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過後是失落的安靜,新房內剩下了程之浩獨自一人靜默,他依在軒轅無心的身邊眷戀的視線輕纏緊扣,或近或遠終別不開眼,感覺身體里潺潺的血液流動,卻不再只是因為他一個人。97小說網
很久很久,程之浩低聲細語道︰「你要我怎麼做?」無奈、疼惜、眷戀匯成一腔疑問,說著話他捻起被子細致的蓋在了軒轅無心的身上,手無意擦過她冰冷的下顎,不由順著手下柔美的曲線漸漸磨砂上她嬌女敕的臉龐,來回輕撫,沉醉其中。
軒轅無心在昏迷中,不自覺的順著程之浩溫暖的手背蹭了蹭,好像找到一方浮木,嘟噥著伸出雙臂抱住了溫暖的起源點,蠻橫的拉進懷中,然後舒服的翹了翹唇角,紅唇中溢出一聲夢語,猶如得到最大的滿足,然後安心的睡了過去。
一股寒徹刺骨的冰觸刺痛了程之浩的手臂,他呆愣在床沿邊,任由疑惑慍染了黑色的眼眸,好半響才開口︰「你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這番模樣?」程之浩的話似在問昏睡中的人,卻更多的是自言自語。
她總是表現的強悍,但其實內心中卻這麼沒有安全感,只是一只手臂就可以讓她安然入睡。這些時日已經不知不覺在不多的相處被她吸引,不是沒有過抵抗,但終究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程之浩知道她的身體向來低溫,但沒有想到靠近心房的肌膚會冰的錐人發疼,這麼滲人的冷,她是怎麼忍下來的,難道是她真的不自覺?難不成和她手中的武器有關?程之浩突地眯起星眸,利刃從眼中射出割碎了他向來的疏離和平輪,顯得危險而凶狠。
~
「大哥,大嫂怎麼樣呢?」守在門邊程之翰等了好久好久,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才等到程之浩從房間里走出去。趕緊上前跟在他身邊關切的問道。
鄉井村的事情發生後,主母兩個字立刻在程家堡引起軒然大波,軒轅無心聲名大噪,而這等駭事他居然事發後才知道,簡直飲恨。
得知消息後程之翰還不辭辛勞的專門前往鄉井村去一探究竟,可惜慢了一步。只看見暗夜的人在幫著鄉井村的老百姓默默無聲的打掃戰場,一片鴉雀無聲。
人人懷里皆抱著一個壇子,不停伸手從中掏出一把石灰,然後在地上撒上厚厚的一層,以此來掩蓋那些無法掩埋的血漿和各種體液。
程之翰到處打探,最後在樹林看見了一口碩大的土坑,長寬足有二十尺,坑挖的很深,但坑里面卻依然被滿坑滿谷的尸骸填的冒尖,可以就此想象出當時的情況有多麼的慘烈。
程之翰最終只能好生失望的蹲在坑口看人來人往的忙碌,異常哀怨,不斷的重重嘆氣來聊表心中失望的情緒。等到他怏怏然的回了程家堡,又開始到處找當事人給他講戰斗的情景,以便拼湊出廝殺的種種,好供閑暇時回味。
可惜的是迎親隊都在療傷中,沒人有多余的精力理會他,所以程之翰最後只好抓著程之地出現在程之的洞房外,看看能不能守株待兔,待到程家堡當家給他講講睡前故事。
但顯然程之翰這個不大的心願也落空了,因為程之浩用淡漠的口氣簡短的回了兩個字︰「沒事。」
「那大哥……你怎麼樣呢?」程之翰不願罷休的追問,問完後小心的觀察著程之浩的表情。
降龍斬為武術之中最高絕學,是相當耗費內力的。以大哥如今的身手雖然不會傷及自身但也有虛月兌之虞,而且听說大嫂那一腳的角度可是相當刁鑽,對著穴位玩命的踹,大哥未擋又未提真氣護身,只用胸膛的血肉之軀硬接了下來估計滋味不會好受。
兩夫妻一個故意用身體去擋箭,一個偏要逞強甘願被媳婦踹,兩個人都這麼熱衷玩自殘,真不知道程家堡最變態的到底是誰。
「回房。」程之浩依然兩個字回答,對一個字都不願施舍給程之翰。
不喜湊熱鬧的程之地建議道︰「大哥,不如讓狄一思幫你看看傷吧。」外傷尚且好處理,若是內傷不好好養息,後果不堪設想啊!
