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三十七章 清茗待卿語

翌日清晨,天色初蒙,容道成已經穿戴整理好站在廳堂等著了,他有點緊張的向里張望著。卯時二刻左右,听到有點輕微的動靜傳來,他望見阿朵跟在王紫觀的身邊走了過來。雖然光線很暗,容道成還是能分辨出阿朵的臉色不太好,失去了以往鮮艷的紅暈,看起來有些憔悴。

王紫觀見到容道成已經收拾好了,便道︰「我們走吧。」阿朵見到容道成,想起師傅跟她轉述的話,小臉上升起兩朵淡淡的紅霞,低了頭,竟是有些不敢看容道成。

容道成見到阿朵臉上也有些發熱,卻比阿朵大方許多,干脆地回答道︰「諾。」先上前幾步,打開房門,讓與一邊,等王紫觀與阿朵出了門,他再出來掩上房門。

王紫觀看著容道成微微一笑道︰「道成,你金丹還未結成,不知你師傅有沒有傳乘蹻之法?」

容道成︰「家師已授道成踏雲蹻。」阿朵听了,眨著眼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臉上卻不免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王紫觀︰「哦,碧海的踏雲蹻也屬于鹿廬蹻了,既然如此,你我以乘蹻之法趕路,阿朵乘白鹿走。」說著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嘯,不多會兒,便見到白鹿的身影跳躍著過來,阿朵翻身騎上。三人一鹿在朦朧的晨光里離開了嵩山。

木含雪在听了師傅的叮囑後,仔細看了《行氣引前篇》最後幾頁,並和《陰康源月舞》做了對應,她重新調整了自己的修煉打坐時辰。原本王紫觀在她開始煉氣修行時,就曾經說到︰「一日一夜有十二時,其中從半夜一直到日中,六個時辰為生,從日中到半夜,這六個時辰是死。行修煉需要在生時進行,死時,行無益。」

而木含雪之前是以練劍配合行氣修行,在清河郡時她還要躲著人練劍,現在則可以在鏤塵閣里任意選間空曠安靜的房間練舞了。她開始每夜凌晨丑時即起,然後至靜室練舞行二個鐘頭,再靜坐調息半個鐘頭後,服靈漿素果。然後再靜坐內觀行三個鐘頭,以體悟內景外象的印合。每日午後則是練琴,以及跑到藏典閣查閱她需要大量學習的各方面知識,間或到訪幾位師姐請教問題,閑話趣聞。雖然碧海東方先生和他兩位弟子也時常見到,卻沒有再單獨交談過了。

這日靜坐結束,木含雪用過午飯,坐在榻幾前用手指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敲著,今天下雨,她不想冒雨去藏典閣,雖然有備用的簑衣斗笠,她嫌穿著麻煩。木林含雪忽然想起宋七巧給她索來的茶葉才吃了幾回,于是她站了起來,去了樓下丹房隔壁的小間。這里被木含雪做為茶室,還寫了個「芳滿軒」的橫幅,讓人貼在門楣上。這名字其實出自後世凌曉蓉讀過的一首聯句唐詩《五言月夜啜茶聯句》,這是由六名作者寫成的。分別是顏真卿、陸士修、張薦、李萼、崔萬、僧皎然。全詩如下︰

泛花邀座客,代飲引情言。(士修)

醒酒宜華席,留僧想獨園。(張薦)

不須攀月桂,何假樹庭萱。(李萼)

御史秋風勁,尚書北斗尊。(崔萬)

流華淨肌骨,疏瀹滌心原。(真卿)

不似春醪醉,何辭綠菽繁。(皎然)

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士修)

原來的凌曉蓉在茶藝課時听老師提到後,就非常喜歡這首詩,所以木含雪從最後一句「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上,借用來做自己鏤塵閣茶室的名字。

木含雪吩咐宋七巧燒水,她要泡茶,宋七巧在廊下升起小炭爐,她一邊小心的看著炭火,一邊還是不解五師姑的喜好,依她看來,茶葉就是要和果仁干棗煮在一起,喝起來甜絲絲的多好,哪有五師姑這麼古怪的,燒開水後好些奇怪的事情,又是燙壺又是燙茶,最後居然還是什麼東西都不放直接泡茶葉,難為五師姑從煉坊找來這麼個玉壺,加上另配的幾個玉杯,不然想折騰都不能夠。宋七巧雖然不明白木含雪泡茶的方式,可是她很喜歡悄悄地看木含雪品茶的過程,一切都顯得從容優雅,自有種清寧平和的氛圍,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木含雪望著外面的雨,一時間有點怔仲出神,時近清明,她過去兩年在清風郡還會自帶水酒素果,專程到觀津岸邊無人處,遙望長安祭拜家人,今年卻是要在紫清宮里悄悄祭拜了。她還有點想竇如君了,不,現在是竇漪房,不知道她在長樂宮里過得怎樣,只盼著她能謹慎小心的順利活下來,在呂後的威壓之下,熬過這兩年,順利得前往代國,開始屬于她的傳奇。還有少君,失蹤後如石沉大海,多方打听不得其蹤跡,木含雪也是感到無力。

