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四章瑞祥去哪了（二十）[VIP]
究竟發生了啥變故，回頭再說。
卻說瑞祥。那日被天寶一掌打斷小腿骨。當場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當時，在場的幾個日本人看了都面面相覷。腿骨是人身上最堅硬的骨頭。練武的人都知道，不借助武器或棍棒的慣性，一般人很難用手、或拳頭把成年人的腿骨打斷。而眼前這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不能不讓這幾個家伙脊梁骨發涼。因為他們知道，盡管眼下和這個人合作，但終歸是擰不到一起的。始終要分道揚鑣，甚至是敵對。所以，就各懷心思，也就忽視了昏死在地上的人。也沒人想到要把他扶起來或捆綁起來。都認為他跑不了。入夜，都各自睡自己的去了。只有一個人睡在這間屋子里。肋
野藤和天寶做夢也沒想到，搭救天寶的人就住在他們隔壁。這兩人就是一個山西的客商和他的小同鄉——王小雨。
這兩個人這些年來，一直在這一帶和山西之間做長途販賣生意。這日二人正好在古董市場溜達，就遇見了野藤跟瑞祥的爭執。後來看到日本人耍賴，要持強凌弱。就出手轉移了那件東西。本想等事情過去，再找到瑞祥，交給他。沒想到事情越來越亂，就帶著東西回到了住處。反正跟瑞祥是老鄉，山不轉水轉，總有相見的時候。
二人剛回到旅店沒多久，就發現瑞祥被人五花大綁推搡著也來到了這里。一開始，還以為是追蹤他倆而來，所以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聲。當時的旅店不比今日，隔音效果和房間設計跟現在不能相比。所以隔壁對瑞祥的審訊被二人听了個真真切切。鑊
他們也是有血肉的漢子，是非真偽，當然分得清。他們心里也清楚，只要瑞祥在這幾個人手里，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就趁著看守瑞祥的人熟睡時，就悄悄地背到了自己的房間，並藏到了床底下。
等野藤和天寶發現人沒了，一味的四處尋找，卻忽略了燈下黑。
瑞祥昏死過去後，其實早就醒了。幾經磨難之後，他經常反思自己。他覺得自己不是戲文說的那種鐵骨錚錚的硬漢子。但是骨子里卻不服軟。
今天的事情，他從心里覺得自己沒錯。反而被自己最敬畏的大伯打斷了腿！這種傷害，心理的重創甚至大于**。這種痛楚，發自心底。使得他萬念俱灰，痛不欲生。以至于淚流滿面。人都麻木了。
當小雨輕輕推搡他時，他還恍若夢中。慢慢睜開眼楮，一看就著慘淡的月光看到是小雨，剛要說話，卻被小雨制止。
小雨和山西商人把他背到隔壁房間，就短短的幾步路，瑞祥就疼得出了一身大汗。到了房間山西商人點燃了蠟燭，看到瑞祥的腿已經腫脹的發亮。說︰「我家祖上是醫生，稍微知道些醫道，眼下當務之急是把斷腿固定起來。這就不早了再不固定，你這條腿可能就廢了。人沒了腿還能干啥！這些人心咋這麼狠？！你們究竟有多大冤仇，要打斷你的腿？」
是呀！大伯究竟跟我有多大冤仇？為啥這麼殘忍的打斷我的腿？我沒腿了還怎麼活？不能自食其力，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五妮呀，可憐的五妮！我沒了腿腳，只要活在世上一天，你是肯定不會離開我的。難道我一個大男人會張著口要你養活嗎？這世道你連自己都無法養活，我怎麼能再去連累你？！想到這里瑞祥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眼淚就又流了出來。
山西客商看得有些心煩說︰「大男人哭個屁！跟個娘們似的。再痛再苦一咬牙就過去了！」隨即拿起床上枕頭說︰「咬住一角，忍住點痛，千萬不能出聲！出聲連我們倆也要跟著你送命。你也知道，那幾個人可都有帶響的真家伙（槍）！」讓小雨拿來了繩子和一節不長的木棍，對他說︰「你抓住他手，我把他的斷腿理順，固定起來。長歪了就不能走路了。」
瑞祥眨巴著眼楮問︰「還能長住？」
商人回答的很干脆︰「廢話！不能長住我才不給你費這事呢！忍住疼，不能出聲！」
瑞祥點點頭說︰「那我忍。」果然，商人在手法笨拙的正骨和綁扎過程中，瑞祥身體只是痛苦的抽動幾下，沒吭一聲。山西商人心里也暗自佩服。
為了安全，三人商量後還是決定把瑞祥暫時安置在木床底下。以後的日子里天寶，野藤甚至官府，都或明或暗通過各種手段過篩子一樣在順德府，乃至周圍各縣搜尋瑞祥。小雨也一度有些害怕，提出轉移他到更安全的地方。山西商人卻說︰「沒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他又不能自由行走，目標肯定是很大的。最理智的辦法是不做任何動作。等待搜捕的人都疲憊了，松懈了才做進一步安排。