狄一思是下第一神醫,被下人尊稱一聲醫尊,各種疑難雜癥到他手中都跟游戲一樣,即使回乏術的頑疾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此人雖然醫術了得但性格怪癖,喜歡獨來獨往,長相俊美但已經破相,他的臉上有一條從眉骨起沿著臉頰,沒入下顎的蜈蚣狀刀疤,是他自己下手割的,因為他討厭別人說他漂亮,也討厭在醫治人的時候有人盯著他的臉看,所以干脆在自己成年之後用一把連封都沒開的鈍刃將自己毀容,因為那把刀刃實在太鈍所以傷口割的坑坑窪窪。待到傷口結疤後就如同一條可怕的蜈蚣。
狄一思醫人有個規矩就是醫哪里,被醫的人就必須拿哪里來換,就好比一個人腳筋斷了,他可以幫此人接駁上斷掉的筋脈,保證病人痊愈後健步如,但這個人還沒來得及,就會被狄一思一刀把腿砍下來,然後他會捏著斷腿用非常正常的口氣告訴病人︰這是診金,作為大夫我需要收取診金,經地義。
這樣神經失常的大夫,只有比他更神經的病人才會找他醫治。也正因為狄一思的不正常導致他在江湖中樹敵眾多,最後被仇家追殺,機緣巧合下讓程之浩救了下來。從此狄一思用報恩當借口,棲息在程家堡內六年之久再沒踏入江湖半步。
這些年下來神醫委身成了程家堡的家庭大夫,但除了程家堡的程姓人,他向來又不愛接手其他病者,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程家四兄弟的專屬大夫。
程之地的關切之心終于讓程之浩停下了腳步,他的視線只撥冗給了自己最小的弟弟,輕聲說道︰「都回屋睡覺,明還有明的事。」然後身而起將所有人甩在了身後。
程之浩現在需要冷靜,受傷事小,受驚才是他最重要的,氣血揪雜在心口,若是不趕緊調息,會落下傷疾,第一次感覺心力交瘁,連雙親離世之時他都沒有這麼倉惶過。
明知道無心是故意受傷,但他卻克制不住心底最初的恐懼,看見箭頭沒入她的肩頭,心跳不能控制的漏了,和她相處的片段隨著逆流的血液差點攻心。
回廊間屏住呼吸裝不存在的程之,在程之浩離開後這才敢大大的松一口氣,明知故問︰「大哥怎麼呢?」這麼難看的臉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程之翰出現在程之的身邊,背著手吊兒郎當的踱著方步︰「你看不出來,大嫂就是要氣大哥,然後大嫂如願以償,已經快把大哥氣死了。」
「大哥會生氣?」要塌啦?「不會是受傷了吧。」程之嘿嘿訕笑,努力的轉移大家的視線,希望在插科打諢之間謀得一句寬慰。最好是他們能去大哥跟前幫他求求情,他會養成燒高香的好習慣的。
程之翰拍拍裝傻的程之︰「三弟啊,你若是去了,二哥會每日三炷香幫你供上的,你……好好準備,好好沐浴。」降龍斬都用上了,程之這次不月兌層皮才怪。程之翰落井下石完,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臥房的方向騰空而去,只留下串串奚落笑聲消失在黑夜中。
「你,你什麼意思?」程之郁結在胸,不想去想他面前那異常恐怖的未來,瞪著程之翰的輕巧的身影,咬牙切齒。
程之地沒好氣的沉聲戳破程之最後的希望︰「意思就是讓你洗干淨了等死,因為大哥很生氣,罪魁禍首要遭殃。」
