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露水打在湖面的漂浮的樹葉上,分外清新,東曉輝站在園子里的柳樹下,望著園中的小湖發呆,一身衣衫已經微濕,顯然已經立了很久。東曉輝听到身後的動靜,從沉思中回神看了東曉華一眼,叫了聲四哥,便依舊轉過頭對著湖水發呆。「陳御醫也束手無策嗎?」。東曉輝看也沒看東曉華,瞪著眼前的湖水,沉默了半響皺眉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我總想著欺負她,她總是那麼強悍,那麼距人與千里之外,我總想著,如果哪一天她受傷柔弱的要我照顧,我會很高興地,至少她會有無能為力的感覺,可是,現在看著她無力的躺在床上,我居然心疼的無以復加,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我好想承受一切的是我。東曉華唇邊蕩漾起一抹笑意,輕輕拍了拍東曉輝的肩道︰「沒想到你對她已經用情如此,我還以為你只是一時好奇而已。」「越是和她相處,就越覺得無法不被她吸引。她時而聰穎睿智,有些時候說的話,做的事讓都會令我覺得匪夷所思,奇思妙想更是層出不窮。看她飛揚跳月兌地活著,一臉笑容,我的心竟也跟著鮮活起來,讓我忘記了很多的傷痛。她那雙澄澈透亮的雙眼中,往往閃爍著無限的流光異彩,會讓我不可思議的陷進去。可是她時而又迷糊天真地一如初生嬰兒,做事不會瞻前顧後,所以動不動就讓人大費周章的為她圓場。對很多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甚至任意妄為,所以,不把她留在身邊,我真不知道她要怎麼保護自己。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這已經是全部的她了,隱隱卻又覺得不是。看到她的彷徨,听到她的落寞,我那時都忍不住想緊緊抱她在懷里告訴她,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有我。」「心里放著另外一個人,不見得是件糟糕的事情。」東曉輝耳里听著東曉華的話,心中一瞬間閃過十多種念頭。可是,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呢?是從第一次見面時,她女扮男裝像個潑婦般頂撞自己的皇帝?還是像只頑猴一般欺負自己的胞弟,還是像個羞怯的小女娃一般和自己共浴,還是那次在橋頭靜靜流淚,滿臉哀傷之時,還是和自己的皇兄智對詩詞,滿臉的驕傲,太多了,太多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已經深陷其中,只是自己還不知道罷了,昨天的中毒,不過是根導火線,把一切偽裝和表面都翻開了。東曉輝嘴角帶出一抹苦笑,喃喃道︰「可惜,她並不喜歡我。」東曉華頓時笑道︰「你又可知她不喜歡你?」「她在夢中叫的是七弟的名字。」「七弟?」「可是,現在的她還未指婚,你還有機會。」「她未指婚,她也未嘗不是。」東曉輝的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傷悲,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不幸,喜歡的女子都另有心上人,一個愛戀自己的三哥,一個愛戀自己的七弟。「更何況,如若他也對她有意,父皇在兩者中必定會選他罷。」「一切的一切,時機便是關鍵,如若他錯過了時機,便也沒了機會,如若她已然成了你的側妃,七弟也無可奈何。」「側妃,她的驕傲能允許嗎?」。東曉輝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這個無論何時都敢直視著他的眼楮說話的女子會願意成為他的側妃嗎?「你要娶她做正妃?那個位置不適合她,你的身份地位,需要的是一個能更好的幫助你的女子,她和她的家對你而言,未必有多大的幫助。」「是嗎?可是那些家族,我得到利益的同時也意味著我要犧牲自己的利益,而這些收益和付出都是同比的。」收手放在背後,心里像堵了一口氣。東曉華看著這沉悶的氣氛,淡淡的說道︰「這兩天倒只打干雷,卻是怎麼也下不了雨。」只听「轟隆」一聲巨響,一道耀眼的閃電劈開天空,烏雲也跟著漸漸密集,「又是一次光打雷不下雨嗎?」。