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0
天火峰。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尸魔們探頭探腦的朝火山口望去。王炎進入這火山口已經三天了,依舊沒有出來。他們在心中月復誹,莫不是王炎出了什麼意外?
天火峰的火海他們可是有過切身體會。這地心毒火帶有噬魂腐骨的效力,對神魂有極大的侵害,每個拘魂使進去不過四五個呼吸,就痛苦難耐,無邊的毒火炙烤著他們的精氣神,讓他們差點油盡燈枯。光是那頭暈目眩、仿佛即將魂飛魄散的感覺,就讓每個拘魂使不寒而栗。就連一向定力最強的江文,也只堅持了二十多個呼吸。
老大的法力不可否認比他們強一些,最近又突破到了奪舍的境界,就算是這樣,他們也計算過,能在這火海中帶上大半日就非常了不起了。沒想到,王炎這一進去就是三天三夜。
「老大不會掛了吧?」一個牛頭打了個寒顫,「怎麼辦,他給我們下的毒藥,還沒給解藥呢?他死了,我們怎麼辦?」
「是啊,是啊!」
「怎麼辦?」
一些拘魂使慌亂起來。王炎之前用泥巴丸子騙他們是毒藥,讓每個拘魂使服了下去。現在眾拘魂使都想起了這個嚴峻的問題,慌成一團。
「不要吵!」江文忽然嚴厲的大喝。他雖然身子單薄,但自有一股子懾人的氣勢,再加上眾拘魂使都看出王炎對他另眼相看,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江文這一嗓子過後,拘魂使們漸漸安靜下來。
「老大不是普通人。旁人看來是天大的問題,他卻一定有能力克服。我們應該相信他。」江文平靜的說道。他的語速緩慢,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的力量,撫慰著拘魂使們的心。
「是的!老大是無敵的,不會遇難!」江武氣憤的揮舞著拳頭,「誰再說倒霉的話,俺一把把它的頭擰下來!」
興許是江文的寬慰起了作用,拘魂使們漸漸停止了騷動。他們眼巴巴的趴在火山口周圍,竭力往里面望去,放眼所及,只見到火山口中,無窮的火海,哪里有王炎的半個影子?
忽然,一聲聲凌厲的吼叫從火海深處傳來。這吼叫十分具有穿透力,把跳躍的正歡的火苗子都吹開。一股股狂風從火海深處狂涌而上,直沖雲霄。天上低壓壓飄著的雲彩都受到震蕩,被震散開來。
拘魂使們被這凶威嚇到,心中都打起了小鼓。老大在火海里,到底遇到了什麼?
王炎現在的處境,的確有些不太好。
「吼!」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火海中緩緩走出一頭怪獸。怪獸腦袋小小,軀干精瘦,雙爪縮在胸前,全身披著厚厚的火焰鱗甲。
在這火海中的三天中,王炎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這種由火焰組成的怪獸。那些史前動物死後,蘊含著龐大精血的尸體被埋葬在厚厚的地殼中,吸收地氣精華,慢慢也有了一絲靈智。這絲靈智散逸到火山口中,和火海的火靈氣相結合,便生成了一頭頭火焰怪獸。
眼前這頭火焰怪獸,形貌有些像史前的翼手龍。這種生物速度極快,身法靈動無比。
「唰」一聲,成為了火焰怪獸的翼手龍倏忽消失在火焰中。下一刻,它已經出現在王炎面前,張開大嘴朝王炎的喉嚨咬去。
「 !」
王炎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出若有若無的一拳,擊在了翼手龍的下顎上。猛烈的拳力擊得翼手龍連連倒翻出去,撞在堅硬的山石上,悲鳴一聲,化作火焰消散。
這三天,他也不知道打敗了多少這樣的火焰怪獸。
王炎連日來一路往火山的深處行進,每下沉數十尺,周圍的壓力就增加一倍。
