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洪幫風雲(一)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之間又一個中秋節就要來臨了。
冷斷雲帶著朱世明步入觀遠樓二樓包間,恰是華燈初上時分。
觀遠樓在離上海陸地二十公里的長風島上,只有三層,屬於小酒樓的規模,由于此島已經被開發成旅游區,所以往來游客不少。現在傍晚時分,滯留的游客不多,冷斷雲愛它夠清靜,可以觀望海外和夜上海的景色,所以這兩年來成為觀遠樓的常客。
快四年了!
自素素死後,轉眼便四年。
他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是如何度過,想到這里,意興索然。
長風島在江湖上寂寂無名,但是因為它是上海洪幫的秘密總部所在,表面的繁華下,掩藏的是黑幫的罪惡。洪幫與南方陳昊天的昊天門、北方黑幫大幫麒麟會,同被列為黑幫的三大幫派。
這三股勢力,主宰著當今黑幫的命運。
有人預言,只要這三股勢力打破均衡,合而為一,就是天下遭殃的時刻。
這一種趨勢正在發展,確實的內情異常復雜。
長風島是海上一個佔地幾千畝的大島,島上南平北山,北部山巒起伏,主峰長風嶺,矗立於島的正北端。在山的半腰處,建造有幾處私人別墅,其實這幾處別墅都暗地相通,防衛固若金湯,形勢險峻,易守難攻。
這等建造,是與冷斷雲當年並列為洪幫雙虎的智虎索道然精心設計和督建的。可惜,故物仍在,故人已斯,豈不讓人心痛,哀哉痛哉,一代人杰!
此島常駐人口接近2萬人,都是洪幫的產業,旅館、飯店酒樓、地下賭場、洗浴桑那、甚至燒烤、導游、附近的漁家都是洪幫的弟兄和家眷,聚居在南部沿岸一帶的平地地,熱鬧升平。旅館與酒樓林立,販商雲集,勝比繁華的大都會,又儼如割地稱王。
自上一代幫主張雄飛,開始秘密以長風島為基地,以智虎索道然為總設計師,安排洪幫的弟兄們和家眷在此謀生,給洪幫的老弱病殘謀一條生路,也為洪幫留下了一條後路。
張雄飛一代雄杰,在虎王冷斷雲和智虎索道然兩人的協助之下,南征北討,把江蘇、浙江、湖南、湖北、贛北、安微、洞庭湖一帶收歸勢力之下,其影響力藉著長江東西的交通,幾乎達到中原之地。從此,洪幫不再是只拘泥于上海灘,不再是那個從來看不起外地人,故步自封,坐井觀天的傳統洪幫了,當然這也和全國的經濟形式有著莫大的關系。突破了地域的局限,從事各種買賣,坐地分肥,一般幫眾都家產豐厚,遑論頭目級以上人物。
洪幫有兩大禁忌,就是︰毒品和一個話題。近四代幫主以來,絕對是不允許沾踫的,雖然洪幫也有地下妓院,但是絕對不能做買賣婦女的勾當。
可惜,天妒英才,張雄飛前年一個晚上突然失蹤,現場留下了一片打斗狼藉,不但有手槍子彈,還有AK47留下的彈孔。從此下落不明,多數人懷疑他已經被人暗殺,年僅49歲。
有錢能使鬼推磨。錢也促進了這個海島的興旺。
冷斷雲對窗坐下,要了兩大瓶紹興黃。
窗外淡淡一輪明月。晚上的海面水波澄如鏡,月下閃閃生光。
秋霧迷茫凝月影,寒齋清冷剩梅魂。
三人中年齡最小的智虎索道然死的最早,他純粹是嘔心瀝血,活活給累死的,被譽為洪幫智囊的索道然死時年僅39歲,臨死時他緊緊的拉著冷斷雲的手,淚流滿面,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是通過眼神的交流,他想說的冷斷雲都懂。道然,你走了大概有十年了吧!素素就是在前年明月迷蒙的一個晚上,欲舍難離下,撒手而去的。
冷斷雲、素素、索道然三人的關系一直是一個秘密,也是洪幫的絕對禁忌話題。
冷斷雲沒有流淚,他很少流淚,但是素素死時他一個人坐在她的身邊,呆了一夜,不小心兩滴熱淚滴在了她早已僵硬但依然美麗的臉龐上。第二天,當索凌天從外地趕回時,從此冷斷雲再也不管後事了,如今留下的只是回憶。
海面有燈光疾掠過去,冷斷雲知道這是本幫巡邏的快艇。
近年來以兩廣、四川、雲南一帶為基地的昊天門,在完成了對西陲的控制後,魔爪伸向長江,威脅到洪幫的存在,形勢已到一觸即發的險境。
自素素死後,冷斷雲從不過問幫內事務,現任幫主張天揚繼承父業,銳意圖強,樂得冷斷雲投閑置散,好讓他建立自己的處事作風和新興力量。
成又如何,敗又如何!
