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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搜查園子

紅菱此時在殿內也很是不耐,但她心里明白,今個兒家里出得事情太大,讓自個兒來這里是夫人的信任,打點精神辦好差事才是要緊。

她的目光在後殿里逡巡,抬手用帕子在鼻前扇扇,皺眉道︰「殿里什麼味道,聞起來好生古怪。」

「可不是說,這殿里本就是久久不用的,雖然灑掃過,終究是味道難去,加之里外燒得燈燭紙錢兒,後殿內間兒還給太太點得安神香,混在一起哪里有個不怪的。」采蓉不動聲色地跟紅菱周旋,「若非如此,大姑娘也不會大冷天兒的出去透氣。」

紅菱看了一圈兒沒發現異樣,也就信了采蓉的說辭,隨即就听著外面傳來木屐的聲,二人忙迎上前去開門行禮。

「奴婢給大姑娘請安。」

「這麼大冷的天兒,紅菱姐姐怎麼來了?可是夫人有什麼吩咐?」慶春月兌去木屐,伸手扶了紅菱起身兒,邊往里走邊問。

「夫人只是擔心大太太的身子,也惦記著姑娘,知道您這頭人手帶得不多,正巧剛才馮榮媳婦回去取用東西,便讓奴婢跟來伺候大太太和姑娘。」紅菱話說得很是軟和,但看向慶春的眼神卻是帶著審視,借著走動還時不時朝里屋 幾眼,不知道是想探尋什麼。

慶春佯裝不知,拉著紅菱的手朝後頭過去道︰「這廟里破舊得很,四下透風點了火盆兒都暖不起來,只有後殿還勉強能住,娘吃了藥正在里頭睡著,姐姐來幫忙照看是再好不過的,我也好安心在前頭守靈。」

紅菱好比瞌睡時得了個枕頭,忙不迭跟著慶春進去,見屋里陳設簡單,只靠牆放著個架子床,東邊窗下有兩個束腰梅花凳並一張嵌石面圓幾,圓幾上擺了個紅木雕花的匣子,半掩著看不出里頭放了什麼,地上攏了兩盆炭火,雖說比不得家里暖和,卻也是比外間好出許多。

見齊氏果然睡得正熟,紅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飛快掛起欣慰的笑容,低聲道︰「到底是王太醫方子開的好,大太太的臉色瞧著好多了。」

慶春點點頭,目露感激地說︰「這多虧夫人舉薦的好大夫。」

紅菱對慶春這樣的態度十分滿意,神色間親和不少,拉著她說了幾句莫要太過傷心、小心身子之類的話,便一坐在齊氏的床邊道︰「奴婢在這兒伺候大太太,姑娘放心就是。」

青芙陪著慶春繼續到前殿守靈,忍不住咕噥道︰「嘴上說是來伺候的,卻專撿舒服的地方呆著,可真是半分都不肯吃虧。」

慶春還不待說話,殿門又呼地被人推開,女乃娘的兒子金松沖進來道︰「姑娘,不好了……」

馮榮家的緊跟進來,抓著金松的袖子不依不饒道︰「這里是大老爺的靈堂,你闖進來大呼小叫的想什麼樣子,更何況大姑娘也是你這起人能混見的,看我不回稟了夫人好生處置……」

「嫂子,女乃哥哥也不是外人,這般莽撞必然是有要事,何不听他說了再做理會。」慶春抬手按了按不住跳痛的額角,這一整日事情不斷,饒是鐵打的人也要撐不住了。

「大姑娘,府里里鬧得厲害,說是要搜大房的園子呢!」金松說話爆珠似的快,許是因為緊張,嗓子緊聲音發澀,听起來很是怪異。

「好好的搜什麼院子,哪處丟了東西不成?」慶春耳朵里听著金松說話,眼楮卻是看向馮榮家的,見她听了這話之後,臉上雖然也吃驚,可那神情卻沒到得眼底,只虛虛地浮在臉上,想來早就得到過消息的。

