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她的驚叫聲更大,不斷回旋在四周,將每一個角落蓋滿。
以往總說自由落體運動刺激,媽的,真的好「刺激」!
刺激到腦子一片空白,除了大叫還是大叫,她根本不指望那個暴力狂會跳下來救她。
可是下一刻一雙健臂猝地抱過她的腰肢,原本下落的身子迅速往上沖,眨眼腳底著地,那速度不比往下掉來得慢。
宮一瓦渾身僵硬,臉色煞白,大眼驚恐的盯著地面惚。
風紫魅妖鯰的雙眸縮了縮,掌住她的皓腕,觸手的冰涼讓他俊秀的眉峰皺了個緊,于是運了暗力往她手腕渡去。
溫暖沿著手臂的脈絡趟過四肢,宮一瓦另一只手驀地捂住胸房大口呼吸,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幸好沒死,死了就再也見不著方丈了!
「不自量力,蠢!」風紫魅涼涼掀起唇瓣,甩開她的手,轉身走進屋內溫。
雙腿還是有些發軟,俯身用手揉了揉大腿,又突然一坐在地上,狠狠吐了口氣,宮一瓦扭頭看向已閑閑坐在屋內的他,死鴨子嘴硬,「不要以為我會感激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掉下去,充其量咱倆不拖不欠。」
「不拖不欠?」風紫魅嗤笑,「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老娘都說了不是以前的宮一瓦,你他媽是聾了還是腦殘,听不懂人話是不是?」宮一瓦爆吼,連帶著將剛才臨近死亡按壓在胸口的恐懼一並憤泄出來,「欠你的是她,不是我!」
風紫魅看她神色激動,只深深盯了她一眼,不說話。
宮一瓦看得又是心頭一火,每次都用那種眼神看她,看得她心里直發虛。
暗想,魂穿的最大弊端應該就是潛藏了之前身體主人的感情。
就如她現在,她氣他殺了幼璟弟弟,卻怎麼也恨不起他,有的竟是濃濃的哀涼與莫名其妙的愧疚。
那種感覺沉甸甸的壓在她心里,甩也甩不出去。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于是支手撐了起來,氣勢洶洶的沖到面前提起他的領子,「告訴你,老娘現在就要離開這里,你放也好,不放也罷,既然出不去,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娘豁出去了!」
風紫魅瞥了眼抓住他衣領的小手,長眉一挑,「那你去死好了!」
「你!」宮一瓦氣悶,瞪著他,「去死就去死,這一次你千萬別救我,我謝謝了!」
話一說完便飛跑了出去,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不想她真的跳了下去,風紫魅心頭一跳,一掌拍在桌子上,倏地躍了出去。
宮一瓦被他再一次提了上來,一下扔在屋內的地面上,重重砸落,疼得她眼尾直打顫。
風紫魅一腳踩爛了一旁的木椅,又猛地將她提起來,整個人如惹怒了的獅子,雙目沸紅的恨看她,「你再跳一次試試看!」
宮一瓦強壓住心里的駭意,拳頭拽緊,「你看我敢不敢?!」
「反正被你這麼關著,我沒死,遲早得瘋了,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我發現偶爾跳一跳還是不錯的。」
話不假,因為有了前一次的「刺激」,這次跳下去確實好太多,至少不會害怕得手腳冰冷,身體發抖!
其實,她也在賭,賭他會出手救她。
之前她還不敢保證他一定會救她,但是經過這一次,她確定,他不會殺她!
又接著道,「你救得了我一兩次,我還不相信,你每次都能救我。」
好吧,她確實有些卑鄙了,她就是看中他不會殺她,反而極其在乎她的生死,所以才敢這麼威脅他!
