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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五章 (二十)逃難[VIP]

玉田低頭說︰「抵抗?不能說沒有。這麼大個國家能說沒血性男兒嗎?但是,怎麼抵抗?挺著胸膛擋槍子嗎?那是傻!鬼子不會有絲毫慈悲之心的。可咱們國家的軍隊的武器跟人家比,那簡直就是燒火棍。你相信血肉會鑄成城牆嗎?人都死完了抵抗還有意義嗎?」肋

玉清氣憤地說︰「你這是漢奸言論。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大國家,這麼多人,就會這樣輕易地敗給小日本!你不敢打,我去打!別人投降你不能投降!七尺男子漢,你還不如個娘們!你該戰死在戰場!我不知道你這樣灰溜溜的跑回家干啥?!」

媳婦一看哥倆吵了起來,趕緊過來勸阻,說︰「看你這脾氣!怎麼玉田剛回來就對他大呼小叫的?!有話不能好好說?」

玉清氣憤難平,說︰「你說說,這些年,咱們在家辛苦勞作。啥時短繳過各種政府關稅?啥時少交過一斤糧食?平時咱吃啥,用啥?還不是為了養他們這些兵保家衛國,保護咱?好家伙,一開仗就大潰敗,還有臉投降!連他娘的十八輩祖宗的人都丟盡了!如今咋辦?你說︰多了且不說,光咱泜水鎮都幾千口子。往哪里逃?怎麼逃?逃走了怎麼生存?」

玉田低著頭爭辯道︰「哥,你咋火氣那麼沖?我要是投降當漢奸還不跟著齊燮元那斜眼王八在北平城?你都不知道,我偷跑出來,還被人在後邊追著打了兩槍呢。你都這麼不理解我,我更怕見爹了,說不準他會拿棒子開我!」鑊

一提起爹,玉清和嫂子都低下頭,不吭聲了。玉田覺得氣氛不對,就問︰「爹怎麼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想起慘死的爹,至今冤仇無法昭雪。玉清不由得悲從心生。竟失聲痛哭了起來。

玉田問嫂子︰「到底怎麼了?嫂子快告訴我!」

玉清媳婦覺得玉田既然回來了,就應該讓他知道家里的遭遇。哽咽著就把公公遇害的事告訴了他,一時間三人哭作一團。

這時玉清的老娘拉著孫孫作棟走進門來,就埋怨道︰「又哭啥呢?人都死那麼久了,哭能哭回來?家家戶戶都收拾東西準備逃難呢!都別哭了!」

還要數落,一看是小兒子玉田回來了。松開孫孫的手,顫巍巍的就往兒子跟前奏。

玉田一見老娘,急忙站起來,跪趴在地,抱住娘的腿,哭道︰「娘,兒不孝!讓二老受苦了!嗚嗚嗚!」

老娘也無聲的流下了眼淚。可老娘人老,心不昏,一咬牙,把腳一跺,很力量的說︰「都別哭!哭啥用都不頂。玉清媳婦,你去把家里所有的麥子面都和了,烙大餅!玉清、玉田,去召集所有人把家里的糧食以及所有不能搬走的東西都設法藏起來。牲口農具除留下咱家一套外,剩下的分給長工短工靠得住的人,給他們保管。咱也要去逃難,先避過眼下這劫難再說!說啥也要保住咱家小棟棟。這是咱家的根呀!」

玉清和玉田都覺得驚訝。娘平時啥都不管,真沒看出在關鍵時刻,處事竟這麼力量(干練)!

