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赴死
這一世，他絕不再做她的拖累——
「等等」難曉焦急地伸出手，喊住了欲走向楚羈的姚思露。
「只要你放過她們，你怎麼樣都可以——」
姚思露听到這，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哦？真的是什麼都可以？」只要這個女人一答應，這把槍就會打穿她的腦袋
「是——」難曉攥緊手心，不敢再看楚羈驀然絕望憂傷的臉。知道他會難過，也知道他這一生都有可能活在自責和痛苦當中，但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活著——
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不要再……救我……真的不要再救我了……」稚女敕的臉龐瞬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傷，晶亮的瞳仁漸漸變為死灰色，看著難曉的眼里不僅有痛、更多的是悲。
「羈兒——」難曉驀地心痛。她真的好想現在就將他小小的身子摟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撫慰他，讓他不要這麼傷悲。
「我說過不要再救我、不要再為我冒險，我不需要你救，我寧願死也不要你犧牲自己來救我——」楚羈嘶聲大喊，軟膩的童音響在人群環密的閣樓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淒厲。
初雪初晴兩姐妹豁然抬頭，驚詫地看著他們這個總是跟在小姐身後的小少爺，仿佛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是第一次，他對她吼，也是最後一次
「媽媽，對不起，羈兒要先走了。不過你放心，就算羈兒死了，他也會默默地陪在你身邊，喊著你媽媽——即使那時你听不見，也看不見。」淚水慢慢涌上眼眶，漆黑的瞳仁里點綴著點點淚花。
「媽媽，媽媽，媽媽——想一千次一萬次喊你媽媽，你就是我的媽媽。如果羈兒不在了，你要記得他，不要忘了他——因為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忘記你的。你不能忘，否則如果有一天羈兒回來了喊你媽媽，你不記得他了他會有多難過……」
點點淚花從眼角流出，楚羈努力一眨不眨地睜大著雙眼，緊緊凝視著難曉。
「媽媽，我一直想要告訴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珍惜也是唯一珍惜的人是你給了我溫暖，也是你給了我尊嚴，讓我可以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楚羈憂傷的神情漸漸轉化為一種感激，眼里綻放著璀亮的光茫。
「前世，當我可憐的雙親顫顫巍巍地拿著一疊銀票，目視著我坐上了皇城的馬車從他們眼前離去時，我痛但更多的是恨他們的無奈我了解，對王的忠誠我也理解，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去恨從那一刻起，楚羈沒有父母，沒有朋友。他有的只是無邊的恐懼和怨恨，生命被任意地丟棄，死亡的氣息在他的周身繚繞，楚羈的心已死——」
幸好，上天並沒有完全拋棄他，給他送來了她——
他一直認為，能夠遇上她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而為了守護這份幸福，他不惜犧牲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一聲驚呼，一個大漢手一抖，下一刻就發現原先被他束縛住的楚羈突然就像是一只凶猛的獵豹似的，不僅差點撞倒他，還一拐肘奪走了他手中的槍。
從他在這兒第一次見到她，他就已下定決定一定要讓自己變強，決不允許自己成為她的拖累，甚至暗暗的還想成為她的一個堅實的依靠。
初雪初晴兩姐妹的功夫由媽媽親自教導，自然不錯，但是他的也不差。自己曾無數次看見這兩姐妹練武，再加上她們「有意無意」地解說，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訣竅和一些較為簡單的功夫。
本來這里有媽媽設下的結界，一般外人是不能進到這里的，但是因為初晴姐姐貪玩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用媽媽教的方法解開這個結界，結果還真的被她解開了。
可是解得開不意味著她就能自己設立結界，所以這兩天這里一直沒有設結界防護，而這群人正趕上今天來了。
初晴姐姐想上前開打，可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迷倒了，接著三人都失去了知覺，然後他們就被帶來了這里——
楚羈奪走了槍，其他持槍的大漢緊張地扣動扳機，想要將他射殺，卻在下一刻愣愣地停下了動作——
楚羈毅然舉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神情冷厲地掃過站在身後躍躍欲動的大漢。大漢們不期然地退後了一步，舉著手中的槍不動。既是畏懼難曉的功夫，也是驚愕于眼前的這個孩子，或許是他們從沒有在一個孩子臉上看過這種堅決無畏的表情吧。
