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從他和歐陽玨、方野一起去參加十派交流會開始說起,到他被靜玄所逼,激發出潛藏于體內的神魂傳承,再到他被莫名的關入鎮魔塔之中,與吞天魔帝上官雲頓偶然相遇,上官雲頓因為自己體內的神魂傳承,認定自己是聖主轉世,助他步入結丹期,到最後上官雲頓元神寄體于凌寒體內,將毫無防備的破天劍神一舉吞噬,最終突圍進入絕命谷,因為李雲景和混元子交情深厚,和整個日月聖教淵源頗深,所以凌寒沒有任何的隱瞞,這一說就足足說了三個多時辰。
滿頭白發的李雲景一直靜靜的听著凌寒的敘述,以他的修為自然可以輕易判斷出凌寒並沒有說謊,他甚至可以通過凌寒的敘述,撲捉到凌寒心神中當時經歷的一切畫面,當凌寒說道破天劍神最終形神俱滅,只剩下一柄藍色的長劍之時,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他這一生囂張跋扈,肆意妄為,最終喪命于自己的狂妄疏忽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他一生殺伐為樂,毫無情感,最終也被凝虛天尊和燃燈古佛無情拋棄,也算是嘗到了人情冷暖,他處處與日月聖教為敵,血腥壓制聖教勢力發展,最終被上官雲頓活活吞噬,也算是老夫大仇得報,因果輪回了。」
「凌寒貿然闖入閭闔之門,打擾了前輩的清修,還擅自行動,勾起了前輩的傷心往事,這一切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前輩恕罪。」凌寒再次起身,誠心的表示歉意。
李雲景輕輕的一揮手,一股柔和的力道讓凌寒再次坐在了石凳之上,他淡淡的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我這般渾渾噩噩已經近千年了,要不是你的出現,恐怕我這一生都要這樣糊里糊涂的過下去,是你讓我恢復了神智的清明,就算是要受些苦,那又有何妨?總比一生都逃避現實,活在虛幻之中要有意思吧!再說你還幫我滅殺了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破天劍神,雖然我沒能親手滅殺他,不過總算他也死得其所,惡有惡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只是這數千年的恩怨在一夜之間徹底顛覆,一千年的夢靨在一個轉身之間就已經消失不在,連我都有些接受不了,你不在意我這個老頭子多嘮叨幾句吧!」
「前輩但說無妨,晚輩洗耳恭听。」凌寒說道。
「那可要從三千五百多年前說起來,那還是我剛剛出生的時候,據我的祖父說,我剛一降生之時,產房之中就彌漫了清新了藥香,那股淡雅清新的香味綿延數十里,三日不散,能讓人神智清明,精神抖擻,當時我的祖父正是李氏一族的族長,我們李氏家族世代行醫,以醫入道,是雲荒大陸頗為威名的修真世家,我們不與其他修真門派爭名奪利,只是本本分分的鑽研醫術,同時研習祖上傳承下來的功法,這些功法不僅能夠讓我們施展更為高深的醫術,救治更多的病人,甚至是修真者,還能延年益壽,強身健體,我一出生就有這樣的異象,祖父很是高興,對我悉心栽培。
三歲讀藥方,五歲識藥材,等到我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診斷病情,開方取藥了,在行醫方面的天賦遠遠超過了家族之中的同輩,祖父對我也更加看重,開始傳授我修真的功法和一些更加深奧的藥理,並帶著我四處出診,增長閱歷,我的修為和醫術也在三年之間突飛猛進,成為了祖父的得力助手。
直到我十三歲的一天,我們自西南邊境返回家族之中,途經一座猶如利劍倒插入地下的山峰之時,踫到了一個渾身鮮血淋灕的少年,他手中握著一株極為平凡的藥草,正在與四五個彪形大漢苦戰,他是那樣的瘦弱,劍法又是那樣的平凡,很快便身負重傷,不過他最後倒地裝死,誘使那四人上前,就在他們靠近之時,一舉將他們的雙足削斷,反敗為勝,然後他有毫不猶豫的將那四人的頭顱砍下,而他自己此刻也終于力竭,緩緩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一幕被我和祖父看在眼里,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當我們趕到之時,那些大漢早已氣絕身亡,唯有那個瘦弱的少年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祖父當時告訴我,這個少年戾氣太濃,殺伐之心太重,不宜留在世上,索性讓他自生自滅,可當時的我年少輕狂,自命妙手回春,要救活天下一切可以救活之人,不顧祖父的