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莎神殿的住持勞里亞預想到了一切。
瑪哈拉嘉會赴約,她那位帝國貴族血統的未婚夫不會隨同,她可能會帶個陪伴她的人以壯膽(如果是瓦羅娜教堂里的某位女祭司無疑將帶來額外的驚喜,可惜是個少不更事卻不便得罪的毛頭小子),她最初會拒絕而不得不采取些強迫的手段。為了此刻,他早已做好完全的準備。至于這番不惜觸動祆克蒂斯派的吉若拉宗母的底線,同時得罪伊姬斯及帝國的兩個望族,甚至可能引發另一次嚴重對立的行為的目的,現下只有勞里亞本人才知道。他不是那種迷戀的人。要滿足肉欲的需求,整座神殿里至少有一百個女人夠幸運能入他的法眼。而她們中沒有一個會拒絕他。瑪哈拉嘉雖然容貌、品性、智慧都遠超濟濟,但還沒至于能將他迷到不顧一切的地步。有些深層次的原因,是勞里亞暫時不打算表明的。
眼下,他的閹奴控制住了瑪哈拉嘉和她的隨從。妮莎神殿的首席花娘納拉(Nara),勞里亞最親信的女奴扎拉的姐姐,也已控制住了那個自稱魯德家族的特克的年輕小伙子。格里弗?魯德、巴尼安?姆爾巴赫、多爾夫都被一一找出了弱點而沉溺其間。格里弗是女人,一大群身材豐滿的女人;巴尼安是美酒和美食。多爾夫則由一個十二、三歲的雛妓身上看到女兒的影子,正痴迷地听她講述好似毫無止境的奇異幻想。利亞的遭遇有點,也有點尷尬,卻絕對有妮莎神殿的特色。
百密一疏,有一個人他恰恰疏忽了。而且這還真不能怪他太不小心。
伊利芙兒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混在瑪哈拉嘉的女侍一起。瑪哈拉嘉被勞里亞帶去談話的時候,這些女人與隨同的奴隸們被分開,帶到另一間屋子。
屋子中央擺放了一個小噴泉,由光滑的岩石頂部的小口汩汩流出薄荷味的香水,流入底部的一個水槽。正覺酷熱難耐的女人們驚喜地跑去,用隨身的手巾沾了香水擦拭冒汗的額頭。清涼的感覺頓時讓她們放松下來。不僅如此,幾個態度謙恭的男僕送來甜酒、果汁和冰塊,供女士們享用。即便是最小心謹慎的中年婦女也不得不感謝主人的殷切款待。要知道,這時節冰塊的價格,幾乎抵得上同等重量的金子了。沒過多久,這些人每個都擦過臉、喝過飲料。一股睡意緩緩襲來,她們打著哈欠,互相抱怨著旅程的辛苦。十幾分鐘後,只看到這些女人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陷入甜蜜的夢鄉。
剛才送飲料進來的男人先是從門縫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見里面所有人都倒下來,甚至還有幾個嘴里冒出連綿的呼嚕聲,他們才走了進來。開著不那麼正經的玩笑,對其中幾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做身材方面的評判,神殿里被去了勢的男人兩個一組,熟練地將女人們拖往早就準備好的牢房。
當抓住其中一個女人的腳踝時,那閹人突然驚訝地低呼了一下。「咦?」——這女人的皮膚模上去特別光滑。再看她裙下的雙腿,簡直可以用驚艷來形容。他的驚嘆才延續了兩、三秒,還未來得及勾起掀開衣裙把玩一番的念頭,就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斷了。那雙恰足盈握的小蠻靴一蹬,重重地踹在輕薄之徒的要害部位。
「呃!」一個男人發出可以與女高音相媲美的慘叫聲,似乎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但對捂著褲襠的當事人來說,感受就不那麼有趣了。
另一個閹奴正準備抬女人的頭部,眼前一晃雙手就抓了個空。而同一時刻,同伴便哀鳴著軟倒在地上。他驚呼道︰「怎麼了?怎麼回事?」
