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一章皇統的傳承
兵敗如山倒,從戰場上倉惶而逃的薛延陀人哪還管得了被漢軍鐵騎分割包圍的近八千同伴,此時都只恨爹娘給生了兩條腿,逃得不夠快,甚至有些貴族將領直接帶著親兵奪起了其他人的馬匹,好讓自己逃出生天。
一口氣狂奔五十余里,蟒度方自帶著手下親軍停了下來,這時候清點逃出來的人馬只有五千不到。
薛牙狼自帶了士兵去附近林子砍伐樹木,扎營生火,天黑下來時,又陸續有幾部貴族將領帶著收攏的士兵逃來,到入夜時營地里又有了一萬多兵馬,方自讓蟒度心中稍微好過些,有這一萬多人馬,他只要逃回去,至少還能自保。
夜晚,生著篝火的營地里,薛延陀的士兵們都是神 頹然地圍在一起,就是那些先前曾經大喊要用手里的刀殺出條活路的貴族軍官們也都沒了聲音。
白天那一仗,漢軍騎兵和陌刀手委實是把他們給殺得嚇破了膽,尤其是在漢軍大營前逃下來的,陌刀手那人馬俱碎的恐怖場面就像噩夢一樣縈繞在他們心頭,怎麼也忘不了。
營地中央的篝火旁,薛牙狼默不作聲地烤著從林子里打到的獐子,普通的士兵不曉事,可他們這些將領全都心中清楚得很,白天最後那一下,漢軍騎兵可以追擊他們,但最後卻只是派了幾百騎人馬追了一陣便退了回去,這里面可是透著詭異。
幾乎每個人心里頭都是一陣y n霾,漢軍凶惡,而且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趕盡殺絕,這一回如此輕易地放他們走,只怕其中必有蹊蹺。
「可汗。」薛牙狼把烤好的獐子腿送到了蟒度面前,這時候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就是把蟒度給出賣了,漢軍也是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的。
「六郎,你多派些斥候出去打探下情況,漢軍是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我們的。」蟒度接過那烤得金黃酥脆的獐子腿,味同嚼蠟般地胡啃了幾口後,卻是朝薛牙狼說道,這個時候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身家命。
「是,可汗。」薛牙狼應道,接著看了眼那被蟒度扔在一邊的獐子腿,然後退了下去,他們這回逃得狼狽,便連僅有的那些口糧都落在了原先的大營里,也就身邊帶著些冒充馬的人脯干,吃了上頓就沒了下頓。
溫暖的火堆旁,蟒度蓋著大氅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這時候整個營地里那些薛延陀士兵也都是如同死狗般蜷成一團,沒有一個人動彈,這一日夜的苦戰和逃命,都叫他們疲憊不堪,便是軍官們再喝罵踢打,也沒人願意去當哨兵。
夜 寂靜,蟒度忽然被推醒了過來,一旁有些刺眼的火光里,薛牙狼的臉龐在視線里清晰了起來,這時候蟒度方自看清了薛牙狼臉上有些驚恐的神情,不由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狐皮大氅,揪住他問道,「出什麼事了,是漢軍殺來了嗎?」
如同驚弓之鳥般的蟒度直到看到四周靜悄悄的熟睡士兵,方自松開了薛牙狼的領子,要是漢軍殺過來,哪會這般光景。
「可汗,我剛才帶人出去又收攏了幾部人馬。」薛牙狼的聲音壓得很低,這時候蟒度也不由愣了愣,能夠收攏到從漢軍手下逃出來的人馬該是件好事情,可薛牙狼的神情看上去卻是極為驚恐。
「可汗,那幾部人馬本來是往東面走,可是卻踫上了漢軍,一番死戰後方才逃了出來。」薛牙狼聲音發苦地說道,他沒敢說太詳細,那往東逃的五千人馬被漢軍狠殺了一通後,最後逃出來的不到千騎,那些漢軍顯然是早就守在那里就等他們送上去的。
蟒度也不是什麼蠢人,听完薛牙狼說的,卻是沉默了下來,如今東面有漢軍,誰知道南面,西面有沒有漢軍。
