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麼多年的訓練,于亦佐而言可不是白費的,雖不知來者是誰,但光從這奔跑的速度也能大致猜出它的體形重量,光憑這兩點,也知道來的不是什麼善物。而眼下駁受了傷,不要說兩人一起回去,就是讓他獨自一人,也不見得能逃得過這家伙,所以,如今之計,唯有自己主動出擊,好給駁贏得逃走的時間。自己沒有受傷,而且身形短小,加上這幾年下來,攀樹的本領也算是日漸猛增,想來到時候再逃走,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
亦佐之舉,一時間讓駁沒有想明白,早就知道這人類丫頭別的什麼不會,就會逞強,可這生死攸關之際,怎麼也能如此兒戲?
偏偏這發愣的一會兒,卻已不見了她人影,駁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絲愧疚,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是否是個錯誤?罷了,不管怎樣,如今也只能按照亦佐說的辦,于此,駁不得不忍住劇烈的疼痛,朝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卻說此時的亦佐,已經跟那不明之物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刻意將聲音弄得很大,以期引得那東西的注意,不過冷靜之余,還是有些緊張。
越來越近,越來越……
轟
一聲巨響,一團東西突然落在亦佐面前,嚇得亦佐急忙往後退了幾步。
眼前一片雪白,像是被一個大雪球擋住了視線,又彷若失明了般,什麼也看不清。好在是黑夜,過了一會兒,亦佐才慢慢看清了這家伙的樣子。
它渾身雪白,唯有呈褐色的五官,顯得異常清晰,兩只眼楮與其說是細長,倒不如說根本沒有睜開,這樣一來,反倒是顯得鼻子特別地大,其下的那張大嘴緊閉著,一點也沒有一般猛獸的張揚;同時,它的頭很大,四周長滿了細白的鬃毛,身形小而長,卻很結實,四條腿短而粗壯。
想必是看傻了眼,畢竟這家伙長得並不可怕,所以半晌之後,亦佐才想起要逃跑,她飛速地爬上身旁的一顆大樹,以期通過各種樹木來助她逃走。
而就在此時,那家伙才像是剛剛注意到了亦佐的存在,猛地朝著她所在的樹干一撞,一下就將亦佐從樹上彈了下來,所幸,一著地,敏捷的她就順勢滾入了旁邊的草叢中,屏住了呼吸。
只見那家伙朝著亦佐落地的方向,緩緩走來,但卻並不直接走向亦佐,而是停在了她的附近,這時,它那堆雪白的鬃毛後突然支起了兩只大耳朵,並大力地扇動起來。
哦,看來,這家伙似乎真的看不見東西,剛才也是全憑耳朵來判斷自己的所在,難怪最初自己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它反倒沒有什麼行動。那如此一來,自己只要不動,就應該能躲過這一劫,哈哈,等它一走,自己就可以回去了,想到這,亦佐頓時信心大增起來。
而那家伙果然如同亦佐想的那般,在她周圍轉悠了一會,便要準備撤身而去,不過,就在此時,它又突然坐了下來,隨後用前爪輕輕地撓起自己的鬃毛來,看起來是一臉的享受,那張大嘴倒不合時宜地張開了,只不過是微微往上翹著,就像,就像是在笑一樣。
這情景不由地讓亦佐有些發笑,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做聲,不過肩旁還是不可抑制地抽動了幾下。
說時遲那時快,那家伙突然一下起身,騰空而起,跳到了亦佐跟前,它的頭剛好正對著亦佐的臉。
「不是吧,這樣它也能听見?」這舉動讓亦佐緊張萬分,是的,只要一個不注意,自己下一個蹲著的地方,就是它肚子里了。隨即,她又埋怨起自己大意來,但不管怎樣,當下也只能屏住呼吸,希望它不要再听見什麼。
而就在此時,那家伙的眼楮竟然出乎意料地緩緩睜開了,而那張大嘴又開始上揚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讓亦佐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臉上此刻只寫了兩個字「食物」
「它,它能看見東西?」來不及多想,亦佐一個彈跳,準備再次跳上樹上去,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她眼前又是突然一黑,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那家伙突然在地上滾動起來?
