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在寂靜中,總是飛逝而過。
這世界,依舊是白色的天地。
山澗,一個石墩上,安靜地坐著一位白衣男子。
輕風拂過,白衣男子的黑發凌亂地飛舞著,也許,只有黑色,才是這孤獨世界里唯一的生機,也是對這白色世界的唯一抗衡。
許久,突來的喧鬧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男子那縴長的睫毛有些輕微的顫動,看得出,這聲音有些擾亂他的清修。
隨著聲音的越來越大,男子眉心緊蹙,極其不願地睜開了眼楮,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冥夕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說話間,一系紅色衣裝的女子佇立在男子面前,頭頂兩只赤色小巧的耳朵,紅色的頭發直垂而下,洋溢著奇幻的光彩,身側則是一籠蓬松上翹的紅尾。渾身紅地刺眼,不過也正好襯托出她白皙的皮膚和精致美麗的五官,尤其是一雙迷人的丹鳳眼,細長而上挑,看久了竟有些讓人入迷。
「赤炎?你怎麼來了」冥夕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就是想出來了……」冥夕口中的赤炎小聲地嘟囔道。
「想出來了?冥夕若有所思地問道,「可是那狐王所應允?」
「什麼啊?」赤炎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隨後賭氣似地說道︰「他可管不著我」
冥夕抬眼地看了看她,但隨後又閉上眼楮,恢復了冷若冰霜的神情。
「這是在下逐客令嗎?」。一個細嗓子小聲地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
「未必,這地方又沒寫上誰的名字。」另一個聲音說道,嗓音大了些,也粗了些。
冥夕皺了皺眉,卻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聲音來自上空,赤炎抬頭沖那發出聲音的主人瞪了一眼,然後又轉頭對冥夕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反正呢,我這次出來是不準備回去了——就跟著你,哼。」一邊說著,赤炎一邊嬌嗔地坐到了冥夕旁邊。
頓時,旁邊一陣驚呼,似還有人倒吸冷氣,「她……她……她這樣跟冥夕大人說話……」說話的是一只白底黑毛的大野豬,語氣急速,跟滾豆子一樣,驚恐夸張的表情跟它那肥大的體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冥夕不悅地再次睜開了眼,隨後轉過身來,一襲黑發頓時隨風飄散開來,和著那白色衣袖,成了這天地間唯一的靈動。
他眼角微微一抬,這才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群怪物野獸。
「啊,冥夕大人……哦天吶,果然是冷若冰霜,威武若神……」之前那個細嗓子驚呼道
「呃……有什麼區別嗎?」。粗嗓門說道。
「當然有,我們有毛,他沒有,沒毛多好看呀」小細嗓繼續說道。
冥夕這才看清,原來有兩只幾乎一模一樣的綠毛尖嘴的大鳥,在他頭頂上空一邊盤旋著,一邊嘰嘰喳喳地爭論個沒完。
「你們……?」冥夕皺了皺眉,不悅道。
赤炎正對著一群動物得意的扮著鬼臉,听到這話,不解地問道︰「吶,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一听這話,冥夕直接起了身,意欲走開。
見狀,赤炎忙跟了上去,「哎呀,怎麼這麼些年都過去了,你還是這樣啊?真是的,你是這事中人好不好再說,這事還有誰不知道啊……誒,好啦好啦,我直接說給你听還不行嗎?整天都是一臉的冰塊,要我說,你不去做御使那就太可惜了。」見冥夕對自己的反問毫無興趣,赤炎趕緊屁顛屁顛的跟上去,解釋了一番。
原來,再過段時間,就是大地神使言樂在這北方的靈緲山上,召開御使選拔大會的日子了,號令曰︰號天下生靈,尋呼風喚雨、謫令萬物之人。
而且,若能入選,便能引渡成仙,位列仙班。
此令一出,立刻就引得那些個飛禽走獸、妖界之物奔向告走,興奮不已,仿佛都忘了那號令前面的要求「呼風喚雨、謫令萬物」,眼楮全都盯著「引渡成仙,位列仙班」八個大字了,所以,凡是听聞了此言的各方妖物,雖不知這言樂召開御使大會的用意,但還是紛紛都往那靈緲山奔去。
不過,時逢十年前,曾經有人大戰過火瓏靈魑,這也讓大家都知曉了,妖界有這麼一號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于是,大伙都紛紛猜測,當今天下,風雪肆虐,這大地神使言樂說的是號天下生靈,其實找的只是這個人吧?
