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曜璟,你要是再不松開你那兩只咸豬手,老娘立刻宰了炖給狗吃!」某人的怒吼聲夾著濃濃的酸味響徹在二人的身後。
皇甫曜璟松開手,轉身看向她。
小丫頭拽著小拳頭瞪視著他,看起來生氣得很呢!
眉毛微挑,吃醋了嗎?很好!
也不說話,只是淡然的輕瞥了她一眼溴。
皇甫鏡心下驚訝,目光帶著探究在她身上打量,還是第一次遇見敢明目張膽呵斥璟兒的人,更讓她震驚的是,璟兒竟然不生氣?!
她身著白色襟抱,里間是淡綠的素雅綢衣,腰束鎏白玉帶,整個人看起來清瘦卻有精神,再加上五官精致小巧,雙瞳因為憤怒跳躍著金璨的光暈,俊逸干淨的小臉嫣紅如四月桃花,讓她乍一看還以為是碧玉嬌小的女娃兒,卻原來是一位公子哥,只是個頭好似比一般的男子要清減些許。
宮一瓦緊抿著唇瓣,牙齒被她咬得咯咯直響,圓溜的大眼像是要膨出火來烤焦面前只看著她不說話的兩人禱。
惡狠狠的瞪了瞪兩只眼楮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皇甫鏡,小嘴兒癟了癟,剛才隔得遠沒看清,現在看來不就是眼神迷人了點,鼻子高了點,嘴巴性感了點,小臉白皙了點,咪咪大了點,翹了點,其他的還不是跟她一樣。
靠之,看看看,再看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還有某只信誓旦旦只有她一個,據說還有潔癖的男銀,現在是怎麼地,潔癖還分人?遇到美女潔癖神馬的全都好了?!
皇甫鏡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下微微搖頭,溫和笑道,「這位小公子,可有事?」
「小」公子?!你大了不起呀!
宮一瓦就是看她不爽,看她身邊的某人更不爽!
于是小手一抬,指向皇甫曜璟,直接無視她的問話,「花心大蘿卜!」
皇甫曜璟眉梢染笑,話鋒卻沉了沉,「姑姑問你話,為何不答?!」
還姑姑?!
就算人家是小龍女,他皇甫曜璟也不可能是楊過,人家楊過好歹也少只胳膊!
再說,憑什麼她問,她就非得答應,又不是她要她問的。
宮一瓦眼珠翻白,不屑,「老子不願意答應!」
老子?!
皇甫曜璟眼角抽了抽,小丫頭欠收拾了!
皇甫鏡看得是雨里霧里,適才這位小公子竟然指著璟兒罵他「花心大蘿卜」?!
這兩個男子……擔憂的看了一眼身邊的佷兒,「璟兒,你和她……你們……」
不會吧?!印象中的他僅是不喜人親近,可沒有喜歡男子的癖好!
心頭咯 一下,恍然憶起在塞外的時候常听明間流言,說是當今皇帝納妃卻不寵幸妃,導致登基三年,後宮無一嬪妃有所出,難道他是因為喜歡男子,所以才不踫女人。
再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看她唇紅齒白,模樣確實有些女子的嬌俏,若是璟兒真喜歡男子,那麼喜歡她倒也說得過去。
握了握袖口下的手,不行,璟兒是皇帝,怎麼可以喜歡男子?!傳出去的話,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更何況他是皇帝,皇帝必然需要綿延子嗣的,她絕對不能讓他干出這樣的荒唐事!
下定決心,原本柔和的面容隨之變得嚴肅起來,話語里也帶了幾分壓迫的以意味,「哪里來的黃口小兒,在聖上面前竟敢不下跪,好大的膽子?!」
媽媽咪呀……變臉了哈……好哇,不就是斗嘴皮子嗎?當老娘不會?!
宮一瓦一下挽起衣袖,插起小蠻腰,擺出潑婦罵街的姿勢,小下巴一抬,十足的欠扁樣兒,「老子只有一個膽兒,並且也不大,不及你胸前那兩陀!」
皇甫鏡臉頰瞬間爆紅,雙手慌忙捂住胸,羞惱的瞪向她,「你無恥!」
皇甫鏡自小在皇宮里長大,學的都是知書達禮,三從四德,溫柔賢德,哪及得某人的尺度,秒秒鐘就將她嗝屁了。
「老子無恥,也比你當小三兒的強!」宮一瓦立刻爆堵了回去。
皇甫鏡根本听不懂她嘴里的「小三兒」是什麼意思,但是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她不僅無恥到光天化日盯著她的……而且言語更是粗鄙不入流,怎麼看都是沒有什麼教養的人,心里更加堅定要排除萬難將璟兒掰回正途。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男子的身份!
