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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有揮汗如雨,卻累的不行,岳淡然停了劍招,正欲推窗翻入,卻因動作太快而撞上了來不及撤退的蘇丹青。

蘇公子揉著無辜遭殃的頭縱聲哀叫,二小姐嚇得慌了手腳,沖上前去連拖帶拽地瞧傷員的滿頭包。

「相公沒事吧,你怎麼站在窗前呢?」

蘇丹青不想老著臉承認自己在偷看,卻不知為何鬼迷了心竅實話實說。

「我看娘子舞劍看的呆了……一不小心就站住沒動。」

岳淡然嗤笑,將人扶到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去看他腦門的一點紅,「不要緊吧,若是明日還留著印記,該怎麼好?」

蘇丹青尋著位置揉了揉,痛的嘶嘶低吟。二小姐看著相公呲牙咧嘴的模樣,忍著笑輕撫上他額頭上的微腫,「虧你自己還是大夫,用那麼大的力氣做什麼?」

蘇公子從沒見過岳淡然如此明朗的笑容,呆呆地想這一撞撞的挺值得。

二小姐見夫君直了眼,笑道,「要不要我拿個涼帕子來給你冰冰?」

蘇丹青靈魂回竅,迷迷糊糊地搖搖頭,又點點頭,岳淡然忍不住笑開,「相公怎麼了,一撞把腦子也裝糊涂了嗎?」。

蘇公子紅著臉,望著岳淡然的背影開口問,「娘子以後……還會耍劍給我看嗎?」。

岳淡然唇角上揚,心說我何時耍給你看,分明是你不請自來,口上卻應承的循規蹈矩。

蘇丹青听著模稜兩可的官方回復,有些失落,沉默著直到岳淡然溫柔地帶給自己寒涼的觸感,才面對面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因明日要回神劍山莊,娘子才睡不著嗎?」。

二小姐被問的莫名一痛,要她怎麼能告訴夫君,自己是因為思念另一個男子而徹夜失眠?

蘇公子看著岳淡然漸漸冷卻至愁苦的臉色,沒來由生出說錯話的尷尬,「娘子怎麼傷心了?」

岳淡然強擠出個笑,「時辰尚早,明日還要趕路,相公不如再睡一會?」

蘇丹青將妻子拉到身邊,「你也一起睡……耍了那麼久的劍,想必也累了。」

「我若睡不著,又要擾了相公的好夢。」

「沒要緊,我也不困,我們躺下來說說話好不好?」

岳淡然見蘇丹青一臉堅持,將敷衍的話都咽到了肚子里,順遂他的心意躺在他身邊。

蘇公子有意問起妻子從前的舊事,偏偏許多歷史都是二小姐不願再回想的,卻不得不出于禮貌的一筆帶過。

涓涓流水,蘇丹青有了得以深入的錯覺,聊得越發興起,其中就難免提到了歐陽維。

這名字岳淡然在空閑時在心中叫囂過千遍萬遍,卻從不敢掛在嘴邊,听在耳邊,「師兄是天之驕子,從前是不大正眼看我的。」

蘇丹青「咦」了一聲,顯然不可置信,「我們成親那天,他同你說笑毫不在意,倒不像生分隔閡,大概是娘子多心了。」

二小姐在心中苦笑,蘇公子卻不知趣地繼續,「維王殿下大駕光臨,似是對藥王莊有事相求,當時不明所以,听了傳言,才知曉當日他對我說那一些話的深意。」

岳淡然自然也記得……

歐陽維說日後要仰仗蘇公子的妙手回春。

原來這些天的忐忑,疑惑,焦慮,妄自揣測,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就有正解。

岳淡然聲音都顫抖了,卻極力掩飾著,「維王殿下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相公知道是什麼意思?」

蘇丹青長嘆一聲,似乎是同情那落魄王爺的悲催命運,「我也是前日才得到消息,先皇病重,本已經朝政交給維王手中,殿下繼位前該從北瓊或西琳的公主中選一位做皇後,卻一直猶豫不決拖沓不行,原來……他竟不能人道,紙包不住火,皇帝陛下為千秋萬代,只得將皇位傳于三子。」

岳淡然听罷這一番極盡諷刺的傳言,全身都像被扎了一樣隱隱作痛。

歐陽維不能人道?

夜夜同岳思卿私會,翻雲覆雨的是哪一個?

獸性大發,毫無憐憫地傷害自己的又是哪一個?

他離開神劍山莊前說過他怕,他擔心,莫非真如他所說,朝堂的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竟耍陰謀詭計陷害了他嗎?

他果真傷了身體嗎?從今以後不能生養子嗣了嗎?

岳淡然在心中默默念叨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眼淚卻止不住流出了眼眶。

虧她還從小練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卻因為還不知是不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哭腫了眼。漸漸的,抽噎聲都止不住,放肆的發泄讓人膽寒。

岳淡然從前就知道自己骨子里有嗜血的本性,雖然沒有一等一的本事,卻有毀滅的野心與決心。如今,她實實在在地想去殺人,殺了傷害他的人。

蘇丹青見妻子落淚怎能不驚詫,見她失聲痛哭時更是不知所措。在他看來,岳淡然的推己及人似乎有些過,她身上隨之而起的暴戾之氣,實在是好沒道理。

岳淡然明知失態,卻已毫無顧忌,只覺傷心的不能自己,許多年埋藏在心里的那些悲憤與無奈,壓抑與愁哀,都隨止不住的眼淚流瀉出來,曾經消極的抵抗與隱忍,是否真的如師傅所說,是自己不夠勇氣才什麼都不敢爭取,才會自作自受。

哭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蘇丹青已經忘記引發岳淡然情緒爆發的導火索,他動輒不安地將人緊緊摟在懷里,口中說著亂七八糟的安慰之語,兩手並用地撫順她的肩背,一下下妄想安撫到她心里。

溫暖的懷抱讓岳淡然的失控漸漸平息,蘇公子見她愈發恢復正常,試探著問道,「淡然……竟對維王殿下的事如此在意?」

岳淡然疲累的連周旋的話都不顧忌,「我們從下一同長大,他雖高不可攀,我心里卻將他當成親人,原本該成為萬人之上的人,卻落到如此地步,我不禁也為他委屈。身為龍子,若一生都不能有子嗣,實在殘忍,相公可對策幫他一幫。」

蘇丹青長嘆一聲,「他既有意找我醫治,我必盡我所能,但願他罹患不深,有法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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