仿佛無窮無盡的火苗子源源不絕的從地底噴發出來。這是地心的毒火。閻浮世界的地底和地球的地心類似,都翻涌著熾熱的岩漿和無邊的地氣。這些毒火和地氣往往通過大地的裂縫泄露出來。地火泄露的地方,就形成火山口;地氣泄露的地方,則形成洞天福地。
北邙山就是一片對于鬼修來說難得的洞天福地。數十萬年前,這里山河變動,一條寬約數千丈的大地縫在這里形成。在這漫長的時日中,濃郁的地氣源源不絕的泄出,再加上數十萬年滄海桑田的變化,終于形成了北邙山脈。這個火山口就是當年那條大地縫殘留的遺址,迄今為止還在不停的泄露地氣。
北邙山的第一代宗主,就是深入到火山口地下三千里,取出了三朵北冥火,定下了北邙山的基業。歷代的北邙宗主,都要深入天火峰歷練,提升實力。能在天火峰的火海里堅持多久,下潛到多深的距離,也成為了衡量宗主實力強弱的一個重要標準。
北邙山這代的宗主百損道人,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他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才修道,不過一修煉起來就突飛猛進,短短數十年就超越了歷代的北邙宗主。百損道人的記錄是在火海里呆了十日十夜,下潛了兩千八百里,直追當年的創派祖師。
王炎經過三天三夜的跋涉,估模著自己已經下潛到了地下一千里的地方,再也難以前行。這里的壓力十分強大,王炎只覺得自己頭暈目眩,仿佛一萬只蒼蠅在腦子里轟鳴,眼前不斷冒出金星,好像有人在用大錘狠狠砸他的頭。再往下踏出一步,身上就像被壓了一座泰山那麼沉重。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和百損道人兩千八百里的記錄比起來,他的一千里雖然也不錯,但是越往下,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是呈幾何增長的,百損道人要承擔的阻力幾乎是王炎的十倍。
當然,戰力不完全是看誰更能忍耐,而和法寶、所修煉的功法、天時地利、算計等等都有關系。王炎估模,**個自己聯手,估計能和百損道人斗個不相上下。這麼算起來,百損道人是穩穩的陽神後期境界,沒準一只腳已經踏入了天劫的門檻。渡過三次天劫,就能飛升。北邙山歷史上,共有四位宗主在渡天劫的時候殞命,其余的都已經飛升。
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準確的定位後,王炎提升實力的願望更加迫切。他清醒的知道,此時的自己在這閻浮世界,還只是一只稍微具有力量的螻蟻罷了,同那些天庭、佛國的大佬們比起來,就是螞蟻和巨象的區別。
劍道上的造詣,在現階段已經到了瓶頸,無法再突破。和阿青的一戰,雖然讓他觸類旁通,有了不少靈感,但也只是讓劍招更精純而已,不能在根本上提升。王炎知道,該是時候擴大自己的武學範圍,博取百家之長的時候了。
他從天師道藏經閣順來的那些秘籍里面篩選了一兩本最有價值的功法,要在這火海中完成突破。一本是《大羅烈焰掌》,一本是《梭羅指》。
【大羅烈焰掌】是天師道的頂級掌法,練到最高境界,一舉手就有離火燎天之勢。一掌劈出,方圓十余里之內烈焰滾滾,離火熊熊,如同火神降臨。火在五行中最陽剛暴烈,攻擊力十分強悍。同等級的兩個人相斗,使用者攻擊力極強的大羅烈焰掌,無疑十分有優勢。
更重要的是,命運之輪在被言九淵擄走之前,在王炎的識海內給他留了兩樣東西。
兩枚符。
兩枚封印了命格的符。一枚符里面封印了【幽冥鬼體】的命格,一枚符里封印了【陽離火】的命格。
擁有【陽離火】命格的人,修煉【大羅烈焰掌】,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一出手就是無匹的烈焰!