「可汗,只怕我們前後左右都有漢軍。」薛牙狼咬了咬牙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想要月兌身,不如只帶小股人馬,現在就走。」
薛牙狼還不想死,雖說他自己也能帶著親兵走,可是有蟒度這個可汗和可汗親軍里的j ng銳一起走,便是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應付一些。
听到薛牙狼的話,蟒度的心中一動,幾乎就要開口答應下來,可最後還是沒有發話,要是沒了手下這一萬多的人馬,他即使能逃回去,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怎麼對付回鶻人。
「不要說了,你若要走便自己走。」蟒度朝薛牙狼冷聲道,他雖然遭逢巨變,失了原本的心氣,可終究還是草原上的梟雄,哪里會看不出薛牙狼心里在想什麼。
「可汗不走,我也不走。」薛牙狼被蟒度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陣冷意,連忙開口表起忠心來。
「你再派斥候,先往西面去。」蟒度見薛牙狼還算知情識趣,便也沒再敲打他,只是吩咐起來,如今身後有漢軍,東面也有,那也就只剩下西面和南面可走,往南走雖然能最快地回去,可蟒度自忖南面必然是有漢軍的主力,而西面的路徑險要難行,只怕漢軍未必會去。
「是,可汗。」薛牙狼不敢怠慢,連忙領命而去,他知道蟒度已經對他起了戒心,他要是干不好,只怕腦袋就會直接掉了。
蟒度醒過來時,正是夜半,此時听了那些壞消息,哪還睡得安穩,索拔刀擦拭起來,自從他當了可汗以來,很久不曾親自上陣動手,沒想到不過區區幾年時間,他就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了。
對著昏黃的火堆,蟒度發起了呆,可是尚不到一個時辰,出營打探的薛牙狼已自回來了,臉上的神情更見驚恐。
「可汗,西面也有漢軍,我恐被他們發現…」薛牙狼說話時聲音有些哆嗦,他剛才帶著手下離開營地不久,就遇到漢軍斥候,要不是他見機得快,先自帶身邊幾個手下逃了,只怕此時已經是個死人,便是不用多想,薛牙狼也能肯定西面和東面一樣,都有漢軍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你說什麼,漢軍已經在十里之外。」蟒度幾乎跳了起來,可是隨即他便強自忍了下來,這時候他絕不能不然的話被漢軍再來偷營一次,他便真地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汗,絕對沒錯,我親眼看到的。」薛牙狼賭咒發誓地說道,實際上他根本連漢軍大隊的影子都沒見到,不過他雖是胡說,可卻也不是毫無根據,要是漢軍沒有偷營的打算,怎麼可能把斥候直接撒到了他們營地外面。
見薛牙狼說得急切,蟒度也不疑有他,連忙吩咐道,「你去知會各部,立刻起來,我們往南面去。」
蟒度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就憑眼下大軍的樣子,便是知道漢軍要來偷營,提前做了準備也不會是漢軍對手。
薛牙狼連忙帶人而去,很快整個營地里就了起來,原本還睡得如同死狗般的薛延陀士兵被軍官們推搡醒以後,一听到漢軍又要殺來了,俱是連忙跳了起來,快得便好像是被鷹追狼攆的兔子一般,不過沒多長時間,整個營地里的薛延陀士兵便已自爭先恐後地逃出營地,往著南面策馬狂奔而去。
蟒度只是帶著全營人馬剛逃走不久,原本的營地外便自起了火光,來洛策馬帶著身邊親兵進了已然空無一人的薛延陀蠻子的營地,臉上氣得煞白一片。
自從接到皇帝大營送來的戰報,來洛便知道這一仗自己和王海賓只怕是撈不到什麼好處,誰叫劉景願和薛猛一個比一個打得凶悍。