程之底氣不足的問︰「二哥說大哥是被大嫂氣的,關我什麼事,況且大哥不是讓我們回屋睡覺嗎?」
程之地望著妄圖撇清關系,不遺余力裝傻的程之,老氣橫秋的臉上第一次綻放出明媚稚女敕的笑容︰「早早休息,明養精蓄銳才有力氣拿你開刀呀,三哥,你沒听說過一句話嗎?秋後算賬,算的可是總賬。」哈哈……哈哈哈,程之地樂不可支大笑著離開,對程之悲慘的未來喜聞樂見。
呃……程之石化在程家堡的院落中,隨著夜風刮過渾身凌亂,他忘了,忘了大哥記仇的本事比軒轅無心不遑多讓。/中文/
~
夜晚程之浩急急療傷後又回到軒轅無心的房中,明知她已無大礙卻總是害怕她害熱病所以照顧了一整夜。看她抱著自己的手臂睡的平靜乖巧,程之浩在軒轅無心的床邊傻笑了一夜。
清晨雞鳴剛剛響起,一道收拾得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還貼著喜字的洞房外。
「程堡主。」「程堡主你在麼?」白聖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外,一身雪白的如蓮緞裙把她美麗的臉龐承托的尤為聖潔。
昨晚是程之浩的新婚之夜,她一夜未能合眼,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想到那個粗魯的女人承轉迎合在他身下,白聖女就渾身被螞蟻爬一樣的難受,于是起了個大早,只想快快見到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俊俏面孔,以安撫心中的焦亂。
白聖女喚了一會兒見沒人搭理,不由捏捏秀白的拳頭,鼓足勇氣準備再一次呼喚,可話還沒出口,她面前那扇做工精細木門 一聲巨響,驚動地的彈開來嚇的她不由一哆嗦。
「大清早的叫什麼叫,叫魂啊?」軒轅無心一腳從屋內踹開門,首當其沖的從里面跳出來。
白聖女認得這把清脆冰冷如稜的聲音,可入眼的身影卻差點讓她失聲驚叫出來,好漂亮的姑娘,貌若仙,氣韻如蘭,身上沒有血污的軒轅無心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白聖女心里一緊,怎麼是她?這不是程之浩的房間麼?她居然也敢如此放肆的踢門而出,可思及昨日的種種白聖女也不敢再超次,只能規矩的請安道︰「見過主母,白聖女給主母請安。」
黃鼠狼七早八早的給雞拜年,軒轅無心都能看見白聖女胳膊上正挎著收雞蛋的籃子。
「聖女——聖女不是祭祀用的麼?來人把她給我逮起來,從里到外洗干淨咯,午時三科起壇放血。」軒轅無心囂張依舊,意氣風發。
「聖女是來祈福的不是來祭的,起壇放血那是乳豬。」程之浩隨在軒轅無心身後步履款款的邁步走了出來,一伸手就將門邊還顯虛弱的身影拉進懷中,穩穩抱住。
低頭看著身邊的她芳澤無加,鉛華弗御,程之浩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正用眷戀的眼神看著軒轅無心的側顏。
「是麼?用乳豬能表達對眾神的尊敬嗎?」軒轅無心眼中燃起疑惑,瞄著程之浩的下巴,最好連他一起捅了祭,什麼狗屁新婚!
