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芸僵在空中。
只見楚海恆仰起頭抬眸看著她,「你愛不愛我?」
他目光灼灼,蹙著眉,執著的眼神緊緊地鎖著她不放。
不是他執著,而是他才想起來,他那麼愛的一個女子,那麼久以來都沒有對他說過半句喜歡自己的話。
從前的他不在乎,那是因為她在他身邊,讓他感覺到愛的存在,而如今那種感覺愈漸捉模不到,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一樣瀘。
等著她的回應,等到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等到楚海恆倚著桌角漸漸入睡……
林梓芸站在那兒看著他的睡顏,道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很苦澀、很難受。
其實她又何必呢,折騰了別人又折磨了自己喵。
這真不像她林梓芸的性格。
林梓芸蹲在他身邊,輕輕地捧起他的睡臉,才驚覺他渾身冷冰冰的,連忙點著了暖爐將他扶到床上躺著。
喝了酒的楚海恆睡得特別沉。
這又讓她想起了那一晚,他偷偷地潛回楚家,他們倆的第一個晚上,他也是睡的那麼沉,沉到她怎麼***擾他都不肯醒來。
當時她還想,這若是遇到地震了,楚海恆這家伙一定死翹翹。
林梓芸和衣躺在他身邊,側著身微微地向他靠攏,看著他沉睡的側臉,耳邊是他微微的鼻鼾聲。
這樣看著他,念著從前的他,仿佛催眠一般,林梓芸漸漸進入夢鄉。
世上煩惱如三千發絲,何其之多啊?倒不如睡醒了再說。
想她林梓芸遇上煩惱事兒一向都是,剪不斷理還亂,一團火焰燒了算。
半夜,身邊人的動作一下子驚醒了淺睡的她。
林梓芸微微睜開眼,看見楚海恆背著她坐起身扶著額頭,她緩緩從暖和的被窩里伸出手想要問下他怎麼了,剛伸出的手還沒踫到他即刻就听見楚海恆忽的一聲長嘆,夾雜著無數的無奈。
看著他的背影,林梓芸僵在空中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閉上眼楮,耳邊是他清晰的穿衣聲。
她听見他穿上了外套,扣好扣子,她听見他穿好鞋子,綁好鞋帶,然後房間內陷入了一片安靜,安靜到能听到她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她睫毛微顫,遲疑了半響,睜開眼的同時,房間內響起了楚海恆輕輕的腳步聲。
林梓芸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身邊的位置一下子空了下來,寒氣立刻侵蝕床板。她忽然快速地將被子卷好,可惜侵進來的寒氣涼了她一身,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冷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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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梓芸一向起的很早,起床後總是會走出臥室吸收小花園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氣,每當她站在圍欄前長長地伸懶腰的時候,她總是能在毫無形象地張開口的同時看到,隔著一個小花園的對面那扇門被人從里面推開,而那個男人英姿颯爽地從里而出。
他也總是會留意到站在對面的她,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默默地看著她兩秒,看著她伸完懶腰,揉了揉滿眼睡意還未消散的懵眼,隨後揚長而去。
林梓芸每每撐著腦袋目送他離開後,都忍不住在他身後嘀咕,楚海恆,你這個神經病!你這個愛看人伸懶腰的神經病!
回想起那晚,那晚的楚海恆讓她方陣大亂,然而第二天他卻像沒事人似的,讓她不得不懷疑,那天晚上忽然耍賴似的賴在地上的男人是不是他。
那樣的他讓林梓芸察覺到不妥,楚海恆莫名其妙突然這樣子,必定有其原因的。
思來想去想了許多天,她還是決定悄悄尾隨著他,租了輛普通的轎車跟在他車子後面,倒真想看看他最近在搞什麼鬼了。
忘記了已經有多久沒有上大街走走了,看著依舊繁華的街道,車子內的林梓芸不禁感嘆。
沒有她的光顧,小吃小販們依舊會照樣每日熱情擺攤,依舊能養家糊口。
就好像沒有了她,楚海恆也依舊會活的很好那樣吧?
她也會很好的,如果回去之後她還活著的話,她一定會將這一段記憶永遠藏在心里,偷偷回味。
當然,她要忘掉下面這一段……
看著楚海恆走進海上花的那一刻,林梓芸額頭上不禁冒出無數條黑線。
再看看她現在的模樣,難道不像狗血的八十集大型連續劇中千篇一律的捉奸劇情麼?只是現在還是大白天好不好?敢不敢再狗血一點?