風紫魅更怒,罅住她衣服的手骨節凹凸,「如果我挑斷你的手腳筋再割了你的舌頭,你還如何尋死?」
宮一瓦顫了顫身子,咬牙,「老娘絕食!」
「絕食?」風紫魅松開她,大手驀地往後拽住她的發狠狠一拉,「別忘了我神醫的身份,你不吃我自有辦法讓你餓不死!」
感覺頭皮都快給他拉下來了,疼得她只想罵娘。
宮一瓦握了握手,「你也別忘了,世上的死法萬萬種,除了絕食跳崖割腕服毒,還有許許多多你想也想不到的方法。」
她瑩白的額附了薄薄一層汗液,小嘴兒微白,有些發顫,許是疼極了。
風紫魅哼了聲,甩開她,「就算你死了,我也能從萬丈幽冥里將你捉回來,我就是要讓你生不如死!」
「你他媽的變態!」宮一瓦抱著頭揉弄被他殘害的腦袋,一種無力感充斥全身,「我生不如死對你有什麼好處?就算你把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之前的宮一瓦回不來,而現在的宮一瓦不在意你,甚至討厭你。」
「你執意將我禁錮起來,只會讓我覺得你很可悲!」
風紫魅抿唇,良久,「你討厭我?」
見他神色微殤,垂在身側的手點點顫抖,一抹紅衣單薄裹在身上,孤獨又寂寞。
原本想月兌口而出的肯定卡在喉嚨,宮一瓦皺眉,又來了,那股子對他的憐惜和愧疚總能左右她的思維。
閉了閉眼,深呼吸,嘀咕,「要是你被人又是拽頭發又是恐嚇的,看看你會不會討厭?!」
風紫魅听見她的話,雙眸省思,轉身走了出去。
宮一瓦怔怔看他離開,目光回轉,看向桌案上她的小塑像。
眼眶驀地一紅,伸手將它握在手心,難過便一圈一圈盈蕩心頭,兩日前,他還坐著和她聊天,送她禮物,與她貧嘴,如今……
突然又很惱自己,她應該殺了風紫魅替他報仇的,可她打不過他,也……下不了手!
就因為這樣,心里才更加難受。
蹲子,將自己抱住,頭窩進兩膝之間,任由難過侵襲。
風紫魅再次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她這幅樣子,雙眸微閃,走近她,將她提起,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才發現她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紅唇狠抽,「哭什麼哭,丑!」
宮一瓦抽噎著打開他的手,滾到一邊坐著,繼續抽搭小肩膀,看得出來是真的很難過。
風紫魅皺著眉扯過她,粗魯的擦她的淚,語氣凶狠,「別以為哭死了,我就會放過你!」
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宮一瓦吸了吸鼻子,瞪他,「你要擦爛我的臉嗎?松開!」風紫魅手一頓,觸上她彎月的眉,輕描,話鋒一轉,「為什麼你不能愛我?」
宮一瓦心房一滯,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原來,之前的宮一瓦不中意他?!
「試著愛我如何?」原先在她眉峰的手移下,落在她的唇瓣,風紫魅深深看她,語氣攜了祈求,「可不可以……試著……愛上我?」
宮一瓦愕然,漂亮大眼滿是不可思議。
他的話沒了剛才的氣勢,美麗的雙眼摻雜的濃深情愫以及隱隱的期盼,讓她的心驀地一陣絞痛。
單手扶上胸口,她想,之前的宮一瓦應是愛過他,不然怎麼會這麼疼?!
不敢再看那雙眼楮,躲開唇上的指,「我不可能愛你!」
風紫魅收回手,轉身背對她,雙瞳是沉沉的黑,卻笑出了聲,「我不可能愛你?恩,不可能愛……」
宮一瓦看不見他的臉,他的聲音是尋常的笑,她無法判定他的情緒。搖頭,不讓自己多惹煩擾,他怎麼樣,與她無關!
「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風紫魅微側著身子,斜看她。
宮一瓦皺眉,「什麼交易?」
「我可以放了你,並且替你向閻王爺要回一個人。」
向閻王爺要人?
難道……
宮一瓦驚喜交加,「是幼璟弟弟嗎?他沒死對不對?」
「沒有我,他跟死人沒什麼兩樣。」風紫魅看向門外,語氣是依舊的冷寒。
「意思是他還活著,沒有死?!」宮一瓦笑著吐氣,可一口氣沒吐完,皺眉,「什麼叫跟死人沒什麼兩樣?」
「明天這個時辰,他必死無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平淡的說出了一個事實,風紫魅看向門外,「這筆交易,你做還是不做?」
宮一瓦快走到他跟前,警惕,「你先說說是什麼交易?」
「試著愛我!」風紫魅印著她的臉,淡淡道。
宮一瓦翻白眼,能不能不這麼狗血?!