白聖女見不得眼前的兩個人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著急的插嘴解釋道︰「堡主,聖女只是好意。」
「趕緊滾,不要頂著小三的臉跟我演鄉土苦情劇,你想要這個男人是吧?送給你,你倆攜手並進一起滾。」軒轅無心火力全開打斷白聖女接下來的巧言善變,嫌惡的揮揮手好像在趕蒼蠅,反正她要的是程家主母的名號。現在名號到手,程之浩誰愛要誰要。
她傷口還未好麻藥也沒全褪,綠焰更不知道縮到哪個角落去偷懶了,居然不出來幫她療傷,她現在眼花耳鳴渾身上下都被疼痛佔領,胸腔里正點著一把無名火恨不得拆了程之浩的骨頭大家一起其疼融融。
「你倒是想,想都別想。」程之浩理解軒轅無心的挫敗,她從在章家掀起風浪開始,順風順水一路走進了皇宮,沒有一件事是她想而做不到的,但如今卻獨獨在自己跟前遭受了挫折,肯定心中不忿,但人活著總有失敗的時候,他很樂意做她‘第一個’男人。
「主母,你……你。」你說真的嗎?白聖女听見軒轅無心居然要把程之浩拱手讓人,喜不自勝已然失態。心里話在嘴里轉悠,激動異常。
「你個屁,大舌頭就滾回去咬瓶塞念紅樓夢,等把舌頭捋直了再出來丟人現眼。」離開章家的軒轅無心如月兌韁的野馬,罵人都往痛處上損,毫不留情。
沒人听說過什麼叫紅樓夢,包括程之浩,他按下軒轅無心蹦跳的身影就怕她傷上加傷︰「不要罵髒話。」說完輕撫軒轅無心的後背,安定她毛躁的情緒,完全沒去留心她剛才把他送給別的女人的事。
軒轅無心橫一眼程之浩,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背部游走︰「要你多管閑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為程之浩擋過一箭的軒轅無心很囂張,她決定等一下讓紫姑姑把‘軒轅無心是程之浩的救命恩人’十三個大字寫在木板上,掛程家堡屋頂上,讓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好清晨起床頂禮膜拜。
旁邊有下人已經靜悄悄的端上來一碗藥,程之浩接過後,視線的落腳點是軒轅無心的紅唇上。
「先把藥喝了,我再帶你去洗漱。」
軒轅無心嫌棄的盯著藥碗,討厭鼻子里傳來的苦味,不由皺皺眉頭沒有要喝的打算。
「堡主。」白聖女不甘被冷落再次輕喚,還得寸進尺的上前了一步,盈盈水眸脈脈含情,一聲嬌呼真是听的男人的骨頭都酥了。
軒轅無心立刻發難︰「你怎麼還沒滾?」
白聖女何其無辜,恨不得殺了軒轅無心,她剛剛明明說了把程堡主讓出來,現在絕口不提難不成想反悔?于是希夷的眼光投向程之浩,軟軟的呼著︰「堡主。」似夢囈般。
程之浩除了會對軒轅無心喜笑愁怒,對待其余人皆然一片冷臉︰「她是我的妻子,她能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聖女還是請回吧。」
軒轅無心在程之浩說話間,一把抓起他手中的搪瓷碗,然後甩了出去,黑乎乎的藥汁帶著呼嘯之勢砸向白聖女。
「啊!」白聖女被裝滿滾燙藥汁的藥碗砸中,驚聲尖叫,手腳慌忙的去撥開身上的藥渣和藥汁,眼見自己又在程之浩面前失了儀態對軒轅無心是又氣又恨。
軒轅無心璀璨一笑,如眼光下盛開的波斯菊,︰「這什麼藥,這麼難喝。我痛不夠還要苦死我啊。」
新婚這女人就敢上門挑釁,這麼急不可耐的爬上男人床,她饑渴多少年呢?
白聖女被軒轅無心狠戾的眼神嚇破了膽,又因為身上一片腌只能匆匆離去,她不敢再招惹軒轅無心,在回去的路上暗暗下定決定,決定從今往後從程之浩下手,就不信沒有不急色的男人。
~
經過大婚的程之浩開始忙碌,軒轅無心的氣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的消了,她選了個厲害的男人嫁,現在技不如人不得不服,枉費自己活了快上下五千年。一身精髓還比不上程之浩的一世內力。
軒轅無心每靜靜養傷,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已經有四沒有見到程之浩,倒會時不時在偶爾間想起,這起了個大早,正躺院子里午休,忽然听見耳邊有腳步聲,眼都沒有睜開,只張著嘴問道︰「誰啊?」
「主母,是我,袁昶。」
「你來干什麼?討人嫌來呢?」軒轅無心依然閉目晃悠著程之浩命人給她打造的搖椅,舒舒服服的享受著午後的日光。
袁昶被軒轅無心的話惹的不自在,知道自己不討她喜歡,但還是恭敬的說道︰「主子讓我給主母送點東西。」伸手掏出懷里的瓷瓶盛放在手心。
軒轅無心終于睜開了眼,視線掃過袁昶的手掌,語帶輕巧的問道︰「這什麼東西?」
「是外傷藥。」
「外傷藥?可以內服嗎?」
