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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派 系

其實中華地大物博、人杰地靈,什麼時候都不缺少人才,張俊目前無人可用的狀況完全都是他自找的。岳飛曾經直言不諱地說過,張俊其人「殘暴寡謀(注1)」,因此在其他條件相當的情況下,自然沒幾個人願意為他效力,太沒安全感了。而且張俊又喜歡听話的部下,這有能耐而又低調本份、服從性好的人才全天下都沒幾個(注2),怎麼輪得到他呢?而張俊听進去了昔日趙的話,盡量不提拔異族人當中級以上軍官,也是一個原因。(這自然不是張俊有什麼民族責任感,只不過是怕那些一貫欺軟怕硬的「蠻夷」一旦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就不再甘心听他的命令,最終禍及他自己罷了,漢人至少還有點道德觀,雖然很多時候並不太管用,但有總比沒有要強)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張俊如今家大業大,早已不復年輕時的那股剽悍不怕死的潑皮勁,稍微難打一點的仗就回避,只吃肉不啃骨頭的緣故。現在大宋境內的匪患基本平定,偽齊政權又被金人撤消,從收復河東一役起,宋軍伐金那可就都是實打實的硬仗,張俊日益欺軟怕硬的結果就是他的軍隊也越來越無仗可打。沒了實戰的檢驗,就算他軍中確有將才,又怎麼會有多少機會涌現出來呢?

「原從集團」毫無疑問是「岳家軍」中的核心力量,正是由于他們力量的強大,足夠壓制那些降將,岳飛才能以比其他各部友軍低很多的待遇維持住大宋目前數目最為龐大、實力也最強的一支軍隊而人心不散。身為岳飛以前的老上司,和後來的競爭對手(大概也就張俊自己這麼認為),張俊對這種情況自然是了然于胸的,所以雖然他對岳飛的功績嫉妒得要死,自己手下也實在是人才匱乏,他卻從來都沒動過從「岳家軍」中挖角的念頭。

這並不是因為岳家軍諸將個個都對岳飛忠心耿耿,而是他們根本不敢背叛岳飛,他們確實敬畏岳飛,但對相當數量的高級將領來說,「畏」是遠大于「敬」的。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可清楚得很,岳飛雖然愛民如子,但卻一直嚴禁部下與別的將帥私相往來,誰要是想要改投別人帳下或者是分家單干(如張俊麾下的楊沂中那樣),岳飛會毫不猶豫地「殺一儆百」(注3)。而那些後來歸降的將領雖然數量更多,但由于岳飛對「原從」將領長久以來的照顧(牛皋新加入「岳家軍」時,岳飛就將他的部分軍功分給了老親信徐慶,這件事史書中有明確記載,雖然與神化了的岳飛形象不符,卻是人之常情,世界上又有幾個人一點私心都沒有呢?岳飛是名將,是英雄,但還算不上是聖人),其實力並不比「原從集團」更強,更不如他們團結一心,再加上岳飛在下層官兵之中又有很高的聲望,是他們根本無法對抗的。所以如果岳飛要殺他們,這些人只能乖乖等死,反抗的話幾乎全無成功的可能,而且還會禍及家人

張俊原以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岳飛麾下的「原從集團」諸將既然深得岳飛信任,那就也應該和岳飛一樣「清高」。而他們此前給張俊的印象也確實是這樣的,和其他部隊的同級軍官相比,他們俸祿更低、升遷更慢、生活更清苦、受到的委屈也最多。但這次深入了「岳家軍」諸將的工作生活之後,張俊驚喜地發現,凡事總有例外,而那個引起他注意的,還是「岳家軍」中最受岳飛信任的那位將領

王貴自從岳飛從軍那一天起就一直跟隨他,這麼多年來始終不離不棄,感情自然是好得沒話說,民間甚至傳言兩人曾經結為兄弟。也許正是出于彼此間兄弟般的信任,雖然王貴只能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合格將領,而且惡戰中還常常膽怯,但岳飛還是提拔他成為自己以下最主要的將領,即使張憲和岳雲這樣的虎將見到王貴也得叫一聲「叔父」。

不過,岳飛對王貴還是挺滿意的,雖然他沒有過人的軍事才華,但是踏實謹慎的他卻很少犯錯,很好地彌補了張憲和岳雲這兩個小伙子的不足,而且王貴雖然不能獨當一面,但岳飛分派任務讓他執行的話,王貴還是能夠干好的,而王貴為人質樸,沒什麼花花腸子,所以岳飛一直對其很放心。但是,岳飛卻忘記了一點,這人總是會變的

注1︰張俊的無謀只表現在戰場上,他既不能識破敵人的詭計,也極少以智謀克敵(明州之戰算是唯一的例外了,稍微有點智謀的成分,其他時候張俊都只懂猛沖狠殺,毫無技術含量)。但張俊的智商其實是南宋早期諸將中最高的,只不過都用在拍馬屁、斂財和害人上了

注2︰盡管有才之人大多個性較強,但有本事卻又听話的,倒也不是真的這麼稀少,只不過那些人幾乎全都安分守己而不愛表現,他們縱有才能也不容易引起旁人注意,張俊的知人之明又只能算是一般,想要沙里淘金自然就更難了。尤其中國一千多年來一直是人治加大一統,人與人之間地位權利兩極分化嚴重,人才無不一門心思向上爬,又有幾個願意長期屈居人下呢?

注3︰岳飛在大多數情況下性情是很溫和的,只有三種情形例外,一是酒醉之後,容易發酒瘋,有次差點將一個同僚打死,所以後來在趙構的勸說下戒酒了;二,部下想要改換陣營的,必殺之,岳飛一般很少與其他將帥搶人,甚至還主動推薦一些人才給他們,但是一旦已經歸入岳家軍編制,誰要敢私自離開,岳飛一個都不會放過,岳家軍之所以沒想張俊的部隊那樣分裂,除了趙構的特別優待以外,也與此有很大的關系;三,有誰試圖吞並他的人馬,岳飛下手也絕不會留情。

以上…在史書中都有相關的事例記載,過程也相當精彩,算是岳飛理性外表下真性情的另一面吧。岳飛的資料看多了以後,總感覺他身上有著一股很濃重的江湖氣息,以江湖幫派中的規矩套用到岳家軍身上,竟然十分吻合,這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也算是一個特例了吧?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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