縱能得意一時,人生彈指即過,得得失失,盡歸黃土。譬之如素素的絕代風華,還不是化為白骨!
冷斷雲心內絞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繼承他衣缽的人。朱世明,默默的站在他師傅的身後,最近他受冷斷雲的影響,也變得很安靜,性格沉斂了許多。
一陣輕微的步音傳入耳內。
冷斷雲知道有高手接近。
步音熟悉。
一年輕人推門進來,隨手又把門掩上。站在冷斷雲對面的位置,輕輕的叫了一聲「二伯,我來了」。
這男子容貌英俊,國字臉,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虎背熊腰,非常威武。正是索道然的兒子,索凌天。
索凌天的身體剛好擋著冷斷雲望向窗外的視線。
冷斷雲無奈的把欣賞海上夜月的目光收回,心內一陣煩躁,知道今晚又要面對險惡的世情。
索凌天今年28,比張天揚整整小了5歲,兩人都是正值青壯的黃金時代,生命的頂峰。
冷斷雲望著這個目前幫內新一代崛起的青年,想起當年和他父親兩人出生入死,共闖天下;勉力提起精神,露出一個罕有的笑容道︰「凌天,明天你即要起程往武漢屬幫,我借此機會,為你餞行。」索凌天道︰「你居然也知道了。」冷斷雲听出他語氣中的不滿。
的確是,若非為他打點日常起居的朱世明告訴他,不管索凌天離去多久,他也不會知曉。
自素素死後,什麼事他也不想知、不想理。想到這里,對這素素的孩子生出了一份內疚。
冷斷雲溫和地道︰「放心去吧!你難道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索凌天面容一整,正要發言。
冷斷雲一抬手,阻止了他說話,道︰「休要再提,前任幫主待我恩深義重,豈可在他老人家魂歸後,反對他的後人。叛幫另立之事,不可再說。」索凌天面容浮現一片火紅,雙目射出激動的神色,怒聲道︰「二伯,這個恕難從命,我們明天以後,可能再無相見的日子,心內之言,不吐不快。」看到他悲憤堅決,冷斷雲盡管不願,亦不得不讓步,嘆道︰「你說。」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似乎連一字也不想多說。
索凌天道︰「恕小佷直言,自新幫主張天揚繼位後,不斷安插像杜戰鋒、趙天意、曹君等無能之輩把持幫務;一班昔日以血汗換回洪幫偌大基業的弟兄,卻一一遭受排斥;不是權力被削,調任無關重要的位置;便是被派予完全沒有可能成功的任務,不幸的身死當場,較幸運也橫加上辦事不力的罪名,以致人心離散。當年的四虎,除了您沒有被撤換以外,其他人全部被他安排了自己人。」他的聲音愈說愈響,愈說愈激動,完全是一種不計後果的心態。
一向以來,索凌天以冷靜、雄武著稱,可是在這個最尊敬的二伯面前,他內心的感情像熔岩般爆發出來。
索凌天胸口強烈地起伏著,待得平靜了一點,才繼續說︰「尤其自從張天揚寵幸那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女秘書劉曉芸後,更變本加厲;一方面加強排擠我們幫里的舊人,另一方面,又籌謀與這野心勃勃的黑幫巨擘--昊天門的陳昊天合伙,說是聯手對付麒麟會會主嚴尊信的擴張。其實陳昊天這絕代凶魔,豈是易與之人,這樣引狼入室,徒然自招滅亡。」說到這里,聲音有點哽咽。
冷斷雲一言不發,定定地望著杯內金黃的醇酒。
酒醒何世?索凌天望著冷斷雲,俯身向前,一對掌指按在桌面,因用力而發白,桌面被抓得吱喳作響,沉聲道︰「老幫主您們那一代打回來的天下,難道便要眼睜睜拱手讓人嗎?」他的雙眼噴火。
「世人只知道可憐羊,同情羊,絕少會有人知道狼的痛苦,狼的寂寞;世上只看到狼在吃羊時的殘忍,卻看不到它忍著孤獨和饑餓在冰天雪地流浪的情況,羊餓了該吃草,狼餓了呢?難道就該餓死嗎?」他語聲中充滿了悲憤之意,聲音也越說越大!「我問你,你若在寒風刺骨冰雪荒原上流浪很多天,滴水未粘,米粒未進,你若看到了一只羊,你會不會吃它?」「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問誰飼狼?人心憐羊,狼心獨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更何況,現在是狼羊互換位置!現在我是羊了,我必須反抗,我的人已經快要被他們換完了。」
「是狼是羊,到頭來還不是洪幫受難!這是牽涉到幫派政治了,凌天,以你的個性,你不懂的,還是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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