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夠厲害的。這次又換新地方了?」抬眼看到刈差譏諷的表情。
我不知道是該驚訝還是驚喜,「你怎麼會在這里?」心里想著趕緊離開,千萬不要讓刈差發現湖邊那兩個人。
刈差哼了一聲,說道︰「這里可是我的地方,隨便逛到哪里是我的自由吧只是沒有想到,就算是閑逛,也總能看到某個老是迷路的傻蛋啊」
我反駁道︰「誰說我迷路了?我也是閑逛不行嗎?」。然後嘆口氣說︰「只是沒有想到,就算是閑逛,也總能看到某個喜歡嘲笑別人的自以為是的家伙啊」
「哦?」刈差滿眼盛笑,把臉湊近了說道︰「那你就慢慢逛吧我先回去了,就不奉陪了。」說完一轉身,口氣輕松地自言自語︰「啊呀,逛了半天,還真是累了。正好回去吃早飯。」
我一听「早飯」這兩個字,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兩聲。「慢著。」我心虛地喊了一聲。刈差果然立刻停住了,只看背影都能看出那一股十分欠揍的得意勁兒。
「那個……正好我也逛累了,要不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說完我覺得自己真是糗到家了。流年不利啊踫到這種家伙。
刈差慢慢回過頭來,果然是一臉讓人十分想拍的得意之色。「好呀啊呀呀,總是這樣,真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讓本祭司也染上路痴的病啊」刈差一臉苦惱地說。
「放心吧我還擔心會染上自以為是的病呢」我瞪著刈差幾乎要瞪出火來。
一邊吵著一邊回到住處,看到碧瑤竟然站在門口。碧瑤見到氣哼哼的我跟一臉好笑的刈差一起走過來,顯然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含笑行禮︰「碧瑤拜見主人。不知主人駕臨,有失遠迎,請主人恕罪。」
刈差的臉色不知何時又恢復了平時的冷峻,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說︰「免禮吧我也只是踫巧過來。」
「碧瑤姐姐,你怎麼站在這里?」我奇怪地問道。碧瑤站的位置可不是什麼曬太陽的好位置,而且時間也不對啊
「蘇姑娘,您去哪里了?因為到了用早膳的時間了,到處找不到您,我實在是擔心。」
刈差偷偷幸災樂禍地看了我一眼,我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實在不用沒事就找我。千萬別把時間全花在我身上,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我哭笑不得。唉,像雲溪那樣沒事談談戀愛,多好啊
「蘇姑娘,是碧瑤哪里做的不好嗎?碧瑤喜歡的事情就是听從主人的命令,照顧蘇姑娘啊」碧瑤一臉惶恐,望望我,又看看自己的主人。
我一看那眼神,頓感頭大。嘆口氣說︰「你就是做得太好了對了,不是說要吃飯了嗎?」。
「我馬上去準備。」說完碧瑤向刈差行了禮,進屋里去了。
「看來做你房里的侍女似乎果然是個美差啊」刈差賊笑地望著我。
「被人照顧當然好,只不過……」只不過碧瑤有時似乎太過了一點,我好像被她監視著一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每次都是謙卑的語氣,但是卻像是在逼問我的行蹤,甚至讓我有點膽怯。這樣的感覺很不爽。
「不過什麼?」
「沒什麼。」我搖搖頭,這種事情畢竟不知道怎麼對刈差開口。
「既然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刈差邊說邊離開。
「哦。好。」我點點頭。
「對了。那個孩子,我決定收他做徒弟了。」刈差忽然停了一下,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孩子?蘿卜?我驚訝地看著刈差︰「喂!」卻不知該說什麼。
「很閑的話,就跟暮紫嵐過來吧讓你們做一回本祭司收徒的見證人。」刈差漸漸走遠,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我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不是對那個孩子很排斥的嗎?為什麼又要收他做自己的徒弟呢?刈差,究竟是什麼打算?
「蘇姑娘?」被碧瑤的幾聲驚醒過來,我「哦」了一聲走進房中。
碧瑤緊緊跟進來。「咦?主人呢?」
「哦,他說沒什麼事就先走了。」我咬了一口包子答道。接著又埋頭奮戰。因為實在是餓極了,我的吃相很不雅,不過,顧不了那麼多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蘇姑娘。」碧瑤坐到我對面,一副很有興致卻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很清楚這種表情的深層含義,通俗點講就是「三八」。看來不管哪朝哪代,甚至是兩個大相徑庭的世界,女人八卦別人隱私的時候的表情一直沒變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女人的本質之所在麼?
