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駁不由得往後退了退,他沒想到一向沉得住氣的羌我,會有如此的表現,這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沉寂了半晌,駁率先開口道︰「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陷阱……」
「堂堂的狼族勇士,如此狩獵也經歷了不少,怎麼這次會如此大意?」顯然,羌我的怒氣還沒散卻。
「不就是丟了那個人類嗎?這都怪她自己逞強」駁也有些動氣,那生死之際才生出的對亦佐的些許歉意,此時在羌我的怒吼下也變得煙消霧散。
「她是逞強,可沒有她得逞強,你還能呆在這兒嗎?」。可能在羌我看來,最讓人氣惱的不是丟了亦佐,而是自己的部下竟不如一個孩子。
駁正想還擊幾句,但想到確實是亦佐救了自己,便也不再答話,只是心中郁結出一股怨氣來,當初要不是亦佐要求參加狩獵,元長老就不會讓自己做這些事,那自己這次出來也就只是一心一意地狩獵而已,何必去趟這渾水?
想到這,元長老的話又響起了耳邊︰「我不想再看到她回來,該怎麼做,你可知道?」
當初,能夠得到狼王賞識,除了自己本身功夫並不差之外,還多虧了元長老的引薦,所以知遇之恩駁一直都沒忘記,只是听到元長老這個要求後,他還是有些意外,思索再三才明白,元長老是想借這次狩獵除掉亦佐,也罷,本身就不屬于狼族的異類,是不該繼續呆下去的,元長老也是為了狼族的血統著想,如此一來,駁便決定在探路的時候,找借口帶亦佐到深林深處,再伺機丟下她,這森林險象環生,加上又是各族野獸出沒的季節,估計要活下來恐怕很難了。
當然,突遭陷阱是他沒有想到的,也許正是因為當時的心不在焉,想著怎麼不著痕跡地扔下亦佐才使自己分了神,不過總算是完成了元長老的任務,而至于亦佐,原本就不屬于狼族的她,如今是生是死,只有看她自己了。
「……我們一出來,族人就遭到了突襲……」
「什麼?突襲?是誰?」剛回過神來,卻突然听見羌我說這話,駁一下有些詫異。
「你有在听我說話嗎?」。冷冷地看了看駁,羌我淡淡地說道,「還用想麼?除了黑脊虎還能有誰」
「果然是那群虎類哼,還不嫌丟臉麼?每次都是手下敗將」駁不屑地說道,「那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回去啊。」
「狼王和大部隊都已經回去了,留下了幾支分隊善後,我們的分隊就屬于最後這批撤離的。畢竟這個季節是狩獵的大好時機,所以也不能立刻終止狩獵,借狩獵練兵操練就免了,但單純的儲備糧食還是必須進行的,只是要縮短狩獵時間和範圍,好盡快回去匯合」羌我說道。
「啊?怎麼這樣?又是我們善後,為什麼這些立功的好事總輪不上我們」駁憤憤地說。
「好事?你倒是希望經常打仗麼?」羌我有些動氣。
「當然不是,我只是……那,戰士就得上戰場,要是我遇到那幫家伙,一定將他們殺個落花流水……」
「哼,你這還沒參戰就已經受傷了,我看你也是個逞強的家伙。」
說到逞強,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亦佐。
短暫的沉默後,駁說道︰「隊長,那亦佐怎麼辦?我們還要不要……」駁沒有說下去,原本他是應該高興的,不管這期間有沒有什麼波折,總之他是完成任務了,可現在,心里竟然有些亂,談不上是對是錯,像是有種左右為難的情緒夾雜在里頭,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突遭陷阱是預計之外的,雖說亦佐當時的決定是讓他先走,自己善後,但駁的內心卻始終不願意承認是她救了自己。想到這里,他有些動氣起來,這事跟自己本應該沒什麼關系的,卻因為元長老對亦佐的不待見,倒把自己牽扯進來了,害得如今,沒狩好獵,甚至連打仗也沒法參加
而羌我也不禁陷入了深思,自己跟那個亦佐在過去的幾年里幾乎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不過此次出行,通過一番接觸,倒是挺喜歡她的性格,不像一般女孩那麼嬌氣,做事麻利,也不任性,如果這次主動請求參加狩獵的行為不算的話。
可眼下雖說她在狼族里也就屬于一般族人的地位,但狼王和巫師卻好像極為看重她,而她跟尹諾殿下的關系又極好,這次她主動請求參加狩獵,自然在狼族也有著不小的影響,不管是真心為她好,還是等著看熱鬧,如今的大家都在等著瞧呢。
現在,她在自己的分隊里丟了人,又生死未卜,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自己回去該怎麼跟族人交代呢?
