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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萬事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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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芙打發了幾個小丫頭各處去請人,幾個主子身邊的大丫頭都是她自己親自去請,采蓉一來害臊,二來也是給她道喜,她便沒有出門,跟廚下說了,要了一桌子的好菜,剩下的錢兒叫人打了兩壇酒來,余下的都打賞給了廚下的婆子丫頭。

天一擦黑,各房有頭臉的丫頭就都陸續來了,劉氏房里的紅菱、巧梅,韋氏屋里的友琴、璇珠,刑氏屋里的懷蕊,覓霜,柳氏屋里的雨翠,鐘慧春屋里的雅潔,鐘華春屋里的佩芹,鐘寧春屋里的欣怡、向巧。

請來的都是與比采蓉小不了幾歲,從小入府當差都熟絡的人,雖說後來都分作各處,但是好歹還有些當初的情份。

來人進屋都先找采蓉道喜,也都各自拿了帕子、荷包之類的做禮,紅菱給的禮最重,一對兒嵌著黃綠色碧璽的耳墜子。

采蓉見了連忙推辭道︰「好妹妹,這麼重的禮可使不得,我可受不起。」

「姐姐說這話就是把我當外人了。」紅菱將墜子裝進個小荷包里,硬是塞進了采蓉的手里,「夫人身子還沒大好,離不開人,我好容易得空過來,就是為給你這份禮,這是當初夫人賞的,我整日在園子里也沒處戴,倒不如借花獻佛的,送給姐姐做新婚賀禮。」紅菱說罷就要離開。

采蓉忙拉住道︰「夫人那邊丫頭媳婦子的那麼多,還就缺了你這麼片刻的功夫?哪怕吃個開席,喝杯水酒再走也不遲。」

紅菱推辭不過,被拉著坐下吃了兩口菜,喝了兩杯酒這才得以月兌身。

回到瑾懷園,本想著在外面廊下散散酒氣再進屋,卻听得里頭劉氏正問︰「紅菱哪里去了?」

紅菱沒法子,這才挑簾子進去道︰「夫人,奴婢剛去了趟南屏苑,大姑娘房里的采蓉說了親事,今日擺酒,各房的丫頭都過去道喜,奴婢得空也過去送了份兒禮,又被那些個瘋丫頭拉著灌了兩杯酒,尋思散散酒氣再進屋,別燻了您。」

劉氏抬眼看紅菱面頰有些潮紅,隨意問道︰「說給誰了?」

「听說是說給先大老爺身邊兒的小廝古煙了。」紅菱略有些不確定地說,「奴婢是听個小丫頭說的,但想來該是沒錯的。」

「知道了,你既喝了酒,今晚就回去歇著吧,換個人進來當值。」劉氏擺擺手,揮退了紅菱,朝床內翻了個身,心下有些煩躁。

當初她是不知道大房的家底兒,不想攬下嫁妝這樁事,怕萬一太過寒酸都要自己填補,這才推給了齊家大太太。

誰知道如今那邊置辦的熱火朝天,老爺子也破天荒地給了銀子又給東西,這讓她的心里就有些捺捺不住,本想趁著禮部剛來告知了婚期,叫鐘慶春過來看看嫁妝單子,誰知道又出了中毒這樁事情,韋氏辦事不牢靠,連帶著自己這盤算也沒好意思再說出口。

劉氏在屋里輾轉難眠,南屏苑中卻是熱鬧,怕吵了鐘慶春休息,青芙用的是第二進東跨院的花廳,開席就來了十幾個人,後來陸續有走的也有再來的,一頓飯竟吃到快要落鑰都還沒散。

雖說離著有些遠,但是架不住南屏苑別處都太過安靜,如今天暖又都開窗開門,鐘慶春屋里還是少不得能听到些笑鬧聲。

五兒有些坐立不安似的,看著鐘慶春歪著看書,就想起身兒關窗。

鐘慶春笑著擺擺手說︰「不礙事的,家里難得熱鬧,讓她們樂會子吧!」

五兒踟躇片刻道︰「總歸還是在先大老爺的熱孝里,這般笑鬧吃酒……傳出去怕是不好。」

鐘慶春聞言放下手中的書,抬手模著腕上的佛珠道︰「我跟娘守著就是了,下面的人也都拘了這麼些日子,有心的自然有心,無心的強壓著守了也是白搭,只是丫頭們私下樂樂,不妨事的。」

