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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邊境小鎮

邊境小鎮不是野火鎮,不大會听到比如「野火鎮上無好人」這樣的感慨,這是一座邊境小鎮,名字也叫做邊境的小鎮。

這里的人們就如屋頂上那片片紅色的磚瓦,總是熱情並且快活的,聊幾句,人心都熱乎起來。

它在大陸地圖上的位置,會讓人分不清這座小鎮是屬于皇都還是屬于玉蘭。

因為它建在邊境線上,確切的說,它是以界碑為中心點,四周散發開來建築的一個城鎮。

不過,據鎮上老人說,原本這里沒有城鎮,是一段偉大的戀情成全了這個小鎮。

那是一對在愛情與家族之間掙扎的可憐的戀人,雙方家族出于某種不能言的原因不願成全這對戀人,于是要他們發誓終身不會越過各自領地界限,這對注定要分離的戀人悲悲戚戚,回了各自家族,卻纏綿病榻幾乎要身亡。

他們請求父母在自己死後葬到邊境線上,這樣就可以靠近戀人一些。拖著病體他們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邊界線,看著原本以為忘了自己的戀人,原來如同自己一樣相思成疾。

他們的戀情感動了雙方父母,默認了他們的戀情。

這對戀人卻不願違背當初的誓言。

于是以邊境線為中線,建了一座房子,各自在各自一半的房子里生活,每天隔著邊境線聊天,從少年到中年,再從中年到老年。他們在同一天死去,躺在他們各自一半的床上,相貼的手掌一絲不差落在邊境線上,面帶微笑重回主的懷抱。

美好的故事。

當然,這只是傳說,因為好奇的人們誰也沒有再從史料或者雜記里看到有這樣的紀錄,大概只是某個浪漫的詩人看到邊境小鎮,奇思妙想,隨口一說。

但也給這個小鎮帶來了一絲美好的感覺。

重回正題。

邊境小鎮規模不大,卻有些欣欣向榮的氣氛。

如今大陸各帝國之間戰爭頻繁,物資輸送線扭扭曲曲,如螞蟻搬糧般,從各個地點沿著放射狀的外圍村、鎮、市,集中向內,到了大城就可以交差,接下來就是那些大城的官員們,按照緊急與否、重要與否這樣的政治考量來統一分配。

邊境小鎮是東西向運輸線,到達集中地的最後一個稍大的補給地。

還是以界碑為中心點,邊境為線,精確地垂直于邊境線的是一條寬敞的,可以八兩馬車並行的石板大道。

如果有人從空中看,就會想要笑出來,因為,這很像一只被一切兩半的圓圓大西瓜。紅色屋頂的瓜瓤,黑色煙囪口像是散落的瓜子,更妙的是小鎮外圍為了抵擋風沙之類的原因有一圈樹林可不就是一只誘人的大西瓜的樣子麼

當然,如果恰好今天有人從空中看的話,看到的就不只是那看上去香甜的大西瓜了,靠近皇都的一邊的南邊鎮口,寬闊的石板大道的末端,開了兩朵金燦燦的大花

那是皇城禁衛軍獨特的金頂軍營帳篷,而看這密密麻麻彌漫一片的金色,來的人不少于兩千騎。

需要去往皇都的行人們或以崇拜或以敬畏的目光注視著道路兩旁的禁衛軍,然後發現今天這些騎士老爺心情似乎不怎麼好,于是收回目光,有些頭皮發麻地,低頭老老實實走過去。

…………

阿貝這兩天心情的確不怎麼好,本來要護衛的人不見蹤影,自己被勒令就地等待,到約定的時間再行動。當然,他不是要抱怨就地休整三天,就算讓他等上幾個月都沒問題,那為什麼他會這麼心煩氣躁,只想拎著鞭子抽人呢?問題在哪兒呢?