亦佐定楮一看,才發現它好像跟一個黑色的家伙扭抱成團,在地上翻滾著,短短的幾秒鐘,那白色家伙已周身布滿血跡,可從氣勢上,卻是越戰越勇,不過看起來,它根本不是黑色怪物的對手,最讓人可怕的是,那黑色怪物的模樣竟然讓人在黑夜里全然不知。
一連串的突變讓亦佐禁不住愕然,此時的她反倒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人,不過,她突然看到那黑色怪物的附近,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奮力地扭動著。
狼?什麼,那竟然是一頭狼幾年的相處,讓她立馬判斷出了,那就是狼可看樣子,它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縛住了。
怎麼辦?容不得多想,亦佐便做出了個決定︰不管這一黑一白究竟是什麼東西,總之,得先解開了那只狼。
一邊想著,亦佐一邊偷偷地朝那狼走去,而那黑白二物依然扭成一團,打得甚是激烈,對亦佐的行動自是全然不知。
待靠近那頭狼之後,才發現它的四條腿都被好幾根藤條緊緊地捆在了一起,而它的身上也是血跡斑斑,想必是經過了一場惡斗。亦佐一邊奮力割著藤條,一邊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話,總之,呆會兒藤子一開,你就趕緊去你該去的地方。」
與此同時,那打斗中的兩位,此刻也漸漸分出了勝負,白色家伙顯然處于下風,招招後退,而那黑色怪物卻已打紅了眼,奮力一個猛撲,便死死地摁住了白色家伙,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奮力起身再直接壓到它身上,只听一聲慘叫,那白色家伙掙扎了幾下便動彈不得了。
勝利後的黑色怪物顯然得意不已,不過這場惡戰也浪費了它不少精力,原地喘了會兒氣,便見它對著天空「忽次忽次」了幾聲,奇怪的是,幾根藤條竟然從天而降,再仔細一看,原來像是一些鳥類餃著藤條而來,待那些藤條落到黑色怪物跟前後,便無聲地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慢騰騰地將那白色家伙捆綁起來後,黑色怪物才慢慢地回過頭來,可這一回頭,就看到剛剛解開藤條的狼和亦佐,被愚弄的憤怒讓它禁不住不住大吼一聲,便朝亦佐撲了過來。
且說那頭狼,一獲得自由後便立刻消失在黑暗中,而剩下的亦佐,也算身形敏捷,只見她一個魚躍,便跳上了那怪物的後背,不過刺鼻的臭味差點將她燻翻,來不及掩鼻,那怪物便聳身一抖,隨即便將亦佐高高地拋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此刻的亦佐覺得全身猶如撕裂般疼痛,五髒六腑像混在了一團,而最讓她感到恐懼的是,自己的骨頭似乎全都斷裂了,那也就意味著,如今的她,就如同身在砧板。想到這,她突然難受起來,從來沒有過的失落一股腦兒地涌上心頭,就算曾被禿鷲叼食,就算曾暈死在雪地上,就算差點死于圍攻的狼群之中,可最終,自己還是沖破險關,挺了過來。而今,逞強的自己,卻有可能會死在自己攤來的這事上,這怪物是會撕碎自己,還是一口就咽下去呢?
顯然,跟亦佐比起來,那怪物的心情自是甚好,雖說眼前這獵物遠不及那頭逃走的狼,但看著這個罪魁禍首一臉恐慌的樣子真是太愜意了。或許是高興地過了頭,那怪物竟沒有直接撲向亦佐,一口結果了她,而是慢慢地朝她走了過來。
而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突然掠過,短短的一瞬間,剛才還在地上等死的亦佐突然就不見了身影。那怪物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而當它明白了獵物已經不見了之後,再次被愚弄的感覺讓他惱羞成怒,不由地向天怒吼幾聲,便迅速地朝著那黑影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是誰?」亦佐有些暈乎,且不說身體上的難受,但是今晚的這些經歷就能抵上她過去空白的好幾年了。
「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家伙。」一個沉著冷靜的聲音。
「啊?是你啊?你也能說——話?」听那口氣,救走自己的,像是剛才那頭被怪物捆住的狼。
「當然。」
「太好了——誒,對了,你也是狼族的嗎?」。亦佐彷佛忘了此時的她們正身處險境。
那頭狼沒有接下亦佐的話,只是說道,「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兒」顯然,比起亦佐來,它要明白事理得多。
哦,亦佐輕聲應了下,這才感覺到鑽心的疼痛,想必是快速奔跑帶來的劇烈顛簸讓她的疼痛加倍,而跟狼族長久的相處也讓亦佐察覺到,身下這頭狼的速度明顯有些不濟,看來它之前的傷勢雖不嚴重但也並不輕,如今再加上背負著自己,必定有些力不從心。所以,照眼下這情形看來,她倆今天能否活命還是個未知數呢。
卻說那頭黑色怪物,此刻正氣急敗壞的飛奔而來,笨重的身體,卻有如此快捷的奔跑速度,這來頭絕不簡單。單就這短短半指香的時間,就已經看到了前方兩只獵物的身影,這次它不再掉以輕心,想必是卯足了勁,一個飛躍,直接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不過,那只狼也不是簡單的主,像是早已知道了怪物的每一個舉動,就在它落地之前,便掉轉方向,迅速地朝一旁更加濃密的樹林跑去。正因為有力的地勢,才讓身形巨大的怪物減慢了速度,這也為她們爭取到了更多逃命的時間。
眼看那怪物再次漸漸隱藏在了黑暗中,亦佐禁不住高興起來,彷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那頭狼卻突然有些慌亂,雖仍然往前奔跑著,但卻明顯減慢了速度。
還沒來得及發問,亦佐也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遠處彷佛有什麼動靜?不,不是什麼動靜,好像有一絲光亮?不,也不像。
雖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這種不詳的感覺就像一只從身體上輕輕爬過的螞蟻,讓人有些頭皮發麻,尤其是在這寂靜的夜里,一些未知的恐懼總會顯得格外分明。
前方越發地明亮起來,為了警戒起見,那只狼只得放慢了速度,而不出一會兒,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讓她們停在了原地。
是的,這是一道懸崖,而此時的她們就站在懸崖之巔
就像是到了森林的盡頭,土地被硬生生地劃開了一樣,而更讓她們驚奇的是,這懸崖上竟然還無端地掛著一條直垂而下的瀑布森林中怎會有如此奇怪的懸崖,還有那瀑布,都像是突然生出來的一樣,時刻都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而就在她倆被眼前的景色驚呆的同時,那黑色怪物卻伺機追趕了上來,前有懸崖,後有猛獸,這下,連同那頭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想到橫豎都是一死,亦佐大聲喊道︰「只有往下跳了,至少不會成為它口中之物,再說,這深澗雖不可測,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說完,使盡全力抱緊了那頭狼的身體,而那只狼雖遲疑了一下,但在往身後看了看之後,也鼓足了氣,往前奔了去,說時遲那時快,身後那怪物想必也是沒有料到突生的這道懸崖,一時沒有停住,也隨她們一同跌入了深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