姓昌的少爺遣人過來送禮嗎?可見是個有心的。」
葉氏睜大了眼楮︰「當真?我怎麼沒听說?怎麼沒人讓我出去相看?」大有沖出去丈母娘相看女婿之勢。
旁邊服侍葉氏的婆子李嬤嬤忙說︰「不過是個牙還沒長齊的孩子罷了,年紀尚小,倒是與小姐不匹配。」
葉氏點頭尋思道︰「有理。我家阿蟬這麼能干,勢必要挑個好些的夫婿。這附近可沒听過什麼姓昌的大家,別是來糊弄人的吧!」
秋蟬在旁邊听得好笑,情知他們說的便是熊昌吉。熊昌吉一貫飛揚跋扈,仗著王後寵愛在楚境之中胡作非為,都三年過去了,對她的執念倒像是加重了幾分,實在不知道他小小年紀怎地如此早熟。
好在他在這方面尚知道收斂,每每微服拜訪,外面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有大人物看中秋家的女兒。也虧得自己長了個心眼,不厭其煩親自調※※教了秋府里的這些下人,風言風語才沒有流傳進來。
只是,長久來看,終是一件麻煩事。女子十三四歲,已經到了議婚的年齡了,可是在前世的時候,熊林宇尚能杏花傳情,這個時候卻對她避之不及,畏如蛇蠍。
為什麼會這樣子?秋蟬心中苦惱不已,但菱兒已不在身邊,這種心事,卻又說與誰知道?
「小姐,先淨面吧。」她現在的貼身侍女碧草趕著送來熱氣騰騰的毛巾。
「小姐早上吩咐的香湯,已經準備好了。」碧草恭聲答道。
秋蟬走進洗浴間,自有婆子打理的妥貼。月兌衣,走進木桶,木桶中的熱水呈現出一種緋紅的顏色,是秋蟬根據記憶調制的美容湯,能讓肌膚變得更加滑膩動人。
若論打理,她比上輩子時的天生天長要細致了許多,每每攬鏡自照時候也覺得風采更勝往昔。這樣的如花美眷,偏偏那人連正眼看也欠奉,實在讓人憂心。
也許,拖不了幾年了……
「小姐,孟明大哥那邊傳消息過來了。說小姐等的人,已經出京了。」碧草急急忙忙的俯到她耳邊,輕聲說道。
秋蟬不由得精神一震。
第二天。
秋蟬穿上男裝,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自覺天衣無縫,便舉步又要離開。
碧草神色慌張的闖了進來。
「小姐,小少爺來了。」碧草說道。
秋蟬眉頭微微一皺。
碧草心中暗自擔憂。
碧草服侍秋蟬三年,很清楚她的性情。更何況,合府皆知,小姐和小少爺葉興之間的關系並不如其他姐弟之間那麼融洽。
當年不知為何,葉興被過繼給了葉氏的母家。但秋金凡夫婦對葉興的寵愛,並沒有因此而少了半分。相反,處于愧疚和補償心理,他們對葉興極盡溺愛之能事。在此同時,卻對秋蟬非打即罵,毫不留情。
這種狀況直到秋蟬前去邯鄲才發生了變化。府中紛紛傳說小姐和什麼人合伙做生意,發了大財,自己還沒回來,就已經在宛州城中置下好大的家業。秋家合族搬遷,從此仰仗秋蟬鼻息。
三年前秋蟬衣錦還鄉之時,葉興也被族人帶去迎接。未想到葉興已經在秋金凡夫婦和葉氏母家的雙重溺愛縱容下變得驕縱無比,時刻都要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所以在迎接秋蟬之時,葉興不顧臉面的大鬧,秋蟬雖能干,卻從來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當場大怒,使人打了葉興,于是這梁子便結下了。
「去管家那里要兩個護院。看著我的房間,不許外人擅入,任誰說也不行。你可明白?」秋蟬說。
碧草點了點頭。知道上次小少爺在秋蟬房間大肆破壞,實在已經觸怒了這位女強人。
「有擅入者,不管身份,亂棍打死算了。」秋蟬又囑咐道。
碧草倒吸一口冷氣,心中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看好葉興。若是葉興出了什麼事情,葉氏是斷然不肯依的,秋後算賬遷怒報復起來,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可是擔當不起的。
「我這次要出去幾天。」秋蟬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張靈均靜靜等在秋府外面。
他的氣質,較之幾年前,更為沉靜了許多,如此風姿,已經足以令很多閨中少女芳心暗許了。走在街上,也已經是很多人關注的焦點。
只可惜,他遇到了秋蟬。
秋蟬容貌之美,宜男宜女,男裝一上身,折扇輕搖,便是令年輕女子趨之若鶩的存在。前一次他們疏忽大意,騎馬上街,居然被整大街的女子圍追堵截,現在很多士子也已經知道,他張靈均的好友,秋府的親戚葉秋,是一位少見的美男子。
所以他們選擇坐馬車出行。
「姑祖母大人,按照姑祖母大人的吩咐,我已經決定出仕。」兩人一進馬車,張靈均便恭敬行禮道。
秋蟬慌忙制止︰「馬車狹窄,不必多禮。何況,在外,你我平輩相稱即可。」
張靈均搖頭︰「不敢。」
秋蟬嘆道︰「我現在身穿男裝,眾人皆知,葉秋是張靈均的好友,因此,不必如此拘禮。」
張靈均垂首道︰「謹遵姑祖母大人吩咐。」
又道︰「按照姑祖母大人的吩咐,我已經人引薦,拜見章懷郡王。郡王風儀,舉世罕見。他言語之間,對我頗為欣賞。」
「當真?」秋蟬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