他抬起頭,眯著眼,看向那個問題所在——

酒館長長的酒桌上站著一個冰雕玉琢的小女孩,一頭金發分開扎在腦袋兩側,並沒有編成辮子,只是隨意散落著,隨著女孩兒的動作甩過肩上,落到背後,又從背上滑落,垂在空中,像極了一泓金色瀑布。她可愛地提著穿著紅色小皮鞋的小腳丫轉了個圈,雪白的雙手在空中歡快地拍著,清秀可人的眉眼彎彎地笑著,小孩子特有的肥嘟嘟的胭脂唇一張一合,快活地唱著……

然後她又轉個圈,看上去有些暈眩地停下來,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楮看了看周圍,對著那些酒客說道︰「哎呀,你們可以鼓掌了呀」

哈哈哈哈……

酒館里頓時一片掌聲和歡快的笑聲,小女孩笑眯眯地對著四周鞠躬致謝,然後一翻身跳到了地上,朝著人群揮揮手,跑向了某個角落。

某人正等在那里。

阿貝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飛奔過來,感覺心里似乎又有些火星子要起來,趕緊忍住,喝了一大口清爽的啤酒,把他們的勢頭壓下去,然後才站起來︰「殿下,明早出發?」

「咕嚕咕嚕……」朵朵拎起一杯看上去與她腦袋同樣直徑的木質大酒杯,雙手捧著,喝得整個腦袋幾乎要埋進去了,才放下酒杯,「哈」的長舒了口氣,眯了眯眼,模模微鼓的肚子打了個嗝,無視阿貝扭曲的臉色,笑眯眯地說︰「坐,說了明早出發的,是阿貝你太急了。」邊說邊示意瑪格麗特添酒。

「是。」阿貝應諾坐下,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在那酒杯上。

接到弟弟里茨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有些擔心小皇女的安全。

在魔法工會附近問清了那群人的去向,竟然就是約定的酒館。

悄悄模進酒館,坐了一會兒,就看見跟剛才差不多的一幕。

根本就不用對什麼接頭暗號,阿貝知道這就是那位小皇女。

當時阿貝的臉色有多難看,問那顆險些被捏爆的水晶球或許能知道。

他當然抗議過這樣「不檢點」「有辱皇室顏面」的行為,不過抗議無效,小皇女明顯態度堅定,要表演三天才算完。

當然也嘗試過直接掠走這不听話的小屁孩,結果在武力方面,自己在不能大規模動用禁軍入境的約束下,慘敗而歸。

阿貝有些挫敗的想,鬼知道這小屁孩身邊竟然有兩個中階武士,其中一個更是中階巔峰,隱隱要突破的感覺。報告上根本沒有。這讓人怎麼打啊

「那我們今晚就住過去。瑪格麗特,上去叫他們收拾下,晚餐過後就過去。一起用晚餐?晚上有美味的烤羊腿,我預定了兩只,配上獨家秘方,好吃得能讓你舌頭都恨不得吞下去嘗嘗?」朵朵兩眼放光盯住阿貝。

「呃…………好。」阿貝受不住那熱情的目光,繳械投降,決定留下來吃晚餐。

「嘿嘿嘿嘿,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包在我身上」朵朵想到今晚的羊腿就忍不住眉飛色舞,咽了口口水,覺得肚子似乎真的餓了。

…………

晚餐沒有在阿貝想象中的一樓大廳吃,而是直接送到房間了。

看到了那兩個雙子少年,和那對姐弟,阿貝大概能理解這樣的安排,在這種魚龍混雜之地,這些人出去就是yin*別人犯罪,糾紛肯定少不了。

房間是這酒館最好的大套房,朵朵和阿貝兩個人坐在有些大的餐桌上聊天。

雙生子沙伊熟練地把羊腿切成厚薄均勻的小塊,沙門已經調好了各式醬料,先在阿貝面前擺了十盞小碟,又在朵朵面前擺了五盞。

阿貝看著這些佐料,就認出了四種,有鹽,有蜜糖,還有兩種烤肉常用的香料,其余就不清楚了。而朵朵面前的五盞里,除了鹽,其余一概不認識。那紅紅的,灰灰的,還有黑乎乎液體狀的?

