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的夜晚,高速路緊急停車帶躺在引擎蓋上嘶吼淋雨的男人,活了二十九年,四年前的那場痛,今日的痛,就像是強加在他身上牢牢捆住的枷鎖,捆住了他的身體,掙扎不開,好沉好沉。
身痛,心痛,身心俱疲。
或許,四年前,該死的人真的是他,他就不該這麼活著?
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貼在車窗上的臉,蒼白的,眼神,是那麼無力,那麼的空洞無神?
藍色的蓮花跑車就停在那輛奔馳車的後面,雷雲澤坐在車里,悶悶地吸煙,他伸手把煙頭摁進煙灰缸內,那般的用力,連拇指都彎曲了一個很大的弧度,他打開車門,大步走了出去,一把月兌下西裝外套扔在了地上,走過去。
雷雲澤看著頹廢臥在車前的男人,深吸一口氣,這還是他所熟悉的御澈嗎?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年長御澈五歲的雷雲澤是最了解他的。
御澈的冷酷無情,御澈的老謀深算,御澈的狠厲手段,御澈能在e市政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打下一片屬于他的御氏天下。
這樣的男人,可以說在外人面前已經是刀槍不入早已煉就了金鐘罩鐵布衫的強人。
可是就是這樣的男人,在面對親情友情和愛情時,他難以掩飾住自己冷漠背後的熱情,他看似漠不關心,其實他比誰都在意。
雷雲澤站在奔馳車前,凝神看著御澈,沉聲道︰「是退是進,你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不想後悔,就去爭?」
————————————
房間門口,唐晨陽靠在牆邊,目光透過玻璃窗外的閃電映she出來的光,透過陰霾雲層的閃電劈開的光形同一把把的利刃。
小時候,每當雷雨天氣,年紀最小的他膽子也是最小的,有一次大家駕車去野外露營,每個人都有單獨的帳篷,他們六人有不成文的規定,按著年齡的大小來排序,他最小,位置便是最靠邊,最後面的那個。
半夜下起來雷雨,一個響雷將熟睡中的他炸醒,他才七歲,爬起來就哇哇大哭,狂風吹得帳篷都飛了起來,被大雨嚇醒了的眾人都爬了起來,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朝停車的地方奔去,可車停在了山下寬敞的路邊,他跑得慢了一些,磕了石頭摔了一跤,牙都摔掉了兩顆,後來是薛寧背著他跑下了山,途中一不留神被樹枝劃傷了右臂,當時流了好多血。
他慢慢地長大,每次看到薛寧右臂上的那一條肉痕時,心里就想著,阿寧哥哥是最好的人,他比誰都好,比誰都心疼人?
可是當他看到今天的阿寧,他不顧御澈的感受,精心布局地讓御澈陷入了兩難。
他知道他愛那個女人,那種的偏執的,帶有滅絕姓佔有欲,就像一把利刃一樣狠狠地cha進眾人的心口。
他們都在想,該怎麼辦?該怎麼來找回曾經的那個阿寧?
他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姑姑說,一個都不能少。
六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晨陽?」西門郁嵐從病房里出來了,看著靠在牆邊站著抽煙的唐晨陽,聞著那刺鼻的煙味兒,西門郁嵐伸手就將他嘴上餃著的那根煙給狠狠奪了去,低聲說道︰「不會抽煙還抽煙,不學好的東西?」
唐晨陽忍不住悶聲咳嗽了幾聲,他這是抽假煙,又不是真的吸入肺里再吐出來,不過是在嘴巴和鼻子里溜一圈就鑽出來了,嗯,不過還是很嗆人,嗆得他眼淚都流出來了?
西門郁嵐看著不斷咳嗽最後蹲在牆邊一坐在冰涼地板上垂著頭的唐晨陽,眉頭皺緊,「就這德行?」他可是要接手唐家的,唐家那麼大的家業,就他這承受能力,至少還得鍛煉個三年五載,不然即便是接管了,況冥濂和林研修都會累得半死?
「他睡了嗎?」唐晨陽低聲問道,撿起地上剛才被西門郁嵐扔掉的煙頭,拿在手里把玩著,他剛才沒有進去,但听到里面傳來了小兔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阿寧咄咄逼人的話語聲,他听出來了。
在感情這種無硝煙的戰場上,攻心,為上?
人在精神最脆弱的時候,下一劑猛藥,能摧毀掉一個人的意志,從精神上徹底打垮一個人。
他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嗎?
堵死蘇沐薇所有的後路?