來洛心里不甘,便派了大批斥候,好不容易探到這些薛延陀蠻子的營地,便連夜點了軍馬過來想要廝殺一陣,哪里想到那些薛延陀蠻子倒是見機得快,竟然趕在他們前面先自逃了,這如何不叫他惱怒。
「大人,要不要追?」來洛身旁,一名親兵看了下尚有余溫,顯然是熄滅不久的火堆,朝來洛問道,全軍上下可都是指望能打上這一仗。
「不必了,就地扎營,等天亮了再追不遲。」來洛壓下了心里的念頭,那些薛延陀蠻子可是陛下拿來給羽林第一軍團練手用的,要是剛才偷營得手也就罷了,此時再追上去,那就是明擺著是要搶功了。就算陛下不會怪他,可羽林第一軍團的那些將官們可是會把他記恨上,那可不值。
得了來洛軍令,下面的軍官將領便是不甘心,也只得遵守軍令,不過心里面總是對羽林第一軍團頗有些不忿。
天 漸亮,雪原上逃了半夜的薛延陀軍隊停了下來,人馬冒著熱氣,蟒度勒住馬匹,從鞍上下來,看著身旁j ng疲力盡的士兵,心里卻是有種發的感覺,此時大軍逃得人馬手腳發軟,要是漢軍突然殺出來,如何抵擋得住。
蟒度剛剛生出這個念頭,眼楮忽地被遠處的亮光刺了一刺,等他抬起頭朝前方眺望去時,卻是驚得人都呆住了。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列整齊的黑 騎兵緩緩地出現在了薛延陀士兵們的視線中,初升的太陽下面,這些黑 騎兵胸口被打磨得光亮無比的護心鏡閃耀著熠熠寒芒,頭盔上紅 的雉羽仿佛在風中跳躍的火焰。
蟒度看直了眼,此時那些黑 騎兵的隊列雖然尚在遠處,但是他卻能看得出這些黑 騎兵身上的盔甲,胯下的馬匹都遠勝他幾戰里遇到的漢軍,這時候他心里那種不詳的感覺變得更加劇烈起來。
一天不到,已經逃了兩次的薛延陀士兵這時候心里面都涌出了絕望的情緒,他們的馬匹已經跑得累趴在了地上,便是他們自己也是又饑又渴,莫說廝殺,便是連逃跑的力氣都不剩幾分。
薛牙狼已自悄然地往後退了起來,他心中已經清楚,漢軍早已布下天羅地網,要把他們一網打盡,這時候仍舊跟大軍在一起,只會死得更快,若是想活命,便趁兩軍還沒ji 手的時候,帶著親兵先悄悄逃走。
薛牙狼一退,本就對他起了戒心的蟒度立時便清醒過來,大喝道,「給我把這個懦夫拿下。」
蟒度身邊,自有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心月復立馬帶著士兵把猝不及防的薛牙狼給按倒在地,擰著手臂押到了蟒度面前。
「可汗牙狼看到蟒度嗜血的雙眼,心中驚慌,只是他方自開口,便只看到那出鞘的彎刀刀鋒上閃著的寒光落向自己。
落下的人頭掉落在雪地里,脖子處沖起的血箭足有三尺多高,四周的薛延陀貴族看著蟒度這個可汗連答話的機會都不給薛牙狼,便直接下了殺手,一時間都噤若寒蟬。
蟒度抓起了地上臉上兀自圓睜雙眼的頭顱,高舉過頂,大聲吼道,「漢軍就在前面,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就是我們跪下獻刀投降,那些漢軍也不會饒了我們,所以今日只有死戰到底,才有一條生路,本汗親自督戰,誰若是後退不前,這便是榜樣。」
蟒度的話語鏗鏘有力,這時候的他已經徹底絕望,反正左右都是要死,倒不如和漢軍拼了。
知道誰先喊了第一聲,接著那些薛延陀貴族們都是各自拔刀,領著親兵便帶著帳下人馬朝前面那些黑 的漢軍騎兵隊列沖去,就像可汗說的那樣,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除了死戰到底外,沒有他路。
吶喊著的薛延陀士兵就像絕望的野獸一樣沖向了前方,而這時候他們視線中的那些漢軍的黑 騎兵也猛地奔跑了起來,沒有驚天動地的如雷鼓聲,有的只是鐵蹄踏碎大地時卷起的如雪塵。
紛飛席卷而起的白雪中,羽林第一軍團的士兵們人馬如龍,就仿佛黑 的巨龍一般朝前咆哮而去。
臨時搭建而起的木樓高處,郭虎禪坐在虎踞上,俯視著腳下蒼茫雪原上的戰場,薛猛的戰報送到後,他便已經改了主意,正好拿這所剩無幾的薛延陀敗軍來給羽林第一軍團練兵。
