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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勺子慢慢的撥動碗里的粥,告訴自己必須要吃些東西,否則,體力會不支,便也不能守在他的床邊,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我看了眼對面還依然慢條斯理的九爺,心中在期盼他能盡早的吃完,我便可以離開,看著碗里的粥發呆。

「吃飽了?」九爺停下筷子問我,我點了點頭,

「去吧。」我起身做福,轉身離開時,九爺說道︰「好生照顧自己。」我已經快要出了房門,便也停下腳步,回頭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待回到房中,看著靜躺在床上的人。

房門被悄悄的推開,小廝立于門邊,我起身走過去,將他帶出門外,「姑娘,請先洗漱。」他小聲的說道,我拉住他,比劃著需要紙筆,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我進去後,不一會便有人輕推房門進來,將銅盆放到架上,另一小廝將紙墨端來,我留住其中的一位,在紙上寫道︰請劉老。小廝點了點便退出去。

我將手掌中舀滿水,潑到臉上,似乎整個人清醒一些。

拿起帕子擦了擦後又重新擰過,走到床邊,小心的擦拭著他的臉,濃密的眉梢,緊閉的雙眸,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

劉老已經坐到屋中的茶座上,我將被子整理了下,將桌子上的筆墨端到屋外的石桌上。

剛坐下,便起筆寫道︰三爺的傷勢如何?

劉老捋著胡須,說︰「還是沒有醒過來,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不妙。藥材稀少,我必須即日啟程去山上尋些。」

我又寫到︰有何辦法能讓他醒過來?

劉老說︰「三爺的精神意志一直都在強撐著身體,他是有意識的,只是老生不才,到現今都無良方。三爺三天都未曾進食,時間若在拖延,氣血兩虧後果堪憂。如今三爺連水都難咽,熬好的藥,也已經沒有作用,我要在三天之內收齊所需藥材。」

我心中犯疑,難道連宮中都不知三爺受重傷。這滿院的人,怕都是三爺和九爺的人了,這樣嚴重的事情,為何不能驚動皇上。

我執筆的手停在宣紙上,墨汁從筆尖滑落到白紙上。

「丫頭。」劉老輕喚了聲。我回過神來,歉意的抿了下嘴。

「三爺能不能撐的過去,就看這幾天了。」我抬頭看到已經起身的劉老,「九爺把你請來,是想留一細心人照顧。你不能開口說話,但是要讓他保持著清醒的狀態。」我點了點頭,目送粗布白衣的劉老離開。

我坐在石凳上看著紙上的墨漬,我不能對他講話,可他怎會知道我就在身旁,三天沒有進食,原本以為水還可以維持他的身體,可現在也沒力氣吞任何東西,我該怎麼辦,心中越急,就越將筆抓牢。

秋風忽起,讓我輕顫了下,我將雙手環抱在肩,頭枕在手臂中,手指不停的摩擦肩頭,安撫自己。

「姑娘。」我正緊皺眉頭看著眼前的筆硯時,一小廝靜立一旁,我抬起頭看著他,「姑娘,九爺吩咐小的,問姑娘需要什麼東西,好回府收拾。」

我心中一驚,琴,那把存放于木箱中的古琴,我馬上執筆便寫出︰琴。

小廝接過後,看了一眼,「姑娘只需這一件東西?」

我點了點頭,並在紙上寫道︰快。

「是。」小廝便退了下去。

琴音,他一定能听得到。听到琴音,他是不是就不會昏睡過去。

我起身回到房中,將帕子擺了擺,擦他的額頭,將手伸進被子里,感覺他的溫度,好怕這樣的溫度會越來越低,門輕聲開啟,我順勢抽回手,將被沿拉了拉,小廝的盤中放了兩碗藥,一碗是他的,另一碗是我的,心中突然一空,我本身就是一個要每天喝藥的人,怎麼去照顧的好另一個受傷之人,我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苦不苦,我都已經察覺不出,我將藥碗放下,接起小廝遞給我的另一碗,用手掌感覺碗邊緣的溫度,用勺子舀起來吹了吹,送入三爺的口中,可是,藥全順著嘴角滑落,我趕忙用絲絹擦掉,第二勺依然是這樣,他根本喝不進去,鼻子已經酸楚,我不知道我還能忍多久,我揮手讓小廝下去,待他出門,我用手將眼楮揉了下,將眼中的淚水擦掉。

端起碗,喝下一口,俯子,將藥傳到他的嘴中,我感覺到他的喉結在動,直到最後一口。

男女授受不親,對于我來說已經是理外之音,我用絲絹將他嘴邊的藥漬擦掉,起身將藥碗放到桌上,倒了一杯清水,端到床邊,將水送入他的口中,感覺他慢慢的咽下去。起身又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了下去,口中滿滿苦澀。

躺在床榻上,看著他,如果每日他都可以喝下藥,是不是就會有所好轉,我將身子蜷起來,抱著腿,枕到脖前的玉石,竟把它拿出來,慢慢的觸模著,黑玉依然是光滑溫熱,通體黝黑,卻可以在陽光下顯出七彩琉璃之色,是福是禍?