一個肘擊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驚詫連帶他說話時呼出的空氣都給撞回嗓子眼里了。眼前是五彩的繁星,耳朵里滿是鑼鼓齊鳴的聲響。他蹣跚著走了幾步,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恐怕是臉部神經反射異常),隨即 地一聲,後腦勺落地失去了知覺。
伊利芙兒並非有意假裝,騙那兩個閹奴上當的。
剛進門的時候,她因為聯想到圖拉克在這詭異的神殿里會受到多少誘惑而始終心神不寧,所以既沒有用香水擦洗,也沒有喝送來的冰水。瑪哈拉嘉的女侍們一個接一個叫困,伊利芙兒卻在盤算著怎麼悄悄溜出去盯住圖拉克,更是沒有多加注意。等到其他人都躺倒了,她這才警覺起來。想要發出警訊已經來不及,伊利芙兒順勢鑽到一個女人的身下,計劃看看情形再做打算。至于她為何選擇此時發難,是有其精細考量的。真正被迷昏過去的人與假裝昏厥的情況有很大的差別。一旦被抬起來,一個身體是軟的,一個是硬的,兩者觸感完全不同。要不是抬腳的奴隸一時色迷,他應該早就察覺了。另一方面,一個人半蹲著打算抬起某樣東西的姿勢,也是最沒有防備,最容易偷襲得手的時刻。
雖然一次打倒兩個,但另外四名閹奴已經察覺有異。其中一個立刻向外跑,邊跑邊大聲求援。「殺人啦!瘋婆娘殺人啦!」尖利的聲音響徹整個神殿。剩下的三個仗著人多,把伊利芙兒圍在當中。
短短幾秒內,這些人就犯了好幾個錯誤。首先,伊利芙兒的年紀和身份都還沒到用‘婆娘’來稱呼的程度。由此造成她盛怒之下在妮莎神殿里大施‘婬威’,則是雙方都不願看到的結果。其次,如果是在平時,哪個或自願或非自願被帶到這里當‘神的僕人的安慰品’的女人一時想不開,要死要活抑或是要打要殺的,先制造對方神志不清醒的輿論導向是這些閹奴習慣成自然的本能反應。以後就算人真得瘋了、傷了、殘了,也可以推在受害者身上說她咎由自取。然而這一次情況不同,勞里亞主祭隱藏了一個不打算現在就讓人發現的秘密,目前局勢下越低調就越容易掩人耳目。這樣大吵大鬧的,驚動了其他人,特別是正被納拉(Nara)籠絡的年輕帝國貴族,場面就不那麼好收拾了。最後,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拿對付柔弱女性的手段對付殘暴內心與美麗容貌完全不匹配的伊利芙兒。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伊利芙兒三下五除二就把余下那幾個男性外表卻有著女性聲音的家伙打發了。其中兩個是被打中腦袋暈在當場。伊利芙兒的動作簡直可以被影子廷的執掌人賽維魯(Serveru)當作示範的典型——以身體關節部,擊打對方太陽穴或耳廓附近區域,造成平衡系統失調乃至昏厥。另一個兩條胳膊都月兌了臼,殺豬般慘叫著在地上打滾,攪得伊利芙兒倒有點于心不忍了。
該殘忍的時候還是必須凶狠起來。伊利芙兒一把制住慘叫男人的喉嚨。「說,你把我主人怎麼了?」
那男人滿頭黃豆大的汗珠子,眼楮卻滴溜溜地亂轉。「你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呢。你的主人不是早就離開這里了嗎?」他倒還記得勞里亞事先統一好的口徑。
伊利芙兒才沒那麼容易輕信呢。她在手上加了把力,頓時讓那人出氣多進氣少了。過了適當的時間,恰好在他昏過去前,伊利芙兒松開手。「再問一遍,你們在弄些什麼花招?」
閹奴猛吸了幾口氣。「什麼,什麼花招。」
伊利芙兒作勢又要掐他的脖子,他立刻求饒起來。「別,別。是勞里亞主祭的主意,和我沒關系。」
