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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借物擺闊

鐘慶春本來喝了藥就有些無力和出虛汗,听了這話頓時額角突突直跳,抬手按著額角道︰「好端端的來後頭做什麼,難道就不怕過了病氣兒?」

「姑娘,怎麼辦?」青芙著急地問。

「別吵,我這會兒頭疼呢!」鐘慶春勉強集中精力,心里暗罵這開的什麼藥,吃了以後竟還影響思考,她用力咬咬下唇,讓自己清醒些,吩咐道,「把藥爐子端進屋,門窗都關嚴實,除了娘屋里以外,其余的炭爐都搬進來……」

鐘慶春覺得自己這會兒說話都費力,強撐著看青芙把屋里布置好,瞬間就熱了許多,藥吊子里的藥咕嚕咕嚕開得熱鬧,屋里很快就彌漫了藥氣。

她的額上也開始冒汗,伸手擦了一把,扯了扯衣領,就著青芙的手喝了幾口茶水,就听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鎮南王王妃駕到!」

屋里除了鐘慶春全都出去跪下接駕,鎮南王妃伸手虛扶齊氏道︰「知道你身子不好,我尋思好歹來一次,特意過來看看你,誰知倒累得你出來,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王妃駕到怎敢失禮。」齊氏搭著采蓉的手起身兒,見慶春不在也沒覺得奇怪,只當她是跟其他姑娘一道去了前頭,大喘了幾口氣才又說︰「寒舍簡陋,請王妃莫要嫌棄。」

「這話說的,江南齊家的富貴,哪個敢小看了去。」鎮南王妃上前拉著齊氏的手,「當年你家還在南邊兒的時候,你還不過四五歲大小,你家老太太總領著你四處去串門子,那時候我還說,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可別便宜了別家,該給我做媳婦才好,誰知道陰錯陽差的,還是錯過了。」

劉氏和韋氏都沒想到鎮南王妃原來跟齊氏是故識,笑著往屋里讓道︰「原來竟然是舊識,我們竟然都不知道,難怪王妃紆尊降貴來探病。」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鎮南王妃擺擺手,進屋在主位上坐定,扭頭對齊氏道,「我听說大姑娘也病了?」

齊氏聞言心里奇怪,不知道鎮南王妃如何會突然問起女兒,再說昨晚不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說病了,于是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采蓉。

采蓉反應得快,噗通跪倒道︰「求太太恕罪,姑娘說太太身子不好,不舒服也一直不敢驚擾太太,所、所以才……」

「慶兒人到底怎麼樣了?」齊氏也有些著急地問。

「大姑娘在守靈和出殯時就累著了,回來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只是怕太太著急才一直硬撐著,昨晚也不知怎的吹了些冷風,這才發作起來……」采蓉垂頭答道。

齊氏听了這話頓時急了,起身兒就要去看女兒,采蓉趕緊起身兒扶著她。

劉氏不悅道︰「王妃還在這兒坐著呢,你這麼慌里慌張做什麼!」

「不礙的!」鎮南王妃本來就是來看慶春的,得了這麼個機會自然不肯放過,起身兒道,「咱們都是有兒女的人,誰家孩子病了做娘的不心焦,既然來了,就一道去看看吧!」

她這一句話,滿屋子的人登時就都朝鐘慶春屋里轉移,剛叩開屋門就覺一股熱浪撲面,口鼻間全是熬藥的酸澀味道,許多人都下意識地抬手掩鼻,鎮南王妃也忍不住抽了帕子略略遮掩。

屋里熱氣烘得人口干舌燥地難受,熬藥燻起來的熱氣又在屋內徘徊不散,劉氏有些忍耐不住地訓道︰「這屋里弄得什麼烏煙瘴氣的,還不趕緊開窗通風,好端端的人都受不住呢,何況是病人。」

青芙屈膝道︰「回夫人的話,這是大夫要求的,說、說是姑娘什麼郁積在內的,用藥氣燻蒸一下有利于把病氣發散出來……」

采蓉听了這話,頓時回身關了房門,越發更加悶熱難受。

齊氏顧不得許多,急著去床邊查看女兒,見她面頰漲紅,鼻翼不住扇動,滿頭大汗嘴唇上卻沒什麼血色,急得掏出帕子給她擦汗,扭頭著急地問青芙︰「大夫到底是怎麼說的?這麼大的事兒你們都敢瞞著,眼里越發沒有我這主子了是不是?」

屋里的奴婢噗通通跪了一地,請罪連聲道不敢。

鎮南王妃稍稍湊上前,見鐘慶春的模樣不似裝病,這才雙眉緊鎖,嘴上卻安慰道︰「這也都是孩子對你的孝心,下頭的人兩邊為難,也不能全怪她們。」

這邊探清楚鐘慶春的病,鎮南王妃也沒心思再待,略坐片刻就告辭去了,劉氏和韋氏自然是跟去送王妃的鸞駕,齊氏身子不好被免了禮數,只送到自家的院門口,等王妃離開後忙折回去看女兒。