千人一隊的黑 騎兵隊列如同鐵梳子一般掠過戰場,所過之處,看似氣勢洶涌,一心死戰的薛延陀士兵俱是一個照面就被殺得人仰馬翻,根本遮攔不住。
養j ng蓄銳已久,人馬皆披重甲的羽林第一軍團的帝國士兵們在殺入薛延陀蠻子的陣中後,那重騎兵沖起的勢頭在一連擊穿了數千薛延陀蠻子後終于是停了下來。
不過接下來這些羽林第一軍團的帝國士兵便開始下馬結陣步戰,馬上所用的鋼鐵長槍立刻便形成了一座鋼藍 的荊棘堡壘,朝前碾壓滾動起來,而這時候第二支羽林第一軍團的重騎兵隊朝已經被殺得潰不成軍的數千薛延陀蠻子如同鐵梳子般再次梳了過去。
親自在陣後壓陣督戰的蟒度看著那打著羽林第一旗幡的漢軍鐵騎不過兩個千人隊就將他五千人馬給擊潰屠殺,只覺得手腳冰涼,這時便是他蠢笨如豬狗,也知道自己對上的是大漢皇帝。
那羽林第一軍團乃是大漢皇帝身邊的近衛軍,自從前朝文皇帝開始,二十多年未離開過長安,此時卻出現在這戰場之上,若不是大漢皇帝親臨,還有哪般可能。
不單是蟒度,便是那些戰場上的薛延陀貴族這時也有人看清楚羽林第一軍團的旗幡後,嚇得面如土郭虎禪之名,本就威震草原,如今成了大漢皇帝,就更叫他們恐懼,此時這位殺星親自來了,便是心里那最後一點勇氣也喪失殆盡。
戰場兩側,沒有直面羽林第一軍團的重騎兵沖鋒和下馬槍陣碾壓的薛延陀士兵首先崩潰了,即便那些帶兵的貴族曾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但心中總是存著一絲僥幸,但是現在這唯一的僥幸也被殘酷的事實擊打得粉碎,他們所能做的就是逃離這個戰場,逃得越遠越好。
蟒度根本無法阻擋兩翼軍隊的倒卷和潰敗,面對無法戰勝的敵人繼續作戰,那不是有勇氣,而是愚蠢,對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來說,他們從來都做不到視死如歸,弱強食才是他們的天
木樓之上,看著比自己預料得還要早就崩潰的薛延陀敗軍,郭虎禪皺了皺眉,雖說拿這些敗軍只是給羽林第一軍團練兵,可如果對手孱弱到連戰斗的勇氣都沒有,也就談不上什麼練兵不練兵了。
郭虎禪讓身旁的親兵揮動了令旗,早就在軍陣兩側壓抑已久的四千輕騎呼嘯而出,從已經出陣的第三隊重騎兵身後繞向了戰場兩側,開始如同圍獵的狼群一般合圍已經混的羊群。
郭景隆看著眼前那壯觀得無以復加的戰場上萬馬奔騰,鐵騎如流的景象,幼小的心里已然悄無聲息地刻下了對戰爭的崇拜,他不時地握著腰里的短刀,目光里滿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渴望。
小孩子本來就如同一張白紙,就如同那些雄才偉略的開國君主,他們的後裔未必都是天生的怠政或者昏庸,只是從小生于深宮,長于婦人宦官之手,如何能夠成為先祖般的人物。
郭虎禪看著站立起來,出神地望著戰場的兒子,知道這個兒子已經走上了他所希望的那條道路,這個兒子將來會成為和他一樣熱衷于戰爭的皇帝,對于張九齡,宋璟,姚崇他們那些文官來說,這或許不算是個好消息,可是他會守護這個兒子,直到他成長為和自己一樣。
「小虎,要不要上陣去看看。」郭虎禪自虎距上站了起來,朝看得出神的兒子說道,隨著他的話,守衛在四周的虎賁營士兵俱是露出了j ng光,他們自從皇帝陛下登基以後,就再也沒有上過戰場,每個人心中都無法忘記他們跟隨皇帝陛下時馳騁沙場的歲月。
「好,謝謝父皇。」郭景隆高興地跳了起來,然後一把就拉住父親遞過來的手。
站在木樓之上,郭虎禪看向了下面列陣的虎賁營,放聲道,「虎賁營听令,全軍隨朕和太子出戰。」
「得令。」郭虎禪的話音方自落下,如同沖天而起般的吼聲隨即吞沒四野,那些虎賁營的將士們早就因為戰場上那飄來的血腥味道而渾身血脈賁張,此時得到出戰之命,便如同鐵籠里饑餓已久的惡虎般被放了出來。
不過片刻間,虎賁營已經全營上馬,郭虎禪更是親自把兒子抱在了自己鞍前,很久沒有在戰場上肆意馳騁的透骨龍也是雀躍地邁著碎步,只是等著來自主人的命令。
