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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初听李桓說新帝司馬睿已經大赦天下,並將年號改為大興,文武官員皆位增二等。
昨日那一身行頭將王初累得不輕,特別是頭上沉重的頭飾墜得她肩膀生疼,歇了一宿仍是渾身酸痛。此時她正懶散的斜倚在座塌上,享受著杜若那一手可以媲美阿的按摩手法替自己。她掩口打了個哈欠,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李桓,道︰「這麼說,新帝是不準備告知太廟了?」
「回小娘,應當是如此。」
「所謂昨日告天帝,今日報祖宗,新帝登基告知太廟,此儀周禮已有之,兩漢亦遵行此禮,至魏蜀吳乃廢。世祖武皇帝立國時改為派太僕告于太廟而不親往,如今新帝干脆連人都不派了。」王初坐起身,搖頭道︰「真是亂世無定制啊。」
「昨日的登基大典全是依照那刁協之說而行,」李桓道,「小娘也知道,朝廷初建,法典不全,朝中除刁協之外,再無習舊儀者。」
王初撇撇嘴,道︰「聖上重寵信他,自然全都按他說得去做了。」
杜若正半跪在王初的座塌旁替她捶腿,听見王初與李桓的對話,不禁贊嘆道︰「小娘懂得真多。」
「小娘,」李桓面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既然小娘熟知舊禮,何不——」
「打住」王初听出李桓的意思,忙制止道︰「刁協久在中朝,自然熟知舊儀。我不過讀過幾本書,在你們跟前說說罷了,豈可當真?」
「眼下朝中局勢日益險惡,聖上親近劉隗刁協而抑制咱們瑯琊王氏,」李桓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他有些懊惱自己的輕率,一臉自責說道︰「李桓時常見小娘為此憂心,深恨自己不能為小娘分憂,一時心急才會出此計策。」
以李桓的才智自然不會看不透這其中的深意,既然王初沒有將此事拿出來與王導討論,便說明她無心利用此事打擊刁協。
「我知道你是為咱們王家著想,只是這件事便是捅出去對咱們也沒有什麼益處,所以絕不能跟阿叔提起。」見李桓一點就透了,王初仍是不放心的又補上後一句。這陣子朝中的爭斗不僅沒有因為司馬睿的登基而減緩反而越發激烈,萬一王導因為一心要打壓刁協而不顧個中厲害的將此事奏報司馬睿就不妙了。因為這件事一旦宣揚出去,便會令司馬睿顏面大失,招人恥笑,因此即使能打擊刁協一時,那也是有限的,反而會令王家擔上心思叵測的惡名,會使得王家與司馬睿之間的關系更加惡化。
「李桓明白。」
杜若轉臉看看李桓,又回頭看看王初,滿臉疑惑地問道︰「小娘你們在說甚麼?為何杜若完全听不懂?」
「你侍候好小娘便是,旁的不需理會。」李桓笑道。
杜若不滿地說道︰「總是瞞著我。」
「李桓說得沒錯,這些事自有阿叔他們去管,咱們每日只管吃喝玩樂就是。」王初也笑道。
透過屏風外間似有人影晃動,王初道︰「李桓,你去看看外面是誰?」
李桓領命去了門口,片刻,他帶著一個侍衛走進來。
那侍衛生得神儀明秀,朗目疏眉,很有一種翩翩美少年的風采。大概是很少有機會離王初這麼近,所以有些緊張,他一進來便低著頭,走到王初前面單膝跪地,恭謹地說道︰「見過小娘。」
「起身罷,」王初揮了揮手,懶懶地問李桓︰「何事?」
李桓沉默了一下,神情嚴肅的拱手稟報道︰「小娘,他方才讓李桓代他回稟小娘一件事,但李桓听了之後覺得還是應當讓他親自說與小娘。」
李桓的嚴肅感染了王初,她面上的懶惰神情已經被慎重取代,看了看座塌旁明顯注意力已經離開了自己的杜若,王初笑道︰「我渴了,你去煮碗茶來。」
「是,小娘。」感受到氣氛非同尋常,杜若順從地起身退了出去。
看見杜若轉過屏風,王初坐正身子,道︰「說罷。」
那侍衛看了李桓一眼,見李桓點頭,才半垂著首,回道︰「回小娘,中書郎庾元規家昨夜死了一名侍女。」
「哦?」王初愣怔了一下,心道庾文君行事果然狠辣,看來自己要更加小心才是。她審視地看著眼前的侍衛,道︰「怎麼死的?」
听到王初對于庾家死人的事情只是淡漠的哦了一聲,剛走到門口的杜若身子輕顫了一下,隨後向外走去。
「庾家對外說是得了暴病,」侍衛雖然緊張,但口齒尚算清晰,見王初和李桓都沒打斷自己的話,他繼續說道︰「但小人探到這名侍女是庾家女郎身邊的得寵的侍女,听說她昨日隨庾家女郎入宮,好像是做錯了甚麼事,被庾家女郎處死了。」
「叫什麼名字?」
「辛夷。」侍衛答道。
王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笑盈盈地看著李桓道︰「這個小兒倒是有些意思。」
「庸奴,小娘是問你叫甚麼名字」李桓輕斥道。
意識到自己鬧了笑話,侍衛有些羞澀地拱手答道︰「回小娘,小人名梅遠。」
「梅者清雅,遠者俊逸,好名字,」王初點頭贊了一句,問道︰「你是我院里的侍衛嗎?」。
頭一回面見主上就得了如此贊賞,梅遠很是開心,他咧嘴笑道︰「回小娘,小人正是在小娘院中當值。」
「怎得我卻從未見過你?」王初疑惑道,她見著侍衛似乎很怕李桓,便猜到他是自己的侍衛,但自己院中的侍衛便是只見過一兩面王初也會有印象,怎得卻無論也記不起自己何時見過眼前這個梅遠?