……「外敷比較好。」她又有什麼鬼主意呢?袁昶有些擔心。
「你嘗一口然後告訴我好不好吃好嗎?」搖椅開始亂晃,軒轅無心支起身子,殷殷期盼的看向袁昶,說的尤為誠懇。
袁昶如同吞下一顆球堵在胸口,憋著一肚子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終還是服軟的揭開了瓷瓶的紅塞,抖出一段軟膏讓進嘴里,猶如吞毒藥般囫圇一下咽著口水將其吞下肚去。
「好吃嗎?」軒轅無心眼光明媚,一臉求知。
「主母,這傷藥是千年雪蓮配制,可以外敷內服,其實袁昶吃了也無礙的。」
「是嗎?那你就把這些都吃了吧。」軒轅無心喜氣洋洋的從懷里傾倒出六七瓶同樣的藍瓷瓶,放在身邊的石桌上,獻寶一樣推到袁昶的跟前︰「你家主子托人送過來一瓶,加上你這瓶正好湊個一個吉祥數,八。」
「主母……」袁昶哀叫,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軒轅無心。「這是主子對主母的一番心意,還是不要被袁昶佔去了的好。」
軒轅無心大方道︰「沒關系,你不是說你主子很疼我,我要多少有多少,這一個月你就吃這個養顏補氣,有助你功力大漲。」
……袁昶在沉默中把桌上的瓷瓶掃進了自己的懷里,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開罪了軒轅無心,但看這趨勢還是順著主母的意思比較有生存的可能。
軒轅無心見袁昶乖乖听話,卻笑的異常詭異,待他收好瓷瓶這才說道︰「既然你受了我的恩惠,咱們來做個交換吧。」
「交換?」交換什麼?果然還有後續。「主母,這是主子給的。」要交換也是主子和他交換吧。
「是啊,你主子給我又沒給你,現在我卻單獨給了你,這種叫做恩惠,當然你向來草莽對這些繁文縟節肯定也不甚了解,沒關系往後我們相處的日子還多,我會慢慢教導你的。」
慢慢,有多慢?
「不知袁昶身上有什麼是主母看重的。」他小心翼翼的問,揣著十二萬分的警戒準備應對軒轅無心接下來的話。
「我想知道程家堡都涉獵了哪些行業。」
……這是什麼鬼問題?程家堡沾手那些行當,她一個人精會不知道?即便她不知道也明明可以直接向主子問起這話,主子肯定不會隱瞞,但這麼大費周章的是因為吃飽了撐的?
軒轅無心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很大方的放過了袁昶︰「你不想說嗎?」「不想說也無所謂,反正我都知道。」
袁昶苦笑一片,不由問道︰「主母你這麼整袁昶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軒轅無心晶亮的眼中如撒星辰,唇邊笑意滿滿︰「因為我討厭這藥的味道,但因為太昂貴又不能丟了,只能找個人送出去,你正好撞槍口上了,所以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一樣的。」
……這女人真是任性又陰險。
袁昶一臉菜色的走了,沒半刻鐘程之又一臉菜色的來了,他站在軒轅無心身邊不出聲,死死的盯著曬太陽的女人,看她是不是因為太舒服而死翹翹了。
軒轅無心也懶得睜眼,听那牛喘一般的呼吸聲就知道是程之,程家堡里只有他有這麼大的氣性,沒人招惹他會能爆炸。
兩人無語無聲比誰的耐性更持久,最後是軒轅無心獲勝。
程之是急性子,忍不住話,氣運丹田凶巴巴的開口吼道︰「喂,大哥讓我過來給你送藥。」程之一見軒轅無心就渾身不自在,看她的臉就只想扭頭走人。
「送完你可以麻溜滾了。」
「大哥說讓我看著你喝。」軒轅無心是倒藥的慣犯,他前腳走她後腳肯定把藥喂院子里的花草樹木。
「你回去跟程之浩說已經看著我喝完了不就行了。」
「我不能騙大哥,喝藥。」他的還生疼,如果還敢犯錯,被大哥發現指定活不成。
「不喝。」
程之酸苦著臉,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軒轅無心的耳邊大聲吼叫︰「你不喝大哥會揍我的。」
軒轅無心擦擦臉上的口水,幸災樂禍的笑道︰「那我就更不能喝了。」
程之的酸臉上飄過滾滾黑雲,頭頂罩著滾滾電閃雷鳴︰「你把藥趕緊喝了,等你好了,我要跟你單挑!」被情勢所逼他掏出了激將法。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到時候我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那你喝藥。」程之在心中奸笑,呵呵呵,上當了吧。
「不喝。」激將法在軒轅無心的眼中屬于小兒科,沒用。
程之傻眼︰「你真不喝?不喝傷好不了。」
「不喝。」他听不懂人話是不?
