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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自來英雄多相惜(四)

不過三招,岳中影左臂便已受傷,如此以來,他方知此陣之利害,忙將長劍回收,只在自己周身尺余處,小細翼翼的守住要害,在那陣中左右游走,再也不敢強行外突。然而眾道一擊而中,自然一掃方才玉虛敗于岳中影時的沮喪,那陣法之威力便顯現出來。只七八招,那陣勢又變,眾道協力進擊。圍攻的圈子便稍稍一收,岳中影亦覺壓力倏增。

如此一來,那陣勢每變一次,眾道圍攻的圈子便每收一分,而岳中影身上的壓力便每增一分。待三四變後,岳中影便被壓制在約略丈余方圓的地方,任由八道之劍向自己刺來。岳中影雖在身前舞出一道劍幕,然而心中卻也如明鏡一般,若是眾道陣法再變一次,那便是神仙也難防了。而此時雖然身上再未受傷,然而劍幕一旦被破,那便不是傷不傷的問題,而是性命之憂了。

便在這時,端坐在巨石之上的段思平長笑一聲,猛然間向陣中撲來。玉虛早有所備,轉身迎上。豈料段思平並不硬接,斜斜一側,向坤位玉真虛點一指,只听哧的一聲,一股勁氣直刺向玉真。玉真長劍胸前一封,那股勁氣正撞上他劍身,只覺得手臂一麻,長劍差點月兌手。玉真大驚,急向側面滑開,段思平直闖入陣中,雙掌如影,瞬間向諸道拍出數掌,掌力雄厚,分襲眾道。眾道急急後退,岳中影身上壓力頓減,登時月兌陣而出。段思平隨手抓住岳中影,直向絕涯撲去,兩人如離弦之箭,順著那崖直飛上山頂。

玉虛諸人眼看著二人遠去,目瞪口呆,居然忘記追擊。

段思平攀上山頂,一聲清嘯,雙掌揮出,將山頂一塊大石拍的四分五裂。他雙腳踢出,那碎石便如飛蝗一般,灑向谷底中人。

只見人群慌亂,四下鼠竄閃躲。玉虛諸人武功高強,輕易躲開,而楊仁遠手下諸人卻紛紛中石。楊仁遠臉色通紅,吼道︰「繞道去追。」說著,當先轉身。他屬下諸人急急跟著,出谷而去。

段思平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咱們走。」挽了岳中影的手,轉身而行。岳中影略一遲疑,道︰「前輩,這些人只怕稍時繞道再來。」段思平笑道︰「小兄弟放心,楊仁遠色厲內茬,這一路下來,損兵折將,手下高手十損七八,嘿嘿嘿,再加上段某有小兄弟相助,他楊仁遠再笨,也絕不會笨到前來送死。你放心,他只會帶著那些蝦兵蟹將們胡亂糊弄一番,便回去覆命了。」

當下,兩人相伴下山,天色漸晚。岳中影自早而晚,水米未盡,不覺得月復中饑餓。段思平便帶著他轉而東行,翻過了數座山,夜色漸濃。段思平似對此附近地形甚熟,不多時,便來至一個山寨之前。只見山寨中一片火亮,歌聲震天,笑語喧嘩,似是寨中人正自集會。

段思平拍拍岳中影肩膀,道︰「小兄弟,你在此地稍待片刻。」說著,身子一晃,飛入寨中。岳中影不覺愕然,不知他此舉何意。片刻間,段思平去而復返,手中卻多了一大推物事,岳中影細看時,卻見他左手提了一個大酒壇,右手卻是一個竹籃,笑道對岳中影道︰「哈哈,彌鹿部祭品,現下成咱倆的晚餐啦。」岳中影恍然大悟,段思平居然是深入寨中,偷去食物,暗道︰「段前輩不拘小節,當真豪杰本色。」心中佩服又多了幾分。

段思平笑道︰「走,小兄弟,咱們尋個清靜地,好好聊聊。」岳中影點點頭。

段思平指著東南方,道︰「小兄弟可看見那座山峰?」岳天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遠數里之外,一座小山筆直而立,山雖不高,然周圍並無其余山峰並立,是以顯得甚是險要。此時已快近亥時,一輪明月方起,卻剛行到那山峰尖處,被山尖分為兩半。

岳中影點點頭,道︰「怕有七八里吧?」段思平笑道︰「看日間小兄弟武功果時不凡,不知小兄弟可否與我比比腳力,咱們去那山頂飲酒如何?」岳中影忙道︰「這怎麼使得,前輩日前曾受內傷,此時未必痊愈,那晚輩豈不是佔了前輩便宜?」段思平哈哈笑道︰「便是受傷,小兄弟就肯定必能贏我不成!」說著,將懷中一壇酒扔向岳中影。岳中影忙伸手接過,方要再說,卻見段思平臉色微斂,顯是凝聚內力。岳中影淡淡一笑,斂神不語。

此時二人身前數丈處,一只夜梟正在啞嗚不已。二人斂神凝氣,那梟卻似也有所感應,竟突然閉口而立,只在一根樹枝上一上一下,隨著微風扶擺。段、岳二人靜靜盯著那梟,一動不動。這夜便慢慢靜了下來,仿佛要凝固一般。