阿寧其實最拿手應該不是醫學,而是心理學,他曾在大學研究過,揣度人心的事情,他最拿手。
「沒睡?」西門郁嵐說著,也跟著坐了下來,並排靠著唐晨陽,煩躁的他也向站在門邊的唐家保鏢伸手要了一根煙,點燃了,夾在手指頭上。
其實當西門郁嵐追著薛寧進了病房的時候,看著那被逼著縮在角落里的女子時,他當時真有一種沖動,沖過去將蘇沐薇帶走?連傻子都看得出來蘇沐薇眼里只有御澈,如果她心里沒有御澈,她也不會被薛寧逼得這麼痛苦。vexp。
阿寧,你傻不傻啊?
嗎起陽情。這樣做,值得嗎?
你不是說女人是用來呵護的嗎?你當年那麼的疼她,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溫暖都給她,你不就是想要她快樂嗎?你現在這樣做,她是不會離開你了,但她從此也快樂不起來了?
「小兔子呢?」唐晨陽悶悶地問了一句。
「哭暈過去了?」被阿寧逼得精神奔潰了,可能連死的心都有了?西門郁嵐苦澀一笑,想不到,這世上真的還有這種人,以前他們還常說,哪有女人值得男人耍盡手段和心機的啊,那只有在那些泡沫愛情電視里才會出現的場景,居然真的會有?
「那他呢?」
「坐在床邊,什麼都不說?」
坐在門口的兩人沉默了。
「那則新聞的事兒,還需要查嗎?」西門郁嵐低聲問道。
唐晨陽一听這事,心里窩著的火氣又冒了起來了,按理說e市的所有傳媒都逃不出他唐家的法眼,他唐家就是御澈的後盾,在e市政界圈子里幾乎是毫不隱晦的事實,四年前的那一場汽車炸彈事件最後查出來的宵小之徒一夜間都被連根拔起,就這手段已經震懾住了政界那些想出頭的人們,這幾年一直風平浪靜,但凡所有的輿論指向都朝著好的一面有序發展,卻不想,昨天侵入e市廣電局的黑客攪亂了一切正常的秩序。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市長夫婦伉儷情深已經整個e市市民傳為佳話的金典話題,可要命的是,在那則新聞之後曝光的照片中,有御澈和蘇沐薇的合影。
雖然蘇沐薇只是照了一個背影,但這件事還是讓e市沸騰了起來。
前一秒和夫人伉儷情深,升至天堂;後一秒,情人,墜入地獄。
唐晨陽緊蹙著眉頭,半響瞥了一眼打開著的病房,「不查了?」
這還用得著查嗎?也只有他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得這麼不動聲色?
唐晨陽惡狠狠地扔下手里被蹂躪地煙絲都扯出來的香煙。
他唐晨陽長這麼大,除了用武力打不贏他們五個人之外,要說智商和謀略,他還是第一次輸得這麼慘?
西門郁嵐暗嘆一聲,「別意氣用事,已經夠亂的了?」
唐晨陽抱緊自己的頭,表情痛苦地說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到底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得上長達三十年的兄弟情誼?這份情,怎麼能說沒了就沒了呢?」
唐晨陽的話傳到了病房里,坐在輪椅上的薛寧輕輕閉上了眼楮,三十年的兄弟情,三十年……
————————————
「麻煩先生,我想見見威廉醫生?」穿著一身素雅打扮的女子走到一家私人會所門口,被門口的人直接攔了下來,她急忙從包里拿出一張金色的名片,解釋道︰「這是他給我的名片,讓我有事就來這里找他,麻煩你,請通傳一下?」
門口的男人垂眸瞥了一眼那張金色的名片,隨即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掛上電話之後才讓開了門。
被服務生帶到一個包間,她推開門就見到了正坐在里面喝下午茶的金發男子,隨即輕笑著走了過去,「你好,威廉先生?」
威廉禮貌笑了笑,做了一個有請的姿勢,「原來是傅小姐,請?」
傅雨珊微微蹙眉,「如果威廉先生能稱我一聲‘御太太’,那我就更開心了?」
威廉紳士一笑,雙手交叉在一起,托著腮,好像根本沒有听見她的話一般,問道︰「傅小姐,大熱天的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傅雨珊伸手攪著面前的那杯新上來的咖啡,垂眸時輕嗅著咖啡的暖香,抬起頭,嘆了一口氣,「威廉先生,能說說,我這麼做了,還能得到什麼?」
她才剛蘇醒,身體還沒有康復過來,昨天接到電話便急匆匆地趕去了醫院,在回去的路上差點暈倒,她的身體,太虛弱了。
威廉輕笑著看著她,垂眸時,眼楮里閃過一絲戲謔,這個女人?
薛寧說得沒錯,她是想借機翻盤?
不過,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就憑她?
跟玩蠱祖宗完這個,小心引火**死無葬身地?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