金松大喘了兩口氣道︰「大姑娘,二老爺說咱們老爺押送的銀錢短缺了許多,如今老爺身邊的人已經都被扣起來,圍了院子說要搜證據呢!」

青芙听了這話驚得合不攏嘴,半晌都沒回過神兒來,剛才姑娘讓她去送東西,她只覺得是姑娘一向小心慣了,哪成想這里人還未入土,那邊就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動手了。

慶春的身子晃了晃,青芙忙伸手扶住,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道︰「姑娘,您別嚇奴婢,您可不能有事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慌什麼!雖說老太爺不在,可府里自有夫人做主,不會有事兒的。」慶春聲音不大,卻有種特別的冷靜在其中,連帶著青芙也跟著鎮定了下來。

紅菱早在後邊兒听了動靜出來,趁著旁人都不注意,朝馮榮家的皺眉擺了擺手,然後佯裝不知地問︰「大姑娘,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女乃哥哥是不是要回府?我這里兩個丫頭就忙得過來。嫂子和紅菱姐姐素日是夫人身邊兒最得力的,如今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不能都拘在我這兒,得回去一個伺候夫人才好。」慶春沒理會紅菱,只柔聲地朝馮榮家的詢問道。

紅菱早就在後殿搜了一遍,完成了任務哪里還肯在這破地方多呆,听了慶春要讓回去一個人,頓時搶著開口道︰「多謝大姑娘體恤。說句不怕姑娘笑話的話,奴婢從小兒在夫人身邊長起來的,才留頭就在屋外面听差,還沒哪日離開過夫人這麼遠,心里當真記掛。馮嫂子是夫人派來幫著姑娘操持內外的,定然是事忙走不月兌,還是奴婢跟車回去伺候夫人更妥當些,不然留奴婢在這里,有什麼事兒都不懂得調度。」

慶春用余光掃了眼馮榮家的,扭頭對紅菱勾出個笑意,上前兩步拉著她的手道︰「姐姐既這麼說了,那便這樣吧!只麻煩姐姐回去替我跟夫人回稟一聲,這里一切都妥當,府里的事兒太太和我都不懂,一切听憑夫人做主就是,都是一家人,哪里就能虧了我們什麼。」

紅菱沒想到慶春會是這樣的態度,一時間有些拿不準注意,下意識地抬眼朝慶春臉上看去,想瞧瞧她是什麼神色,沒想到卻見慶春已經滿臉疲憊地歪在青芙身上,眼簾輕闔,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臉色竟像是比身上的斬還要白上幾分。

她頓時不敢再多逗留,朝慶春行了個禮,跟著金松急急地走了。

馮榮家的臉色很是不豫,但當著慶春的面兒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對紅菱再如何不滿,這也是自家關起門的事兒,不能讓慶春在這里看笑話,心上卻是把這一筆重重地記了。

「姑娘可是不舒服?該是被這里煙火氣嗆得,還是到後殿歇歇吧,如今沒有外人,奴婢喚兩個婆子進來守夜。」馮榮家的看慶春臉色不好,想到之後還有六日的停靈,白日里都要在殿里跪著還禮,若是不歇好出了事兒還得自己擔著,便不由分說地就做了決定,讓青芙扶著慶春到後頭歇著。

一踏入後殿關起房門,慶春柔弱的模樣頓時不見,眉目間又恢復了素日的清明沉穩。

「多虧姑娘籌謀得早,不然可就落了他們的算計。」青芙用滿是欽佩的眼神看著慶春,覺得越發地崇拜自家姑娘。

慶春折騰了一日很是乏了,取了個軟枕在齊氏腳邊歪著躺下,嘆氣道︰「由著他們折騰去吧,家里左右也沒剩下什麼東西,總不至于把家具搬走,或是把房子給咱們拆了。」說罷扭頭看向采蓉。

