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藍山和段天涯口瞪目呆地望著地上那堆碎肉,忍不住嘔吐起來,曾藍山吐的是胃酸,段天涯吐出的是鮮血和內髒的碎塊。
他們目睹了整個過程,也感受到大供奉的強大,卻仍然敗在一個連身都沒有現出來的人身上,本來之前還有安然離開的希望,此時卻是臉色死灰,知道必死無疑了。
付為中沉默望著被血水浸泡著的肉碎,良久之後才說道︰「讓你好好去死,你又不願意,偏要死的這麼淒慘,何苦呢。」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怎樣死,死在哪里對一個死人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影背負著雙手,從閣樓一層緩緩步出,語氣平淡自然,仿佛看透生死的得道高僧。
方天宇停住了正要下針的手,驚訝地問道︰「此人是誰?我怎麼不知道他一直藏在閣樓內?」
修煉《地經》,讓他的元神變得越來越強大,所以感知能力也越強,之前突破守護沖進來的黑衣人,還沒有踏入閣樓,他就已經察覺了,但對于這個一直處在閣樓之中、隨手將大供奉切成碎塊的人,卻絲毫沒有感知到,這只能說明此人的強大無比。
「他就是赤風狼等人的大哥,名為葉無風。」付東流似乎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表現的很平靜,應該是平時付為中常有給他提起過。
「他是一名修士?」
「嗯,要不然也不可能將已經踏入武者顛峰多年的大供奉輕易擊殺了。」
「實力很強大,手段很殘忍。」方天宇感嘆了一下之後,銀針再下,刺入付東流的另一個穴道。
接下來的事情,因為葉無風的出現,變得非常的簡單,段天涯自然被砍掉了頭顱,至于曾藍山,付為中念在往日情誼,僅僅是廢去了修為驅出了洛城,而攻入城主府的黑衣人在返回的城衛士合圍下被全部殲滅。
赤風狼和瘦猴等人的傷,被葉無風用真元抑制住,又服下了救命丹藥,暫時沒有喪命的危險,但想要治愈,還得等方天宇醫治付東流之後。
而付東流這邊,因為有過第一次引導至陽之毒的經驗,第二次變得簡單了許多,開始之前方天宇還擔心激發了至陽之毒的凶性無法抑制的,不過當精純的真元進入付東流體內的時候,那些至陽之毒變得溫順無比,竟然毫無抵抗之力。
當方天宇將銀針收回,原地調息靜思完畢之後,月已偏西,讓守候的丫鬟僕人照顧好沉睡的付東流後,他便走出閣樓,準備返回住處去休息,卻意外地發現一個人影靜立在外面,似乎是在專門等候著。
「你的醫術不錯,可願隨我從軍?北方荒原的士卒與蠻人交戰,有些受傷的人因為得不到及時的醫治而喪命,導致傷亡很大,如果你能去,將會挽回不少士卒的性命,並且在那里,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見到方天宇從閣樓中出來,葉無風說道。
方天宇抬頭去,借著淡淡的月色看到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多歲的青年,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溫和,但也不算冷淡,從他身上也感應不到任何的波動,但就是這麼一個平淡無奇的青年,抬手間將一個高級顛峰武者分成了無數的細塊。
「小宇,如果有時間,可以跟無風去一趟。」付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返回了,在方天宇身旁說道。
付為中的話,讓方天宇意識到了一些什麼,葉無風是一位修士,跟在他身邊,自然能夠了解更多關于修士的事情,甚至還有可能從他那里學習修行,這是一個天大的機遇,也是方天宇一直追求的夢想,只是他還不能離開洛城,至少現在不能離開。
新醫館剛剛開業,集市醫館無人擔任大夫,沈掌櫃腦中的異物沒有取出,還要為田松山治病,付東流的至陽之毒還沒有完全根除,無論是哪一樣都離不開他,所以他不能離開。
思考了片刻,方天宇搖了搖頭說道︰「我對從軍沒有興趣,不過既然北軍士卒需要醫治,我會找時間過去的。」
葉無風露出詫異的神情,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在北荒等你。大人,北荒那邊還有事情處理,我先告辭了。」
最後一句是像付為中說的,葉無風告辭之後,向著北方幾個跨步,就踏空而去消失在夜空當中,
「小宇,照這種形勢,東流的至陽之毒是不是可以全部清除掉?」付為中出現之時,已經查探過付東流的身體,發現這次醫治比上次的效果還要好。
方天宇搖搖頭說道︰「不可能,現在清除的只是新生出來的至陽之毒,那些潛伏十幾年的已經滲入骨髓經脈中了,想要清除的話,必須要配合特殊的草藥長期調理才能見效。」
「那東流暫時不會有危險了?」
「暫時沒有,以後每幾天我會為他運針一次,能排除多少就排除多少。」
……