伊利芙兒急問︰「勞里亞主祭?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那人連連點頭。當然啦!布謝爾家族的瑪哈拉嘉在伊姬斯也算是個知名人物。可他沒想到的是,伊利芙兒根本就不是瑪哈拉嘉的女侍,而是卡利達德拉貢帝國的王位繼承人,圖拉克王子的受保護人。陰差陽錯的,伊利芙兒以為妮莎神殿識破了微服出游的圖拉克。而他又是迷藥又是抓捕的舉動,怎麼看都不像是出于善意的。(天地良心!勞里亞根本沒打算惹圖拉克王子,甚至對魯德家族的特克也只想用女人塞他的嘴。)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粗數數就有十幾個人。「在哪里?在哪里?」許多半男半女的聲音凶狠地叫道。
伊利芙兒一掌打在留作問話的閹奴的脖頸側,那人悶哼了一聲便幸福地昏了過去,不必再忍受胳膊上的劇痛。恰在此刻,十幾號人喊叫著沖了進來,手里拿著鞭子、長繩、彎刀、匕首什麼的,顯然打算殺人滅口了。這些人里面可就不止中看不中用閹奴了。大半是勞里亞重金聘來做保鏢的雇佣兵,滿臉橫肉能把哭泣的小孩嚇呆的都有四、五個。如果伊利芙兒知道他們以往就是這樣嚇唬嚇唬人,好久都沒來真的了,她也不會毅然決然地痛下狠手。一俯身,她從背後掏出兩柄匕首,隨即尖叫著殺入戰團。第一招,就劃破了迎面那五大三粗的家伙的肚皮。那人捂著肚子,看著飛濺的噴泉般的血,整個人都傻了。伊利芙兒這是打算靠自己一個人把圖拉克給救出來罷,所以下手就沒留情。交流不暢真是會要人命的啊!
就在伊利芙兒和勞里亞的手下殺成一片的時候,圖拉克可算是陷入溫柔鄉了。
他和納拉相擁著轉移到一張有意擺放在池水旁的地毯上。納拉的身體輕盈地躺下,圖拉克幾乎是被動地與她一起坐到了地上。他的視線在她起伏的胸部和故作羞澀地微微蜷曲的雙腿間徘徊。然而不需要近一步的暗示,他俯,由她的雙唇開始,依著脖頸、雙肩、肩胛、胸月復的順序逐次親吻她的肌膚。他的吻很輕,淺嘗即止。就像在品嘗一杯美酒,先要試試酒的芬芳。
納拉忍不住癢低笑起來,卻繼續任由圖拉克擺布。四下響起曼妙的樂曲,輕盈而帶著些許輕浮。伊姬斯人熟悉的‘床畔伴奏’,在圖拉克听來反而是種干擾。他皺了皺眉,注意力依舊沒從納拉的身體轉移開。就他的經驗而言,納拉無疑是神所創造的頂級尤物。他所欣賞的是納拉玉蓮出水般的容貌,絕佳的身體比例,以及媚而不俗的氣質。圖拉克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也不是隨意留情的浪子。他自然知道這樣一個女人會屈身于他,多少是因為作為征服者一群中貴族的身份。但妮莎神殿是個什麼樣的所在,通過斯勒巴爾、瑪哈拉嘉那里听到的消息,和今天親眼目睹的情景,他已是一清二楚。送上門的便宜不去沾,完全不符合他的脾氣稟性。
他的手搭上納拉結識的大腿。那片浴袍知趣地褪到一邊,讓出其中最神秘也最美妙的部分。納拉悶哼了一聲,嗔怪道︰「你們這些北方來的都那麼性急的嗎?」說管說,她的臉上卻露出挑逗的神情。
圖拉克笑了笑,將手移動到納拉結實的臀部。「想要來點情趣的嗎?」他放肆地在這彈性十足的部位拍打了一下。納拉的身子一下子緊繃起來,柔和的曲線幻變出曼妙的姿態。她媚眼如絲地嬌喘著,雙臂搭上圖拉克的肩膀。
「讓我伺候你寬衣,好嗎?」此時的她現出乖巧的一幅面孔。
圖拉克自然是點頭表示同意。令他驚訝的是,納拉只是負責將他胸口的衣扣解開,而真正負責月兌下衣服的是剛才四胞胎中的兩個。另兩個瞅著圖拉克繼承自阿達尼亞的祖先,明顯比伊姬斯男人寬闊的肩膀,正嗤嗤地笑著。
納拉誤會了圖拉克臉上怪異的表情。她湊在耳邊低語道︰「如果你喜歡,也可以讓其中任何一個加入我們。我並不會介意。」
圖拉克無語,只是嘆了口氣。
納拉將頭靠在圖拉克敞開的胸口。「不是我小心眼。只是,就算你年輕,身體結實,一次要應付我和她們四個,恐怕最後只會讓自己難堪。」她低聲道。
