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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清露伏野猿

峨眉山地處蜀地西南,山秀水美,自古便有盛名。現在已是深秋時分,滿山遍野的都是紅葉染霜,立于山道之上放眼望去,綿延不盡氣勢磅礡,參差錯落層林盡染,映襯著山峰間飄卷翻涌的雲海煙霞以及間雜的飛瀑清泉,一切更是美不勝收,宛如仙境。

容道成和薇薇一路走走停停,被這眼前難得一見得美景看得心怡神曠,隨著漸行漸至深山之內,起初尚能一見的依稀人煙,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薇薇蹦蹦跳跳的走著,她步速較快,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少主,前面有一道闊水阻路,水流很是急湍,我們如何過去?」

容道成走近望去,細細一瞧,那道水竟然是兩股水組成,一黑一白,右側黑水色如青黛,左側白水則泛若雪沫,兩股河水在此匯聚成一股更闊的水,奔騰洶涌,浩流激蕩,在河道匯合口前方不遠,只見一漆亮如墨的牛心狀巨石露出水面,任水流沖擊而自巋然不動。容道成張望了一會,他伸手一指道︰「這水是由這黑白二水相聚而來,那黑白二水水道並不寬,我們上去,一道一道地過就可以了,何必非得涉險跨越此江。」

薇薇笑著點頭稱是,依然前方領頭,順著容道成剛才手指的方向朝江水上游而行,兩人步速不算快,還得顧及腳下濕滑泥濘的路面,耳邊只听到驚濤拍石,發出陣陣的轟鳴,聲傳四周,激起的浮浪水花,飛濺散落,連岸邊的草葉樹干上都有著細細的小水珠,而濤聲忽而低落深沉,忽而清越激揚,如雅士操琴鼓瑟,讓人不覺有種滌心靜息的感覺。

容道成不由得贊道︰「這里的水音,有些妙處,當真是修行的好去處。」話音還沒落,卻見前面的薇薇手掩雙耳,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容道成急走兩步上前,抬眼就見薇薇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神色似是非常難受,薇薇看了眼容道成,勉強說道︰「少主,這水音似是對我的功法有克制,我們得立即過河,離開這里。」

容道成聞言不由得一怔,眼下情景也顧不上詳問,當即點頭道︰「好,要不要我扶你?」薇薇連忙搖頭表示自己還可以走,她不敢讓少主屈尊扶著自己。

容道成點了下頭,示意薇薇跟在他身後,兩人全力施展開功法加速趕路,穿林過河,一直離開黑白兩水約一里地外,薇薇終于長呼一口氣道︰「好了,少主。我沒事了。」

容道成停住腳步,看看她恢復正常的臉色,問道︰「你所修習的祝六圖術,怎麼會跟這水音有沖突?剛才我在水邊,听那水音隱含天地自然運轉之妙,對于心神修煉極佳,如有天然陣法運轉靈樞般玄奇,讓人心神清寧陶然忘機,莫非這黑白雙水擊石之音,只適合于道門煉氣之人,對魔道功法有相克?」

薇薇搖了搖頭道︰「屬下不知,峨眉山從未來過,屬下自四歲起離開天倉山,就去了南荒流沙,一直沒回來過,此次隨少主返蜀,很是高興。」

容道成︰「那天倉山你為何沒回去自己家里?」

薇薇低了頭︰「我離開時,年齡尚幼,寧護法派人送了很多銀米布匹到家里,家中以為我和四姐都是到大地方去享福了,阿耶阿娘兄弟姐妹都是普通山民,不懂別的。再說一入教中,便得斬斷和過去的所有關聯,以教為家,所以我不能回去。」

容道成听了已經明白,不是怕嚇到家人,而是怕牽連到家人,他理解薇薇的心情,何況教里對這點極嚴苛,如果做不到斷絕聯系,守好教內之秘,只怕給家里帶來的就是滅頂之災。為了家人平安,最好做法就是硬下心腸不再聯系。

容道成點點頭︰「我們繼續趕路吧,我曾听尹初默提到過,他住在仙峰岩,所居洞府離傳說中的九老洞非常近。」

兩人繼續沿著黑水江岸前行,眼前道路突然間變得狹窄,兩旁峭壁陡立,高仞險直,只能魚貫而行,容道成抬眼向上望去,只能看見頭頂一線天光,他耳邊突然一動,拉住了前行的薇薇,道︰「慢。」薇薇一楞,轉回頭望著他,容道成伸指掩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薇薇也有些察覺,但是面上的神色卻不大以為然。