癟嘴,「阿瘋,我說了很多次,你也听了很多次,我最後再重申一遍,我已經不是之前的宮一瓦。我和她不過就是軀殼相同,其它根本沒有可比之處。」
「並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愛上你。」
「所以,我不答應!」
風紫魅點頭,不說話,越過她往門外走去。
宮一瓦急了,伸手拉住他的長袖,「話沒說清楚,不準走?」
「話,你說得很清楚,我也听得足夠明白。」瞥她一眼,「我給了你選擇,你也做了決定,試問,還有什麼可說的?!」
宮一瓦被他一堵,咬唇,「那你也不能見死不救!」
「你錯了,人是我殺的,我的要做的只是讓該死的人死得徹底,對于沒有意義的人,我沒興趣救。」風紫魅話說得很慢,卻字字透著堅決。
是呀,人是他傷的,他憑什麼要救?!
宮一瓦還是不願放手,卻也下不了決心答應他。
試著愛他?!嘖,真的好扯蛋!
看她猶豫不決,風紫魅眼尾一塌,薄唇涼涼掀起,「松手!」
「不松!」宮一瓦拽得更緊,開始耍賴,「你必須救他!」
「他的命在你手里,是你,必須救他。」風紫魅用力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晚上。
宮一瓦躺在床上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亂極了。
索性一坐起來,套上鞋子,隨意披了件衣裳,咬著拇指在房間來回的飄。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答應他嗎?」
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眼尾掃到桌案上的小塑像,嘆了口氣,坐在凳子上,拿過,「幼璟弟弟,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喜歡的是方丈,除了方丈,我不會喜歡別人。如果我答應他的話等于是在騙他,可我不想騙他。」
「你問我為什麼不想?」
「我也弄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殘留了以前宮一瓦的感情,總覺得欠他很多很多,他不高興,我會更不高興,我……不能看他不高興。」
「但是如果我不答應他的話,你就會死,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我好煩!」
宮一瓦對著那只小塑像說了很久的話,漸漸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時,風紫魅臉色復雜的從暗處走了出來。
自打她住下,每晚他都會來看她,一站就是一晚。
她說的話他都听見了,很熟悉,一如許多年前。
她說不想騙他,卻不知,他有多希望她能騙騙他,假裝很愛他。
可是,盡管時光蹉跎了歲月,他戰勝一世又一世的希望和失望終于走到她面前,只因為記住她的話,她說,來世還他。
可她還是她,一點也沒變,她……依舊不會愛他!
他不甘心,他的愛不會比那個人少,他能給她的,他只會給得更多,憑什麼他可以擁有她,看盡她的美好,而他卻不能?!
這一世,他必定不會放手,絕不放手!
第二日,宮一瓦醒來的時候已經抵達皇城宮門口,身上已換回了男兒裝。
而某暴力狂就站在她的身側,一臉笑意的盯著她,弄得她寒毛直立,「阿瘋,你怎麼了?」
風紫魅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得溫柔,「不是你說要救人嗎?」
宮一瓦瞄了眼宮門,費解,「你不是不救嗎?」
「但是你說要救。」風紫魅說著握住她的手。
宮一瓦滿腦子的疑問句,沒多注意手的問題,「你不是說要跟我交易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風紫魅反問。
宮一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順著他的話,「是是,你沒說過,是我記錯了!」
既然人家都不記得了,她也沒必要記著,她又不傻!
「恩,那咱們救人去吧。」風紫魅牽著她大搖大擺往宮門口走去。
「等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宮一瓦停下步子,「阿瘋,你是怎麼知道幼璟弟弟危在旦夕的?你確定沒弄錯?」
不是她多疑,這三天,他和她除了晚上不在一起睡覺之外,其他時間都「膩」在一起,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幼璟弟弟快要死了的事?!
「知道就是知道了,哪有那麼多問題。」風紫魅眼眸閃了閃,「而且是我親自動的手,猜也猜到了。」猜?!
宮一瓦還想說什麼,身子卻被一股勁風卷過,還沒回過神來,另一股飆風又將她帶了回來,這樣好幾個來回,最後她被兩道力量分握住了手臂,而她則慘兮兮的夾在中間。
她是真的很想殺人,媽的,就不能好好兒說話嗎?!