這樣也行的?圖拉克不知該覺得幸福,還是該覺得好笑。
雖然表情理解錯了,圖拉克的肢體語言卻被納拉敏銳地捕捉到。她感覺到對方的性致大減,再沒有起初的沖動。她仰起頭,圖拉克略帶尷尬的神情驗證了她的猜測。她扶著圖拉克的肩膀支起身,滑潤豐滿的胸口直接貼在他的身上。「我說錯了些什麼嗎?」她用輕松的語氣問道。
「不是你的問題。」圖拉克撫著美人浴袍下柔和的背部嘆息道︰「我出生在米索美婭,那里的傳統上把男女之間的感情看作極其私密的事。而在伊姬斯,又是伴奏又是僕役伺候,搞得像是大型狂歡似的。我有些不怎麼習慣。」
納拉和其他的女子們先是面面相覷,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納拉抹著眼淚說︰「狂歡,你用的形容詞還真貼切。」她稍稍培養了一下感情,才向略有些慍意的圖拉克解釋道︰「性,本來就是瘋狂和喜悅的結合啊!男人和女人,雖然同為神所創造,在精神和**上的區別卻簡直就像是兩個種族。然而只有這兩個相互對立的個體拋開一切既有的隔閡,水**融地合為一體,才能確保雙方生命的延續。難道這不是極其瘋狂的事?可你又怎麼否認其中包含的美好寓意?除非,米索美婭的女人從來就沒給過你滿足感。」
四姐妹笑的七仰八伏的,端得是媚色流麗。
圖拉克反駁道︰「我不否認男女相處會給雙方帶來愉悅的情感。但若是有了旁觀者,難得雙方不會覺得有些尷尬嗎?」
「不會啊!」納拉忽閃著眼楮回答。「對于身處關注焦點的那兩個,有人觀賞既是一種奉承也是一種督促——你也不希望因為自己沒讓伴侶盡興而招致別人的嘲笑罷!而對于旁觀的,如果是年輕而缺乏經驗的,則無異于一個寶貴的學習機會。我就是這樣從不更事的少女,一步一步轉變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佼佼者的。如果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也不妨主動要求加入這個神聖而快樂的儀式啊。」
「這。」圖拉克猶豫著說︰「未免有些唐突了罷。」他本來想說的詞是‘放蕩’。
四胞胎里的一個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果你有一瓶美酒,你是願意一個人自斟自飲,還是願意拿來與一群人縱情一番呢?酒是如此,**也是如此。」
圖拉克有點明白為什麼安妮塔認為他並沒有真正理解伊姬斯。雖然一個一個單詞都很熟悉,然而他和這些女人之間仿佛是在用兩種不同的語言交流似的。
納拉可沒打算把一場歡戲變成深奧無趣的哲學辯論。她施展自身的魅力,竭力誘惑圖拉克。「在米索美婭的時候,你們總會在臥室里放些有助情緒的東西吧?你就當她們是一群精美的雕塑,就不覺得別扭了。」她咬著圖拉克的耳朵,輕柔地說︰「這里除了你和我,再沒有其他人了。」
屋里其余的女人們也很配合,乖乖地閉上的了嘴巴。水池中的幾個浮到岸邊,像神秘的海妖般出姣好的身軀。
圖拉克依舊覺得有些別扭。不過納拉不斷地挑逗依舊觸發了他的本能。他恢復到起初的狀態,準備好好品嘗一下這道‘大餐’。他們的雙手雙腿剛到一起,尚處于前戲的階段,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情緒亢奮的吵鬧聲。
「快抓住她,她已經傷了我們十幾個人了。」
「小心點,她帶了刀子」。
隨即是一聲慘叫。「我被那婆娘刺中了。好多血」
還沒等哀號結束,就是‘咚’的巨響,也不知是那人撞到了牆上,還是某個重物砸中了他的腦袋。