終于隨著郭虎禪一抖韁繩,透骨龍長聲嘶鳴了起來,接著便是虎賁營三千將士的戰馬一同嘶鳴,鐵蹄踏動間,黑 的騎兵洶涌而出,得了中軍令旗的羽林第一軍團這時候已自讓開了戰場上的道路,讓虎賁營一路毫無阻擋地殺向了還在抵擋的薛延陀蠻子的中軍本陣。
靠在父親的懷里,郭景隆聞到了戰場上那濃烈的血腥味,那滿地的人馬殘肢尸體躍入了他的視線,但是他卻沒有感到一點害怕,小孩子本就是無所畏懼的,會怕也是因為從大人那里學到什麼要害怕,什麼不需要害怕而已。
郭虎禪前方是十名虎賁營里官餃同百夫長的親衛,他們在前如同十把利刃,將所有擋在他前面的薛延陀蠻子都給斬于馬下,郭虎禪即便想出手,也沒有對手。
一聲劇烈地嘶鳴中,郭虎禪胯下的透骨龍猛地朝前竄出,一下子便跑到了最前方,郭虎禪手中的黑 馬槊揮舞出去時,那蓄勢已久的力量將那槊桿壓得彎曲如圓,似乎成了一張弦如滿月的大弓。
黑 馬槊如同黑 的閃電般瞬息間將那迎面而來的兩騎薛延陀蠻子給 u碎了腦袋,鮮血飛濺中就好像一下子被撕碎頭顱的破爛布女圭女圭般從馬上栽倒了下去,而這時風中仍是黑 馬槊繃直後如同炸雷般的嗡嗡聲。
只是這剎那間的時候,十名百夫長已自策馬到了郭虎禪兩側攔住了那些仍舊悍不畏死地殺來的薛延陀蠻子。
郭虎禪振臂揮去了黑 馬槊上的血珠,剛才那一槊揮出時,只叫他渾身舒爽,念頭通達,果然比起在長安洛陽的宮牆里每天看奏章,還是這樣的戰場更適合他。
「父皇好厲害。」郭景隆仰起頭,看著一槊便殺了兩個面孔猙獰的薛延陀蠻子的父親,滿臉的羨慕,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父親一樣如同戰神般威武。
「這或許是那些薛延陀蠻子里最後的勇士了。」郭虎禪看著赫然在望,不過百步之遙的薛延陀王旗,還有那四周狠命策馬沖來的薛延陀騎士,低喃自語道,即便一個民族再不堪,也總會有些英雄人物,如果沒有的話,那這個民族也未免太過悲哀。
「小虎,記住,敵之英雄,我之仇寇,戰場上只有勝生敗死。」看著一名穿過十名百夫長的阻擋,殺到自己面前的薛延陀騎士,郭虎禪朗聲朝懷中的兒子說道,手中的黑 馬槊已自單手刺出,將這個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薛延陀騎士挑落馬下,毫無半點憐憫地策馬踐踏而過。
蟒度握著彎刀的手在顫抖,他身邊的親軍已經全部迎戰向了那支胸前鐵甲俱是黃銅虎頭的漢軍騎兵,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強兵的虎賁營,若說那些打著羽林第一的旗幡的漢軍是大漢的軍中j ng銳,那麼虎賁營便是j ng銳中的j ng銳,傳說那位太祖皇帝時候的虎賁營,隨便一人都能以一當十,十騎可誅殺百騎,千騎可破萬騎,一營動,三軍闢易。
「能死在這等強兵手下,總勝過死在那些無名小兒手里。」自言自語間,看著徹底被沖潰的中軍,蟒度翻身上馬,朝著前方那懷里抱著個小孩的黑 騎士殺了過去,他心中已經猜到了這個黑 騎士便是大漢皇帝,若能死在這位讓草原各族恐懼顫抖的皇帝手里,他死也瞑目。
戰場上的戰斗已經毫無懸念,虎賁營的參戰讓本就已經強弱分明的戰場徹底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薛延陀士兵在羽林第一軍團的輕騎追殺下,被驅趕往戰場後方被凍結的大河上。
「放他過來。」看到揮舞彎刀,一身華貴紫狐大氅的虯髯漢子,郭虎禪高聲道,薛延陀蠻子的可汗,對他來說雖然只是個蠻子酋長,可不管如何也是個梟雄人物,拿來給兒子作為戰場上見血的歷練卻也不算太差。
得到郭虎禪吩咐的十名百夫長自是放了蟒度一馬,不過蟒度身邊那些親衛卻全被截了下來,沒有一人能過去。