沙門擺好了佐料,端上特別吩咐廚房準備的湯面,沙伊也把一整條羊腿切好,整整齊齊碼在盤子里。

「請慢用」然後兩人退下,去了對面的房間,那里也有一大只羊腿等著他們。

朵朵拎起一塊白肉,放進嘴里,仔細咀嚼,點了點頭,拎起第二塊,沾了些鹽粒,放進嘴里,笑眯眯地嚼著,然後拎起第三塊,沾了花生粉……最後捧過湯碗喝一口,身體熱乎乎的,微微出汗的舒適感覺。她突然發現對面的阿貝還一口沒有吃,不禁有些疑問︰「怎麼了?都沒有毒的,我們已經吃很久了。」

阿貝搖搖頭,他到不是怕中毒,也不是不喜歡,就算還沒有吃,但他能肯定這些都一定會是些很美味的東西,他只是發覺這小皇女對吃食上有些挑剔,路上短則三月長則五月,不可能每天都恰好在城鎮落腳,或者說,一大半時間都要野外扎營,到時候可有的麻煩了。

朵朵看著阿貝,似乎在猜測對方在煩惱什麼,片刻之後,她慢慢皺起眉,女乃聲女乃氣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請你吃飯不是要表明什麼要求什麼,我只是想讓你嘗一嘗這鮮女敕的羊肉,跟你分享一下好東西。」她挑了挑眉,漂亮的眼楮里微有得意,語氣是自信並且驕傲的,「接下來途中,你們吃什麼,我就能吃什麼,我經歷過什麼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阿貝愕然抬頭,看著對面稚女敕的小臉上那一抹與年齡不相符的篤定與那股含而不露的貴氣,就要月兌口而出的那句嘲諷硬是咽了回去,因為他發覺對面這位幼小的還稱不上少女,只能稱作女童的小皇女並不那麼簡單。

他迅速回想這幾天接觸時,自己是否有不敬之處,然後便有些心慌。

朵朵喝完最後一口湯,拿起餐巾優雅地按了按或許被湯汁沾染的嘴唇嘴角,看見阿貝眼珠子亂轉,臉色有些慌張,大概猜測到他在想些什麼,越發有些看不上這個四肢發達的阿貝,冷笑著說道︰「前事不提,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阿貝突然覺得背上一寒,越發覺得這個小皇女真的很不一般,那雙清澈無比的眸子簡直可以直接映射出人內心的想法,他低下頭不再跟她對視。

「還有,我希望你能好好品嘗這些食物,因為真的很好吃。這些佐料我花了很大的勁兒,吃了各種奇怪的佐料以後才選出來的,真的很不容易的。」

「是,殿下」不自覺的,他的語氣比往日恭謹了許多,低頭拿起刀叉,用一種認真的態度一片一片仔細咀嚼著,然後眼楮越來越亮,漸漸刀叉速度加快。

一碗熱湯面推到他左手邊,抬起頭,發現對面小皇女漂亮的眼楮笑眯眯地看著這邊︰「中階武士手工制作勁道面條,羊羔大骨熬制鮮美湯汁,加上我絕密的香料,絕對讓你吃了還想吃」

阿貝眼楮亮亮的,盯著那碗湯面,眨了眨被熱氣染濕的眼楮,深吸口氣,低下頭,拿起湯勺和叉子開始奮戰,埋頭苦吃,卻不知道那咕咚咕咚聲里有幾聲是吞面,幾聲是吞淚。

坐在對面的朵朵則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角,畢竟接下來的三四個月,自己一群人就要靠這個人來保護了,旅途中有什麼事總是希望他站在自己這邊的。她微微皺著眉,有些煩躁地搓了搓手臂,對自己這種和風細雨的懷柔的姿態有些自我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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