既然說不過她,她也沒打算繼續。況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想著,瞥眼看向對面祭天台下打成一片的人群,尋覓到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皇甫曜璟皺眉走到宮一瓦身側,照著她光潔的額頭給了她一個爆栗,輕斥,「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姑姑說話?!」
宮一瓦推開幾步,他身上還有那女人的香味,雖然不明顯,嫌棄道,「兩只豬爪剛踫過別人不要來踫我,要踫踫你親愛的姑姑去!」
皇甫曜璟扶額,小丫頭吃醋他雖心里歡喜,但是他和姑姑……
搖了搖頭,長臂一探將她禁錮在懷里,低頭飛快在她翹得老高的小嘴兒啄了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宮一瓦將頭往後仰,話沒說清楚怎麼可以讓他佔便宜。
「小瓦兒!」皇甫曜璟突然正聲,大掌移上,托起她的腦袋,盯著她的眼楮道,「她與我父皇是同胞兄妹,皇甫鏡,我理應喚她一聲姑姑!」
原本想擺騰的腦袋听話,頓時乖乖不動,大眼看了看背對她二人,專心致志看向祭天台下的女人,再看了一眼抱著她的某人。
是他的姑姑?坑她的吧!
她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年齡,就算她保養得好,看不出年齡,但是也不過長他幾歲而已,怎麼可能與他父皇是同胞兄妹?!
宮一瓦一臉的不可置信,「真是你親姑姑?!」
皇甫曜璟捏了捏她的鼻子,輕輕點頭,「待事情解決,再告訴你詳情。」唇角挑起,湊近她耳邊柔聲道,「小瓦兒吃醋的樣子很迷人!」
宮一瓦耳朵發熱,心跳加快,猛地將他推開,迫切反駁,「我才沒有,少自戀!」
中間的小插曲過後。皇甫曜璟便立即加入搏斗,而她則留下來陪在皇甫鏡的身邊。
宮一瓦站在她旁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心里七上八下,有人比她更倒霉嗎?!還沒過門呢,就得罪了大姨子,看她大姨子剛才的表情,想必氣得不輕。
不曉得以後會不會反對她和皇甫曜璟在一起,嘆了口氣,暗暗在心里將自己咬了幾口。
她是不是變笨了?!明明人家都在叫姑姑了,她還傻兒巴嘰的亂吃飛醋,現在好了,笑話自己鬧了,大姨子也得罪了,宮一瓦,你真能呀你!
但是也不能全怪她,誰讓她都是上一輩兒的人了,還這麼年輕,皮膚比她的還好,真是各種恨啦……
皇甫鏡不知是沒發現一雙眼楮直勾勾盯著她看,還是根本就不想理會。
潔白的眉頭輕皺,雙手安放在小月復上,一雙勾魂鳳眼一眨不眨看著那一抹人影。
突然,她捂嘴驚呼出聲,雙眸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連帶著身子也晃悠起來,他,傷了……
宮一瓦心頭一跳,討好大姨子的機會來了,于是麻利兒的跨到她身邊,將她扶好,討好道,「姑姑沒事吧?!」
哇靠,宮一瓦呀宮一瓦,這一身姑姑叫得順溜啦,害不害臊!——宮一瓦在心里默默的嬌羞著。
皇甫鏡有些恍惚的轉頭看著她,又突然伸手給了她一耳光,怒吼,「你個登徒子,還不快放開我?!」
宮一瓦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退了好幾步,模了模泛疼的臉頰,狠抽嘴角,卻又扯痛了臉,心里那個火呀,恨不得上前扇回去!
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氣,直念淡定,不就是一巴掌嗎?沒事,小意思!
「靠你妹子的,老娘好心好意扶你一把,你扇老娘124干嘛?!要不是看在璟的面子上,老娘一巴掌送你上西天!」
額……這就是宮一瓦!
老娘?!
