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先贏首陣
細雪如鹽,自天際卷來的風吹過處,紛紛揚揚地打著旋兒。
白s 蒼茫的平原上,黑s 的騎兵隊列靜靜地矗立在變小的風雪中,一隊接著一隊,一列連著一列,如同黑s 的河流橫貫大地,一眼望不到邊際。
悠揚的號角聲在晨曦的天光中響起,振翅高飛的雄鷹從放晴的藍s 天空中滑翔而過,端坐在馬背上的薛猛,單手揮動了赤紅如血的旗幡。
前方列陣的帝國騎兵隊列中,打頭的先鋒虎騎們同時掣起了赤紅如血的軍旗,剎那間只有黑白二s 的平原上,一條血紅的長龍片刻間蜿蜒而起。
平原的另一端,服s 各異的薛延陀騎兵駛出了大營,蟒度看著前方開始緩緩移動的漢軍騎兵隊伍,滿臉的猙獰之s ,既然漢軍不肯給他活路,那麼他就要靠自己手中的刀殺出一條活路來。
土黃s 的薛延陀騎兵不斷地從大營里奔馳而出,人馬嘶吼,馬蹄踏雪,卷起了巨大的雪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遠遠望去,如同土黃s 的l o沖天而起。
大的鼓聲猛地驚破了寧靜的清晨,如同ch n雷般炸響,帝國大營里搭起的塔台上,一名赤lu 著上身,露出渾身j ng悍肌r u的健壯鼓吹手,抓著半人長的鼓槌敲響了戰鼓,接著兩邊的軍中鼓吹手同時擂動了碩大無朋的金鼓。
宛如雷ch o般的鼓聲瞬息間就淹沒了天地,轟隆隆的鼓聲似乎太古巨人的吶喊和吼叫,撕裂著帝國士兵的耳膜,胸膛里的心髒也隨著那鼓聲劇烈地跳動起來,想要策馬,想要沖鋒,想要殺戮。
陽光下,蟒度听到那催人心膽的漢軍戰鼓聲,拔出了手中的彎刀,在身後各部將士們的目光中狠狠地劈下,接著親自帶領親軍策馬沖鋒,咆哮著撲向前方的漢軍騎兵。
轟隆隆的馬蹄聲一下子甚至蓋過了震驚百里的金鼓聲,薛延陀騎兵如同土黃s 的巨l ng般不斷地升騰而起,撲天蓋地地壓向前方,沒有任何的停頓遲疑,有的只是一去無回的慘烈之勢。
在風中被扯得筆直的血紅軍旗終于動了,薛猛把軍旗猛地刺向了前方,這時候那原本驚雷般的金鼓聲亦是猛地停頓了下來,天地間只剩下薛延陀騎兵如同海l ng般蓋壓而來的馬蹄聲,但僅僅是下一刻,那些軍中鼓吹手渾身肌r u賁起,雙臂上青筋暴虯,那碗口粗的鼓槌同時敲打在了四十九面金鼓上。
巨大的音波從塔樓上層層迭迭地飛傳而出,震d ng四野,那巨大的鼓聲頃刻間便壓過了薛延陀騎兵的馬蹄聲。
鼓聲激d ng下,塔樓上的軍中鼓吹手們一下接著一下開始擂動了金鼓,越來越快,最後竟好似連珠般,那鼓聲快得好似人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口一般。
黑s 的鐵流仿佛巨人突刺而出的長槍,白茫茫的雪原上,帝國騎兵的軍陣里,飛濺而起的雪塵里,十支騎兵隊伍策馬沖鋒,鋒矢般的陣型好似無堅不摧的鐵錐般猛地鑿向前方如同泰山壓頂般而來的薛延陀騎兵。
沒有任何的戰術變化,已然親自帶兵沖鋒的薛猛放棄了指揮的責任,因為在這場戰爭里,皇帝才是指揮的統帥,前方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就是皇帝大營,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在這里徹底擊潰薛延陀蠻子。
薛延陀騎兵鋪天蓋地一般地壓向了前方的漢軍騎兵,他們的兵力整整是面前漢軍騎兵的一倍多,延綿鋪展開來的陣線足有十里長,兩翼的輕騎更是飛快地圍向漢軍騎兵兩側。
兩支沖鋒的騎兵隊伍,這時候最前面的兵鋒已經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這是完全沒有取巧的較量,在戰馬沖刺到如箭般速度的時候,即便身穿鐵甲,只要被敵人的長兵刺中,落于馬下,只有一死。