「你喝不喝?」
「滾。」軒轅無心躺回搖椅中懶得搭理程之,這頓揍他挨定了。搞不懂程之浩想什麼,支著人來一遍一遍的送藥,難不能是想做和事老?
程之俊臉扭成了倭瓜,從中能榨出苦汁來,這幾來他很慘,很慘,日子過的慘不忍睹,挨了三百零一板的板子不說,每要同程之地一起背書,清晨雞還沒打鳴就要同程之翰起來習武,半夜還要同老刑一起打更,夜香要按點收,木材要劈,而且還被派到繡坊里去秀對不起三個字一萬遍。因為大哥說了,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才能點滴在心頭,他一個大老爺們抓著一根繡花針,每戳自己就夠受的了,手指頭都快變成蜂窩,大哥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想起那三百零一板程之就肉痛,三百多一板,大哥真是太會侮辱人了。
這些都還是好的,最可惡的是大哥把黑鷹送給了軒轅無心,她一個人要兩匹馬做什麼?她一個人騎得過來麼。她有兩個嗎?還是想一條腿跨一匹馬她也不怕把自己細溜溜的脖子給摔斷。
程之發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軒轅無心牽走黑鷹那的表情,這個該死的女人左手黑鷹右手白羽,一臉奸笑跟鬼林里的笑面狐狸一樣讓人心生厭煩,真是恨不能把她一劍戳死算了,免得她留禍人間。
這昏黑地的日子一過下去,程之已經快分不清自己是程家堡的三少爺還是程家堡的綜合雜役了。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軒轅無心沒有空閑去理會程之挫敗退場的身影,暖洋洋的太陽曬懶了她的本來就顯粗大的神經。她享受著錦衣玉食的奢靡人生,在愜意中浪費著青春,可是已經曬了四太陽了,好像有點煩了,不如明找點事來做吧。
軒轅無心正如是的想著,突然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在她的頭上響起︰「大嫂很閑?」
她確實很悠閑,悠然自得,對程家堡沒有好奇的張望,也沒有到處打探,處之泰然好像她從出生就生長于此,早已習慣周邊的生活,有著榮譽不驚的淡定。
「你想要陪我消磨時間嗎?」軒轅無心听見這聲音就立刻睜開了貓眼,眼前的可是鬼林創始人啊,傳說中眼鏡蛇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邪魅的一塌糊涂,她需不需要找只毛筆要個簽名呢?說不定在他往生以後可以變賣一大筆銀子。
程之翰雖沒有他大哥的俊俏,但比起程之浩的淡漠他多了一份邪佞,這樣的男人才更能勾去女人的魂魄,為他生為他死,為他要生要死。
程之翰忽略軒轅無心看獵物一般的眼神,玩味的回到︰「沒有,我路過而已,正好途經此處,不小心將大嫂的一舉一動都落入眼里。」程之翰說是路過,可沒有離開的打算。一番解釋也闡述的十分詳細,落座在軒轅無心的對面,兩人兩兩相望將彼此看的真切。
軒轅無心細細密密的笑意爬上臉,將自己的臉湊程之翰的跟前︰「你路過此地,然後進了我的院子,是為了和我玩斗雞眼的嗎?」
程之翰不得不承認軒轅無心的聰明,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卻有著絕世的頭腦,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啊。好比夜里會食人的曼陀羅,過路人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她設下的陷阱中,然後心甘情願的奉上自己的性命。
程之翰嬉笑著開口︰「我只是想跟大嫂閑聊些家常而已。」
哦,原來是閑話家常啊︰「不知三少爺想從章家說起,還是想從軒轅無心家說起呢?不如我們先從軒轅文和我的關系說起吧。」軒轅無心笑中淬毒。