蟒度雖然孤身一人,可是這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心中再無恐懼,他看著不過二十步距離的大漢皇帝,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呆滯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大漢皇帝抬手擲出了手中的黑 馬槊,接著幾乎是瞬間他整個人就從馬鞍上摔了出去,落到雪地里時他方自看到自己胯下的戰馬脖子處被那黑 馬槊釘在雪地里,不住地哀鳴著。
從雪地里爬起來,蟒度依然揮刀跨著步子沖向這個和傳說中一樣神威如獄的大漢皇帝,即便要死他也要像個勇士一樣揮刀戰死。
郭虎禪看著仍舊沖來的薛延陀可汗,拔出了腰里的大夏龍雀,接著一刀揮出,正劈在了那柄朝自己劈來的彎刀刀身上,接著這柄大食人用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寶刀在大夏龍雀的一擊下斷做兩截,掉落在雪地里。
蟒度被手中半截斷刀上傳來的巨大力量給劈得倒飛了出去,握刀的雙手虎口開裂,兩條手臂不住地顫抖著,便連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拿下。」隨著郭虎禪回刀入鞘,身旁兩名虎賁營士兵下馬將這個不自量力的薛延陀可汗給擒住了。
蟒度木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那些親衛,他們並沒有比自己好上多少,即便是草原上最善戰的勇士又如何,在那些虎賁營的漢軍j ng銳面前,他們的抵抗同樣只是徒勞,不過片刻他的親衛便被斬殺得一干二淨。
郭虎禪一提馬韁,帶著身邊的虎賁營前往了前方凍結的大河,這時近萬的薛延陀敗軍被b 到了他最先所設的戰場,羽林第一軍團的帝國士兵們圍困住了這些已經完全喪失斗志的薛延陀蠻子,但是卻沒有進攻。
隨著郭虎禪的皇帝大旗出現在羽林第一軍團的帝國士兵們的視線中時,整個戰場上回起了高入雲霄的‘萬歲’聲。
近萬的薛延陀敗軍士兵們這時都已經跪倒在了地上,他們乞求著大漢皇帝能放過他們,尤其是那些還活著的貴族,看到那些羽林第一軍團的帝國士兵在把他們b 到這里後就沒有進攻,都是心中有了些僥幸念頭。
隨著被壓出的蟒度,跪倒在地上的薛延陀敗軍前方的士兵里起了 動,誰能想到自家可汗已經成了大漢皇帝的階下囚。
郭虎禪從馬上抱下了兒子,看著跪倒在地上的薛延陀可汗,朝兒子道,「殺了他。」
「父皇?」郭景隆看著臉上神情無比認真的父親,稚女敕的臉上有些遲疑。
「這是你第一次上戰場,不殺個敵人,如何稱得男兒。」郭虎禪幫兒子拔出了腰里別著的短刀,ji 到了兒子手里。
「是,父皇。」再也沒有猶豫,郭景隆大步走到了面 木然的蟒度面前,看著那張布滿虯髯,看上去有幾分猙獰的凶惡面孔,咬了咬牙一刀割開了他的喉嚨,他還記得父親教過他如何殺敵,噴濺而出鮮血打在了他的小臉上。
陽光下,隨著倒下的薛延陀可汗的尸體,手里握著刀的郭景隆在四周的帝國士兵眼中,忽然間變得不再是一個孩子,而是他們這些帝國軍人的未來主人,因為他們從這個年幼的太子身上看到了和皇帝陛下一樣的強悍。
‘萬歲’的歡呼聲,隨著郭虎禪拉住兒子的手時,再次響徹四野,而這時候隨著郭虎禪揮動的手臂,早就準備好的帝國士兵們點著了在大河冰面上準備好的火油硝石,不過片刻間那些薛延陀敗軍所處的大河冰面上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熊熊燃燒的烈火中,原本厚實的冰層開始融化龜裂,最後陷落下去,那些薛延陀敗軍士兵就在冰和火中慘嚎掙扎,直到最後沉入黑暗冰冷的河水中,郭景隆被父親牽著手,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一刻他不再是個孩子,而是傳承了大漢皇統正朔的太子殿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