薛延陀騎兵猙獰的面孔躍入了帝國士兵的的視線中,而在薛延陀騎兵的眼中,他們看到的只是拉下鋼鐵面甲,無情的碾壓而來的黑s 鋼鐵洪流。
生死戰陣,千鈞毫厘之際,容不得半點分心,甚至連恐懼的念頭都不及升起,帝國士兵們就好似燒的通紅的刀子刺入牛油般d ng穿了薛延陀騎兵的兵鋒。
黑s 的木槍在高速沖鋒加持的力量下,d ng穿了薛延陀騎兵們身上的皮甲,炸裂的碎木屑紛飛里是飆sh 而起的殷紅血箭,幾乎是兩馬ji o錯的瞬間,馬上的帝國士兵們反手ch u刀,格擋開了前方密集刺來的馬槍。
落下馬的尸體很快成為了阻擋後方騎兵沖鋒的障礙,當兩軍的兵鋒狠狠撞擊時,就如同黑s 的鐵l ng一頭壓下了土黃s 的山坡,拍得崩裂開來。
盡管打頭陣的前軍騎兵一下子就敗下陣來,可蟒度毫不在意,因為他的士兵比漢軍多,除非漢軍能夠一口氣鑿穿他們的騎兵隊伍,將他們切裂開來,否則只會失陷在越來越密集的己方騎兵的包圍下,一旦到雙方下馬步戰的地步,就算漢軍再強悍,也難以保證能夠取得完勝。
薛猛同樣不在意從兩翼包抄和往側後襲擊大營的薛延陀騎兵,因為他會在這些薛延陀蠻子完成他們的合圍前,就徹底擊潰他們的主力中軍。
「殺,給我殺光這些蠻子。」咆哮一樣的嘶吼在帝國的百夫長和校尉們的喉嚨里爆發出來,沒人在意自己的前後左右都是那些渾身散發著臭味的薛延陀蠻子,這些帝國的軍官和將領們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向前突進,一直到殺穿薛延陀蠻子的陣勢,然後再回頭殺進去,殺到這些薛延陀蠻子全部在自己的視線里消失。
望得如同野獸一樣的嘶吼里,落馬的薛延陀騎兵就好像被落入陷阱的負傷野獸一樣,揮刀撲向那些漢軍騎兵,這時候的戰場,黑s 和黃s 的騎兵奔流如同互相抵遏住勢頭的巨l ng,互相拍得粉碎,一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來,可是從天空俯瞰,卻能看到黑s 的騎兵隊伍正在一點一點地吞噬著薛延陀騎兵的隊伍。
彎刀卡在了肩膀鐵甲處,里面的那層鎖子甲救下了被砍中的帝國士兵的x ng命,在那名薛延陀騎兵驚愕的目光里,狹長的橫刀刀鋒刺穿了他的胸膛,一刀正中心口,立時斃命當場。
拔出橫刀,曹牛兒一個趔趄,差點連刀都握不穩,那個薛延陀蠻子的一刀雖然沒有破開他肩部的鎖子甲,可是那巨大的力道也砸碎了他的骨頭。
一聲痛吼,曹牛兒猛地回身一刀正劈在了那從身後雪地里爬起來,一刀搠進自己腰里的薛延陀蠻子的臉上,將那眼珠兒都給砍得掉了出來,一股帶著腥味的血噴在臉上,曹牛兒只覺得眼前一燙,接著渾身上下卻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當鮮血從眼瞼處滴落,他的視線清晰起來時,他看到了身周四五張長相各異,但卻猙獰無比的薛延陀蠻子的臉旁。
低下頭,曹牛兒看到了胸膛和腰月復里刺入的五根馬槍,咧開嘴笑了起來,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他一個小小的十夫長這輩子卻是沒福氣當上將軍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要拉著這些薛延陀蠻子一起墊背。
那五個薛延陀騎兵有些驚恐地看著身上被他們刺進長槍,滿臉是血,卻突然怪笑起來的漢軍騎兵,心里頭都升起了一股m o骨悚然的恐懼感,傳說里漢軍凶惡得如同仿佛擁有不死之身的惡鬼,這時候親眼所見都叫他們肝膽俱寒。