女人們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只有納拉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與圖拉克**。圖拉克有些欲罷不能,沒功夫去關心神殿內部的糾紛。他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納拉的身體所提供的享受上。
「有什麼問題嗎?」圖拉克隨口問了一句。
「能有什麼問題。伊姬斯的天氣炎熱,或許是有個女人變得情緒化了罷。」納拉也隨意地回答。她嘴里的語句轉瞬間化作聲聲嬌喘,原來是圖拉克快到了劍拔弩張的環節。
外面靜了一會兒。然後不一刻,大門像被投石車的射彈擊中,轟然倒下了。兩個身材健壯的男人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顯然不是自願地擔當了砸門的工具。屋里女人們齊聲發出尖銳的呼救聲,原來一個身材縴細年輕女子雙手各握了一把鋒利的短刀,刀尖還滴著滲人的血珠。她凶神惡煞般闖了進來,像是要就地制造一起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似的。
納拉也嚇懵了。她忽然想起這里的管理人勞里亞根本沒告訴她今天要伺候的客人的身份。難道這看似思想幼稚的男子實際上是個極其重要的人物,已經到了隨時可能享受到被暗殺的待遇了?
渾身透著戾氣的女子直沖沖跑到圖拉克的面前,然後松了口氣,說了句︰「原來你在這兒啊!」
圖拉克提著自己的褲子,臉紅得想是猴子似的。他都不好意思看撅起嘴正在等他收拾衣物的伊利芙兒了。伊利芙兒的情緒由憤怒和擔心轉成了好奇和嫉妒。她打量了渾身的納拉幾眼,心里嘀咕著‘胸大沒腦’的不屑。
「伊利芙兒,你想嚇死我嗎!」圖拉克披上衣服,總算是恢復了些顏面。
「我嚇你?」伊利芙兒撇嘴道︰「是你讓我擔驚受怕了罷。」她把之前的遭遇和誤解向圖拉克簡單描述了一下。剛說到她以為是圖拉克本人被綁架的那段,二三十個全身披掛的守衛便氣勢洶洶地跑了進來。不過一看到納拉,他們的氣焰歇了不少。一些斷手折腿還沾染了不少血污的男人遠遠地隨在後面,顯然是被伊利芙兒給打怕了。
納拉見自己的人多,決定不再需要畏懼伊利芙兒的臉色。四胞胎也壯了膽走過來,送上一件輕柔的絲袍。穿上袍子,納拉的角色由柔順的神娼變成驕傲的女主人。她緊鎖眉頭,質問道︰「怎麼回事?」
神殿守衛中一個領頭的湊近了向納拉說了兩句。納拉嘆了口氣,對圖拉克說︰「這個攪了我們好事的蠻橫女人是閣下您帶來的嗎?」
「攪了你們的好事?」伊利芙兒酸酸地問圖拉克︰「是什麼樣的好事,能告訴我嗎?」
圖拉克假裝沒听到伊利芙兒的挖苦,回答納拉道︰「嗯,她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安全。或許是因為我突然離開,造成了什麼誤會。」他輕描淡寫地將伊利芙兒引發的混亂說成是一場誤會。
「誤會?」那領頭的守衛叫嚷道︰「她傷了我們十幾個人,其中至少五個是重傷,現在連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難說。我看他們是有意來攪局了,還不知道是仗了什麼人的勢力呢!」
納拉擺了擺手。「你是,我該怎麼稱呼你?」剛才還郎情妾意的,其實她連圖拉克的名字都沒記清。帶圖拉克來的四胞胎悄悄告訴了她。「特克?魯德家的特克?」
畢竟有過剛才那層關系,圖拉克不怎麼忍心繼續欺騙納拉。「你可以叫我特克。」
納拉點了點頭,顯然猜到圖拉克不想說出真名。「閣下,鬧成這樣,恐怕我們今天也無法繼續了。既然是你的手下惹出的事,一點必要的賠償應該不會難為到你吧。」在伊姬斯,別說是受傷,就算是人命也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好說。」不必把問題搞大,圖拉克頓時松了口氣。「我暫時在瓦羅娜教堂外的旅館落腳。待你們評估好損失,可以到那里找我。」歐卡雷亞的手下在培卡塞阿姆的神殿里大打出手,這樣的輿論對圖拉克本人並沒什麼好處。更何況是在‘著名’的妮莎神殿里。