她的發型都給風吹亂了,有幾縷直接從後吊在額前飄著,他倆倒好,一個個給她擺姿勢耍帥,引得街道兩側的妹妹紛紛側目,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說到底,她才是那個最狼狽的人,突然覺得有句歌詞寫得特別好,「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放開她!」皇甫曜璟臉色黑青,目光銳利的盯著他。
風紫魅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應該是你放開!」
宮一瓦無語,大街上呢,三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麼話?!
貌似那句「放開」應該她來說才是!
于是微偏頭看向皇甫曜璟,他的樣子讓她大吃一驚。
原本白淨的下顎全是密密麻麻的胡渣子,鳳眼下青白一片,而一向不染縴塵的白衣如今也布滿了薄薄一層灰燼。
咽了咽口水,「皇上,你怎麼這個樣子?」
怎麼這個樣子?!
皇甫曜璟眯眸,「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宮一瓦聳肩,「對了,幼璟弟弟怎麼樣了?」
皇甫曜璟面色微變,「不容樂觀!」
「那還等什麼?」宮一瓦催促,「趕緊救人去。」
皇甫曜璟掃了她一眼,重新將目光落在風紫魅身子,「你是玉石仙人。」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風紫魅仍舊跨著一張臉。
「你是玉石仙人?」宮一瓦震驚,「你竟然是玉石仙人?!」
她這幾日光顧著逃跑,根本沒心思挖掘他的身份。
風紫魅對她笑,「傻妞!」
宮一瓦很興奮,將身子轉向他,「阿瘋,原來你是玉石仙人,太好了!」
所以,她也不用擔心完成不了她親爹交代的任務,命算是保住了,她能不激動嗎?!
風紫魅看著她,笑得一臉溫柔。
皇甫曜璟雙眸微綠,又被他強壓了下去,一想到三天來小丫頭是跟眼前這個長得還「過得去」的男子住在一起,他就恨不得將她扛回宮,狠狠的欺負,以彌補他這幾日不眠不休的掛念她!
宮一瓦看著風紫魅的笑容打了個寒顫,別開眼,直呼詭異!
誰能想到昨天還跟個暴力狂似的某人,今天突然變身,成了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
他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皇甫曜璟空著的手攥緊,很不爽小丫頭被另一個男人拉著手,又考慮到兩人若是打起來,小丫頭肯定會被禍及,于是暗暗吁了口氣,「既然是救人,你們都隨朕來吧!」
說是說卻沒有動,只是盯著某人的爪子。
宮一瓦疑惑看他,順著他的目光移去,嘴角一抽,皺眉盯著風紫魅,「阿瘋,你能不能松開手?」
風紫魅低眸,好一會兒,點頭。
皇甫曜璟嘴角微松,大掌滑下握住她的柔夷。
宮一瓦卻偏頭看向他,「你也松開!」
「救人要緊。」說著,直接忽視她的話,拉著她率先朝宮門口走去。
宮一瓦從側面看他,雖然他還是很黏人,可她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
皇甫曜璟自然察覺到她的目光,嘴角微揚,就這樣吧,一點一點發現他的變化。
風紫魅盯著兩人的背影,眸光一暗,又轉瞬恢復,跟了上去。
煖榕閣
宮一瓦泡在浴桶里假寐,腦子回憶在幼璟弟弟宮殿發生的事。
當她看到幼璟弟弟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總算相信他是真的命懸一線。
風紫魅不愧是玉石仙人,醫術確實精湛,沒幾下就保住了他的性命,也將多日來籠罩在發瘋幾人身上的陰雲吹散。
最後,皇甫曜璟將風紫魅喊了去,不曉得說了什麼,風紫魅竟然同意留在皇宮,當一個小小的御醫。
除了匪夷所思,她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當時的震驚程度。
正當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頭,有些涼,驚得她立刻睜開眼。
深呼吸,千萬別是某個***包?!
宮一瓦將身子往浴桶下沉了沉,不敢向後看。
水在往上升,一條腿跨了進來,接著一張金色面具出現在她的眼前。
閉上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皇甫曜璟眸光落在她冒出水面的香肩上,「怎麼?高興得話都不會說了?」
宮一瓦嘴角狠抽,倏地打開緊閉的眼簾,他那張冷冰冰的面具不知何時湊到她眼前,嚇得她將頭往後仰了仰,氣道,「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
露出的下巴微抬,皇甫曜璟薄唇勾出一抹弧,「好歹一夜夫妻,宮小姐好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