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談價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從後堂出來一留著八字須的精干老者，看模樣就是這「興隆貨棧」的掌櫃。孔貞遠連忙上前見禮，拱手道。
「敢問這位老人家可是這里的掌櫃？」
「正是，老朽剛才听三麻子說有人找我，說是要和本店做一筆買賣。」老者似乎不願多說閑話，頗有些開門見山的道。
「敝人孔貞遠，不知掌櫃的怎麼稱呼？」孔貞遠首先做了自我介紹，向老者請教道。
「三爺跟您說的沒錯，在下確實想和貴店做一筆買賣。」
「本人是衍聖公府管家的二表哥的堂弟的三姐夫，姓錢名許多。不知道你想和本店做什麼買賣？」
錢許多態度還是有些不冷不熱，只是象征性地問道。
「敝人手里有一批貨想要賣與貴店，不知道錢掌櫃有沒有興趣？」
「什麼貨？竟然要賣給本店。你可知道這店里的東西可都是本店自原產地低價購買來的，從來都是別人來本店買東西，可還從來沒有人要賣什
麼東西給本店，因為本店銷售的所有的貨價錢在咱們曲阜縣都是最低的，像本店從陝西那邊進的青鹽，別說是曲阜縣，就算是整個兗州府都得
從咱這兒進貨。」錢許多听孔貞遠說有貨要賣給自己，明顯來了點興趣。
「是一批精鹽。敝人偶然得了這一批貨，這可是一批上好的精鹽。看起來又白又細，口感也很純正，比從陝西來的鹽貨有過之而無不及。」孔
貞遠見錢許多來了興致，便介紹起了自己貨物的價值來。
「哦？除和陝西外還有別的地方有這樣的好東西？可有樣品讓老朽看看。」錢許多興趣更濃了，本來嘛，全天下最好的鹽可要數陝西產的青鹽
了，居然還有比青鹽更純的鹽，錢許多認為這簡直讓人難以相信。迫不急待地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東西。
「當然有，錢掌櫃您請看，看看這貨色，我可是從來沒見過比這還純的鹽了。」孔貞遠從袋子里取了少許昨天加工出來的精鹽，遞給了掌櫃錢
許多。
「嗯，不錯，顏色白的像雪一樣。」錢許多仔細地看了看，忍不住夸贊起來。又用手指沾了一些放進嘴里品了品，「味道也很純正，的確是好
東西。這筆買賣大可做得，你的這批貨有多少，我們全部都要了。」看到這潔白的像雪一樣的鹽貨，錢許多急忙表態。這東西比那青鹽可是好
得多了，又不用大老遠的從陝西收購，還能省去筆不小的運輸費用。
看到自己的東西受到錢許多的認可，孔貞遠這才放下心來，心想這一次可沒白跑，只要這買賣做成了，賠孔胤容的一百兩銀子可總算有了著落
，豈只是這一百兩，這往後那可真的是財源滾滾，想不發家都很難。
「只是還有一點我要跟錢掌櫃的交待一下。就是這批鹽沒有官方授權，即沒有鹽引，屬于私鹽。您看這個事該怎麼辦？」在這個年代，販賣私
鹽是和造反一樣的大罪，要是被查到，是要滅九族的。孔貞遠不得不先和錢許多打一聲招呼。
「沒有鹽引也不要緊，咱孔府的招牌就是比這鹽引更好用，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不知這東西得多少錢一擔？要合理才好。」老者心想你
既然沒有鹽引可就別怪我要狠狠的殺價了。
「每斤三百文如何？」孔貞遠有些獅子大開口，沒辦法，誰讓咱的東西好呢。
「我這批貨得來的可是很不容易。」
「三百文？你還真敢要。我們從陝西那邊進的和這純度差不多的青鹽是每斤兩百五十文，加上運費差不多能合到兩百七十文左右。你這鹽沒有
鹽引這價錢我可不能給你那麼高，雖說咱衍聖公府的鋪子一般不會出什麼問題，但那是別人給咱們公爺的面子，咱們衍聖公府也是要擔不少風
險不是。」錢許多當掌櫃也有些年了，斷斷不會被孔貞遠給唬住，只是抓住了孔貞遠的短處，也是這問題的關鍵——這批鹽沒有鹽引。
「那要不您老開個價，只要能讓我們有的賺就行。」孔貞遠知道錢許多做這里的掌櫃有些年了，在這一行里也是一只老狐狸了，听他說出了問
題的關鍵，表示自己能理解錢許多的意思，畢竟販賣私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在這曲阜縣里，恐怕也就只有孔家敢買自己的鹽貨。
「嗯，每斤兩百一十文，合每擔二十一兩銀子。我只能給你開這個價，這價錢的確是比我們直接從陝西進貨低了點，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有多
少鹽本店都能全部給你吃下來。這樣咱們也可以做個長久的買賣，細水長流嘛，您覺得如何？」
「您給的這個價也太低了吧，我們要搞一批貨也不容易，您老總得讓我們有的賺不是，這價太低讓我們如何接受的了啊。最低兩百六十文，再
低可就不行了。再說現在陝西那邊現在商路也不通了，泥腿子越鬧越厲害，那邊的貨也不好往咱們這邊運。听說最近鹽價那是一直在漲啊。您
說是不是這個理。多少總得給我們點賺頭。」孔貞遠雖說沒做過什麼生意，不大懂什麼行情，但對于朝庭的邸報還是非常關注的，知道現在陝
西、山西那邊有很多流民造反，而且聲勢越來越大。這鹽貨想從那邊過來，可是比登天還難，現在這鹽貨價格是一路上漲，既然這錢許多能張
口開出每擔二十一兩的價格，就說明他從陝西進貨的價格肯定比這個要高，而且應該會高很多，要不然他是不會感什麼興趣的，這價格還是有
的談。
「孔先生，你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啊，雖然現在陝西那邊有點亂，這青鹽的價格最近是漲了點，但是只要朝庭那些大佬們認清了形勢，不再想著
招撫而是派兵去征剿那些不知道感恩的泥腿子，要不了多久局勢就能穩定下來，到時候這青鹽的價格嘛，想必也會降下來不少，說不準比前些
日子還要低。」錢許多非常清楚孔貞遠的想法，所以也把最近精鹽價格上漲的事實擺在了明處，絲毫不擔心孔貞遠的報價，吃定了他沒鹽引不
敢出貨。
「要真等到那時候，你手里這些東西可能還不值現在這個價了，而且就算你還能賣這個價，你也出不了手，你可是沒有鹽引啊。老朽認為你與
其把貨壓在手里，倒不如現在就與我們合作。我再讓一步，兩百二十文一斤，這是我能做主開的最高價了，如果你覺得合適，這買賣咱們就做。從此以後我們這里的精鹽全從你這里進貨，而且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這樣我們能降低進貨價，你也可以賣出更多的貨，這樣不是兩全齊美
嘛。」錢許多把兩人合作以後各自得到的好處給孔貞遠分析的清清楚楚，把價格定在兩百二十文一斤，再也不肯漲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