半晌,突得嘎的一聲,那梟似是受了什麼驚嚇,沖天而起。便在這一瞬間,段岳二人也同時暴起,如電一般向那山頂掠去。只听耳邊風聲頓起,山野間花草樹木,皆從二人身邊倒掠而過。

岳中影雖年紀較輕,卻關無很強的好勝之心,又知段思平日間內傷甚重,便暗生退讓之心,奔出五六里地,便漸漸落後段思平丈余。段思平習慣這南詔崎嶇地形,此時盡奔起來,雖前面溝渠草木密布,而他卻似如履平地。岳中影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地勢已然不慣,再加上心中退讓之心,便漸漸的落了許多。

正奔著,岳中影突然腳下一虛,原來他只顧跟在段思平身後,卻未看清面前一道小水溝,冷不防左腳踏空,直向那溝撲倒。便此時,岳中影忙右腳倏然踢出,身子騰空一扭,向前竄出丈余,卻正比段思平搶前半個身位。

段思平未知身後之事,見岳中影搶到自己前面,只道是岳中影要超越自己,當下深吸一口氣,全力爭先。此時,卻听岳中影呵呵笑道︰「都說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南詔之地雖不比蜀道崎嶇,卻也是極難通行啊。」

段思平听岳中影在這全力施為之際,居然能夠開口說話,不由得大吃一驚,轉身見岳中影馭風而行,只覺毫不費力,方知岳中影實在內力上並不輸于自己。然他心中卻不肯認輸,強行運氣,口中道「那自然是。南詔非但道路崎嶇,煙障之毒,更是天下之冠。」他話音倏出,只覺內息一窒,急忙凜神調處。

岳中影並不知段思平內息不暢,只道段思平也如自己一樣,便笑道︰「以前也常听別人說起南詔煙障之毒甲天下,現在倒正可領教一番。」段思平強忍痛楚,勉強道︰「那好,明日便帶你見識見識,只怕你見了那瘴毒,必然後悔。」

兩人一路相談,只不過一個覺得悠然歡快,另一個卻是劇痛不已。片刻間,兩人已經掠近山頂。岳中影只顧說話,卻將相讓之事給忘了,直到此時方始想起,卻已經領先段思平丈余。只得假作腳下一滑,手中酒壇猛然月兌手而出。岳中影大叫一聲,急忙斜斜竄出,俯身將酒壇抄在手中。而這一滑一竄之間,段思平已經掠上山頂,仰天一聲長嘯,將胸口一股濁氣盡情呼出,方覺得內息漸漸順暢。

岳中影並不知段思平內息不暢,只笑著跟上山頂,道︰「真是山高九仞,功虧一簣,前輩贏了,晚輩認輸。」段思平自然知道岳中影是如意相讓,心中卻也甚是高興,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有心相讓,段某豈有不知啊,哈哈。」

說著,見山頂上並排著兩塊大石,便自顧的坐了,將手中一只肥雞遞給岳中影,道︰「小兄弟,來來來,嘗嘗,彌鹿部別的沒什麼,可這燻雞倒是一絕。」岳中影扯下一根雞腿,塞入口中,果覺得松軟香甜,稱贊道︰「果真不錯。」他已經整日未曾進食,早就饑腸轆轆,三下五除二,已將整只雞盡數吃光。轉頭看段思平時,也正大大塊朵頤,當即將那壇酒拍開,遞給段思平。

段思平接過酒壇,仰天一陣狂飲,復又拋給岳中影,方道︰「小兄弟一身功夫著實不錯,只不過心腸太過好了,江湖險惡,只怕兄弟會吃虧啊。」岳中影笑笑,道︰「段前輩說的是,小弟是有些婦人之仁。」段思平笑道︰「倒也算不得婦人之仁,只是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後還要多加小心才是。」岳中影點點頭,舉起那酒壇,長吸一口。

段思平道「兄弟一身好本事,當橫行江湖,快意恩仇才是,怎麼會來南詔呢?」岳中影道︰「受一位朋友所托,在南詔尋一位故人。」

段思平笑道︰「朋友?南詔王子舜化成?」岳中影一愣,道︰「前輩如何得知?」段思平笑道︰「我自然知道,尚天風就是我派去的。」岳中影呼得站起,問道︰「你說什麼?」眼中突地露出戒備之色。

段思平稍稍一頓,突然大笑起來,半響,方道︰「小兄弟先別驚,哈哈,不但舜化成我認識,便是那位故人,我也認識。甚至兄弟這次來找這位故人何事,我也能夠猜個十有八九。」岳中影疑惑道︰「是麼?」段思平笑道︰「當然,那幅畫便是我讓尚長風帶去的,兄弟不知道嗎?」岳中影想起那日,正是尚天風將此畫交于南思昭,段思平所言確然不假,當下自失的一笑,道︰「哦,那是晚輩多疑了,前輩莫怪。」段思平笑道︰「無妨。小兄弟此番來當是還畫的吧?」岳中影點點頭,自懷中掏出一幅卷軸,緩緩打開。

段思平並不看那畫,只是低聲吟道「此生自知情緣盡,雙飛翩躚繞合歡」。岳中影一听自知是畫上的題詩,心中再無疑問,道︰「前輩是怎麼得到這幅畫的?」段思平道︰「因為舜化成的故人亦是我的故人,嘿嘿,不說也罷。兄弟只管去送了,自然可知首尾」岳中影見他臉色略有黯然之色,知他有難言之隱,便也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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