「如今當然得以戰事和狩獵為重,至于亦佐,我會派人手去尋找的。」話雖出口,可連羌我自己心里都沒底,這森林深處不比其他地方,加上這季節……唉,不管怎樣,也只能暫且如此了。
黑暗中,逐漸亮起了幾盞燈。
瞬間,映照出一個不太大的洞穴來。
四周的洞壁滲著水漬,將外面的寒冷悄無聲息地帶進了洞中,瑛華山的極寒在這里變成了另一種陰冷。
「老大這些年你出洞少,我當你是休養生息,養精蓄銳現在看來,我真是大錯特錯了你根本就是縮頭烏龜他狼族就真讓你那麼害怕?我看要殺那狗屁狼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兄弟們都準備好好干一場了,你這左腳還沒踢出去,右腳就已經縮回來了,你這對得起這次死傷的兄弟嗎?你……」
「夠了,老三,有你這樣跟大哥說話的嗎?」。一個柔柔的聲音說道。
「我沒有這樣的大哥」那個粗嗓子憤憤地說道。
「哈,那你總知道他是虎王吧」那個柔柔的聲音繼續不緊不緩地說道。
那個粗嗓子哼哼了幾句,便沒有再開口。
良久,一個陰沉的聲音開了口︰「我道你修成人形後,會長幾分腦子,可如今看來,還是沒有什麼長進」
「我不管,我就是看狼族不順眼,這瑛華山,本當尊我虎族為王,他狼族憑什麼位居第一」那粗嗓子是越說越氣憤。
「老三,你還不懂麼?這瑛華山環境如此惡劣,我們虎族生存下來的數量是越來越少……」柔柔的聲音說道。
「老2,你別跟我說這些,」粗嗓子一下打斷了柔聲音的話,道︰「我不懂,也不願想那麼多,照我的理,就是直接打再說了,這次我們都打到他狼族家門口了,怎麼要突然撤兵?……」粗嗓子似乎是越說越來氣。
「轟」那粗嗓子的話音未落,一個黑影便瞬間落在了他的面前,「愚蠢之輩,我若不是念這兄弟之情,早就將你驅逐虎族」隨著隱約的光線,那黑影漸漸從暗處凸顯了出來,是一頭黑色的老虎
只見他虎眼圓睜,目光如炬,直挺挺地盯著那頭被喚作老三的另一頭老虎,威嚴而又微透著凶猛,尤其是後背上的脊梁骨,生生地往外突出,就像要從體內破出一樣。
他,就是黑脊虎族的虎王,也是虎族三王中排行第一的老大,夜。
而那粗嗓子,便是虎王藏夜口中跟他有著兄弟之情的三弟燼風,作為虎族三王中的三王,他喜好戰爭,也擅長武斗,但性格急躁,上了戰場可以說是不可多得的武將,可做起事來,多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情況。至于那說話語氣柔緩的則是三王中的二王落霆,他神情極善,總是笑容滿面的,但隱隱地又總是叫人難以捉模。
「你」那老三燼風听到此話,也似乎有點動氣,正想大聲回應,卻被落霆拉到了一旁。
「哼,你既如此頑劣,我恐是留你不得,走還是不走,你自己選——我是絕不會讓你壞了我的好事的」虎王藏夜冷冷地說道,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刺。
這話一出,那本來還在生氣的燼風一下就被滅了氣焰,雖眼中仍有怒意,卻不敢再做任何聲響,只得馬上低下頭,向後退了幾步,想必是被夜的這般模樣嚇住了,幾下便焉了氣,由此也可得見,那藏夜在虎族的威信。
「大哥,」說話始終不急不緩的,聲音柔柔的永遠是老2落霆,「老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不過,這次的事,你真的那麼有把握嗎?」。他性子沉穩,做事一向穩妥,不過雖說不像燼風那樣魯莽,但對于這次偷襲狼族又突然撤離的行為還是有些不解。
「哼,這些年的功夫不會白費的,我會讓尹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夜淡淡地丟下這句話,消失在黑暗中。
「你看你看,他總愛這樣說話,誰懂啊」燼風一邊緊跟其後,一邊小聲又憤憤地說道。
落霆沒有應聲,只是在心里暗自想道︰三弟做事向來只看眼前,善戰喜斗,性子又急,所以一般有什麼大事,身為虎王的大哥藏夜從來只是跟自己討論,只是這次的局布了太久,最終能否成功還全在于棋子身上,這賭注是否下得太大了呢?
「隊長」一頭狼急沖沖地說道。
「怎麼樣?有那丫頭的蹤跡嗎?」。羌我著急地問道。
「沒有,」那狼搖了搖頭,道,「我看十有八九是……」
「都搜遍了?」羌我有些不甘地問道。
「是的。隊長,你看這接下來該怎麼辦?」那頭狼問道。
羌我沒有回答,他望了望這周遭白茫茫的一片,對于找回亦佐又失去了一點信心,隨著這幾天的尋找,自己的信心隨著每一次的無果而一天天地消失殆盡。而同時,這在外多呆的幾天里,捕食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據說,這次黑脊虎的突襲像是有備而來,前日里來的消息,命最後這幾個分隊都要速速趕回去。
凡事都以大局為重,看來也只有先行撤離,這亦佐雖生死未卜,但如今看來,死算還要大一些,自己還能怎麼辦呢,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就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