至于【梭羅指】,是一套神奇的指法。這套指法據說是天師道開派祖師張道陵一日在雁鳴山煉氣,夜晚望到天空中星河璀璨,從而領悟出的一套指法。
梭羅指模仿天上銀河的恢弘、大氣、神秘,一施展開,如天河墜地,繁復精妙,敵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可謂是天師道攻擊術法中最精微奧妙的招數。更難得的是,梭羅指永遠練不到盡頭。隨著時間的推移,功力日漸深厚,能將遇到的各種招數融合到梭羅指中,使得它威力進一步提升。
大羅烈焰掌和梭羅指,代表了天師道功法中暴烈和精微奧妙的兩個極致。
至于其余的功法,王炎就不太看得上眼,不過這些功法對于尋常人來說,還是無價的寶貝。王炎挑選了一本《封魔棒法》,送給了江武,他使狼牙棒,正好能用得上;一本《百劫無極手》,送給了江文;一套基本的《小周天九重搬運術》,讓手下的尸魔和拘魂使們一同修煉;另外,還有一套《天星九玄陣》,和白骨門學自李靖的「六花陣」有相互印證的妙用,王炎吩咐手下勤加修習。當日白骨門和天子門的一戰,白骨門雖然沒有杰出人才,但靠著六花大陣也和天子門幾乎拼了個不相上下,王炎印象十分深刻。他手下的拘魂使們實力普遍比尸魔強出許多。這五百個尸魔一齊運使六花大陣的話,恐怕天子門和白骨門兩個門派加一起也不是對手。
王炎把【陽離火】的命格吸收到身上,熾熱無比的暖流登時流遍了他全身各個角落。【陽離火】的命格力量和火海的熱力結合在一起,讓王炎幾乎要爆炸了。
【大羅烈焰掌】的種種招數,自然而然的涌到王炎腦海里。幾乎是不假思索般,他從第一式【烈焰伏魔】打起,【拙火定】、【分火手】、【大日煌煌】、【赤日金鼓】、【赤蓋六陽】……等等精妙招數流水般從他手下傾瀉而出。
漸漸的,王炎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每一拳打出,他體內的熾熱煩躁就消解一分,彷佛【陽離火】的力量不再凝聚一起,而是融合到了他體內,和他本人渾然一體。
這種感覺讓王炎十分舒服。他忘我的打著拳,【大羅烈焰掌】的各種變化在他心里也漸漸明晰起來。要達到這種境界,尋常人至少需要十年苦功,但王炎擁有【陽離火】的命格,自身資質又不錯,短短的小半日之內就悉數明了。
「吼!」
「吼!」
「吼!」
正在他打得起勁的時候,熊熊火海中,又鑽出兩頭火焰巨獸。
一頭巨獸身量有十余丈高,頭顱大大,嘴里的獠牙像刀劍一樣鋒利。另外一頭,則甩著長長的尾巴,嘴里的獠牙外翻,尾巴每甩一下,火海就發出巨爆聲。這兩頭巨獸眼中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頭頂隱隱有靈氣透出,顯然在火海中已經呆了許久,吸收火焰精華,馬上就要修煉成妖魔。
霸王龍!劍齒虎!
王炎認出了這兩頭火焰巨獸的原型。
他心中豪氣大作。「听說佛國有降龍羅漢,伏虎羅漢。今天,我就用大羅烈焰掌,來做降龍伏虎的壯舉!」
………
天空中翻滾著化不開的陰氣,明明是午時,天色卻像子夜一樣黑沉沉的。
腥臭污濁的海面上,飄蕩著一片片的污血。腥臭的鮮血流入大海中,把入海口也染成了一片猩紅。
這里是南贍部州的雲羅城的近海口。雲羅城十分富庶,又處在交通要道上,自從大唐帝國發生騷亂開始,這里就成了重災區。
一年前,大唐帝國駐守雲羅城的官兵被流匪擊潰,守城的張將軍的首級被掛在城門上示眾了七天七夜,尸體被野狗吃了。從那以後,雲羅城的百姓就迎來了苦難的日子。
佔領了雲羅城的流匪們燒殺搶掠了數日,不知道有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糟蹋。流匪們在這里呆了沒多久,就被另外一伙強悍的馬賊趕走。馬賊統治了沒多久,這里又被起義軍佔領。不管是哪方的勢力,來到雲羅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殺人,搶女人。
這里,儼然成了一座地獄,一座死城。森森的鬼氣籠罩著雲羅城,還未熄滅的戰火久久飄蕩在雲羅城上空,像一蓬蓬巨大的鬼火。
一艘小小的舢板從遠遠的海平面上漸漸駛來,駛到了雲羅城外的海面上。
舢板上,趴著奄奄一息的一家三口。夫婦兩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頭發花白,滿面風霜之色。坐在舢板最前面的一個少年身子瘦弱,像豆芽一般,長得卻十分機靈。他鼻梁高挺,眉目如畫,眼楮靈動無比。
他**著上身,斜斜躺在舢板上睡覺。一股腥臭的海風把他驚醒。
他揉了揉眼楮,向前方望了望,接著一骨碌爬起來,在舢板上又蹦又跳。
「阿爸,阿母!我們回到大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