……
告別了付為中之後,方天宇為赤風狼幾人查探了一下傷勢,運針疏導他們的經脈血管,將淤血排了出來,並開出了藥方,才向著住處走去,此時頭上明月即將要下山了,東方開始出現了淡淡的白光,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府內以及洛城大街上的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撲滅,但空氣中還飄蕩著細微的煙灰,到處都充斥著焦味,騷亂發生幾個時辰之後,洛城陷入了寂靜當中,只是在這寂靜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魂歸西天,又有多少人處于悲痛之中夜不能眠。
方天宇悄悄返回自己的房中,和衣而眠,雖然這次相對輕松一些,但為了清除更多的至陽之毒,他也是幾乎將真元和精神力耗費殆盡的,一兩個時辰的調息靜思根本就無法完全恢復,所以還是要進入深度睡眠休息才行。
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中午才醒來,不過是被人吵醒的,一個僕人將他叫醒,說醫館里傷者太多,方老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要他過去幫忙。
想起昨夜那場騷亂,從聲勢上就可以想象得到在騷亂中死傷的人數了,爺爺昨夜留宿醫館,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估計是一直都在忙,想到這里方天宇立即翻身而起,胡亂洗了一把臉就匆匆趕往醫館。
沿途見到很多愁眉苦臉的人,也看到很多將昨夜事件描述的眉飛色舞的人,還有不少打著綁帶傷手傷腳的人。
大街在經過半天的清洗後,再次恢復了原來的青灰色,那些流淌凝聚在石板上的鮮血被大量的清水洗刷過後,沖入了溝渠中不知飄去了什麼地方,騷亂過後留下的只有一排成為了焦炭的殘垣斷壁,以及人們內心無法撫平的傷痛。
大人物之間的一場較量,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普通的百姓,他們一句話或者一彈指,場面或許就是伏尸百萬血流成河,然而這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較量中可以犧牲或者丟棄的棋子而已。
當方天宇走進‘方氏醫館’時,被場面下了一跳,醫館內仍有十幾名需要醫治的傷者,哀嚎聲此起彼伏,地面到處都是血跡。
爺爺正一臉疲憊地為傷者清洗傷口,上藥然後包扎,看起來步驟雖然不多,但每一步都要小心細致,因為清洗不干淨的話,傷口容易感染,嚴重的話會讓人致命,上藥則是要抓出適當分量的草藥搗碎,而包扎則要保證穩妥,又不能勒得太緊使得血液無法通行。
城主府派來了幾個僕人幫忙,不過卻幫不上什麼忙,一來對醫術毫無了解,二來又不識得草藥,所以也只能做做端水遞物之類瑣碎的事情,大部分工作還是要方老一個人來做,從昨夜忙到現在,當然疲累了。
「爺爺,讓我來吧,您先歇息一會。」方天宇急忙走到爺爺旁邊,將爺爺扶到一旁休息,自己則是接替了他的位置。
「你這女圭女圭不要來這里胡鬧,別誤了我們治傷,哎喲。」一個手肘被撞得月兌臼的中年人看到大夫位置坐了一個少年,不滿地說道,但是在他說話的時候,方天宇趁他不注意,抓住他的手臂一旋一推就復位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臂已經可以擺動自如了。
「咦,你這小女圭女圭醫術還不錯啊!」中年人不斷彎曲擺動著手臂,感覺沒有什麼異樣,不禁向方天宇豎起了大拇指稱贊著。
因為有這一個鋪墊,接下來的醫治就順利了很多,雖然仍有人質疑方天宇的醫術,但在經過連續為幾人接骨敷藥運針之後,剩下的傷者就無法挑剔了,輪流在方天宇的手下完成了醫治。
當所有傷者離開了之後,方天宇望著幾個在做清潔的城主府僕人,不禁感到一陣頭痛,醫館雖然開了,可是人手嚴重不足,那幾個新收的藥童還沒有成長起來,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得要想辦法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否則僅是兩家醫館的事務就可以將他累的趴下。
昨夜城主府事件的緣由很快就被查清楚了,付家家主一脈不滿老祖偏愛付東流,于是想致他于死地,將三年之後推薦入修行界的名額奪過去,而宮中某人想要扶持膝下皇兒以後能夠登基成為皇帝,需要借助付家的力量,所以傳令段天涯過來幫忙,只是所有的陰謀都在葉無風強大的實力下被粉碎。
付為中在洛城住了一段時間,確定兒子不再受到至陽之毒侵害時,悄然離開了洛城,奔赴京城討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