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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采買丫頭

三個人略再坐了坐,就也告辭出了劉氏的院子,青芙早就傳了三頂青布小轎,齊樂婷纏著鐘慶春的胳膊不肯松開道︰「我要跟慶姐姐一起坐。」

鐘慶春掩唇笑道︰「你還當是小時候呢,這可是轎子不是車兒,就算咱們兩個都能擠進去,那抬轎的婆子還不累斷了手,若是走到半路轎子底兒被咱們墜了下來,那可不是鬧了大笑話!」

黃氏在後面輕咳了一聲,齊樂婷頓時就不敢再撒嬌,嘟著嘴搭著丫頭的手上了轎子。鐘慶春親自扶著黃氏上了轎,自己坐了最後一頂。

到南屏苑門口三個人下了轎子,一並往里面走。繞過門口的影壁,沿著抄手回廊往里面走,這園子本是當初齊氏嫁過來之前特意蓋的,因著齊家的嫁妝甚多,當初這園子也蓋得十分氣派。

黃氏是平素常來的,但是這會兒看著這院子,卻想著齊氏如今也同自己一般守寡,不由得心里也是一悲,再想到剛才鐘慶春當著自己的面兒都這般受氣,越發心下難受,險些還沒進屋就先落下淚來。

慶春進屋月兌了大氅,對過來伺候的如卉說,「伺候齊三姑娘去換身兒家常的衣裳來。」

如卉乖巧地道︰「奴婢給舅太太請安,給齊三姑娘請安。請三姑娘隨奴婢來,我們姑娘在碧紗櫥里頭暖閣中給姑娘安置的住處,姑娘也來瞧瞧合不合心意,若是看著缺短或是不喜歡,奴婢趕緊找人給您換。」

「你這丫頭嘴真甜,想事兒也周到,不如我找姐姐討了你跟我去好不好?」齊樂婷笑眯眯地抓著如卉的手說。

如卉的臉色變幻了一下,臉上強撐起笑意,「姑娘慣會拿奴婢取笑的,親家老太太家里什麼伶俐的人兒沒有,要我這個粗苯不懂事的去做什麼,難不成是去給姑娘掃院子?」

「大姐姐,瞧瞧你教的丫頭,這牙尖嘴利的,我不過夸她一句,倒說了一大套的話來排喧我。」齊樂婷沖鐘慶春撒嬌了幾句,就很識趣地跟著如卉過去暖閣,讓她能跟黃氏單獨說話。

把人都打發走了,鐘慶春才算是卸下了些許的防備,眉宇間的疲態頓顯無疑,身子靠在引枕上,長嘆口氣說︰「讓大舅母看笑話了,我家比不得外祖家和睦,如今一個個看著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舅母怕都想不出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我爹尸骨未寒地停在廟里,二叔就污蔑我爹貪了家中的銀子,停靈的第二日就帶人來抄我家的院子。娘和我回來之後,全家人對此絕口不提,老太爺現下還沒回來,唉,就算回來了又能如何……這樁樁件件的,如何能不讓人寒心……」

黃氏萬萬沒想到已經到了這般田地,氣得直抬手撫胸,連喝了幾口茶都沒壓下去那一股子火氣︰「真是欺人太甚,你二叔抄了院子,如今府里上下還能有誰把你們放在眼里?若不是還礙著你沒嫁人,你母親又有了身孕。」拉著鐘慶春的手抹眼淚道,「難怪你要去托付老太太,與其在這里受著窩囊氣,倒不如我即刻回去回了你祖母,把她接回去養著,許還能比在家里多活幾年。」

「上次來搜沒找到想要的房契地契、銀兩銀票,他們如何肯干休,怎麼能放我們母女離開鐘府?」鐘慶春苦笑,坐正了身子說起正事道,「他們就是算準了我們娘倆不敢聲張,才對我們百般欺辱,如今還在熱孝,我沒那個精神跟他們扯皮推諉,我娘的身子和月復中孩子才是最要緊,如今貴叔不知去向,我也難在外面有什麼動作,只能求大舅母安排幾個人來與我,只要忠心可靠就好,府里的丫頭們,我再怎樣也是不敢放心用的。」

「這個你放心,算不得什麼大事。」黃氏自是滿口地應下,「只是你們如今住在府上……到底還是多有是非,即便不能去咱家,搬去外面莊子上自己過日子倒也清靜。」

「舅母莫要著急,哪里就到了那樣的田地。」鐘慶春暗暗捏拳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今日辱我母女之人,我定然要一一地還回去。」

黃氏听了這話既感慨她不似齊氏的性子,又有些擔心地皺眉勸道︰「好孩子,我知道你與你爹娘不同,如今年紀大了,越發是個要強的性子,倒像你外祖母當年的脾氣。可你且听舅母一句勸,女孩子性子太強不好,今後免不得要吃虧。」

