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與朱無懼本人的難請,他的住址還是很好找的,走路的時間佔去了大半部分。()這是一間普通的茅草房,同他的聖手名醫的身份完全不相符,能看得出來他並非是追求富貴之人,因而這些年來他想看病的時候就看,不想看的時候就不看。一個人能夠活的像這般隨心而欲的,天底下並沒有太多,因為人的貪心不想放棄,才會無法得到更多,最終反倒是失去了太多。但是朱無懼卻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他活的很瀟灑,即使常人看起來無法理解,他也能夠自得其樂。趙狗生看不到這其中的道理,甚至里看都沒看,想也不想,直接走到門前,門是虛掩著的,他輕輕推開門,朝里面喊了一聲︰「朱老先生在嗎?」里屋的旁邊有一扇門,用布簾隔開,布簾翻動,出來了一個小童。小童道︰「請問來者何人,所為何事?」趙狗生道︰「在下楚驚華,有事前來求見。」他擔心同朱無懼認識太短,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又補充道︰「我是葉千乘的徒弟。」小童點點頭,道︰「哦,那兩位先進來坐吧,我去後院叫他來。」小童將二人引進來就坐,沏上茶分與二人,施禮轉身向後院去了。趙狗生端起茶杯囫圇吞了進去,就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反倒是旁邊的時秋原端起茶杯,舉止優雅,欲要細細品味,只是第一口下去,臉色開始有點難看,放下茶杯,連看都不想去看了。趙狗生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時秋原難以置信的看著趙狗生,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去後院的布簾動了一下,時秋原抬頭凝神注目,許久都沒有動靜,只听得寒風呼嘯。趙狗生道︰「在看什麼,只不過是風,你要耐心點,只是為何不大的後院,那小孩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呢?」听完趙狗生說的話,時秋原的臉色一如剛才,他的選擇也如同先前。小童回來了,略帶歉意道︰「讓二位久等了,我師父他老人家剛才還在,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沒有告知我。」趙狗生道︰「那麼他去哪里,什麼時候回來你就都不知道了?」小童點點頭。趙狗生失望之極,他思考片刻道︰「你在這里等,我去找找看,如果先找到我就帶他回來,如果先回來,你就讓他治,事完就到我家等我。」「等你?」時秋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他知道這句話的分量,他是想要找很長時間,找不到是不會輕易的回來的。「這又是何苦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趙狗生拉住他道︰「相對你之前幫我的那些,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你就安心呆在這里吧。」時秋原靜默片刻,緩緩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趙狗生道︰「可是如果我們在外面找,他回來的話,我們豈不是白找了。」時秋原道︰「等是不出什麼結果的。」趙狗生道︰「怎麼會呢?」只是時秋原已經沒有心思解釋了,徑直朝門外走去了。「真是個怪家伙。」他埋怨以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我說,這里說大不大,可是沒有目的地找一個人來說也不是很小呀,這麼冷的天為何不呆在他家里等。」時秋原環顧四周,道︰「我看我們還是走吧。」趙狗生拉著他吼道︰「我們來這里,到底是為了誰,難道是我嗎?你的病這麼重,為何還要硬撐著,你就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嗎?」時秋原听完這一席話,一時語塞。趙狗生緊緊拉住時秋原的手不放,沒頭沒腦的向前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們廢話少說,還是早點去找吧,他就兩條腿,飛不了的,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一個時辰之後。趙狗生疲態漸露,再也沒有先前的意氣風發。「找一個人還真難。」趙狗生說道,他等著時秋原說話,可是發現他半天都沒有回答,于是自己接著自己剛才說的話︰「如果那麼好找,就不用找了,哈哈哈哈。」于是又走了一段,上了大街,雖是寒冬,卻擋不住人們的熱情,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不遠處圍著一群人,二人漸漸靠近,听見里面傳來一婦人的聲音,「真是謝謝呀,謝謝呀,真是大好人,菩薩會保佑你的。」趙狗生稍微一打听,說是那個婦人的孩子病重,找了很多大夫,不是看不了就是看不起,今天她的孩子呼吸微弱,眼見著快要斷氣,她就帶她的孩子來這里求救,可是無論怎麼求就是,醫館內沒有錢就是看一眼也不看。眼見著孩子快要斷氣,來了一個奇怪的人,三兩下就把孩子給救活了,什麼都不要,什麼都沒有留就離開了。趙狗生听後激動地對時秋原道︰「想必是朱無懼無疑,也只有這個人才會做這樣的事。」他又去問周圍的人朱無懼的去向,奇怪的是竟無一人知曉。「我們快去找找看吧,他走不久,應該也不會離我們太遠。」又一個時辰過去了,人還是沒找到。「真是奇怪,為什麼會找不到呢?」趙狗生百思不得其解。而身邊的時秋原卻一臉平靜始終一言不發。「那該死的瘋子,你們給我去找,找到了一定要碎尸萬段,不要留情。」