納拉‘嗯’了一聲。轉過頭,她對那些守衛叱責道︰「別在這里給我丟人現眼了。幾十個人連個小姑娘都制不住!出去,都給我出去。」
那群守衛和閹奴恨恨地散去,臉上帶著惱怒的神情。
「謝謝!」圖拉克對納拉感激不盡。「我還帶了幾名隨從,能否把他們一並找來?免得又給你們制造什麼麻煩。」
納拉笑了笑。「也好。」她找了根絲帶系在腰上,便帶了圖拉克,還有想要自辯卻被圖拉克阻止的伊利芙兒。他們走出房門,來到外面的走廊里。
不一會兒功夫,剛才打斗留下的痕跡已然消除。除了幾個台座上少了花瓶還是雕塑之類的擺設外,絲毫看不出雜亂的景象。顯然,妮莎神殿是很注重內部的清潔、整齊的。好笑的是,這里其實就是個藏污納垢的所在。
神殿內曲折的走廊,將內部分為若干區域。如果不是納拉帶領,圖拉克可能根本找不到款待他那幾名手下的地方。應該說包括多爾夫在內,沒有人歡迎圖拉克這個時間點來找他們。
格里弗顯然因為三名容貌、身材絕佳的女子同時找上他而大喜失態,進而進入亢奮狀態。當納拉打開門,吩咐那幾個蜜桃般成熟的花娘離開時,格里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掩飾自己。他只拿了個臉盆,遮住身上充血的部位。圖拉克不禁暗自慶幸伊利芙兒闖進來早了那麼一刻,多少給他留了些許面子。
巴尼安也沒好到哪里去。一群身材豐滿到背後會被女伴用肥胖來詛咒的女人正伺候他享用美食和好酒呢!(妮莎神殿還真是什麼樣的都有啊。)他舒適地躺在床上,只要張開嘴就會被食物或熱吻堵上。可能是巴尼安這樣的健碩身材在氣候炎熱的伊姬斯絕無僅有的緣故罷,那些女人除了喂食,就是用手和臉摩擦他的胸肌和月復肌,眼中露出的神情仿佛想把巴尼安煮熟了吃下去。偏偏巴尼安還沒自覺,滿臉笑容地使勁被喂,就像蓄養在圈里的豬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後的下場。
多爾夫模樣還比較正經。他一件衣服都沒月兌下或被月兌下。只不過他那間屋子除了少女就是少年,一個個對他崇拜地像是自己的親身老爹似的。圖拉克進門的時候,他正把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抱在腿上,用自己的胡子蹭她的臉,咯吱得她咯咯直笑。格里弗偷偷地樂,像是給他自己挽回了點顏面似的。圖拉克雖然對多爾夫表示贊許,內心深處卻覺得怎麼看都有點詭異的感覺。
人手聚集地差不多了,連那個輕車熟路地完成包括事後一支煙在內的整套工序導游也被找到後,這群人突然發現還少了個人。還有利亞呢!她不會也被款待了罷。
圖拉克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得向納拉眼色示意。納拉剛開始假裝不懂,後來才竊竊笑道︰「你還帶了一名女伴嗎?」
「是我的衛隊長。」圖拉克糾正道。
納拉不怎麼相信。但格里弗等證明利亞的確是他們的頭領,納拉總算是接受了。「原來米索美婭的貴族給自己心意的女士這樣一個職位啊!我們伊姬斯就簡單許多了。就算不能明媒正娶,納為妾室也不成問題的。再不濟,至多是簽個協議,把對方聘為女管家或照料生活的親近女侍,自己家的夫人就不怎麼反對了。」
唉!道德理念完全不同,簡直是雞同鴨講。圖拉克只好向納拉詳細解釋。首先,他是阿達尼亞的貴族,不是米索美婭的。雖然他生在米索美婭,祖先里應該也能追溯到米索美婭的血統。其次,阿達尼亞貴族也允許納妾的。但利亞實實在在是他的衛隊長,而不是為了掩飾什麼男女關系。最後,他本人尚未娶妻,哪里來的夫人哦!