鐘慶春自己心里有數,卻也不發作,只跟黃氏打馬虎眼,混說了幾句,齊樂婷從里間兒跑出來,眉眼笑得彎彎的,唇角跟盛了蜜糖似的,湊到鐘慶春身邊坐下,撒嬌道︰「還是慶姐姐對我最好,我上回說想要那西洋過來的玫瑰露,家里那起奴才不中用,竟都淘弄不到,倒是慶姐姐還記在心里,特意給我準備著。」

黃氏听了這話瞪了樂婷一眼,然後對鐘慶春道︰「你何苦這麼慣著她,在家的時候老太太也縱著,如今越發不服我管了。」

「舅母,不過是兩瓶玫瑰露,值什麼的,咱家又不是那用不起的人家兒,何苦拘著她。樂婷不過是孩子氣些,卻從不在大事上糊涂,窮養兒子富養女,這也是應該的,免得把女孩兒養得如那起上不得台盤、眼皮子淺的小家子氣。」鐘慶春說話間用手比了個二,自然指的是家里的二房。劉氏是個手緊的人,會過日子算不得錯,可也緊得有些過了,連下面的兒孫都得不到幾個錢兒花,所以二房的幾個兒女都是極會計較,握把雪都恨不能攥出錢兒來。

黃氏听了也覺得有理,這才對齊樂婷道︰「你少仗著你大姐姐疼,就在家里也霸王行徑的,咱家如今……」她話沒說完又咽了回去,本想說自家如今沒了男丁不必從前了,今後等上頭老太太再一去,就也只能一路下坡地走了,孩子們一個個的嫁出去,今後沒有娘家撐腰,會是什麼光景都還未可知,可想到樂婷還小,這才陡然收了口。

鐘慶春卻是能體會出黃氏的心思,安慰道︰「舅母不用太過操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家也不是那攀龍附鳳的人家,到時候看著人品給她說親,不論門第只求舉案齊眉也就罷了。以後,只要還有我一日,我也定然會看顧妹妹的。」

齊樂婷听了這話羞惱地跺腳不依,黃氏卻听得心下感動,知道鐘慶春這話的分量,為這事又勾起了擔心問︰「如今你卻是要先為自己打算,今後你的婚事難不成就指著……」她的手指在桌面上劃了個劉字。

「我這里自有護身符,舅母安心。」鐘慶春臉上閃過一絲狠絕,轉瞬即逝,「那東西不是什麼好的,我不願取用,想憑著自己周全,若固能遂了我的心意最好,若不能,就少不得魚死網破,誰也休想得了好兒去!」

黃氏被她的話驚得四下看看,生怕被人听了去,見簾幔外只有如卉候著吩咐,眼觀鼻鼻觀心的,分毫沒有听見似的,才稍稍安心。

這廂說完了話,鐘慶春陪著齊樂婷到暖閣里說話兒,黃氏自去看齊氏,說了家里的囑托又安慰她什麼都不要操心,養好身子比什麼都強。

次日黃氏薦了個自家有故交的大夫給鐘慶春,進來給齊氏請了一次脈,開了些調養滋補的藥,並將齊氏以前的方子、丸藥都查檢了一遍,哪些還能吃得,哪些不可再吃都一一說得清楚,又把素日要忌口要注意的事兒都說與貼身伺候的幾個人知道,鐘慶春也在一旁細細地听了,覺得這個大夫很是老成穩妥、周到細致,因著是黃氏薦來的又格外放心,直接拿了十兩銀子給那大夫,說定以後每三日進來請脈一次,每月給十兩銀子供奉。

下午黃氏又叫了相熟的人伢子進來,私下厚厚地賞了銀子,帶進來的十來個人都是在齊家教過的。

鐘慶春挑了兩個十五歲的丫頭,放在齊氏身邊充作二等丫頭,喚作秋紋、秋萍。又選了兩個十一二歲的留在自己屋里做小丫頭,取名筆兒和藥兒,讓采蓉和青芙先帶著學規矩。

黃氏特意叫了個十七的丫頭換做迎夏的留下,跟鐘慶春說︰「這丫頭是我陪房收的一個義女,打小兒在我跟前兒長大,是書畫一手教出來的,還算當用,你隨意看著使喚,留給你母親也行,自己以後帶了去婆家也好。」

鐘慶春便道︰「書畫姐姐教的人自然是沒得說,給了我可是我撿便宜了。如今我房里已經有一個大丫頭了,娘那邊倒是還空一個,不過剛買進來就提拔怕惹人嫌疑,先充做二等,等有機會我就給升上去。」

那迎夏倒是乖覺,行禮道︰「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氣,不在乎等級。」

「果然是個好丫頭。」鐘慶春笑著說,「先跟采蓉學著伺候太太,我自不會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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