程之翰不為所動的回以魅惑的笑容︰「端看大嫂的意思。」
既然大家都撕破臉到這個地步了,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軒轅無心躺會搖椅中,淡淡而語︰「你覺得舅舅和佷女的關系可以親到什麼地步?」
程之翰不是好打發的人,立刻回以難堪︰「曾經我也以為爹娘和女兒畢竟血濃于水,可大嫂給之翰上了一課。」
「倒也是,既然你擔心我和皇上之間的關系會影響程家堡未來的發展,不如現在就殺了我,我不動綠焰,也絕不反擊。」抖出袖子里的棋子,灑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你看我多有誠意。」
程之翰暢快朗聲而笑︰「大嫂真是急性子的人,我若動動了大嫂一絲一毫,大哥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小生還想留一條命游戲人生,大嫂可不要害我啊!」
軒轅無心很是佩服程之翰的老道,于是正色道︰「話不說不明,理不辨不清,在二少爺心目左烈國的勢力怎麼樣?」
這麼嚴肅的話題,程之翰也不好在吊兒郎當,于是也正色的回︰「不足為懼。」
軒轅無心手指拂過搖椅扶手,等著程之翰的後話。
「千里之堤毀于螻蟻,我對萬事都習慣防範于未然。」
軒轅無心神情一番松動,又收起了前一秒的正色︰「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娶媳婦的原因吧,有女人暖床心也會安定一些,你大哥都已經成親,之翰,你也不小了,上無大哥未娶,旁無年歲尚輕當借口,兄弟都還年幼也不能做你的擋箭牌,我覺得你得費點心思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程之翰配合軒轅無心一舉一動配合的衣無縫︰「長嫂如母,大嫂有什麼好的提議可以讓之翰再多些自由。」
「娶房無權無勢,溫柔賢惠的正妻,既不讓爬到你頭上,又能放手讓你出去沾花惹草,說不定給你納三五十房小妾也不是問題,還能把你打點好家中一切繁瑣事宜,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好真誠的態度,好虛假的口氣。
「這個提議可不算最好啊。」程之翰面露難色,長長細細的手指搓著下巴,擺出一副為難又猥瑣的賤樣,忽然一拍大腿眼中冒出閃亮的光彩,騰一聲跳了起來,用極其興奮的語調詢問,「大嫂覺得可否用沒找到心上人來做些文章呢?」
軒轅無心滿臉不認同,抿著嘴唇搖頭︰「你看你這就不懂事了,我是你大哥的心上人嗎?你大哥是我的心上人嗎?我們不也因為利益結為了夫妻,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要多為程家堡想想。」她說的誠懇,如同世界上最賢惠的女人,這樣的表情終于讓程之翰的臉上有了異色,前面的偽裝都付諸東流。
堪堪開口,小心謹慎的佝僂著背,卑微如宮里的太監,一派女里女氣的舉止靠近軒轅無心說道︰「大嫂,之翰有些的落荒而逃的沖動,不知需不需要留點什麼東西?」他是來探軒轅無心口風的,現在已經探到了,準備撤退。
「那你跑吧,我不攔你。」軒轅無心發自內心的建議,眉目和諧真如慈嫂般的祥和。
程之翰對自己能夠完好無損、全身而退的情況很不樂觀,以他對軒轅無心的觀察,得罪她不如去得罪閻王老子。
「真的什麼都不用留,你只需要轉身跑快點,我還從來沒見過落荒而逃是什麼樣,你演給我看看。」
程之翰心中咯 一響,著實佩服軒轅無心整人的功力,佩服之余他也不閑著,笑著說一聲得了,立刻轉身跑的火燒一樣的著急,成功逗笑了身後的軒轅無心。
程之翰這一跑就沒有停下來,直直沖進程之浩的書房,癱在座椅中,灌著茶壺里的茶水,緩解渾身的疲累。
程之浩立在書桌後處理公務,看見程之翰歸來的身影,等他歇息好了才問到︰「她還在生氣嗎?」