竟有些痴痴的睡過去,睜開眼時,看著床,又將自己緊了緊,發呆,整個人被掏空,有些覺得自己太傻,非要轉世,該尋的人沒尋到,卻又欠下債。

起身,將木架上的涼水遞給門外的侍衛,天邊已經有些泛紅了,火燒雲,記得那晚去集市時,天邊也是這樣的景象,門前的榕樹,落下了一地的秋葉,小廝將溫水送了進來,擰了帕子,又去擦拭著他的手。

門被輕扣開,小廝將古琴放到桌上,我起身走到桌邊,將琴盒打開,撫模著琴弦,隨後兩個小廝將琴案也搬了進來,我將它安置窗下,只想坐下後一抬頭便可看到他。

這把琴,只出過兩次房門,一次是在梅花樹下,一次便是在這小院當中,我輕彈了一下,余音彌漫在空蕩的房間中,自己也清醒了不少,十指觸踫到琴弦的那一刻,不知道該彈什麼,又彈起那晚在雲兮樓拼湊出的歌曲,是否那晚你就已經知道次日的清晨便要離開,所以靜立在窗前看著月光,那晚是我來到這個世上最開心的一晚,所有都那麼新鮮,你說會帶我會劉老家住一段日子,你說會帶我逛白天的鬧市,你忘記了你的承諾了嗎,你不是永遠都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為何現在你不能起來履行了?

緩緩撥著琴弦,呆滯的看著你,听到了嗎,躺在床上的你可听到這樣的琴音,是我的在喚你。

窗紗透過的白光已經暗淡下來,桌上剩下淡淡的燭光。

小廝將膳食端進來,一直立于一旁,這是他第三次進房門了,可我又不舍離開木琴,直到他將藥端進來。我起身接過藥碗,走到你的床邊,看到他把膳食放到桌上離開後,喝了一口藥,在于你口中灌下。

拿起勺子喝了兩口粥,便將另一碗藥喝下,好懷念你準備的糕點,可惜這里沒有,兩碗藥湯,已經將整個盤子裝的滿滿的了,已經放不下額外的東西。

我又坐到琴旁,輕彈對你的思念,輕彈對你的眷戀,輕彈對你的不舍,輕彈自己心中的焦急,月光已經漸漸的淡了,深夜了,不久便是破曉。

陽光從天線升起的那一剎那,眼楮還有些受不住,忙低下頭避開。

用指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將木架上的水換成溫水,為你擦拭,重復著昨天所做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再做什麼別的事情。

已經是劉老離開的第二天了,依然沒有得到消息,還有一天的時間。

而你,已經躺在床上四天了。

看著你一點一點的咽下去,觸模你的手,感覺到你的手指的輕動,微微的彈了一下,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我以為是自己彈琴太久,手已經產生了錯誤的知覺,我的手僵在你的手背上,感覺著跳動,你在動,你終于知道我在觸模你,我不停的摩擦著你的手,看著你的眼楮,你的眼楮一直在轉動,可你就是不能睜開看我一眼,我將手抽出,焦急的打開門,剛要出聲,才發現我不能說話,門外的侍衛不解的看著我,我回身拿起紙筆寫︰三爺醒了。

便轉身交于他,他看了一眼,便快速的向外走去,我來到床邊,將手附在被子外。

門外響起腳步聲,九爺率先進門,身後跟著一位老者,我起身,將手收回。

「三哥醒了?」九爺神色緊張。

我點了點頭,將身子避到一旁。

「余老,有勞了。」九爺對身後的老者說道。

「必當盡全力。」劉老將藥箱摘下,一旁的小廝捧在手中,余老將脈枕放于床上,閉眼號脈,許久不說話,我看著老者的臉色,又看著床上的三爺,余老眉頭緊皺,不停的挪動著指尖號著。

余老將脈枕遞給小廝收起,起身說道︰「九爺,三爺心脈比前些日子恢復許多,有所好轉。」

我暗暗舒了一口氣。

「那為何不見醒?」九爺目光投到三爺的面容上。

「四日未動,怕是身體有些不適應,若三爺一直心率平穩,最遲明天清晨便可醒來。」余老頷首說道。

九爺應了聲,隨余老步到桌邊開藥。

「老身先告退。」小廝隨余老步出房門。

九爺還依舊留于桌邊,琥珀的眼楮輕輕的掃了房中的陳列,「這幾日辛苦姑娘了。」

我含笑搖了搖頭,「姑娘,有何需要,盡管吩咐下人。」我點了點頭,便將九爺送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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