五兒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姑娘說的是。」

「進來這些日子可還習慣?」鐘慶春沒了看書的興致,干脆坐起身子問五兒,「想不想家?」

「這里的姐姐、妹妹對我都好,活計也不重,住得習慣,不過還是有點兒想家。」五兒抿著嘴不好意思地說。

「若是想家,不當值的時候就回去看看,也不用特意來回我,找采蓉知會一聲,說好什麼時辰回來就是。」鐘慶春看著她靦腆的模樣,笑著囑咐道。

「是,姑娘待下人都這麼好,難怪奴婢的爹娘在家總說夫人和姑娘好呢!」五兒臉紅地說。

鐘慶春正要說話,听見外間的時辰鐘響,便問︰「什麼時辰了?」

「姑娘,亥初了。」五兒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說。

「還有兩刻就要落鑰,你到前頭去告訴她們,快些散了吧,都玩兒瘋魔了,等下園子里都鎖了,看一個個還怎麼回去。」

不多時,前面果然聲音輕了,想來是都散了,五兒回來伺候鐘慶春梳洗,青芙和采蓉也回來了,兩個人都臉頰潮紅,眼楮閃亮亮的,過來給鐘慶春問安後,就都被攆下去歇著。

五兒頭一回自個兒夜里當值,雖然采蓉告訴她,姑娘夜里從不起夜,你只快天亮的時候備好溫熱的蜂蜜水就好,可她還是一夜沒敢合眼,坐在內間門口的小杌子上,听著里面的響動。

鐘慶春一夜好眠,晨起看著五兒的臉色和眼下的青痕,無奈地嗔道︰「你這丫頭,真是個死心眼兒的,趕緊下去歇著吧,叫別人進來伺候。」

采蓉笑著進來道︰「姑娘起身兒了?」說著上前接過五兒手里的東西,「你下去歇著吧。」

鐘慶春就著采蓉的手喝了大半杯蜂蜜水,青芙已經領人抬了食盒進來,清粥小菜,粥熬得細滑軟糯,小菜都是時令的菜蔬,都是清脆爽口的味道。

洗漱過吃個半飽,然後梳頭插戴、換了衣裳,這才傳了轎子準備去劉氏屋里請安。

臨走前,鐘慶春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將嫁妝單子揣在了袖子里。

今日鐘慶春來得早,正房屋里只有三房的人在,進屋行禮後各自落座,鐘慶春從袖子里抽出嫁妝單子,遞給劉氏道︰「夫人,這是我舅母理好的嫁妝單子,夫人給看看,把把關。」

劉氏沒想到自己想什麼就來什麼,早晨本來還有些低沉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伸手接過單子,翻了兩頁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了,別的暫且不說,有幾樣東西明顯是從公中的庫房拿去的,想來肯定是老爺子給的,那些古董擺設可都是上好的,這麼一下子都給了鐘慶春,讓她覺得自個兒心口窩里跟刀割似的疼。

繼續再往下翻,劉氏的神色越發難看起來,她沒想到大房竟然還有這麼厚的家底兒,抬眼看看鐘慶春,心道沒想到這丫頭片子早就跟自己藏了一手,當初搜園子的時候可是什麼值錢的都沒有,如今一準備嫁妝就都冒了出來。

心里雖然這樣想,劉氏卻也知道這是沒法問的,鐘慶春只要推說是齊家給添置的,那她就是白白地打自己臉,只能咬牙繼續往下看。

翻到最後一頁看清楚上面寫的,劉氏就覺得胸口挨了一記重錘,險些背過氣去,南方的地產,幾處賺錢的鋪子,竟然全都填到了嫁妝里。

劉氏這回終于忍不住問道︰「慶丫頭,雖說你這回嫁得人家門第高,你也要考慮考慮你母親今後的生活,你把鋪子和水田都分走了,讓你母親今後可怎麼活。」

「祖母這話說的,家里八個鋪子,我拿走四個留下四個,五處莊子,我拿走兩處留下三處,怎麼倒像是我不給我娘留東西了似的。」鐘慶春面露驚訝地抬頭問道。

「你自個兒看看這單子上,你家莊子的主要進項都靠南方的水田,京北的旱田自然沒有水田好,而且畝數也不如南邊兒的,至于京郊你母親如今住的莊子,才有幾畝地?不過是種點兒瓜果梨桃圖個新鮮罷了。」劉氏把嫁妝單子在手中抖得簌簌直響,「你再說這鋪面,你家八處鋪面不假,可鋪面也分好壞,你挑去的盡是地段好又賺錢多的,留下的酒樓繡坊,不虧錢就是好的,哪里還能指著賺錢。」