納拉仔細地听了,最後評價道︰「是不是你花了大把功夫,甚至不惜讓你的手下屈居于那位女士之下,對方卻始終不領情?」
圖拉克張大了嘴喘了幾口氣,最後嘆息道︰「就算是這樣罷。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找到她?」伊利芙兒憋著笑,此時終于忍不住了。她抱著肚子,嘴里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就像是吃了什麼難言言表的東西。
納拉還可憐起圖拉克來。「你也真是的,非要招惹這類性格別扭的女人。」她掃了一眼伊利芙兒,顯然對剛才的攪局的事還有些耿耿于懷。「相比之下,我們伊姬斯女人是不是更體貼溫存?」
納拉的媚眼讓圖拉克有些恍惚。他回憶起之前香艷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甜蜜,也有些酸澀。而伊利芙兒卻由此徹底把納拉歸類為不可饒恕的奸婦,不可接近的娼妓。雖然‘性格別扭’的評語也不算委屈她。
納拉領隊,將一群人又帶到另外一個房間。圖拉克已經習慣了在不同房間見到不同的景象,就像是經歷一個個挑逗人類最本能**的誘惑。即便如此,在這間屋子看到的還是讓他感到驚訝。
潺潺的流水,蔭厚的樹叢,陽光從敞開的屋頂傾斜而入,卻終透不過茂密的樹冠。仔細看,其實只是一棵樹,卻生出大量的氣根,與主干垂直地探入地下。圖拉克只在圖書上見過這種榕樹的樣子,據說生長在溫暖濕潤的雨林,那個從來沒有冬天的天堂。妮莎神殿的擁有者無疑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從遙遠的國度運來這棵樹,又將它養護在精心營造的環境里。伊姬斯可是沙漠地區,為了這樹所消耗的水,恐怕足夠大半個街區使用的了。
孤單的樹播下無數虛假的子孫,然而始終掩飾不了自己的寂寞,人類卻在這里找到分享快樂的天地。一群容貌清秀、體態輕盈的年輕人,就像不食人間煙火般生活在這里。他們或吟唱詩歌、或既興舞蹈,還有的似乎正辯論著什麼哲學的問題。圖拉克听到幾句,卻是在爭論用哪個形容詞描述女性的魅力最為貼切——是‘窈窕’,還是‘秀麗’。這里一切的一切,都圍繞一個中心,那就是坐在樹下秋千上傲視群芳的女子。她的身材是如此有致,她在外微微晃動的玉足是如此誘人,她飄飄如雪的衣袍是如此優雅。「利亞,是你嗎?」圖拉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利亞的臉頓時騰起一片紅雲,但轉瞬間就變得刷白。她從搖曳的秋千上跳了下來,絲毫不顧及她那群仰慕者的哀求和嘆息。就像一只受了驚的麋鹿,她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樹葉之間。
「我想,她去找她帶來的衣服了罷。」格里弗剎風景地猜測道。
圖拉克瞅著那些年輕的男子帶著懊惱的表情離開這里。「他們是些什麼人?神殿里的學徒?」
納拉抿著嘴笑道︰「他們是妮莎神殿的另一半,除了我們之外的。」言下之意不必再多解釋也足夠明了。「特克閣下,你看中的人還挺矜持的。我遇到過幾個來這兒的帝國貴婦,沒花一碗茶的功夫就會挑中她的意中人,帶到後面的臥室去了。有位年紀足夠做我祖母的夫人,恕我不便提及他地位顯赫的丈夫,一下子就選了四個,最後還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圖拉克覺得納拉的話應該當好話來听,多爾夫卻有點听不下去。「有多少向來注重聲譽的婦人因為伊姬斯的誘惑而墮落了啊!」