夜里,听到了隆隆的炮聲。所有的人再也沉不住氣了。汦水鎮大逃亡也開始了。

武師張雨亭把自糧食都藏在地窖里,貴重的東西都藏好。看著兩個半大閨女心里難免有些許犯愁。心里多麼希望是兩個兒子呀。偏偏上蒼對他刻薄,一連生了三個閨女,最後才生了一個寶貝兒子。不巧,五歲那年,被疳癥(拉肚子)奪取了性命。大閨女生的俊俏高挑,本想嫁個好人家。無奈遇上了這戰亂,只好草草嫁了。有婆家照看。也算省卻了一份心。留下這半大不小的兩個閨女。小的才九歲,二丫頭十三歲。雖說家里不缺吃的,但是,畢竟閨女家身子骨軟些,這逃難就不方便許多。老婆就是事多,啥東西丟在家里也怕被亂兵搶去,啥都想帶上。老黃牛馱架的兩個大荊筐里裝滿還不算,背上也已經盛不下了。還打上了大小不等的四個包袱。每人還要背一個。

隨著屢屢行行的逃難大軍走了沒多久,小女兒就哭叫著說背不動了。「都十歲了,這麼個小包袱都背不動!這要是換半大小子肯定沒事的。」老婆也埋怨閨女不中用。

雨亭接過來把包袱抱跨在另一個肩上。對老婆說︰「孩子小,路遠沒輕載,還不是你,你說那這些東西干嘛?我都累的喘不過氣來。」

媳婦也不認錯說︰「都是自己一點子血,一點子汗掙來的,肯扔了?」

小女兒還是跟不上走。二姐只罵她沒用。

一直從上午走到太陽西沉,一家人又累又餓,就坐在路邊吃點東西歇歇腳。這一歇,小女兒更是走不動了。哭著說︰「爹,娘,你們走吧,我走不動了。再走就要累死了。」

旁邊也有一家坐在地上歇腳。都是逃難人,好像也沒了高低貴賤之分、也沒了地域生疏、人心里也沒了隔膜。兩家人很快就開始了搭訕。

談吐中,雨亭知道,對方是正定人,在河南那邊的山里有遠親。這兵荒馬亂的,深山里是最好的避難所。雨亭心里就盤算開了︰人家有山里的遠親可投,咱呢?一家人拖家帶口,沒一個可投靠的地方。這樣毫無目的的走下去,要往哪里逃呀?!帶這麼多東西,本身也是累贅。看來還是要早拿主意,不能這樣瞎跑。這可不是辦法。

對方男主人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這位大哥,依我看,這年月保命要緊。東西都是身外之物。該舍就舍了吧。看你們這些大包小包的,不累死人才怪。要我說,你們要是沒親朋可投靠,我看就離開大路,到偏僻的深山里避避算了。跟著人流跑到哪里是安全地呀?」

小女兒秀秀是在牛背上被搖醒的。她自從那次吃了一塊餅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太累了,腳一步都邁不動了。迷迷糊糊醒來,看到滿眼都是清魖魖,高低錯落的大山。不知到了啥地方,心里害怕,張口尖叫道︰「娘哎!咱是進了黑棗老山嗎?!我怕!我不去,我怕!」

二姐牽著牛韁繩,回頭一看她醒了,說道︰「你個死妮子真能睡!你說說,你都睡幾天了?娘正說你再不醒就把你扔到這山溝子里了。」

秀秀不搭理她,急著問爹︰「爹,咱這是去哪?」

雨亭看女兒醒過來,拍拍她頭頂說︰「別叫,逃難,就要到大山里。我還真當把你累病了!你這一覺可把我跟你娘嚇壞了。整整睡了兩夜一天。」

秀秀在馱架里坐起前後看看,這崎嶇的山路上也擠滿了密密麻麻逃難的人。看看平時跟假小子一樣的二姐走路幾乎也抬不起腿了。就很懂事的說︰「二姐,停停,我下來牽牛。你到筐里迷糊一覺,跟坐轎一樣。」

娘回過頭來,狠狠的白她一眼說︰「啥時候了,還鬼吒!」。

秀秀始終記不清走了幾天。最後,路上的人漸漸稀少了。老牛也不走了。一家人就在一個大山溝子里找到了一個很大的山洞。山洞里已經住下了好多逃難的人。父親雨亭就在山洞里卸下了牛馱架。一家人就在這里「安營扎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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