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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蜮影現蹤跡

王紫觀嘆了口氣,道︰「我想著彼此情面,他雖然處事有不妥,總算不曾出格,暫且以靜制動,做好應對便是。」

尹初默點了點頭︰「依你所言便是,我也是提醒下。」

王紫觀突然想起什麼的問道︰「上次你帶去的那個竇長君如何?」

尹初默撓撓腦袋頂的亂發,擺擺手︰「唉,我看他心性不錯倒是想考較下,看能否收為弟子,可這小子的脾氣太讓人上火,穩妥的太過,又是個極慢的性子,跟壺燒不開的水一般,讓我著實急得冒煙啊。」

王紫觀聞言,禁不住「撲哧」一聲樂了︰「初默兄,不是小妹我說你,你這都多少年了,也沒收成個弟子,難不成你這身修為就此帶到上界去?一身道法沒傳承豈不太可惜,總說徒兒的脾性不合,難道還非選個和你一樣的火爆脾氣才算合適?」

尹初默給她笑得不由有點臉色微紅,他又不願就此和王紫觀爭辯,于是起身走到榻邊,打開一條布褡褳,從里面掏出個紫色的大葫蘆,取過榻案上的兩個陶碗,笑道︰「來,嘗嘗我帶來的野猿釀的百花雜果酒。」說著拔開葫蘆口上的木塞,兩碗各自斟滿,房內立時酒香四溢。

王紫觀微笑著走過去,看著那大葫蘆道︰「你這一葫蘆只怕把峨嵋山里猢猻們的私藏都裝空了吧?」

尹初默搖搖頭︰「沒,我都留了些底,真要裝空了,就怕猴子們都得急得跟我造反了。」

王紫觀端起陶碗,以袖掩著,送至唇邊輕輕的啜了一小口,只覺清洌芬芳,甜香悠綿,贊道︰「好酒,好烈的酒!」

尹初默大笑道︰「這野猿所釀之酒,其味比世間之酒皆勝,甘美異常,其性酷烈如火,尋常之人,哪怕身骨強健的海量之人,也不過三小盅便醉了,只有修真人才能多飲些。

王紫觀贊道︰「這也得略通些靈性的猢猻才能為之,想我紫清宮所在的嵩山,也有猴群出沒,卻從無得見此佳釀。」

尹初默不由有幾份得意洋洋點了點頭,也喝了一大口,突然他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抱著葫蘆往後退了一大步,望著王紫觀緊張的道︰「這野猿酒我可不多,不能給你的。」

王紫觀斜睨了他一眼,哭笑不得道︰「誰稀罕你的野猿酒,你當人人如你一般嗜酒如命嗎?」。

尹初默又喝了一大口,嘿嘿樂道︰「正是正是,我知道觀香不會如此。」他將碗底最後一滴酒都倒入口中後,猶意未盡的咂了咂嘴,看了看紫葫蘆,實在舍不得再喝,小心翼翼地將酒葫蘆收入褡褳,系好袋口,塞入纏腰。

王紫觀一邊喝著余下的酒一邊看著尹初默那副謹慎小心的樣子,不由搖頭無語。

王紫觀正欲跟尹初默告辭,突然間神色一凜,她神識感應到有人走過來,來人顯然有習過武藝,步履穩健,落地悄聲,院外隱听到一聲悶哼,來人看來是把族長安的暗哨給放倒了,尹初默和她對視一眼後,凝神注意。

不多時,此人已到房門前,輕輕的叩了兩下門,低聲道︰「尹道長安歇否?阿邇有事求見。」

王紫觀滿面狐疑的望了尹初默一眼,尹初默卻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王紫觀閃身避到了屏風後,他揮手撤了隔音陣,走到門前,拉開了房門,道︰「未曾安歇,還請進來說話。」

阿邇拱手施禮進了房間,尹初默關上門,剛走回榻前,阿邇卻「咕咚」一聲跪了下來,抱拳施禮道︰「尹道長,阿邇是想請道長救命。」

尹初默雙手一抬,一股柔勁的風托起了阿邇,讓他再怎麼也跪不下去,尹初默道︰「阿邇族老,有話請先說出來,不要這麼大禮數,如何救命了?救誰的命?」

阿邇滿面焦急,聞言抱拳拱禮道︰「尹道長,還請救我木部子弟一命。」

尹初默︰「木部?」

阿邇道︰「道長有所不知,我阿氏國自上古時,族人便按五行日月分為七大分部,木部原本一直是七部中的根基,然而時過境遷,木部的精英都凋落了太多,再不復昔日盛況,連族長之位都早由旁部輪流接掌,直到百年前阿朵的出現才扭轉了些木部的頹勢。我本木部旁枝之後,機緣巧合成了木部家長,最近這兩百年來,木部子弟中的優異者大都早夭,原先我只當是上蒼要亡我木部,今日卻意外發現有人對我木部子弟投毒,我無法可解此劇毒,唯望道長救命。」說著他又想下跪,奈何卻跪不下去。