「要說墮落,帝國的男人來妮莎神殿的次數可比女人多得多了。不少人告訴我,他們到培卡塞阿姆的首站就是這里。」納拉嘲笑地說︰「而且,憑什麼認為女人得到的服務就應該比男人差呢?滿足一個女人,可要比滿足一個男人困難得多了。」
圖拉克拍拍多爾夫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多爭論。反正再多費口舌,也無法填平兩個文化之間的巨大差異。恰好在此時,利亞恢復了原來的裝束,板著臉走了出來。圖拉克很識趣地沒與她多攀談,只是說了一句︰「伊利芙兒惹了點麻煩,我們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利亞還是沒說話。她點了點頭,便領著頭向外走去。圖拉克緊隨其後,多爾夫他們自然而然地將圖拉克護在中間。待走到殿外,圖拉克才向納拉打听起瑪哈拉嘉的事。
「你的朋友是來參加施身儀式的?她是個伊姬斯人?」納拉好奇地問。想必她在猜測這位自稱特克的貴族是不是正在履行他少年時就幻想過的尋歡之旅了。
「她是我一個剛相識的朋友的未婚妻。」圖拉克糾正了納拉的不良推測。
伊利芙兒插進來叫嚷道︰「我剛才和瑪哈拉嘉的女侍們在一起。這神殿的人拿了藥迷昏了她們呢!」
圖拉克也有所疑惑。只是剛才形勢不妙,急著想找到其他人,所以才沒多詢問。此時,他看著納拉的目光就帶了點猜疑的神色。
納拉聳了聳肩。「你的朋友應該不是缺那區區數百金幣的泛泛之輩。既然帶了你一起過來,想必也不是閑得無聊想親身體驗一下刺激生活的。她向你說明過打算留誰在神殿做她的替身嗎?如果她所挑中的恰好是這次隨她來的女人中的一個,又不方便明說,我們也不介意代她做一趟壞人的。事後,她盡可以把責任怪罪到我們頭上,說我們弄錯了對象找錯了人。再拿筆錢封了家屬的嘴,就做得四面風光不留痕跡了。」
圖拉克今天遇到的怪事已經好幾件了,再多這麼一件也不嫌多。他和瑪哈拉嘉畢竟相處日淺,對她的為人並沒很多了解。兩人的親近,坦白了說大半是圖拉克一廂情願的暗戀所致。要說瑪哈拉嘉不會做出賣自己僕人的事,他還真不敢斷言。
「以前發生過這種事嗎?」他猶豫地問納拉。
「你覺得我是怎麼進到這里的?」納拉笑道。「憑我這相貌身段,還不至于混到主動到妮莎神殿來當神娼的份上罷。我就是受了曾經信誓旦旦說要娶我為妻的男人的騙,糊里糊涂地成了他要高攀的未婚妻的替身。那個女的對我倒還不錯,五年里每逢聖節都記得送來安慰的禮物。不過等到期滿,我已經不屑于回他們家做她的女侍了。與其看著那負心漢,還不如在這里逍遙快活呢!」
跟在納拉身後的四胞胎也是一副對圖拉克的懷疑不以為然地模樣。她們的遭遇,應該和納拉的類似。納拉說的像是個玩笑,圖拉克听著卻覺得不是滋味。如果連瑪哈拉嘉都是這樣的人,在伊姬斯當下等人還真不如富人家養的牛馬,至少主人還記得要善待家畜的。他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走出這歡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