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還沒有罷休,再次出掌,顏兒下意識地去模月華星輝,但見軒轅烈臉上那尚未痊愈的傷痕,竟放開了手,硬生生地接下這一掌。這一前一後兩掌,用出了軒轅烈十成功力,顏兒頃刻間心脈俱裂,武功全失。
如果說前兩掌只是想廢了她的武功,那麼最後一掌,他是動了殺機。但卻被燚制住。烈雙目赤紅的抬頭,卻見燚已經睚眥欲裂,那種表情完全是想殺了他。烈瞬間醒悟,他如夢初醒地後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看著自己沾著顏兒鮮血手。
"發生了什麼事?"皇上不解地問。早已小太監過去通報,說是烈王爺側妃行凶打死了七皇子,而側妃又被烈王爺打死了。七皇子的生母一听,頃刻哭天搶地地奔了過去。皇後勃然大怒,而皇上則是震驚。
烈抬腳便大步朝內殿走去。這清風閣原本就人丁稀少,宮女太監加起來也不到五個,又都覺得顏兒是個不受寵的,做事便沒個盡心盡力,所以煎藥這種事,菊生都得自己來。此時她去煎藥,顏兒的內殿便無人照料了。
"小姐,你看誰來了——"菊生吃力地抱著小花,走到了顏兒的床前。看到小花,顏兒那慘白的面孔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她從菊生手中接過小花,溫柔地模了模它的小腦袋。小花越來越皮,一會兒都不肯安靜,在顏兒的懷中,它還不斷地想去逮她的手。
顏兒疲憊的閉上了眼楮,嘴角那沾著鮮血的微笑,宛若三月里怒放的碧桃花,濃烈,夭夜,帶著幾分神秘。
楚天被他的話驚出一身冷汗,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安心。
看著她的微笑,燚也微笑道︰"我來了,可惜我來晚了。"
"回皇上,七皇子被真氣所傷,現在已經暈厥。臣等已經全力救治,但——但從脈象看來,七皇子傷情甚重。"御醫戰戰兢兢地回答。皇上怒不可遏,厲聲道︰"把凶手抓起來!"
于是夏明遠對女兒的事,竟是全所未有的無力與焦灼。明知道她在受罪受苦,他這個做父親的竟是什麼都不能做。
"殿下——"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從內室出來,見了烈,驚嚇的魂飛魄散地跪下。烈見她端著個白瓷漱口盆,里面竟是滿滿一盆血水。他盯著這血水,深吸一口氣問︰"這是側妃吐的?"
"燚殿下,你且回去先歇著。臣去七皇子那邊看看。顏兒側妃這邊,臣會照應,殿下盡管放心。"
"是她自找的,"烈有些失態的喃喃自語,"她從未听過我的話。"
顏兒虛弱地躺在那里,床榻上淨是星星點點的殷紅血跡。她小手緊緊攥在一起,雙眸緊閉,干裂的唇角上還掛著未干的血跡。
軒轅烈頹然離去,他離開沒多久,李德全便沒頭蒼蠅一樣闖進了清風閣。
菊生也笑著模著小花道︰"可不是嘛,小姐,說不定咱們小花大有來歷呢。"
"朗兒怎麼樣了?"
"烈殿下出手太重。心脈受損,肋骨斷裂,她的武功被他廢掉了。"楚天語氣沉痛。燚深呼吸,揚起頭,閉上了眼楮。再睜開,他那雙總是散漫無光的黑眸已經變得無比犀利。像是獵鷹,在尋找他的目標。
"我回來了。"菊生舉著藥包沖進清風閣,卻見殿內已經亂作一團。
楚天催促。菊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軒轅燚,只見他扶著小姐,面色幾乎跟她一樣慘白了。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竟是無言以對。
顏兒躺在地上,雙眼緊閉,面如金紙,嘴角殷紅的鮮血還流個不停。
顏色重傷七皇子的事早已傳到了夏明遠的耳中,他負荊請罪去見皇上,願以為女兒承擔所有罪責。但皇上卻認為這已經是皇家家務事,他已無權干涉。只告訴他,七皇子現在已無大礙,顏兒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等養好了身體後,再做懲處。
道︰"夏傾顏,你給本王听好。如果你敢死,本王就殺了這個菊生,殺了那只虎仔。"
"他不會有事——"燚非常肯定地說。楚天下意識地反問︰"此話怎講?"