「回小娘,小人原先一直在師,」說到這里梅遠頓了一下,改口道︰「小人是在李首領的教導下習武,這兩日才開始當值的。」「原來如此,」王初看了看李桓,隨後對梅遠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娘。」
梅遠一走,王初便問道︰「你何時收了一個徒兒,怎得我從未听你說過?」
「下人的事如何敢勞動小娘過問。」李桓語氣淡淡地回道。
這話說得很是生硬,王初詫異地看了李桓一眼,奇道︰「你這話從何說起?莫不是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李桓不過是個下人,小娘又怎會得罪李桓」李桓垂著眼楮不看王初,不冷不熱地將王初的問話頂了回來。
王初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她怒道︰「李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李桓抬眼看了王初一眼,又垂下眼皮。
「你怕是也說不出來吧」王初冷哼了一聲,心頭地火一拱一拱的,李桓現在是越來越奇怪了,竟說出這種讓人稀里糊涂模不著頭腦的話,簡直是莫名其妙。
「好,既是小娘讓我說,那我便說,」李桓突然直直的望著王初,質問道︰「為何那婢女死了,小娘只問了一句怎麼死的便過去了?下人也是人,好歹是一條命,小娘竟如此淡漠視之?」
「她又不是我的侍女,她的死活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況且死都死了,我過問了又能如何?還能讓她起死回生不成?」王初反問道。
「那侍女的死想必與小娘也月兌不了干系」李桓抬高聲音道︰「為何當日連紫玉做下那般惡事小娘都能輕饒,如今那侍女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小娘如何就要了她的命」
「李桓」王初聞言大怒,她猛地一拍案幾,道︰「杜若當時也在場,你去問問她,我何曾說過叫庾文君處死那名侍女?」
「庾文君心腸歹毒小娘是知道的,小娘抓住她的失言令那庾文君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那侍女回去之後還能有個好?」李桓毫不退讓的怒視王初。
在門外就听見王初與李桓的爭吵聲,杜若忙小跑進來,她責怪地看著李桓,道︰「難道小娘堂堂王家嫡女就任由一名小小的侍女詆毀嗎?」。
「是啊,呵,呵呵,侍女地位卑微,死不足惜。」杜若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李桓那無名的怒火,令他清醒了過來,「小娘恕李桓無狀。」
他眼眶發紅,如同斗敗的野獸一樣垂下頭,往門外走去。
怎得李桓今日如此反常?王初心中一凜,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見李桓快要走到屏風那里,王初猛然喝道︰「李桓,你給我站住」
听見王初叫自己,李桓本想置之不理,腳步卻習慣性地停了下來,但他固執的不肯轉頭。
見李桓始終不肯轉頭面向自己,王初狠狠的瞪著他的背影不說話。最終她氣惱得跺了跺腳,唉了一聲,走到李桓面前,問道︰「李桓,那……」
才說了一個字,王初便頓住了,仿佛很難將下面的話說出口。
在李桓停住腳步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認輸了,可一時間還抹不下面子來,因此他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小娘要說甚麼便說罷,李桓听著呢。」
半晌,王初做錯事般咬了咬唇,用極輕極輕地聲音問道︰「李桓,那侍女,便是你的意中人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