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眨了眨眼楮,淚順著眼瞼滴落,在臉上劃下濕潤的痕跡,滴到枕上。這就是被關心的味道吧。
自他懂事起,他就不停地練武,不斷的被醫治,島上的人是淡泊名利,為人寡淡,不知不覺中也就養成了他這樣的性子。
也自從他懂事起,他明白他是因為中毒了,要在這里醫治,他要等身上的毒去掉,才能活下來,活得好好的。
島上的人只有朋友,沒有敵人,因為有生以來,他們的敵人不是沒出生,就是已經去閻王那里報到了。
「哥哥,抱」5歲的女孩張開肥肥的胳膊,向男孩撲去。男孩輕松的將女孩抱在腿上,愛憐的拍拍她的頭。
晏紫欣慰的看著這一幕︰「可丁和風兒相處的不錯,風兒真是我們的好孩子。」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是,也不看是誰生的孩子。」沐夜一臉自豪的說,頭還是偏45度的斜轉,露出有力的下巴。
小桃也忍不住邊抽搭邊說︰「小姐終于盼到了她的幸福。」還用袖口很大聲的醒鼻涕,旁邊的肖克受不了的拿出雪白的繡帕,嫌惡的說︰「小姐,拜托你可以舉止檢點一點嗎?」。
小桃接過繡帕︰「我知道肖侍衛愛慕我很久,故意說我……」小桃又是猛省鼻涕「牟……」黃黃的鼻涕黏在白淨的繡帕上,好不醒目。
「但是肖侍衛,我年齡尚小,你可不能老牛吃女敕草啊。」說完,我們的小桃飄然而去,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帶走了繡帕︰「你的繡帕,質地不錯,看你平日待我不薄的分上,我先允許你當我的追求者了。」
肖侍衛目瞪口呆的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揉了揉眼,又捏了捏自己,好似剛剛一切都在夢中。
他什麼時候老男懷春了?他什麼時候愛慕久矣??他什麼時候還送定情信物了???分明是他看她哭的那個樣,髒死了,又沒東西擦,好心的拿繡帕給她擦臉,她擦完以後不問原主人就帶走了。
于是他就被斷定為老牛吃女敕草,催殘溫室里的花朵,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比竇娥還冤,他要六月飛雪,他要12月台風,他不活了。什麼時候他的年齡有那麼大,他只比她大一歲好嗎。
楊侍衛無比怨念的思考著︰我的妻子,不說溫、良、恭、儉、讓,但好歹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才不要你這丫鬟呢?不僅貪吃,而且還如此沒有自知之明,真是不得了。
「爹」沐風恭敬的叫著。
「孩兒,你已經長大了。為父懂得。今日為父要把這天莊鏢局交給你,我們天莊鏢局能夠百年不敗的緣由,就是我們擁有嚴格的選才制度,這制度切不可廢。這是保家族興旺的根本。」
沐夜嚴肅的盯著沐風的雙眸,兩雙一樣的黑眸映著對方的模樣。
「孩兒,明白。孩兒定會保沐氏一族的榮旺。」沐風仍是淡淡然的調子。
明明是說這樣熱血的話,偏偏調子是那樣的不著調,而且還是一個10歲的稚童,然而他給你的感覺卻是,他所說的,他一定會做到的,他是擁有執行力的。
其實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對方凶神惡煞的對你說‘我一定會要你的命’而是他笑顏如花,卻能在轉瞬間,在你最不注意的時候,溫柔的給你一刀。
「孩兒,所有的路我已經給你鋪好,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模著石頭過河了。」沐夜滄桑的拍拍沐風的肩。
當天莊鏢局的少莊主,是不容易的,他明白。但這是他的責任,是他不可推月兌的使命。
「孩子這是給你配的侍衛——楊刀。」沐夜拍了幾下手,一個長的胖胖的,穿著白大馬褂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參見主子。」楊刀恭敬的對沐風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沐夜笑著說︰「你們主僕二人就在這聊吧,我走了。唉,這畢竟不是我的地盤了,怎麼呆怎麼不爽,呵呵呵。」
沐夜很開心這個楊刀的識時務,就是看上了他這一點,他才放心的把這楊刀給沐風用。
沐夜這是暗示楊刀︰我已經把天莊鏢局全權交給沐風了,而這個象征著權力核心的軍機書房現在的主人是沐風,從此以後,你要好好听沐風的話。同時還有下面的人。你也要幫沐風好好敲打一下。
沐風坐在輪椅上靜靜的打量著楊刀,他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好像是在發呆,恰好楊刀站的位子是他發呆的目光所及處。
明明他的目光是那樣的虛無縹緲,毫無實質,但是楊刀卻覺得後背已經被汗水所打濕。他越發佝僂著自己的背,使自己顯得越發的恭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沐風像是從神游太虛中,回過神來︰「楊刀,你怎麼還在這里?」
「是」楊刀彎著90度的腰,退下。
這少當家不是好惹得人,我在你旁邊站了這麼久,你會沒發覺我,還有你那目光,就像猛獸在打量著弱小動物的目光,又是怎麼回事。哥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
一進門,少當家實際就是在考驗自己。首先,當著老當家的面,看叫認得誰是自己的主子,若是沒有這點眼里,他覺得今天就不是他的升職日,而是他告老還鄉的日子;接著,就是什麼話也不說的盯著我看幾刻,就是在考量我的膽量,實際就是攻心為上,想看我在他巨大的氣場下是否還能保持自己的膽量;最後,更是中心一擊,‘你怎麼還在這里’說的是那樣的輕飄飄,好像他之前有說叫我退下,只是我這個沒眼力的奴才沒發現而已,這是在考驗我是否擁有耐心。
好的,哥我忍了,連這一點我都沒法忍過來,那我這幾年就白爬這麼高了。
沐風右手支在那好看的下巴,身子稍稍右傾,鬢角的發掃過他的白玉般的手,左手有節奏的敲著扶椅,依稀可以听得出是‘高山流水’
這個楊刀倒還不錯,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進退有度,當我的侍衛,也是合格的。不過有些浮躁,還是要好好打磨一下。
「風兒,回去以後,你有可能會很辛苦。」老爺子駕著馬車,對馬車內的人說。
「怎麼個辛苦法?」
老爺子不說話了。是的怎麼個辛苦法,風兒從一生下來,就在吃藥,扎針灸。因為雙腿不行,他練功得比別人辛苦百倍千倍。
怎麼個辛苦法,倒是風兒看的透徹,反倒是我自己人老了,經不起這些大風波了。在島上生活的10年,他遠離了他以前過的生活,他才終于明白偷得浮生半度閑。
送完風兒,就回去吧。這才使我想要的生活,江上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已經老了。我也該金盆洗手了。
「天莊鏢局」沐風輕輕的念著,「呵」倒吸一口氣,推著輪椅緩緩的滾動,月光將他的背影拉的老長,老長的,該撒網了。
「你怎麼可以講重擔壓在風兒身上。」晏紫氣勢洶洶的對沐夜說道。
「娘子,你先冷靜。」沐夜小心的陪著不是,「風兒是我們家的嫡長子,再說男人的價值就在于事業,風兒要有自己的事業,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
「風兒,陪在我們身邊就是有價值的。」晏紫仍然惱道,但是音量和氣勢明顯小了一節。
「娘子,你不覺的風兒有那種看破紅塵,包經滄桑,我希望能通過風兒能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讓他發現生是有戀的。最好我們的風兒能像我一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然後好好的過日子。」
「嗯。我懂了。」晏紫頭枕著沐夜的心窩處,我的風兒啊……我們一家人一定會讓你感到生有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