就是五人剎那的發愣,忽然間他們眼前閃過了一道從沒有見到過的璀璨亮光,接著他們的喉嚨空只覺得一麻,接著耳畔響起了輕風吹拂落葉時的沙沙聲響,身上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ch u干了一樣,雙腿跪倒在了雪地里。
曹牛兒看著自己那尚未練到家的軍中殺人刀里的一式拔刀斬居然連過面前那五個薛延陀蠻子的喉嚨,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十夫長,十夫長,他這一戰也足足殺了十個薛延陀蠻子,就是死了也不虧了,只是可惜不能回家看自己的兒nv長大ch ng人。
曹牛兒到死前的最後一刻,心里面掛念的是家里的妻兒,不過他並沒有覺得多少遺憾,比起修文年里卸甲歸田後整日磨刀最後郁郁而終的老爺子,他這個死在戰場上的兒子要幸福得多。
曹牛兒單膝跪倒在地,右手的橫刀拄在雪地里,不曾閉上的雙眼就讓他看上去好像是不死的修羅般可怖,直到過了半晌之後,四周圍的薛延陀騎兵們才大著膽子蜂擁而上,用手中的刀槍在這個漢軍騎兵的尸體上盡情地發泄著他們的恐懼和絕望。
戰場上,和曹牛兒一樣在沖鋒里從馬上落下來,落入薛延陀騎兵包圍里的帝國士兵們都死戰到了最後一刻,直到自己再也揮舞不動手中的刀鋒。
整個戰場上,到處是沸騰盈野的廝殺喊聲,比起已經潰lu n成一團黃沙般的薛延陀騎兵,依然保持著鋒矢隊形,如同鐵錐般朝前突進的帝國士兵們繼續一往無前地策馬沖殺,即便是袍澤落馬,陷入身後的重圍,也沒有一人回頭,因為軍令已下,只許前進,不許後退,直到殺穿薛延陀蠻子的陣勢。
帝**隊能夠在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時代戰無不勝,赫赫武功鎮壓四海八荒,靠得便是這鋼鐵一般的紀律,戰場之上,軍令一下,便是明知到十死無生,也只會慨然赴死,有進無退,這是帝**隊六十年來用數十萬將士的鮮血和敵人的積尸如山,白骨累海所造就的大漢軍魂。
帶著這先輩們積澱下來的大漢軍魂,戰場上的帝國士兵們就如同被英靈附體一般,越戰越勇,他們在軍中受到的感召,榮耀和使命感在這一刻完全地爆發出來,形成了一股無可披靡的高昂士氣。
蟒度看著前方在漢軍大營前受挫的己方兵馬,再眺望著已經混lu n不堪的戰場,原本拼死一搏的氣勢頓時萎靡了下去,誰能想到那些漢軍騎兵居然如此強悍無匹,一個照面就摧其兵鋒,他手下的士兵也僅僅是靠著人數上的優勢支撐了片刻就被漢軍騎兵給擊潰,如今漢軍騎兵的兵鋒已經鑿穿了他們的隊伍,剩下的就是將他們切裂分割,如同狼群般一點一點地咬死獵物。
回d ng戰場的金鼓聲越發高亢,帝**隊大營的塔樓上,那些在寒風里赤膊上身的軍中鼓吹手賁起的肌r u上汗氣蒸騰,白s 的煙氣如同匯聚成雲海一般繚繞著那一面面碩大無朋的金鼓,這時候沖擊大營未果的薛延陀騎兵已自退卻,因為他們前方的漢軍大營里,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猛地遮蔽了天空,驚得人馬失s 。
隨著轟然打開的營m n,守衛大營的一千帝國士兵穿著重甲,手持陌刀,肩並肩地踏著虎步而出,鋼鐵組成的刀輪在陽光下閃著鋼藍s 的森冷光芒。
百人一隊的帝國士兵組成的陌刀陣,朝前移動了起來,這時候被先前箭雨所退的薛延陀騎兵已經lu n作一團,因為他們的後方是自家軍馬,退無可退。
在兩翼邊上的尚自可退,但那些被擠在中間的薛延陀騎兵便只有朝前而進,因為可汗已經親自帶親兵壓了上來,凡有退卻者,當場格殺。