皇上並沒看他,只是焦急地問七皇子傷情。
"師父,怎麼樣了?"拜完佛,他才拉著菊生緊張地問這問那,"我跟王爺說要過來照顧師父,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連續喝了三碗藥,顏兒的氣息才算穩定下來。眼見天都黑了,梓勿宮上下還沒動靜,也就是說七皇子那邊還沒下文。
小太監嚇得雙腿直哆嗦,好不容易才爬了出去,將太醫請來。而太醫們診斷的結果跟小太監說的基本一致。顏兒武功被廢,以後基本上是個廢人了。
看著菊生淚流滿臉的樣子,燚狠心呵斥道︰"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去拿藥吧。"菊生這才擦擦眼淚,瘋一般跑了出去。zVXC。
說完,他便跟著楚天快步離開了梓勿宮。
將顏兒送回梓勿宮,燚悄悄叫來了楚天。
"好——"菊生哽咽地放下漱口盆,乞求道︰"楚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家小姐。"說完,她又跪倒軒轅燚面前,"燚殿下,求你看在小姐救了你幾次的份上,麻煩你給我們家大人捎個口信,讓他來救救我們小姐。"
望著軒轅燚這張冰冷的臉,看著他懷中九死一生的小姐,菊生心中的壓抑瞬間爆發,她嚎
"父皇,請父皇網開一面,先讓兒臣帶她回去醫治,再做處罰。"烈的情緒十分激動,神情倉皇,言語中焦急之情畢現。皇後雖然很生氣,但心中也明白,這夏傾顏是用來牽制夏明遠的,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不但牽制不了夏明遠,反而可能激怒他。讓烈兒在朝中又多了一個敵人。
"奴婢听說七皇子只是窒息暈厥而已,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想來那一記重擊也許只是小姐跟他開的玩笑,但殿下您呢?"菊生辛辣地諷刺著軒轅烈,"您為了洗月兌管教不嚴的罪名,硬是把小姐打成了這樣。殿下放心,該承擔的罪責我們小姐絕對不會逃避,自然也不會連累到您。您向來是不喜歡我們小姐的,現在天色已晚,我看殿下還是回去洗洗睡吧。"這一番話一陣見血直擊烈的心髒,他無言以對,唯有無奈的苦笑。原本,他是想用那種方法救回她的命,畢竟是闖下了那種彌天大禍。可是,他到底還是有私心了,不然不會將她傷成這樣。
"去叫太醫來。"烈已經完全失控,他無法接受是自己一手將她傷成這樣。他只想廢了她的武功而已,只想讓她安分守己而已!!怎麼會打斷了她的胸骨,將她打成了廢人?!
燚的臉依然那麼平靜,但他心中已經海浪滔天。他多想跟她解釋,他不理她是為她著想,跟她容貌無關,可惜——
听到這驚天動地的大吼,菊生驚慌地沖進來。但一見是軒轅烈,她則恨不能馬上手刃了他。
顏兒已經清醒了,只是話很少,不像她以前愛說愛笑,經常一個人望著帳子上那一叢繡花發呆。任憑菊生怎麼逗,她都不肯說話。
"燚殿下,我來遲了。"
燚唯有嘆息,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顏兒,才憂心忡忡地說︰"你且照顧好她。皇上那邊,本王自由主張。"
"燚殿下已經為她輸了些真氣,暫時無憂。且去熬藥救命。"
燚漠然道︰"難道你想看著她死在這里嗎?"