兩人默不做聲的緩緩向前,似乎只能听到腳踩到林間落葉的輕微響聲,突然間自兩邊樹上閃射出十幾道黑影,從高處徑直向他們撲過來,薇薇嘴角一勾,手腕一翻,那條斜纏在身上的火紅色長鞭已經閃電般揚起,「啪」的一聲挽了個鞭花,揚手一抖,便橫掠了出去,長長的鞭梢過處,只听到「吱吱」的叫聲,那些黑影全都被擊落地上,竟然都是猴子。那些猴兒從地上爬起來,吱吱叫著向後躲去。薇薇冷笑一聲,手中長鞭正欲再度出擊,卻被容道成攔住。

容道成拔出腰間別著的一根翠綠色長笛,輕輕的吹了起來,曲調悠揚奇異,那些半圍著他們邊退邊叫的猴子,忽然間抱著腦袋在地上開始打起滾來,眼見的兩旁的峭壁將緩,這一線險天快要過去,突然只听到一聲怒吼,一只特別壯實灰褐色毛皮的高大猴子從前面的山林中走了出來,沖著兩人不斷嘶吼,薇薇不由得樂了︰「少主,這一定是猴王,我們把它給抓來耍耍。」

容道成含笑點頭,口中笛音卻並未停下,那猴王不知有什麼特異,竟能抵擋住容道成的音波沖擊,只是它也救不了自己的猴子猴孫,也不能靠近容道成兩人,急得在那里跳腳亂叫。眼看著先前攻擊兩人現在倒地抱頭的猴子漸漸地開始口吐白沫奄奄一息,那猴王急得紅了眼,悲鳴一聲向兩人撲來。薇薇和容道成各自分開一閃,猴王撲了空,定了下神瞅準薇薇又撲了過去。

薇薇笑著揚鞭一卷,施展術法,那軟紅鞭把猴王頓時捆了個結結實實,薇薇樂不可支的望著那只猴王,眼楮轉了轉,偏頭笑道︰「不如我們把這猴子帶回去,正好給我的小火兒做個伴。要是不听話,就用它喂我的小寶貝們。」

容道成停了笛音,還沒來得及說話,只听到遠遠得傳過來一道聲音︰「這位女郎好狠的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潑猴兒雖然無禮,也是一條性命。怎麼可以隨意殺之。」

容道成和薇薇都是一驚,以他們的修為,這樣全神貫注施法時,神識竟然都沒有覺察到來人,這人的修為豈是他們可敵。容道成和薇薇互看一眼,朗聲道︰「這位道友,在下這位朋友沒有惡意,只是嚇唬下這些野猴罷了。不知道友是誰,可否現身一見。」

那聲音突然「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問道︰「請問,是容道成容小真人嗎?」。聲音突然間就近了很多。

這下容道成楞住了,這次的聲音听著更加清晰,竟然也是女子,他也覺得似曾相識,抱拳作揖道︰「正是在下,不知女郎是?」

只見一位白衣絕色少女從前方一株粗大的香杉後面轉了出來,見到容道成,微微一笑施禮道︰「白靈露見過容師兄。」

容道成錯愕道︰「原來是你啊,愚兄失禮了。容道成見過白師妹。」他趕緊還禮。

白靈露微笑道︰「容師兄怎麼到峨眉來了?是來尋人還是來游歷?」

容道成拱手道︰「我是替家師給尹道長送玉簡來,能遇到白師妹正好,後面的路似乎越發不好走了,也不認識,正是擔心走岔呢。」

白靈**點頭,手指著薇薇道︰「還請容師兄引介下,這位女郎是?」

薇薇快走兩步上前,道︰「我叫薇薇,是和容小真人在武陵郡相識。」

白靈露「哦」了一聲,兩女互見過禮,白靈露道︰「容師兄,薇薇女郎,能否看在靈露面子上放了這群猴子罷?」

容道成望向薇薇,薇薇雖然不情願,但是看著少主的神色,只得一揚手,將那猴王身上的長鞭收回,又對著白靈露拱了下手,鼻子里卻忍不住輕聲哼了下,顯得很不樂意。那只猴王連滾帶爬的來到白靈露面前,學人的樣子又是拱手又是低聲哀鳴,模樣十分可憐。

白靈露啐道︰「你們這群潑猴兒,委實太過膽大,淘氣忒過了,既然這次也受過罪了,我暫且饒了你們,趕緊回去吧。」說著伸手對著地上那十幾只猴兒彈了幾下,射出幾道白色的水霧,那些猴子便都蘇醒起來,跟著那作揖的猴王跑跑跳跳的往深山里去了。

容道成嘖嘖稱奇道︰「白師妹修為增長好快,更神奇的是這群野猴竟然能服你的管教?」

白靈露卻抿嘴一樂道︰「容師兄過獎了,至于這些猴子,莫非容師兄忘記靈露的出身來歷不成?莫說是這些猴子,整個峨眉山里的各種靈獸只怕都听我的了。」

容道成不由得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一旁的薇薇卻不由得听了有些好奇,只是她一見到這位白靈露,心下就有些抵觸,她也不明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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