屋里的熱氣和藥氣都還沒散,慶春怕齊氏再熱出個好歹來,可因為齊氏著實太不會演戲,卻又不敢立刻告訴她自己是裝病。

只能說怕藥氣燻了她月復中的孩兒,又說她在床前自己心里惦記,沒法安心養病。采蓉和慶春也一起勸慰,好不容易才把齊氏勸得起身兒回屋。

果然等王妃走了之後,劉氏立刻又派人到鐘慶春床前道︰「剛才王妃在場沒能細問,夫人回去一直惦記著大姑娘,打發奴婢來看看,姑娘缺什麼短什麼只管跟奴婢說,若是現下看的大夫不好,咱們再請新的來……」

鐘慶春閉目躺在床上不願意理睬她,只听她獨角戲唱得累了,端起茶碗喝茶解渴,這才幽幽地開口道︰「多謝夫人惦記著我,也不覺得什麼大病似的,只人倦怠的很……想來該是前些日子累到了,大夫也說不打緊的,只不過需要靜養些日子……這大夫是我從小就慣常請的,醫術該是好的……」

幾句話說說停停、氣喘吁吁的,最後抬手掩口又輕咳了幾聲。

青芙端茶喂鐘慶春吃了兩口,把茶盞放在一旁,伸手掖被道︰「大夫臨走前吩咐過,不可讓姑娘勞神,須得好生歇著才是,您還是少說幾句話,仔細被累著再越發嚴重起來,今日夫人把奴婢門訓了一頓,剛才太太剛把奴婢們都罵了一遭,若是您再累得嚴重了,奴婢可是萬死都難贖的。」

「好端端什麼死啊活的,我好生歇著就是……」鐘慶春朝那婆子瞥了一眼,「夫人可還有別的吩咐?」

把劉氏派來的人打發走之後,鐘慶春趕緊讓人開窗開門通氣,捂在被子里前心後背的衣裳都被汗打透了,吩咐下去燒水準備沐浴,還沒等喘口氣,又听外面來報︰「二姑娘、四姑娘到!」

青芙得了鐘慶春的吩咐,出去見禮後說︰「姑娘說如今病著,怕過了病氣給兩位姑娘,還是先請回,過幾日好些了再見吧!」

「我們姐妹之間用得著這樣嗎?」。鐘慧春語氣不善地說,「再說我們是奉祖母和母親之命來看大姐的,你是什麼東西,就敢來攔著我?」

「二姑娘恕罪,奴婢自然不敢,只是大姑娘這般吩咐,也是從姐妹之情著想,不然若是因為自己累得二姑娘和四姑娘生病,那我們姑娘心里豈不難受。」青芙躬身致歉,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立在一邊的如卉忽然道︰「青芙姐姐,姑娘的吩咐自然是出于姐妹情誼著想,但二位姑娘來探病也是一樣的心思,若姐姐一意的阻攔,豈不是歪曲了姑娘的用心,也辜負了兩個姑娘來探病的一番心意。」

「還是如卉說話讓人听起來舒服,比某些仗著受寵就對主子都蹬鼻子上臉的強!」鐘慧春趁機一甩手就朝內室走去,四姑娘有些模不清狀況,但還是也緊跟著去了。

青芙狠狠地瞪了如卉一眼,顧不得理她,也忙跟著進去。

鐘慧春進屋就抬手掩住了鼻子︰「這都是什麼味兒啊!」

鐘慶春熱了滿身的汗,本來就很是煩躁,听了這話皺眉道︰「病人的屋里自然都是藥氣,難道還能是什麼燻香不成。」

「大姐果然是病了,連脾氣都跟平時不一樣了。」鐘慧春皺眉道,「我們好心來看看,怎麼說話都沒個好氣的。今天因為大姐病了,害得我們三個連鍵王妃的機會都沒了,我們都還沒抱怨,大姐倒是氣不順得很!」

鐘慶春對二姑娘的秉性清楚得很,知道若不是找自己有事,肯定不耐煩說這麼多話的,若真是劉氏讓她來的,早就在剛才青芙阻攔的時候就轉身走了,哪里還耐煩跟自己說這麼多話,所以只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等她自己忍不住開口。

果然東拉西扯了幾句,鐘慧春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上,「大姐,我明日要招待幾個手帕交,想借大姐那套金絲纏枝牡丹的白玉茶具,還有那架黃花梨雕花的琉璃炕屏用用。」

「交朋友是為了交心,哪里用得著顯擺東西。再說怎麼就我的東西好不成?妹妹素來受祖母和嬸母的寵愛,還會少得了好東西不成?」鐘慶春雙目微闔,沒什麼精神地說,「再說,若是讓祖母和嬸母知道,定又要說我不給下面的妹妹們做個好表率,縱著你們只貪圖這些充面子上的東西。」

鐘慧春听了這話,臉色難看得不行,本來就是拉下臉面來借東西,沒想到平時一直都挺好說話的鐘慶春,這會兒竟然用話擠兌自己,氣得幾乎想要起身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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