程之翰陰險的笑,嘴唇抿出漂亮的弧度,搖頭晃腦的說道︰「沒有。」區區一個白聖女,還引發不了大嫂的嫉妒,若是這麼輕易就生氣,那也枉費他高看了軒轅無心。
程之翰撐起身子跳到書桌邊,湊到程之浩跟前陰測測的問︰「大哥有幾日沒見過大嫂了吧。」
程之浩筆鋒沒有停頓,游走在宣紙上,一派和諧沒有打算回答程之翰的問題。
程之翰自得其樂的在書桌邊轉悠著說道︰「大哥,你讓袁昶過去大嫂跟前,是因為知道大嫂不喜歡山雪蓮的味道,你讓之過去是怕大嫂無聊把他送過去給大嫂打發時間,你讓我過去是為了吸引大嫂的注意力,希望她曬太陽曬煩的時候有人能引起她的興趣,大哥,你看看你,你做這麼多連兩個弟弟都犧牲了,卻什麼都不說,你覺得大嫂會知道你對她的好嗎,你覺得她會感受你的用心嗎?哄女人是要靠嘴的,不是靠心。」
程之浩依然無語,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大哥,大嫂不生氣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程之翰將程之浩不理自己,故作一派真,挑著程之浩的痛楚踩。
「沒你的事。」程之浩知道自己這個二弟打什麼主意。
程之翰仗著臉皮厚當沒听到程之浩說的話︰「大嫂記不住白聖女,也就是說大嫂不嫉妒。」
「不嫉妒,是因為大嫂是個守婦德的好女人?」
「或許是因為大嫂對自己的男人不上心,所以對男人身邊晃悠的女人也沒興趣?」說完程之翰立刻身而出逃之夭夭,因為他能感覺大哥氣走渾身,再不跑他就遭殃咯。
身後一陣轟鳴,打眼望去是坍塌的房間,上一刻還修葺的漂亮的樓宇就此一舉被毀滅。
程之翰哈哈大笑,懟一懟在門邊恪盡職守的老刑,閑閑聊的道︰「唉,老刑,其實大哥的脾氣挺壞的吧。」
「二少爺,這是這個月毀的第二棟屋子了,這個月供貨的時候還有多半月了,堡里暫時沒有多余的木材來翻新,所以得先砍鬼林的樹湊合用了。」
「老刑,你砍一個試試?」他的奇門遁甲靠的都是扎根的樹,最完美的陣法,若毀一棵雖然不會影響陣法的作用,但陣脈會因此自動排陣,陣法亂了就不是完美的,膽敢動他最得意的杰作,老刑是活的不耐煩了。
「修建樓宇是大事,老奴會請示堡主的。」
程之翰嫣然一笑,在陽光下著實好看︰「好你個老狐狸,幾日不見陰險見長啊,連二少爺都敢威脅了,小心明你就得獨臂伺候你家堡主了。」
「二少爺……」老刑向來沒有動靜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依然瞅著前方。
程之翰比老刑高出半個頭的身子,硬是把自己斜成四十五度,將黑黝黝的頭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肩上︰「咋啦?你不會活到古來稀才發現你愛上我的吧?」說完雙手捧著雙頰一派夢幻,讓人看了後感覺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老刑受不了程之翰的舉動,抽抽嘴角︰「老奴兩只手臂都不要,能再多砍鬼林里一棵樹嗎?」
程之翰立刻跳腳︰「老家伙,不要以為你是程家的元老就敢挑戰本少爺的忍耐限度,這麼沒規矩罰你三不準伺候大哥。」
「老奴伺不伺候堡主不是二少爺說了算的,二少爺,你紈褲的形象還不到位,得多加練習。」二少爺明明知道堡主在意主母,還故意撩撥,主子那人從來有心事都是埋在心底不說的。
「不到位嗎?哪里不到位了,表情不夠囂張還是姿態不夠流氓,你作為旁人給我指點指點。」程之翰眯起了丹鳳眼,求知的表情十分真無邪,墨黑的眼珠流光溢彩,無恥到極點,但不能影響老刑半分。
------題外話------
謝謝擦擦的五朵花花,謝謝huuhlinxi3朵花花,別送禮物了,你們的留言就是對子彈最好的鞭策。
請牢記本站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