鐘慶春微微垂眸,掩去自己眼中難以壓抑下去的蔑視,果然還是黃氏經過世面,劉氏對自家鋪面莊子竟然這般了如指掌。

「祖母,這是我舅母跟我娘商議過決定的,一來我們大房本就人丁稀薄,我娘如今雖然有孕,但是孩子還未降生,她也沒精神打理這些東西,倒不如讓我帶走,今後她缺什麼我送來就是。」鐘慶春嘴角勉強掛著客氣的笑容,心里卻已經著實有些不耐。

「慶丫頭,你就算不為你母親考慮,也得給你還沒出生的兄弟留些才是。」劉氏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

這會兒韋氏也已經領著兩個女兒進來請安,坐在一旁听了幾句,當即插話道︰「就是,夫人說得在理,慶兒,你……」

韋氏的話沒說完,鐘慶春忽地開口打斷道︰「我明白嬸母也都是為了我娘考慮,無論生下來是弟弟還是妹妹,我總不會虧了他們就是。若是妹妹我給置辦嫁妝,若是弟弟,等能撐起門戶了,要什麼鋪子莊子,我重新他添置又有什麼難的。」

剛才若只是劉氏說話,鐘慶春自然不會這般毫不客氣地反駁,但是韋氏好不好地正在這時候插言,這話自然就沖著她去了。話里的意思也表示得十分明確,齊氏如今在家,即便生下兒子也是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這份家產鐘慶春要先握在手里,無論如何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劉氏被這幾句話噎得心里發堵,卻又說不出半句反駁,只得將手里的嫁妝單子丟到桌上道︰「既然你們都商議妥了,我還有什麼可看的。」

「孫女能嫁入公府,憑借的也是家里的蔭庇,嫁妝如何在外人眼里都是咱們鐘府的體面,孫女年幼不懂事,自然要祖母過目把關才能放心。」鐘慶春好似沒看見劉氏的舉動似的,笑著上前收攏了桌上的單子,「舅母生怕嫁妝單薄了惹人笑話,祖母看著可還用再添什麼?」

鐘慧春在一旁看著嫁妝單子上的東西,都已經眼紅得不行,沒想到鐘慶春還說這樣的話,頓時忍不住諷刺道︰「大姐真是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排場,你即便是嫁入公府又如何,邵大公子如今可還不是世子爺,你這般給自己妝金貼銀的,也不怕到時候超出了應有的定制,到時候非但長不了臉,還得丟人現眼。」

「妹妹這話說的。」鐘慶春抬眼看向鐘慧春,二人四目相交,後者忍不住錯開了視線,「我丟人不就是鐘府丟人,對妹妹又能有什麼好處。」

「所以我才提醒你,別得意的過了頭,到時候連累得全家跟你丟臉。」鐘慧春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劉氏對兩姐妹的拌嘴也不做理會,只歪在榻上閉著眼楮養神。

鐘慶春見她不依不饒,眼神中漸漸透出不耐,面上卻還掛著笑說︰「二妹妹這怕是看著我的嫁妝心里癢癢,想知道自己以後能有多少嫁妝了是吧?妹妹放心,公中出的銀錢,有我的自然也該有妹妹的,至于其他的,妹妹就得回去問問嬸母,都給你和四妹妹準備了什麼,這是二房關起門來的私房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嘛,什麼了不起的,用得著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鐘慧春被氣的口不擇言地罵道。

「是啊,我的確只是有幾個臭錢,所以妹妹借走的琉璃屏、瑪瑙碗的,都趕緊還回來吧,免得銅臭氣污了妹妹的香屋子!」鐘慶春的臉也終于沉了下來,盯著鐘慧春道。

「你……」鐘慧春伸手指著鐘慶春的鼻尖,又氣又惱地聲音發顫,說不出話來。

雖然鐘慧春借東西擺闊的事兒,家里上下都大致有些知道,而且她時常是借了不還,以前這身子還是原主的時候,自然是被她百般欺負,拿去了什麼也都不敢聲張,到後來鐘慶春是懶得與她計較,如今她既然罵出了口,那自然就要開始往回收些本錢。

「妹妹這些年都借走了多少東西,想來心里也是有數的,若是當真借了就忘也不怕,我這里還有賬冊,家里的東西,摔了的、丟了的,借去的,翻開查查就一清二楚了。」鐘慶春絲毫沒給她面子地說,「我覺得大家同是姐妹,有些事情不該太過計較,誰知道妹妹竟然是這般看法,倒是我上趕著玷污了妹妹的不食人間煙火,好在我這人,沒什麼別的好處,就一點最大的長處——知錯就改。妹妹下午記得房里留人,我打發人去搬東西。」