「羈兒，你要干什麼？」難曉嚇得肝膽欲裂，想上前一步奪走楚羈手中的槍，不讓他干傻事。
「你不要過來」楚羈後退，手用力地捏著手中的槍，逼退難曉。
難曉頓住，淡然如水的眼里布滿著心痛和擔憂。
「媽媽，我不想再做你的拖累……」
…………
「我喜歡你這人，因為你真的很有趣——留下無煙太子，我放你們走如何？」他輕輕地問難曉。那樣的神態，仿似情人間的低喃……
楚羈看著難曉，面無表情，唯有那雙眼神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他本來就是被犧牲的，他早已有那個認知，而他也已經接受了。
「不」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但已顯示了她的決心。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完成這項任務。哪怕是楚羈，她也不會將他舍棄……
…………
「孩子，願意跟我走嗎？」。難曉突然開口問道。
「你是因為同情我嗎？」。楚羈立即像個小刺蝟似的問道。這一刻，他小小的心，生疼生疼
「我為什麼要同情你？無父無母的孤兒多得去了，我有必要因為這個就同情你嗎？」。
「那你——為什麼要帶我走？」小楚羈仰著脖子問道。如果她的理由不能說動他，他就算再悲慘，也不會和她走的。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們一千年前相識」
…………
「要想我跟你回去也可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難曉似乎並不介意他這個樣子，反而覺得很高興。
這才像楚羈
「你要答應我——一旦帶我走，無論你走到哪里，你都不能丟下我就算是去死，你也得帶我一起去，可以嗎？」。他的眼里滿是傷痛和堅決。
…………
「為什麼叫我‘媽媽’？」
「因為媽媽會永遠待自己的孩子好，永遠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孩子任何人都無法將一對母子分開——只要是媽媽就好了，只要你答應做我媽媽，我就會相信你永遠都不會拋下我了……」
「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媽媽’，我——絕不會拋下你」
「保證不會丟下我？死都要帶我一起去？」小楚羈再次要求她的保證。
「好我答應你——絕不會丟下你就算死……也帶你一起去」。難曉猶豫片刻，還是答應道。
「媽媽——」小楚羈一頭撲進難曉懷里，緊緊摟著難曉的脖子，將小小的身子在她懷里拱來拱去——
難曉笑呵呵地摟著他亂動的小身子，讓他在自己面前站好。小楚羈乖乖站在她面前，看著難曉罕有的笑容，不覺痴了——
那一眼，越過了千年——
…………
往事一幕幕在心頭回轉，不知不覺間已經與她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
夠了吧，真的夠了吧最起碼在這一世他是真的獲得了幸福——
有這些幸福陪伴，就算死了也會覺得滿心溫暖，也會幸福得想要落淚——
楚羈最後再看一眼這個世上他唯一在乎的那個人，然後微笑地緩緩閉上眼，扣動扳機……
「少爺——」初雪初晴急得大哭，掙扎著想要過來救她。
難曉眼色一冷，在楚羈扣動扳機的前一秒，身子如箭般的射了出去——
羈兒，只要有媽媽在，就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在這一瞬間，閣樓里同時傳出兩聲槍響。
槍聲劃破了天空，也刺痛了人心。
靜，死一般的寂靜。
閣樓里的人久久沒有動作，看著這突發的一幕手足無措。
「為……為什麼要救我？」難曉聲音微顫，一汪冰冷的湖水漸漸融化，抱著地上鮮血不止的男子反復地呢喃著。
「因為我……愛……愛你，曉兒，我愛你——呃∼∼」噗出一口鮮血，男子艱難地回答著難曉的話，手使勁抓著難曉的手臂，仿佛永遠都不準她逃月兌半步。
「愛……？」又是這個字，已經多少次，自己從他的嘴里听見這個字。可是她一直都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他說的。
「是，莫遲歡愛難曉……莫遲歡真的好愛……好愛難曉……」一口氣上不來，莫遲歡痛苦地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聲音，努力張大著嘴，想要讓她听到自己的心聲。
難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手抱著莫遲歡，一手運氣抵在莫遲歡背部，將自身的蒸氣源源不絕地輸送到莫遲歡體內。
「曉兒，我……」莫遲歡強撐著還想要再說什麼。
「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
如果說以前自己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的話，那麼這一次她絕對騙不了自己——
殘人王莫遲歡真的愛她難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