蟒度已經無暇去管鑿穿自家陣勢後到卷殺回的漢軍騎兵,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對全軍的控制,整個戰場混lu n不堪,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攻下漢軍大營,才有扳回這一陣的機會。
「誰若後退,這便是下場。」將一名敗退的貴族將領砍下腦袋後,蟒度親自用彎刀挑著,朝四周的將領大聲喝道,「給本汗拿下漢軍大營,殺。」
隨著蟒度的親自督戰,原本後退的薛延陀騎兵再次向前沖起漢軍大營來,不過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漢軍大營里的箭雨,而是那一隊隊的漢軍陌刀手。
如牆而進,人馬俱碎。這是河中戰場上,大食人對帝國士兵組成的陌刀隊的形容,即便是那些大食教的狂信徒在面對帝國士兵組成的陌刀隊的時候,也會感到畏懼,因為那是可以把他們引以為豪的鐵騎兵正面粉碎的可怕軍陣,除了用無盡的血r u去拼光陌刀隊,他們從來沒有在戰場上正面擊敗過陌刀隊。
著帶隊的百夫長每一次如同炸雷般的咆哮,百人一隊的陌刀隊俱是一齊揮動刀鋒,齊齊劈斬而下,將前方沖來的薛延陀騎兵連人帶馬一起斬成血r u碎塊。
血如泉涌,滾燙的鮮血從人馬的殘肢碎體里淌出,將白s 的雪地剎那間便染得通紅,陌刀隊前那一地的人馬碎石仿佛片刻間便成了紅s 的河流橫亙在雪原上。
親自督戰的蟒度看著那仿佛鋼鐵堡壘般緩慢推進,所過之處只有一地碎尸的漢軍陌刀隊,面如土崩之s ,抓著馬韁的手甚至顫抖了起來,那些漢軍都是怪物,他們揮舞的巨大長刀將人斬殺也就罷了,可是卻連那些健壯的戰馬都一起砍成碎塊,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辦到。
一次次的沖擊,留下的只是滿地碎尸,而前方的漢軍陌刀隊從黑s 的鋼鐵堡壘變成了血紅s 的鋼鐵荊棘,薛延陀騎兵的戰斗意志已然崩潰,不管他們身後的可汗親軍如何斬殺,也無法阻止前面的人敗退。
「完了,可汗,我們完了。」薛牙狼看著前面再也止不住的崩潰之勢,原本凶殘的臉孔上此時布滿了驚恐,他們整整六千人居然被一千漢軍陌刀手殺得毫無還手之力,除了遍地的人馬碎尸外,漢軍陌刀手的傷亡連一百都不到。
「完了,完了。」蟒度雙眼無神地喃喃自語著,心里面布滿絕望,誰能想到漢軍陌刀手強悍若斯,「獨解支,你以為你會成為草原的霸主嗎,你們回鶻會和我們薛延陀一樣被漢軍像割草般殺光,一個都活不成。」
蟒度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來,這時候薛牙狼哪還管得了其他,看著後方那如同山崩一樣的敗兵,他就知道那些漢軍騎兵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的中軍人馬,這場仗他們輸了,就是這時候拼死抵抗,也只是多苟延殘喘一陣罷了。
薛牙狼逃跑時倒沒有忘記帶上蟒度這個可汗,不管怎麼說這個可汗還是他的叔叔,更重要的是可汗親軍還在,整個戰場縱然大勢已去,全軍崩潰,可漢軍騎兵尚未對他們形成圍殲之勢,這個時候拼上一陣,說不定還能殺出條血路逃出去。
被薛牙狼牽著馬逃離漢軍大營前的戰場,蟒度方自清醒過來,他再不濟也終是個梟雄之輩,知道壯士斷腕,不可猶豫的道理,直接領著親軍便月兌離戰場,他這一逃,戰場上的那些薛延陀貴族將領,也是各領親兵收攏左近人馬便逃,根本無去管那已經被漢軍騎兵圍住的中軍人馬。
掉頭殺回的薛猛並未縱兵追殺逃跑的薛延陀蠻子,他要做的就是先把到了口中的f ir u吃下,那被困住的七千薛延陀蠻子一個都休想逃走,至于那些跑了的,前面自有皇帝陛下收拾他們,用不著他c 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