鐘慧春氣得扭頭伏在韋氏的懷里哭,可韋氏剛說錯了話,這會兒也不敢胡亂開口,只能摟著女兒,在心里暗暗咒罵。

劉氏見鬧得不可開交了,這才長嘆了一口氣道︰「一家姐妹,眼瞧著慶丫頭就要嫁了,本就沒幾日相處的時候了,你們還不多敘敘姐妹情份,反倒在這里為了一兩句摩擦不依不饒,這成何體統。」

鐘慧春哭得嗚嗚咽咽地,撒嬌似的喚了聲︰「祖母……」

「慶兒,你到底是做長姐的,為了點兒玩意,跟妹妹慪氣犯得上嘛!」劉氏到底還是偏著鐘慧春的。

「祖母,今日之事由妹妹而起,既然覺得我的東西銅臭,我何苦還自己不識趣地討人嫌,趕緊都搬回來得干淨。」鐘慶春起身兒不肯作罷地說。

劉氏只得和稀泥地說︰「慧丫頭,你也真是不懂事,你自個兒心情不好如何能拿你姐姐發作,說話也都不走腦子,還不趕緊過來賠禮。」

鐘慶春不等鐘慧春上前說話,自己先搶著道︰「如若真是玩意兒,孫女自然也不會這般小氣,平素里給幾位妹妹的衣裳首飾都不止幾個玩意兒錢,只是那金絲纏枝牡丹的白玉茶具,還有那架黃花梨雕花的琉璃炕屏卻不是尋常之物,都是我母親當年的陪嫁,祖母剛才看了嫁妝單子也該知道,舅母都已經列在了單子上,讓我如何開口說是被二妹妹拿去了?豈不是丟咱們家的臉面。」

「我是你正兒八經的妹妹,就算你給我點兒東西又能如何,什麼不好意思開口說是被我拿去,我看你根本就是舍不得。」鐘慧春也不知道哪里來的火氣,「你給老三東西的時候怎麼就舍得了?給那個齊樂婷東西的時候怎麼就舍得了,到我這里就什麼都舍不得了,呸!齊家如今滿門寡婦,連個男丁都沒有,別人不笑話她就不錯了,她有什麼……」

鐘慧春素來都是這麼個性子,只要火氣上來,只要火氣上來,不管什麼場合,不管有什麼人在,張嘴就說,也壓根兒不管自己說的是什麼。

鐘慶春上前兩步,不等她的話說完,劈手就甩了她兩記耳光,打得自己手心兒生疼,厲聲道︰「二妹妹自重些,這些話也是一個姑娘家能說得出口的?祖母剛才既說了我是長姐,我今日就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張嘴,在家就這般滿嘴胡唚,以後出去了誰給你收拾爛攤子!」

兩記響亮的耳光,讓整個屋子里都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鐘慶春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全都被驚呆了,愣愣地看著屋里站著的兩個人。

鐘慧春自己都被嚇傻了,半晌都沒回過神兒來,後來覺得臉上越發火辣辣地疼,這才「哇——」地一聲哭出來,「你,你敢打我……」

韋氏這也才反應過來,伸手摟住女兒瞪著鐘慶春道︰「夫人和我都在這兒呢,就算慧兒出言不遜,也輪不到你來教訓,你、你這也太目無尊長了。」

鐘慶春垂下有些發麻的手,輕抬眼皮看向韋氏,語氣不急不徐地道︰「嬸母,妹妹出言不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罰也罰過了,如今卻還是屢教不改。當著家里這麼多人的面,非但挑撥姐妹關系,而且還出言侮辱家中客人。我身為長姐,既然嬸母不教訓,那我就只有擔起責任,不能等著以後被人戳著脊梁骨罵,說鐘家嫁出去的二姑娘,口無遮攔如市井潑婦,到時候丟得也是我的臉。」

「你……」韋氏氣得渾身哆嗦,上前兩步抬手欲打還回來。

采蓉和青芙急忙將鐘慶春擋在身後。

劉氏氣得罵道︰「一群不省心的東西。」

韋氏听出劉氏語氣中的怒意,心里一哆嗦,收回了已經舉起來的手,狠狠地瞪了鐘慶春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劉氏身後。