剛看到他的車子停在海上花門前那一刻,她的心懸得老高,而當看到他走進去那一刻,又覺得,那不是很正常麼……男人嘛……
就是那麼正常才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她坐在車子里,在對面馬路等了許久,心里翻騰了很久,正打算開門下去探個究竟的同時,楚海恆便恰好從里面出來,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陀表,陀表上的分針剛好走過九十度。
林梓芸莫名地笑了。
只見他匆匆而出,旁邊還跟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林梓芸搜索著腦海中存檔的記憶,這男人是楚海恆新婚前離開上海,她和環兒出去瞎逛那會兒遇上的。
這個男人竟然和楚海恆認識?
說到這個男人林梓芸真心忍不住想吐槽一下……
楚海恆彎腰上車,忽然頓了頓環視四周,林梓芸心一驚,那人的目光果然掃到了對面馬路她所在的車子。
舊上海的馬路不似現代的大馬路那麼寬,楚海恆站在那兒一眼就看清楚對面車子內的人,一時間沒了動作。
「大帥?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首先上車坐在車內的易凱發現他的不妥,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楚海恆立刻坐入車內,示意司機開車,「沒什麼,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
一路跟著他們,看著他們走進督軍署,林梓芸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陀表,固執地等在外面。
督軍署門外多了一輛不屬于內部的車子,立刻引起了士官的注意,士官上前詢問,卻見是將軍府的二太太,立刻行了禮。
「二太太進去坐著等吧,外面怪冷的。」手持長槍的士官微彎著腰站在車窗外,禮貌地敲了敲車窗,等著林梓芸將車窗降下來後說。
督軍署外,兩側高聳的兩棵大樹威武壯觀,分枝不多,零零散散的幾條細樹枝上光禿禿的,只是樹干很直,一直從地面延伸上去,仿佛能直插雲霄。林梓芸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冷,我路過而已,不要告訴將軍。」
她這麼說著,士官也不便打擾,只好回到崗位上繼續站崗。
可是,路過的二太太的車子一直停在那里,剛開始還沒什麼,時間長了倒是讓門口站崗的士官搔首踟躕,不知所措。
幾經商量,士官還是進去匯報了……
楚海恆正和易凱在討論著碼頭的地圖,冒失的士官突然闖進來,讓本來就心情不怎麼好的楚海恆更加陰沉。
看著將軍爐灶般黑的臉色,士官支吾說道,「報告將軍,有事稟報。」
楚海恆將桌面上的手繪地圖合上等著他的下文。
「說是路過的二太太在督軍署外等了一個小時了。」
這話一出,易凱立刻打趣道,「不會是這幾日陪易某沉迷歌舞,冷落了家里的太太了吧?」
楚海恆捏著地圖的手不由得一緊,冷聲對士官回道,「讓太太回家等。」
「是!」
楚海恆同易凱走出督軍署時已過了晚飯時間,兩人有說有笑正商量著要去哪間酒樓用餐。
卻不料,林梓芸的車子依舊停在那里,門口站崗的士官看著楚海恆連連低頭。
天知道他真將將軍的話帶給二太太了,還主動地說送她回去。
而二太太都說好的。
可是你說好也要有行動啊!一直坐在那兒動都不動,他一個小小的兵子可怎麼敢說什麼啊?他喚了一聲,她不動,他喚了兩聲,她還是不動……
楚海恆一走出督軍署便遠遠地看見停在路燈下的那輛車子,他不禁冷著臉看向那位低著頭的士官,欲要發作,又無處可發。
憋著一道氣的他將易凱送上轎車後突然開口道,「突然想起家里有點事,今兒個就不能陪易先生用餐了,易先生想吃什麼隨便點,楚某請客。」
「好好好,易某還是很識趣的。」易凱想起了早上時那士官匆匆前來匯報的事,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楚海恆的肩膀,朝楚海恆曖昧一笑,沒有過多阻攔就獨自坐車離開。
送走了易凱,他一把拉開林梓芸的車子坐了進去,劈頭就是粗聲粗氣的一句,「你在這里做什麼?!」
林梓芸撲閃撲閃著眼楮看著突然打開車門進來的人,手中還拿一串冰糖葫蘆,她咬著一顆的冰糖葫蘆,路燈下照出她嘴角的晶瑩,紅糖沾滿了她的嘴角,無辜的樣子十分讓慍怒的楚海恆無語。
她舌忝了舌忝嘴角的糖,車外帶進來的風冷得她縮了縮脖子,「我路過……」
楚海恆噎住了,無奈地捂著額頭,頭疼地閉上眼楮,「那你出來干什麼?」
突然間不理他的人是她,現在又做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