警告,執意將那瘦弱少年帶回了家族之中,悉心醫治,足足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終于讓他恢復如初,我當時很是得意,還將李家絕不外傳的修真之法偷偷傳授于他,幫助他盡快修復傷勢,以便在祖父面前炫耀我的醫術,沒想到就在他傷勢剛剛恢復的第二天,他就不辭而別了,還偷走了大量珍貴的藥材和已經煉制好的藥丸,我當時很是沮喪,祖父總是安慰我說,懸壺濟世,不求回報,你對他已經沒有遺憾,這就已經足夠了,當時我還很年幼,這些藥材對于李氏家族來說並不算什麼損失,祖父也並沒有苛責我,所以這件事情很快就淡忘了,沒想到這個少年很快就成長起來,等到我執掌李氏家族之時,他已經是一代宗師,開創了與道、佛兩大勢力並存的天劍宗,成了威名赫赫的破天劍神。
行醫問藥,懸壺濟世,救濟天下一切可救之人,本是我李氏家族的古訓,自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就是眾生平等,不能區別對待,所有的生靈在我們眼中都只是病患與醫者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簡單而純粹,傳承了數萬年之久,一直以來,無論道、佛、魔,無論是人類還是妖獸,只要是上門求醫,或是被我們李氏族人雲游時踫上,都會施以援手,無視信仰、種族的差別,所以我們李氏一族在雲荒大陸極富盛名,人、妖、魔三界都對我們李氏一族極為敬重,而我們也一直格盡職守,盡量不卷入三界勢力的紛爭之中,一直保持著特殊的地位。
可是自從那個瘦弱的少年成長為破天劍神,與凝虛天尊、燃燈古佛並立的大修士之時,這一切就悄無聲息的改變了,我記得那一日我正在閉關煉制一種極為復雜的丹藥,他帶著一眾藍衣弟子找上門來,不顧門人的阻攔,執意將我從閉關之處」請「出來,說是要徐徐往日的舊情,這時我才知道威名赫赫的破天劍神竟然是自己親手救治,才得以保全性命的,雖然他臨走之時盜走了一些藥材和丹丸,但我並沒有介懷,而是很熱情的把他請到了正殿。
他一開口就是讓我講家族整體遷徙到青雲峰之上,他說天劍宗眼下正在擴張勢力,門下弟子受傷頗多,這樣可以讓我全心全意的為天劍宗弟子療傷,同時他也很」慷慨「的說,可以給予我劍神至尊,享受太上長老的尊榮,同時所有李氏族人,只要是男丁都可以加入天劍宗內門弟子,研習最高等的功法,享受最高規格的待遇,我們世代行醫,做的是救死扶傷的善事,所以一般被我們施以援手的修士出手都極為大方,所以這些身外之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而且破天此舉太過分,與祖訓相悖,當時天劍宗四處殺戮,連道、佛兩家都自願避讓三分,可以說每一個天劍宗弟子手上都沾滿了鮮血,我又怎麼能助紂為劣,所以我听完之後就斷然拒絕,而且當著他的弟子和我的族人之面,非常憤慨的拂袖而去,將他晾在了會客廳之中,沒想到就是這一時的意氣用事,竟然為李氏一族招來了彌天大禍。
三日之後,當我還在醉心于那極為繁復的丹藥之中時,門下弟子慌忙來報,天劍宗正在空際我們李氏家族的防御法陣,我趕緊走出去一看,破天劍神帶著數百位高階修士,悍然對家族的防御法陣發動猛烈攻擊,雖然這套法陣是出自名家之手,防御力極為強悍,可是在破天劍神那破天一劍面前還是顯得那麼的脆弱不堪,我只記得一道刺目的藍色光芒劃過天際,金色的防御光罩瞬間崩碎,維護法陣的數十位族人也在頃刻間化為飛灰。
我勃然大怒,跳出去與他理論,為何無緣無故攻擊我李氏一族,破天劍神直說了一句︰」李氏一族勾結魔界妖人,禍亂三界,天劍宗代表雲荒正道修士聯盟,將李氏一族從雲荒大陸抹去,以除後患。「
他的語氣很明顯,此次行動已經知會了道、佛兩家,並得到了他們的許可,其實我們李氏家族世代生活在天闕峰腳下,若是沒有得到太乙門的默許,破天劍神又怎麼可能有這麼肆無忌憚,當我還在錯愕之時,他門下那些弟子已經出手了,我們世代行醫,修真之術也是養生為主,攻擊和防御幾乎和凡人沒有區別,又怎麼可能是他門下那些殺伐無數,心狠手毒的弟子的對手,很快就一個一個的倒下了,我再也忍受不了,想野獸一般像近在咫尺的破天劍神撲過去,可他之時很隨意的打出一道藍色光芒,就將我徹底禁錮了,任憑我如何沖撞,都無法撼動那道淡淡的藍色光幕。」我要你親眼看著你的族人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這樣才能洗刷你給我的羞辱,謝謝你那天斷然拒絕,拂袖而去,終于給了我一個說服自己出手的理由。「破天站立在我的身邊,輕聲說道,眼神之中盡是幾乎瘋狂的嗜血和殘忍,仿佛殺戮才是證明他強大的唯一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