身子猛地一陣搖晃,腰間有一雙手牢牢箍住我,周身縈繞著淡淡清冷的氣息,夾雜著烈日驕陽的暑氣和無孔不入的血腥味。「姐!」微喘的氣息,清冷卻飽含關切的語調。我吃力地抬眼看去,入眼處便是那一縷黑絲半遮半掩下赤紅深邃的瞳仁盡數吸引了去。那雙眼明明黑沉地徹底,卻偏偏無比澄澈明淨,就仿如一丸紅寶石寶石瓖嵌在水銀中,明明白白映著張蒼白的臉,微顫的唇。我渾身有些顫抖,放眼看去,一群黑衣人,手握長刀長槍,那明晃晃的尖刃,通通指向我和那個少年,似要把我生吞活剝。忽听一蒼老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聲音雖洪亮憤恨,卻隱藏了幾分虛弱之氣「你以為你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我看著身邊少年的面色,雙唇發紫,臉上沾滿血污,那一縷沾血的黑發隨風舞起,驀地讓人感覺他歷經滄桑的沉痛和哀傷。忽地,腦中一陣劇痛,心口跟著如有雙手在狠狠撕扯一般。手緊揪著胸口,噴出一口血來,那血濺在地上,勾出一朵駭人的血花。「姐」少年急切地低叫了一聲,箍在我腰間的手清楚敘說著他的恐懼。渾身忽冷忽熱,沒有了力氣,渾身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身體,意識一寸寸遠離,手腳一分分冰冷。「姐,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我仿佛從那少年的聲音里听出無邊的恐懼和哀求,長劍劃到他身上,他卻絲毫不顧,只是帶著我逃月兌。赤紅的眼眸中墨綠色的光澤熒熒閃亮,恍若黑夜星火。手上的青色劍刃猛然間綻放出奪目的青光,劍影呼嘯而過,竟在前方生生裂出一個通道。一道光影閃過,我躲閃不及。血,血從我胸前涌出。我拼命地用手捂住,血便從手指縫中流出,染紅了我的衣,也染紅了我的眼,只有血,天地間只剩下血。猩紅的血……猩紅蔓延了整個世界……頭一陣陣撕裂般的痛,「啊~~~~~~~~」「臭猴子,你怎麼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我茫茫然抬頭,一雙清澈的眼正擔憂地看著我,關切地道︰「我馬上讓陳御醫過來診治」「沒事,我只是做噩夢了。」看著東曉竣,在看看周邊的環境,我才意識到,我自己是身在夢中,可是,那夢卻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我甚至連血腥味都能聞到。還有那呼喚聲,那呼喝追殺聲,好像都那樣的真實。「真的不用嗎?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不用了我誰也不需要,有你再這里就夠了。」「皇兄走前命人炖了些湯,你醒了,我命人端上來。」我搖了搖頭,「我現在是傷殘人士,沒辦法吃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來喂你。」听到有這樣好的事情,心里便也舒坦了,勉強喝了一口,味道比我想象的好,只是隱約中覺得有股淡淡的藥味。「吱呀」一聲,房門開了,東曉輝大步上前,徑直坐到了腳跟邊。「你在湯里讓人加藥材了吧?」抬頭看見東曉輝一臉的緊張,波動的雙眸,微微顫抖的手,忍不住便心中柔軟酸痛。他靜靜地看著我,面容沉靜黯然,黑眸中卻閃過一絲緊張不安的光芒,迅即斂去。「不過還是挺好喝的。」東曉輝笑了起來,那笑容,美麗不可方物。那一霎那,原本他陰霾籠罩的眸子瞬間猶如萬千金光閃開,璀璨絢麗勝過天空那一閃而過的眼花。「如果忙的話,就不用來這了,反正我也有箬思照顧,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冊子,應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嘴角清淡地笑了笑,「無妨,只是一些小事罷了。」我低聲一笑,看到他許久未見的笑容,心也放寬了許多。「苓蘊,我有說過你對我而言是怎樣的存在嗎?」。東曉輝的眼眸熾熱,眸光閃爍,那蜜色臉頰微微泛紅,眼中有著等待的焦迫。我一笑,撇首回道:「沒有」「那,我現在說可好」他單手將我的發撩過耳後,唇緩緩靠近。「不好,我不想知道。」我閉上眼「無論是什麼感覺,請你放在心里,不要告訴我,你要說的那些話,是我所不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