轉眼一個月過去，連山西客商也沉不住氣了。問題出在︰瑞祥的腿紅腫一直不消腿。人呆在床底下，不見天日，也不能隨便活動，健康狀況成了大問題。俗話說︰傷骨動筋一百天。人總不能藏在這黑洞洞的床下躲藏一白天吧。這可難壞了兩個人。
沒想到這個讓二人傷透腦筋的難題讓大土匪劉平堯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小雨遇上劉平堯純屬偶然。
劉平堯以前作案，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在離老家百里以內。如今國難當頭，急著招兵買馬，也少了那麼多顧及。屢屢光顧順德府。那些府城顯貴，官商巨富們都在他狩獵範圍之內。所以也很快上了國民政府懸賞緝拿榜，而且跟瑞祥一樣，都是五百塊大洋。
小雨自從那日接了瑞祥的青銅器物，始終不知道那東西的來歷。但是他也不相信就真的跟緝拿通報上說的一樣，是盜墓得來的。他覺得，瑞祥骨子里不是那種人。以前，看到老鄉傷痛難忍，就沒忍心多問。今日又看到緝拿通報，就悄悄地撕了一張。準備拿回去念給瑞祥听。問問他，這東西跟這緝拿榜到底是咋回事？沒想到撕榜的事情，自己覺得做得挺神秘，卻被人私下盯上了。在他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一下子被一個麻袋罩住。人很快就被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一只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門上。一個干練的年輕人冷森森的問︰「說︰你揭那榜干啥？！」
小雨嚇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的說︰「不干啥，這不省兩張手紙嗎。」
年輕人當然不信他的， 吧，張來了盒子炮的大小機頭，一咬牙說︰「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只要我手指頭一動，就給你來個大揭蓋！我從一，數到十。第十下就是你的最後一刻！」
小雨頭腦迅速轉動。覺得這個人不是官府的人，也不像天寶和野藤的人。官府和天寶、野藤所關心的是榜上緝拿的人。不會急于問他揭榜的動機；也不會威脅要他的命。唯一可能的，應該是和這榜上緝拿的人有關。
和瑞祥有關的人除了天寶是他的家人，親自出面搜捕瑞祥，不比躲躲閃閃，再就是自己了。一個月來，還沒發現其他跟他有關聯的人。瑞祥這里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就是上邊說的「匪首劉平堯」了。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必害怕，只要撇清和劉平堯的關系，相信對方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
想明白了小雨就坦然了。說︰「說實話，榜上說的林瑞祥是我的老鄉。我不信他會做盜墳掘墓的事。但是，這榜上說得有鼻子有眼兒，我想拿回去，等啥時見了他人，問個清楚。」
年輕人把槍口稍微收了一下，說︰「這麼說你知道這林瑞祥在哪？那怎麼不去警察局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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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嘆口氣說︰「別說我不知道我老鄉在哪。就算知道，也不去領那黑心的賞錢。我老鄉自小就是土生土長的莊稼人，怎麼會去盜墓？！再說了就算我老鄉真的擁有那寶貝，官府追回了，能到國家手里嗎？說不準不是中飽私囊，就是賣給日本人呢！如今官場還有好人嗎？別看這榜上說緝拿土匪，我看當官的還不如土匪呢！土匪搶人劫道是明搶；官府搶劫你還要編造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人心里更不舒服。」
持槍的人嘿嘿一笑說︰「想不到你還有些良知。你敢說你遇到這上邊寫的‘匪首劉平堯’不去報官嗎？！」
小雨很平靜的說︰「我為啥報官？就為那幾個賞錢呀？人家劉平堯在堯山這麼多年都沒有糟害過當地鄉親。唐山境內官、差個個不敢輕舉妄動欺壓百姓。老百姓日子過得卻是更安生；倒是這些換來換去的官府害人不輕呢。那次不是百姓人頭落地、捐稅倍增、商賈遭殃。有機會我道是還想去劉平堯那里入伙呢！」
年輕人一下子把槍從他額頭拿下來，說︰「那你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