這話是從不遠處一個莊家大門前一個一臉富態的人嘴里說出來的。他怒氣沖沖,身邊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夫人哭個不停,嘴里不斷念叨︰「我的孩兒呀,你就這麼死了,你叫娘怎麼辦?」男的听完這句話怒氣更盛,指著身邊的一個丫頭說道︰「你別得意,如果小姐死了,你照樣去陪葬。」那丫頭剛剛醒轉,身子並未痊愈,站著都搖搖晃晃的,現在听了這句話,一下子癱軟在地上。趙狗生抓住一人問了一下,原來這家老爺平日行為不端,品性不良,經常欺負鄉鄰,前些天府上小姐吃的東西被人下毒,因為生前跟丫頭要好,所以吃的東西分了她一點,于是就同一個下場,請了很多大夫都無濟于事,眼見著就要不行了,準備了身後事,而丫頭今天就打算拿去拋尸荒野,想不到,在後門口遇上一個怪人,竟然把丫頭給治好了。府上人一听立刻通報他們老爺,老爺趕緊重金聘請,可是無論怎麼求,那人就是不肯醫治。直到斷氣,府上老爺盛怒之下就想殺他發泄,只是一不小心就被他溜了。于是就召集人馬來找。這種事情除了朱無懼還會有誰能夠做的出來。趙狗生的心里又有了希望。可是他人現在會是在哪里呢?「發現那個怪人了,大家快跟過來。」遠遠地听到有人朝這里喊話,只見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跑回來的。再慢一步的話可能又會插肩而過。趙狗生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盡全力追了上去。「他朝哪里去了?」趙狗生問。「往那里,往那里,直直地追就能追的上。」那人一邊指一邊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趙狗生道。「不用謝。」那人答道,而後回過身來,一臉疑惑地看著趙狗生遠去的背影道︰「額,他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他,他要那個人干什麼?」約模跑了五里路,趙狗生終于趕上了前方莊府人員,只是現在他們已經精疲力盡,再也跑不動了,只是朱無懼的身影還是一點蹤跡都沒有。「人呢,我說,你們追的那些人呢?」其中一個人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在前面,我想應該還不是很遠。」旁邊一個人抱怨道︰「那個怪人體力還真是好,竟然完全看不出他累得樣子,只是身手不會很快,應該跑的不遠,你現在追上去應該還是來得及。」「好的謝謝。」趙狗生道。剩下的人已經沒有力氣去客套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問道︰「他是誰?」另一個人道︰「不認識,難道你也不知道嗎?」那人搖搖頭,于是又問了其他人,紛紛搖頭。要是常人,突然間要跑這麼遠肯定會累,但是趙狗生這段時間畢竟有勤學苦練所以對他來說還不至于有任何難處,他還能跑,甚至還能加速跑,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拼盡了全力。速度越快離朱無懼就越近,同時時秋原的病也就越早治愈。雪地上的腳印還在,他順著腳印追,追到一處林子,前面的腳印突然在一棵大樹旁沒了,大樹的旁邊露出了一角衣襟。找到了,終于找到了。可是趙狗生臉上的笑容還沒停留片刻就立刻消失了——血順著衣襟不斷流了下來。趙狗生上前一看,僵住了。「天殺的,是誰,是誰這麼狠毒。」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朱無懼的腳印,就只剩下自己和時秋原的了,在看樹上,雪還停留在樹梢,根本沒有因為突然的震動掉落而顯得突兀,那麼人會是從哪里來,從哪里下手的呢?時秋原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臉平靜,慢步走了過來,然後淡淡道︰「是他自己!」「他自己?你在胡說什麼,他怎麼會自己對自己動手,他瘋了嗎?」時秋原道︰「他沒瘋,但是真的是他自己。」趙狗生道︰「為什麼?」時秋原道︰「因為我們。」他繼續道︰「其實我們去的時候他是在的,那時候後院門上的布簾動,是因為他翻開看我,而不是風吹的,當他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也對我的病束手無策。我知道,只是尊重他的選擇,沒有揭穿。」趙狗生道︰「怎麼可能,即使沒那個能力,也不至于選擇死呀?」時秋原道︰「因為他的名聲,手上從沒醫不好的病人。」趙狗生道︰「難道他以前不醫也是因為這個。」時秋原道︰「不,之前是因為不屑和不配,對于那些小病他覺得不屑,對于那些窮凶極惡的人他認為不配。」趙狗生道︰「可是我听我師父說過他以前一直都但求一例病,能難倒自己……」趙狗生還沒說完,時秋原已經不讓他說了︰「他已經老了,已經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處理那些更加難的癥狀,他已經沒有能力讓自己更上一層樓,他也累了,他想定下來,可是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卻久久無法讓他安定,一直以來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是這個名聲卻一直都在,因為他很享受這樣的待遇,他畢竟也是個凡人,他可能也想同扁鵲孫思邈那般名留青史,或者超越他們。只是他的能力又或者說我這個人已經無法讓他一直以來所以維持的現狀,今天他一旦不能成功,今天一旦不能成功,之前的所有功績都將化為泡影,所以……」時秋原說完後離開了,剩下了趙狗生一個靜靜看著朱無懼,始終不明白時秋原說的話中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