「散了吧都散了吧!」劉氏有氣無力地說,「每日來請個安都不讓我安生,早晚讓你們氣死我,大家就都好了。」

屋里听了這話都不敢接言,全都起身口稱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都走吧,我眼不見心不煩。」劉氏沒理韋氏伸過來的手,搭著紅菱的胳膊起身兒,繞過屏風回內室去了。

鐘慶春看了看發紅的掌心,瞥了鐘慧春一眼道︰「妹妹若是無事就回房吧,把東西拿出來,我等會兒派人去抬。」看著對方滿臉糾結的恨意,又加了一句道,「對了,知會妹妹一聲,那兩樣東西加起來得上千兩銀子,如今怕是有錢也尋不到那麼好的整料了,妹妹可千萬叮囑下人,挪動的時候當心些,萬一弄壞了要描賠,妹妹可就要破費了。」說罷轉身離開。

鐘慧春撲在韋氏懷里哭了半晌,一雙眼楮腫得跟桃兒一樣,回房之後砸了幾個不值錢的花瓶,看著下人們從庫房中拿出的屏風和茶具,咬著牙克制著自己想要上去砸爛的沖動,她知道這東西壞了自己決計是賠不起的,心里越發覺得難受。

鐘慶春果然說到做到,不到半個時辰,采蓉就領著人來拿東西,除了將屏風和茶具搬走之外,還拿著本賬冊道︰「二姑娘,這上頭都是姑娘這些年借走的用物,我們姑娘說了,大家姐妹一場,若是二姑娘還不出就也罷了,只不過讓奴婢念給二姑娘听听,也好心里有個數,免得得了不少便宜,還覺得我們姑娘虧了您。」

采蓉說罷,就著賬冊一樣樣地念出來,每樣後面還要報出價錢,足念了一炷香才算作罷。

鐘慧春今日找茬不成,反倒自己里子面子都丟了個干淨,氣得幾乎背過氣去。

采蓉臨走之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放在桌上道︰「二姑娘,這是上好的傷藥,我們姑娘特意讓奴婢給您送來的。」

鐘慧春一下子繃不住了,撲上前抓起瓶子,朝著采蓉就砸過去罵道︰「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傍晚鐘老爺子回家,听說了白日里發生的事兒,一氣之下著人去封了鐘慧春的院門,讓她在屋里好生閉門思過,每日抄寫女則、女訓,改不掉這個口不擇言的壞毛病不許她再出門。

若是劉氏下的命令,韋氏許是還敢求情,可如今是鐘老爺子親自下令,來看著鐘慧春的也是老爺子屋里伺候了多年的一個嬤嬤,她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每天趁著晚上悄悄去看看女兒。

劉氏本來倒是想給孫女求情,但是鐘老爺子晚上回房後直接道︰「明日宮里的教引嬤嬤會來咱家,教導慶丫頭大婚那日的規矩禮儀,來的人還是上次的夏嬤嬤,你好生安排。」說罷似乎很是疲憊地靠在引枕上,揉了揉眉心道,「如今老2正有個能挪動的缺出,我正在找人活動,二丫頭那個性子,關她幾日吧,別在這個時候惹出什麼麻煩。」

一听說是兒子的前程問題,劉氏頓時就沒了脾氣,自然認同了鐘老爺子的舉措,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道︰「只怕慧春那丫頭心里不服氣兒,大婚那日總不能也不讓她出來露面啊……」

「這種事還要來問我?就算你身子不好,她爹娘難不成都是擺設。」鐘老爺子沒個好氣地翻身下地,趿拉著鞋出去道,「你睡吧,我換個地兒。」

這邊的情形鐘慶春並不知曉,但是她也得了老爺子的人傳話,說是上次教規矩的夏嬤嬤要再到府上,心下倒是有些歡喜,畢竟是相處過的人,總比再派來個陌生的好。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安穩,鐘慶春每日跟著夏嬤嬤學規矩,二房的人都出奇地安穩,連韋氏見到她都強擠出點兒笑臉,反倒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這樣一忙,很快就到了四月里,家里已經請人來扎起了喜棚,做席面的大師傅也早早定下請回了家,鐘老爺子每日都是笑臉迎人,劉氏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也開始主持張羅大婚的事項。

大婚的喜服和用物都是太後賞賜,眼瞧著還有兩日就要到好日子了,黃氏出門去接齊氏回程,齊樂婷在房里陪著鐘慶春說話兒。

「慶姐姐,這喜服真是好看,怕是江南最好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不愧是宮里賞的東西……」

齊樂婷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鐘慶春手下模著喜服上的繡花,心思卻已經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再過兩日,自己就當真要嫁為人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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