外面突然響起叩門聲,有清朗的聲音傳來︰「木師妹在否?應泰無前來拜訪。」

木含雪思路聞言一斷,站了起來,走出去望見應泰無只戴頂箬笠背手而立,站在外面,臉上似乎還掛著淡淡的微笑。木含雪取過長廊下掛著的斗笠戴好,套上木屐,步階而迎,微笑道︰「應師兄貴客,不嫌含雪這里簡陋的話,請進。」說著伸手打開了院欄門。

應泰無含笑道︰「叨擾木師妹。」抬腳跟著木含雪進了鏤塵閣,木含雪領著他進到芳滿軒,請他坐下。

木含雪微微笑道︰「應師兄來得巧,我正準備泡茶,就以清茶一杯待客了。」

應泰無濃眉抬起,微訝道︰「泡茶?真不曾听過,這得要試一試了。」

宋七巧那邊爐上銅壺水滾,用布巾裹住壺把拎著過來,木含雪示意她放下即可,開始動手泡茶。應泰無饒有興致地看著木含雪的動作。木含雪如行雲流水般的淋燙,洗茶,沖水,再輕輕的斟滿兩杯,遞于應泰無一杯,做了個請的手示。

應泰無低頭看著自己這白玉杯里的茶湯,色澤淡黃,清澈明亮,散發出極清遠的香氣。他舉杯喝了一小口,入口雖然清淡微澀卻甘醇芬芳,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應泰無不由得眼前一亮,舉杯將余下的茶湯一飲而盡。

木含雪放下自己的茶杯,笑問道︰「應師兄感覺如何?」

應泰無回味了下方道︰「這種方法聞所未聞,此茶雖不是靈芽異種,卻讓人回味無窮,清淡雋永。而且這茶香氣撲鼻,鮮潤爽口,兼得自然之意趣。」

木含雪點了點頭,道︰「應師兄所言極是,看來應師兄亦是愛茶之人。來,請再飲一杯。」說著直身給應泰無重新倒上。兩人對坐,飲茶閑話,十分自在。

應泰無與木含雪在這飲茶,卻早有人看到報給了程瑤,程瑤听後,沒有做聲,揮退左右後,臉色變幻不定,她憤恨的想,這木含雪有什麼好,師傅把鏤塵閣賜給了她,就連才見過幾面的應泰無也往她那里跑,難道以前認識?不對,木含雪入門不足一月,莫非真的是那日應泰無所說的什麼天人之舞,讓他對木含雪動心了?看來,她必須要探明應泰無對木含雪的意思才行。想到這里,她喚來周嬡,悄悄吩咐了周嬡幾句話後,讓其退去,自己卻去了何紅華處。

木含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程瑤抱恨,她問應泰無道︰「應師兄,今日落雨前來,不知有何事?」

應泰無︰「再有三日,我就要和師傅離開嵩山了,那日偶見木師妹一舞,念念不曾忘,听說木師妹練《陰康源月舞》,舞無樂助興,難得其境。木師妹提到,是因為何師妹和華師弟的琴蕭合奏才有所感悟起舞,所以在下找華師弟索來了那曲《雲涯聆濤曲》曲譜,再加上我自己的一曲《蘭荇操》,一並贈與木師妹,以助修行體悟。」

木含雪有點驚訝,她沒想到應泰無是為此而來,心中有些感動,道︰「難為應師兄記掛,含雪感激不盡。」她很大方的接受了這份禮物,應泰無說得坦蕩懇切,她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好意。

應泰無含笑著把一方翠玉簡遞給她,兩人閑話片刻後,木含雪將應泰無送出了鏤塵閣。

卻說王紫觀帶著容道成、阿朵晝夜兼程一路南下,向阿民國方向直奔而去。容道成一路听了阿朵的述說,才對阿朵的身世有了了解,不由得對阿朵又憐又痛。可憐阿朵小小年紀痛失雙親,痛心她獨自一人卻背負了這麼多壓力。兩人自幼情厚,如今這一路下來,更添了解,無有隔閡,感情越發深厚,真是心里眼里,都只有對方的存在。

王紫觀也對他們說明了為何要帶阿朵中治療,阿朵體質特殊,本來如無異常,二十年後只需里接受及笄儀式,便可正式成年。如今受此風乳石花余毒的影響,卻是生機律動大為異常,加速了有十倍不止,此次不但要服甘木子解除余毒,更是要提前進行及笄之禮,再者阿朵身份在其族中尊崇,歷來被視為未來族長的繼承者,如果容道成想和阿朵結為道侶,必然要得到其族中的認可才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