"還不趕緊把朗兒送回去!"他怒斥周圍侍從。
"菊生姑娘,我給你開個方子,你馬上去拿藥。太醫院有個叫東子的小太監,你去找他。"見顏兒這般楚天也著急了。燚背對顏兒的秀塌,單手背在身後,十指緊握成拳。他面色慘白,氣息混亂,但他努力克制著。他不能在這時倒下,否則顏兒真的沒人依靠了。
"顏兒——顏兒!"
菊生怒不可遏地推開他,聲淚俱下,"殿下這又是何苦!"
"回王爺,側妃吐血不止,但御醫已經給了方子。菊生姑娘在熬藥。"
"小姐她——"
瞬間嚎啕不止。燚是個喜形不于色的人,此時即便他心中千般焦灼,但神情卻依然是那麼淡定自若,從容不迫。所以菊生便認定他跟軒轅烈一樣,都是無情且冷酷的人。
他們前腳剛走,沒多久,軒轅烈便回來了。
菊生冷冷地撇開他,漠然道︰"武功全廢,以後就是個廢人了。"
"是啊,燚殿下。這里畢竟是梓勿宮,殿下也要避嫌才是。我們小姐現在任誰都不能指望了,只有殿下——還望殿下為我們小姐多多保重。"菊生跪在了燚的面前。
"小花變成小白了。"顏兒笑著自語。當初她在虎穴見到它時,它還是個花斑小貓咪一樣的幼獸,如今竟變成了全白。如此,怎還能叫小花?
"烈殿下,小姐現在人尚未清醒。你要殺要剮也要等到人醒了以後吧。"菊生的冷嘲熱諷讓軒轅烈五髒俱焚,他雙眸赤紅地抓起奄奄一息的顏兒,怒吼
"姑娘可回來了。側妃不好了——"一個小宮女冒冒失失地攔住菊生,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些話。菊生的腦袋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接著便淚如雨下,"小姐沒了?"她跌跌撞撞地闖進內室,卻見楚天已經急得變了臉色,"你怎麼才回來?快去熬藥。"
"她傷得如何?"他沉聲問。
顏兒氣息微弱,但她扔堅持著說話,好像再不說自己就沒機會說了一樣,"軒轅燚,你說過,我可以永遠叫你的名字的。我們永遠都是朋友,但你不理我——"她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了,"蓮生說,你們因為我長得丑了。"她繼續笑,"等我變美了,你們都會又和我玩了吧?"
"對一個弱女子也能下得了這樣狠手,此人——不可留。"他默念。
"軒轅燚——你氣息又亂了。不能亂——"即便是九死一生的此時此刻,她竟依然記掛著他的身體,如此,即便他是鐵石心腸也會感動。燚強忍心中酸澀,安慰她︰"本王無礙。倒是你要堅持住。"
"父皇都怪兒臣管教不嚴,才有妾侍行凶重傷七弟。兒臣已將那賤婢廢去武功。"一見皇上趕來,魂不守舍的軒轅烈忽然搶上前去跪倒在地。殿以會姐。
烈一听馬上跟著其他人七手八腳地把軒轅朗送了回去。軒轅朗生母跟在後面哭哭啼啼,皇上不斷地安慰她,自然也跟了過去。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靶場,頃刻間冷冷清清。只剩下茫然麻木一臉絕望悲傷的菊生和痛苦焦灼的燚。
"燚殿下放心,顏兒側妃只是武功被廢,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七皇子被她傷得甚重,不知能否救得回來。萬一有什麼不測,我擔心顏兒側妃難逃此劫。"
看著菊生這不悲不喜的淡漠表情,李德全又紅了眼楮,搶下她的芭蕉扇,他悶悶地去後院煎藥了,菊生看著他的背影,悲傷地嘆了口氣。
一個小太監見軒轅烈進了內室,也趕著進來了。
"小姐,善變不善變那是別人的事。菊生保證一輩子跟著小姐。"菊生緊緊握著她的手,微笑道︰"還有小花,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楚天模著顏兒手腕,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微弱的脈搏,試了好一會兒,他才眉頭緊鎖低聲說︰"脈搏混亂,氣息微弱。體內真氣被打散,四處流竄——"他話未落音,顏兒忽然猛吐鮮血。菊生驚慌失措地拿起漱口盆去接,讓人觸目驚心的殷紅,頃刻殷紅了一盆清水。