所以,來參加大會的除了那些自告奮勇,想一試令諸侯的之外,還有一部人是沖著一睹那人之風采而來的。
而這赤炎呢,本為一只紅狐,在她尚未修煉成人形之前便跟冥夕相識了,之後還曾一起結伴而行,繾綣天地間,所以,她跟冥夕之間自然有著不淺的情分。
所以,當赤炎一听到大地神使口中的「呼風喚雨」幾個字後,便立馬想到了冥夕,加之,她原本就知道冥夕一心前往瑛華山修煉,而這瑛華山據說也是在北方,所以,便直奔靈緲山來了。
這一路行來,赤炎是踫到了不少同往的動物和修化的妖怪,本來在她心底就已經認定那大戰火瓏靈魑的人是冥夕,所以在她的大肆宣揚下,大家伙也都認為那人就是赤炎口中的「冥夕大人了「了,再通過她添鹽加醋的解說,本來就對冥夕存有仰慕和尊恐之心的眾生們,自然也對赤炎羨慕和敬仰起來。
「這管轄之事,不是該由仙人們去做嗎,于我等妖物有何瓜葛。」赤炎說得是熱火朝天,可冥夕卻直接一盤涼水潑了過來。
「呀,你怎麼老稱自己為妖物啊這誰不知道,盤古大人天地一開,雖說是仙、人、妖三界,可這也沒說誰大誰小啊,所以啊,我們,都是平起平坐的還有啊,冥夕哥哥你不一直都是一心修仙向道的嗎?這樣的機會你就舍得不要?再說了,妖界里也得跟著能力法術來吧,就冥夕哥哥你而言,再怎樣也是……」
「我可不喜歡被歸類。」冥夕淡淡地說道。
「看吧,咱冥夕大人多特別呀」小細嗓小聲說道,言語中充滿了對冥夕止不住的仰慕之情。
「可再特別不也是妖麼,跟我們有什麼區別?」粗嗓門不屑一顧地說道。
「都說了,不一樣,不一樣,我們有毛,他沒毛」小細嗓有點生氣了。
「沒毛的,可多了去。」粗嗓門似乎就想爭個輸贏。
「沒毛的能呼風喚雨嗎?能這樣滿頭黑發一飄一飄的嗎?能這樣像人一樣,走來走去的嗎?」。小細嗓確實生氣了。
「那赤炎不也是走來走去。」粗嗓門繼續道。
「唉,赤炎沒毛嗎?赤炎有毛啊,你沒見她跟我們在來的路上,不也是四條腿,滿身的紅毛嗎?」。小細嗓對粗嗓門有點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覺。
「可是……」粗嗓門還想理辯,可立刻被赤炎射過來的惡狠狠的目光止住了嘴。
「你倆有完沒完?」赤炎大聲沖那兩只大鳥吼道,隨後又小聲對冥夕說︰「冥夕哥哥,縱然你再怎麼淡泊名利,無心凡塵,可你本身的身份是逃離不了的呀……」赤炎很不明白,一心修仙向道的冥夕為何對此機會如此不在乎?
沒等赤炎說完,冥夕打斷了她的話,突然問道︰「好了,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你才偷跑出來的?
「為了什麼?」被突然打斷的赤炎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隨後馬上說道︰「御使比賽?我才不稀罕吶,我——誒,什麼偷跑啊,我是自己名正言順出來的——哎呀,總之,我就是來找冥夕哥哥你的。嘿嘿,我也知道一定能找到你所以,這次出來,我就不準備回去了。」赤炎有點高興又有點氣鼓鼓地說道。
「這都跟我沒關系。」冥夕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真是的,許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樣啊——算了,幸好是我,換做別人,可受不了你這性子——對了,冥夕哥哥,璃,這孩子你還記得嗎?來,兒,過來見過冥夕大人。」赤炎說道。
一邊說著,赤炎一邊從身後扯出個男孩,一系白裘,雖眉清目秀,卻面露不羈之色,很不情願地從赤炎尾巴後鑽了出來,嘟囔著︰「我可不是什麼孩子……呀……」許是挨了赤炎一拳,方才俯身道︰「冥夕大人……」
「嗯。」冥夕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了赤炎,卻不作任何言語。
眉目之間,那赤炎像是猜到了冥夕的意思,趕緊說道︰「跟我沒關系,他是自願的,真的,你想啊,這御使大賽可以說是近些年最大的一次盛會,幾乎吸引了所有的生靈,到場的肯定也多,我是想帶他來見識見識——好吧,你不相信就算了。」見冥夕別過了頭去,赤炎自然是知道了,自己的這些說辭在他看來根本就是瞎說的。
不過,那冥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拉過赤炎道︰「對了,這東西于我而言是浪費了,多年不見,就贈與你吧,剛好和了你的屬別。」說完,從袖口抖出一團紅色,交予赤炎。
一見此物,赤炎忙驚呼道︰「瓏之炎這不是火瓏靈魑的……」一邊說著,一邊試著將那團紅色納入手心之中,不出一會兒,便在赤炎的掌心消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