采蓉不等慶春發問便回道︰「紅菱開始只靠著火盆暖身子,後來問奴婢今個兒親家老太太那邊可有人來過看過太太和姑娘,又問了姑娘今個兒可打發過人出去,奴婢自然知道該如何說的。她見問不出什麼,便說了幾句閑話兒,眼楮卻在屋里亂瞄,借口給太太掖被角,便往枕頭下、墊被下瞎模,奴婢想瞧她到底要做什麼,便借口出恭避了出去,從門縫里瞧著,她把四下能藏東西的地兒翻了個遍,滿臉失望的神色,又去看了圓幾上的匣子,最後從里頭揣走個銀錁子……」

「那蹄子貫會弄這些小動作。」青芙啐了一口罵道,「平日在夫人那邊都沒見過銀子不成,眼皮子淺的下作東西。」

采蓉端碗熱茶遞給青芙,笑著說︰「夫人那手有多緊你還不知道?家里縱有金山銀山,底下人都見不到幾個銅板,你同她置氣做什麼,豈不是白白氣壞了自個兒。」說著坐在踏腳上,幫慶春輕揉著膝蓋。

膝蓋跪了一日,即便是有蒲團墊著,卻也幾乎都沒了知覺,被采蓉這麼輕輕揉捏,頓時就勾起了酸麻,慶春忍不住輕輕申吟了一聲。

采蓉越發放輕了手下的動作,青芙也起身兒出去要了熱水,伺候著慶春洗了手臉。

直到熱熱地泡了腳,慶春才覺得稍稍松乏,歪在床上道︰「你們兩個也都趴會兒,明個兒還要累一整日呢……」只囑咐完這句,自個兒便已經頭一歪睡著了。

這頭,紅菱跟著金松的馬車剛剛回府,在角門處驗了腰牌,急急地朝夫人的瑾懷園走去,平時這個時辰,府里都該安靜下來,各院子上夜的婆子四處查看後,也是該落鑰了。

可今夜卻是連夜風都傳遞著嘈雜和紛亂,不時瞧見個慌張的小丫頭或是鬼鬼祟祟的婆子,想來都是趁亂想要渾水模魚做些什麼勾當,一個個見到紅菱都驚得魂飛魄散。

紅菱沒心情理會她們,只快步進了瑾懷園,顧不得去換衣裳,解了披風搭在手上,直接朝正房過去。

走前特意安排的小丫頭水兒,這會兒還在門口站著,見她過來忙接了披風,屈膝行禮道︰「紅菱姐姐回來了。」她年紀小聲音清脆,屋里也能听見幾分,不多時就出來個婆子喚了紅菱進去。

屋里雖然燃著燈燭,但還是一味的昏暗,繡花鞋踩在厚實的如意錦紋絨毯上悄然無聲,直走到碧紗櫥內,都還沒見到半個人影兒,紅菱的心里開始有些惴惴。

邁步進了最東邊兒的暖閣,滿地的碎瓷茬子,也不知是砸了什麼。劉氏穿著日常的窄袖襖子歪在床上,手里慢慢捻著念珠。

紅菱看的頭皮發緊,跟著劉氏這麼多年,深知她只有心情極其不好,卻又要壓著火氣想事兒的時候,才會這樣用力地捻念珠,她頓時就繃直了後腰,調整好面上的表情,上前放柔了聲音道︰「夫人,奴婢回來了。」

劉氏的唇緊緊地抿著,唇角勾出個犀利的角度,半晌才停了手里的動作,冷聲問︰「可找到了?」

紅菱小心翼翼地說︰「夫人,別說是房契地契,連張銀票都沒有,只有點零碎銀子和銅板散在桌上的匣子里,加起來也值不得幾個錢,許是臨時支取打賞用的,別的什麼都沒找到。」

劉氏壓了一晚上的火氣,終于按捺不住,手里的串珠「啪」地摔到對面櫃上。

串繩崩斷,珠子四下飛濺,打在身上生疼,紅菱卻分毫不敢躲閃,只听劉氏低罵了一句︰「都是廢物,連個東西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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