「干嘛?」我的注意力依然完全放在面前的早飯上。我對探討別人的隱私從沒有特別的興趣,尤其是這個「別人」很有可能是我本人的時候。
「蘇姑娘,你……你早上怎麼跟主人遇到一起了。」碧瑤吞吞吐吐了半天,終于問道。
「啊?隨便閑逛的時候偶然踫到了啊」
「閑逛?這麼早主人出來閑逛?以前從來沒有听說過主人有這種習慣啊對了,蘇姑娘,你去哪里了?怎麼會踫到主人?」
又來了,像審訊一樣的問題。我一下子很不爽,真是有點敗壞吃飯的好心情。不過我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嘻嘻地說︰「看來碧瑤姐姐不只是關心我,還很關心刈差嘛所謂閑逛嘛,就是漫無目的的亂走啊,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地方啦至于你家主人嘛,誰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有了興致啊實在好奇的話,你去問他不是更好?」
碧瑤的眼中一絲怒意閃過,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我可以很肯定那是怒意這怒意讓我心里咯 一下,說不出的別扭。碧瑤汕笑道︰「蘇姑娘說笑了,碧瑤不敢。」
我放下手中的早飯,站起身來,「我吃好了。碧瑤姐姐,你好像還沒吃呢不餓嗎?」。
碧瑤愣了一下說︰「哦,我吃過了。」一邊收拾起餐具,一邊問道︰「蘇姑娘,今天打算去哪里呀?」
「等會兒可能要去前殿。」我哼哼唧唧地說。前殿是刈差辦理公事和會見重要客人的地方。我們所居住的是離前殿比較遠的偏殿,一般刈差很少到這里來,他住的地方在前殿附近,不過我從來沒有去過。好像這家伙一直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碧瑤沒說什麼,走進了里屋。我輕手輕腳地翻上床,拉上簾子,從枕下偷偷拿出《密咒》,翻看起來。看了一會兒,听見隔壁門開合的聲音,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我的听力好得出奇。我知道阿暮回來了,于是放好書,起身去找暮紫嵐一起參加那個莫名其妙的收徒儀式。
所謂收徒儀式,其實只有五個人參加,當然就是知道蘿卜存在的那五個人。刈差煞有介事地坐在正中的位置,我,阿暮還有神護三個人坐在下首。蘿卜跪在刈差面前,手里端了一杯茶,還是看不出一絲表情。
「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師父了。你要一切听從為師的安排,潛心修習。知道嗎?」。刈差看著蘿卜說道。刈差的眼中有一絲憂慮閃過,這讓我很奇怪。
蘿卜很乖地一點頭,小聲答了聲「是」,然後起身端茶給刈差。刈差接過,低頭喝了一口。刈差低頭的一瞬間,蘿卜扭頭看了我一眼,滿眼狡黠的笑意,然後又飛快地扭回了頭。我一驚,那似乎是蘿卜的眼中第一次有情緒的表現,那麼明顯的表現,我幾乎是要認為那只是我的錯覺了。蘿卜,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嗎?之前的疑惑僅僅是出于對蘿卜的主觀偏見嗎?腦海中的問題一個又一個開始浮現。
收徒儀式極其從簡,這倒省了很多時間。一結束,蘿卜就飛奔到我跟前,笑嘻嘻地說︰「蘇姐姐,怎麼我來了這半日沒有見到你呀?」
我留心看了一下蘿卜的眼楮,里面全是笑意,不禁暗暗驚奇,昨天還毫無情感的眸子此時竟是無比生動。我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只是說︰「昨天累壞了。蘿卜,既然你現在有了師父,可要好好听話啊」
蘿卜點點頭。這時刈差開口道︰「若再無他事,你們都回去吧蘿卜,你也下去吧」
蘿卜似乎有點戀戀不舍,跟我說了聲︰「那,蘇姐姐,我先走了。」
我點點頭。蘿卜向刈差神護和阿暮告別之後便離開了。
神護跟阿暮也告辭離開了。刈差看了我一眼,說︰「怎麼?你還在這里?」
「刈差,你有沒有覺得,蘿卜今天有點奇怪。」我皺皺眉頭說道。
「這個問題你自己去考慮吧他現在已經是我的弟子了,我可不想去猜疑自己的弟子什麼。」刈差漠不關心地回答。
刈差這種模模糊糊而且很莫名其妙的回答很讓人火大。不過我現在並不想再這個問題上糾結,畢竟我留下來不是為了這件事。
「刈差,我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我很有點為難地說。
「什麼事?」刈差的口氣不冷不熱,不知道又受了什麼刺激,連平時那種鄙視你沒商量的感覺都全無。這樣的刈差倒讓我陌生起來,竟然不知道怎麼表達了。
「其實,我想向你借一些書來看,因為雖然已經到這里來很久了,但對這里幾乎仍然沒有什麼了解。有些東西讓我很困惑,我想自己學習一下。」我有點遲疑地說著。《密咒》上很多東西我聞所未聞,所以要找其他的書,看看有什麼解釋。
刈差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學習?來這里這麼久了,似乎第一次听你說要學習。是不是太突然了?」
我微微一僵,說︰「這有什麼突然的?總比一輩子也想不起來好。」
刈差瞥了我一眼,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等一會兒我派人領你去書閣,你自己去找吧」說完頓了一下又說︰「蘇正直,你可知道有些東西是沒有必要學的,甚至是會招來麻煩的。」
我听著這似乎深有內涵的話,回敬道︰「多謝提醒了。不過,我想我自己分得清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再怎麼樣,我也不想連自己讀什麼書也要別人來掌控。」
刈差的臉色一黯,沉聲說︰「那倒是我多管閑事了。好吧,你自便吧」說完拂袖而去了。
我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什麼發火。細想起來,我曾經問過刈差為什麼要幫助我跟暮紫嵐,當時他的回答是我可以將另一個世界的樣子描述給他听,那是這里任何一本書上也不會記載的知識。可是,我似乎並沒有給他講太多東西。如果這不是刈差要幫我的真正原因,那麼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雖然我已經開始像刈差說的那樣去嘗試信任他,但是我知道,還有很多秘密在他心里。那些秘密也許跟我到這個世界的原因有關,但是他並不打算告訴我。我只有自己去把他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