皇甫鏡又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幡然醒悟,驚愕的瞪大眼,「你是女子?!」
「只許你是母的,就不許我是!」宮一瓦那口氣沒撒得完,說的話仍舊有些沖。
皇甫鏡微微動了動嘴角,她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但是一看到她微微紅腫的臉頰,心下一股自責涌上,話語恢復柔和,「你的臉,疼嗎?」
「我扇你一巴掌試試!」宮一瓦睥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廢話」的眼神兒。
看著她得理不饒人的表情,皇甫鏡忽的笑出了聲,「那你扇我一巴掌吧!」
好在,璟兒喜歡的「男子」只是特別了些,她還真做不來棒打鴛鴦的事情。
宮一瓦擺擺手,「得了,算我倒霉,誰讓你是那人的姑姑呢!」
命苦哇,她宮一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善良大方了?!
連別人打她一巴掌,她也能忍了。唉,似乎,對于那人,她還真記不起仇。
心里苦澀笑笑,她栽了!
皇甫鏡牽了嘴角,主動走上前拉過她的手,「你很愛他!」
宮一瓦渾身一僵,被她這麼牽著,感覺好奇怪!
眨了眨眼楮,剛才還打她的人,如今突然的轉變是為哪樣?!
皇甫鏡像一個溫柔慈愛的母親撫了撫她的發,「璟兒是一個好男人,他值得你愛!」
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卻讓她覺得她似乎歷經了很多,眼角眉梢均沾染了絲絲滄桑和悲涼,她,究竟經歷了什麼?!
宮一瓦長睫微垂,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有關于她的故事。
就在這個時候,打斗處傳來一陣尖叫聲,帶著莫大的哀痛,皇甫鏡握著宮一瓦的手猛烈顫動,心也收得緊緊的,下一刻,猛地松開手,轉身往祭天台下跑去。
宮一瓦背心一凜,不知道她突然激動的情緒是為什麼,看她踉踉蹌蹌疾奔的背影,竟讓她生生看出幾分蹉跎的味道,不再含糊,擰眉追了上去。
不敢將她帶到硝煙彌漫的地方,宮一瓦攜著她走到祭天台。
往下望去,首先看到的是風月娘瘋了似的提刀不斷砍殺圍攻她的士兵,翠綠衣裙燃燒成奪目的紅,而她沒有停下,繼續朝一個方向奔去。
那里,北冥越御手握劍刃已刺進蕭欽的心房。想必剛才那抹淒厲的聲音應是她發出來的……世上還有什麼,比失去摯愛更為痛苦的事?!
皇甫鏡左手捂住胸口,右手護住小月復,鳳眼一直落在那一抹身影上。
宮一瓦看著風月娘幾近瘋狂的赤紅的雙目,心頭有些澀然,她應是極愛他的!
突然有些同情她,因為她的愛,沒有底線。
在心里嘆口氣,轉眸看向心中的那人。
他一襲白衣仍舊不染縴塵,與蘇樂倫、擎天以及皇甫嘯半停在空中。
三個男人均奪人眼球,只是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她想,會不會有朝一日,她也如風月娘般……搖了搖頭,不會的,她和風月娘不同,他們是兩情相悅,她愛情的底線是自尊,若是有一天他妄圖將她的自尊踩在腳下,如此,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皇甫嘯的手臂裂開了一條口子,鮮血順著衣袖溢下,虎目黑霧迷蒙,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緒。
鳳眸雲淡風輕輕掃過他,皇甫曜璟提劍指向他,「碩親王,看看你腳下的兵,傷,殘,死,你還要打下去嗎?」
皇甫嘯微轉目光瞥了地下一眼,眨眼碾蓋眸中一閃而過頹靡,倏地握緊劍柄,挑起嘴角,「他們跟著本王,應該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
皇甫曜璟庸庸收回手中的劍,「你輸了不是嗎?即便是死,也扭轉不回你敗破的局面。」
「哎喲,我說你們倆叔佷干脆握手言和好了,要打就到,要殺就殺,婆婆媽媽的做什麼,可憐我握了半天的劍的手,都麻了!」蘇樂倫閑閑提劍在手中旋轉把玩,悠悠的說道。
擎天看了一眼蘇樂倫,對著皇甫曜璟拱手道,「皇上,拿下碩親王的事,可否交給末將?!」
恩,擎天便是上次在連陽與他踫面的人,亦是他早就放在皇甫嘯身邊的暗線。
皇甫曜璟對于他主動請纓的原因多少有些了解,挑了挑眉頭,「準了!」「呵……」皇甫嘯輕笑,虎目不屑,「擎天,你未免太不自量力!」
得到允許的擎天,剛毅的臉頰閃現少有的激動之色,對于他的輕蔑不加理會,直接提劍朝他攻了去。
今日,他終于可以手刃他,為「她」所受的苦報仇!