尹初默聞言暗中吃驚,王紫觀和他傳神識交流道︰「初默你接著再問,這是何毒?何人下此毒手?」

尹初默開口道︰「你可知是何毒?又是何人下此毒手?」

阿邇拱手道︰「按此毒的狀況來看,當是蜮人國的化影粉,若是單用發作很慢,不易覺察,但是此毒若以血酒化開再用則加速發作,毒發時月復痛如刀絞,吐瀉不止,常被誤斷為時疫初起,藥石罔效,最終暴斃。本來我未曾想到會是此毒,然而今日無意間見到阿習族老親信從我木部族人所居的屋舍後閃出,行蹤鬼祟,我才內心起疑,進了他離開的房子查探,發現家中正在煮制漿乳,只是這人離開的太匆忙,我發現盛裝漿乳的大甕發出的氣味有異,多出些血腥氣,試著飼喂家犬後,家犬外觀無有異常,只是一頓猛瀉而死。阿邇慚愧,回思近年來夭折的子弟似乎都為各種不同的尋常癥狀,當時只以為是天逆人願,現在推想應是人為,委實令人膽寒。」

尹初默雙眉微皺,沉吟了下才道︰「阿邇族老,你且略候,有個人你需要見下,她有些問題需要向你相詢。」

阿邇听了驚疑不定的望向尹初默,阿邇沒想到尹初默的這房內居然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不由得有些驚慌。尹初默轉身對著屏風微拱了手,道︰「王宮主,有請你來問。」

王紫觀的身影從屏風後走出來,阿邇楞了,他沒料到竟然是王紫觀在此,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放心了,對著王紫觀揖禮道︰「阿邇見過王宮主。」

王紫觀擺手道︰「阿邇族老勿需多禮,剛才不知你來意,為免不妥,所以沒有露面,我听你所言之事後,想起些事情,想問個明白。」

阿邇抱拳道︰「王宮主請問,阿邇若是知曉,一定回答。」

王紫觀道︰「當年我如何救下阿朵的情景,阿邇族老也是知情者,我就不贅述了,我只是想問清楚,阿朵的父母原本在族中是否精英?」

阿邇︰「阿朵先父阿集是木部最看中的,武藝精熟,雖然術法上有點欠缺,但是也是族里少有的天才了,阿朵先母阿染則是水部,阿染雖然不通武藝,但是對于族中所傳術法習掌也極有天份,阿集阿染夫婦可以說是當時族中極有聲望的一對夫婦。」

王紫觀︰「好,那麼阿氏族中自和南海神不廷胡余商定百歲納貢換其保護後,有沒有散修或者魔道之人悄悄前來滋擾?」

阿邇︰「極少,不對,只有兩次,一次就是阿集阿染夫婦遇害,一次是約十六年前有魔道余孽經過。只是當時魔道之人似乎行色勿勿,族中沒有什麼人遇襲,只是受驚不小。」

王紫觀微微皺眉︰「那麼以阿集阿染的身手術法,尋常散修者可否奪其性命?」

阿邇一驚︰「自是不會,王宮主的意思是?莫非族中有人接應暗下毒手?」

王紫觀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阿邇臉色也沉了下來,他越想越擔心,正欲開口,王紫觀又道︰「你為何來向尹道長求救,而不是去找族長阿猜?」

阿邇臉色黯了下來,長嘆一聲道︰「實不相瞞,阿習乃是阿猜族長最得力的親信,這里又有些不好開口之事,總之,這是本族中家丑,我卻無法可施,故來求助。」

王紫觀略略點頭沉吟,尹初默一旁道︰「這事情還要細察,如今我看還是先想法施救阿邇族老所說的木部中毒的子弟,要不動聲色,這是當務之急。」

阿邇連連點頭稱是,王紫觀道︰「你有無查清共幾人中毒?」

阿邇︰「連今日所見人家兒郎,共有十一人。」

王紫觀︰「你來帶路,先指認清楚門戶和人,三日之內,我和尹兄自會將毒解了。切記不要走露消息,事關重大。」

阿邇抱拳︰「這是自然,我曉得利害關系,兩位仙長,事不宜遲,現在就隨我前去救人吧。」

王紫觀和尹初默點了點頭,三人趁著夜色掩映悄悄離開了客棧,向城外掠去。

嵩山紫清宮鏤塵閣內,木含雪這次入靜卻是終于達到初關,也就是煉精化氣的小靜,神識潛定,小靜一般無百日不出定,閣內一應事情都交由宋七巧替她打理。轉眼間已是十幾日光景過去,西西和宋七巧也處熟了,宋七巧把織錦司剛送來的法衣都收下放置好,卻見西西口里叨著個東西,從外面跑回來,自身邊一閃而沒,速度快得讓她幾乎以為眼花了,宋七巧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小家伙怎麼這麼快,又上哪淘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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