燚不動聲色地將顏兒從菊生懷中抱起,菊生暴怒道︰"你干什麼,把小姐還給我。"
小太監朗朗回答道︰"心脈俱損,真氣被毀。胸骨斷裂,五髒移位。武功全廢——御醫說,側妃以後,以後就是個廢人了。"
阿顏嘆了口氣,甕聲甕氣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不明白,這人怎的如此嬗變。"
一進清風閣,他便直奔佛龕,虔誠地跪在觀音菩薩面前,咕咚咕咚地磕了十幾個響頭,直磕得頭破血流。
她給軒轅烈使了個顏色,便柔聲勸慰皇上,"皇上,我們先醫治朗兒要緊。這顏兒雖說犯下大錯,但說到底她也是夏太尉的女兒。何況,她又是腦袋不清楚的,如今又深受重傷,萬一有個好歹,天下人該怎麼評論我們?"皇後從容不迫,條理清楚,皇上看著她的和顏悅色,不滿地嘆了口氣。
"因為她沒有殺人之心——"燚瞥了一眼躺在那的顏兒,神色里充滿憐憫與肯定。她雖然痴傻懵懂,但她更善良純真。楚天默不作聲,燚的話,他是認同的。試想一個孩童,怎會有殺人之心。反觀軒轅烈的手段,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一定要救回她。"燚幽深的雙眸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祈求神情看著楚天。楚天一怔,隨即沉聲道︰"殿下敬請放心,屬下自當盡力。"
"還有徒弟。"顏兒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蒼白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久雨的天空,終于露出一角晴空。菊生輕松地嘆了口氣,嗔怪道︰"他就只會哭。"
楚天看著這兩人,忽然感到莫名心酸。就像是看到兩個瀕臨死亡的人在做最後的告別。
一晃就過去了七天。
阿顏笑而不語,只是一遍遍小花。菊生嘆了口氣,柔聲道︰"小姐,如果你心里有什麼不痛快,可以跟菊生說。求你不要這樣——菊生很擔心。"
清風閣中只有彌漫的藥香,卻不見人影。烈的心像是被千萬只手死死抓住,他呼吸困難,喘不開氣兒。"御醫!御醫呢!"毫無預兆,軒轅烈暴怒大吼,"她不會是廢人!叫御醫都過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德全捧著一小碗參湯,探頭探腦地進來。冷不丁地被菊生呵斥,"真是越發沒規矩了。側妃的房間,你也說進就進。"
清風閣
燚不再說話,楚天也不說話,房間里頃刻沉默了下來。這時,顏兒忽然又猛吐鮮血。楚天來不及拿漱口盆,只見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扶住顏兒,伸出自己潔白的衣袖悉數接住她吐出的鮮血。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顏兒死死抓住燚的衣袖,竟有幾分清醒似地睜開了眼,她凝視著燚的臉,忽然微笑道︰"你來了——"
李德全臉一紅,涎著臉說︰"師父,徒兒給您送參湯來了。這可是上好的西域參,補身體最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端過來,竟不去搭理菊生。菊生哼一聲,接過那碗參湯。
"師父,你好些了沒有?"李德全關切地問。顏兒小小的身體縮在偌大的被褥里,越發顯得羸弱不堪,這跟當初在梨林里第一次見到的她已經判若兩人,想到這里,李德全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顏兒吃力地抬起上半身,喃喃低語,"別的倒也沒什麼了。只是這身體重得很,骨頭痛得狠。"菊生心疼地看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顏兒至今還不知道武功被廢,菊生怕她難怪亦是沒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