皇甫嘯站著不動,等著他上前,不慌不忙的接拆他的攻勢。
皇甫曜璟和蘇樂倫翩身停在兩邊的高牆上。
皇甫嘯的武功在擎天之上,但是因為之前與他三人周~旋已花了他不少精力,是以打了好一會兒,仍舊分不出高低。
蘇樂倫直接坐在瓦磚上,也不嫌髒,身子一歪,單手支著腦袋撐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著。
宮一瓦站在皇甫鏡的身邊,能清楚感受她急促的呼吸,她的眼眸摻雜的情緒太過復雜,有恨,有懼,有慌,有怕,甚至有愛,雖然她不確定她眼里一閃而過的擔憂是不是因為愛,但是她現在的情緒很澎湃,她似乎能听到她擂鼓般的心跳。
看她的眸光所到之處,卻不甚清楚,她這樣的情是為皇甫嘯還是為另外一個男人。
皇甫嘯憤怒于他的背叛,亦著急他心念的小女人,是以不再拖著時間與他周~旋,刺向他的劍越加凌亂快速,不一會兒,擎天身上的衣物便有些被劍鋒劃破的口子。
擎天不甘心,出手也拼了全力,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以他的武功或許根本拿不下他,但是這口氣他吞了八年,無論如何,他都要拿下他,為她,也要!
皇甫嘯虎目沉澱,濃黑深邃,倏地丟下手中的劍,身子向上更是騰空了幾分,又猛地旋身,迅野的朝他踢去,那一腳,力道十成!
擎天因為他的動作怔了怔,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飛腳朝他而來,心頭猛震,他知道,他這一腳若是下來,他的命也就葬送在他的腳下了。
皇甫鏡看得心驚膽戰,擎天跟隨她多年,默默為她做了那麼多事情,甚至不惜為她……
沒有容她多想,話語幾乎是月兌口而出,「皇甫嘯,你住手!」
那般熟悉的嗓音讓皇甫嘯意識還沒回轉過來,砸向他的胸膛的腳卻猛地收回。
也因為這這樣,腳下的力反傷襲進筋絡,最終抵達喉嚨,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子也隨之落到了地面,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劍抵在了他的脖子。
他……吐血了!
皇甫鏡鳳眼急劇收縮,心髒處那一抹疼痛那麼明顯,按握在護牆上的玉指細骨凸白,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宮一瓦看得心急,忙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嘶~好冷!
眉頭皺緊,詢問,「你怎麼了?」
皇甫鏡木木的看她一眼,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眼淚順著她柔美的臉頰嘩嘩滾了下來。
知道事情有些大條了,宮一瓦徹底緊張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皇甫鏡搖搖頭,仍舊說不出話。
他若是殘了或死了,抑或是被璟兒關起來,又與她有什麼關系?!
他狠心囚禁了她這麼多年,她心里是恨他的,對,她是恨他的,所以她是因為太開心能夠徹底擺月兌他才哭的,一定是的。
宮一瓦認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也知道這時候問她,肯定也問不出些什麼,索性握住她的手不停的揉搓,試圖將她冰涼的雙手捂熱。
皇甫鏡鳳眼水光瀲灩,微偏頭又看了下去,卻發現他竟直直盯著她,心房抽痛,猛地抽回她的手,提起裙裾朝下跑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下去,她就是跑下去了。
皇甫嘯嘴角微展了弧,捂著胸口站了起來,也不管脖子上的劍又往里滑進了多少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抹翩躚如蝶兒的小人兒。
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無視從脖子上溢下的鮮血,一步一步迎著她跑來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臂如小時候一樣,為她輕輕打開,皇甫鏡捂了嘴,停在不遠處。
再也不是小時候了,她不能肆意跳跑進他的懷,享受他獨寵的溫柔,那是毒,那是牢獄。
皇甫嘯仍舊固執的展臂,腳步從未停歇,以前是,現在亦是。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你!」擎天將劍峰又深進了一些,語氣冷冽。
皇甫嘯像是未听到他的威脅,張開兩只健臂,更快的朝她走去。
卻又在離她僅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倏地停了下來,有血噴射到她的臉上,接著,他高大的身子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周圍似乎沒有了聲音,皇甫鏡木然的承受著他的重量,那熟悉的屬于他的氣息還恍然縈繞在她的鼻息,恍惚的看了一眼擎天沾滿他血的劍,張了張口,小手顫抖的攀上他的背,無聲道,「……阿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