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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導便派了人來叫王初到他書房去,從王導那里出來之後,王初面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凝重,她自回來後便坐在書案前發呆,連早飯都沒用。
「小娘,」在一旁侍候地杜若輕輕地喚道。
忽然听到杜若的聲音,王初從愣怔中醒過神來,她按了按太陽穴,道︰「怎麼?」
「李桓在門外候著呢。」
王初詫異道︰「我並未叫他,他來做什麼?」
春風從門外吹來,帶著一絲春日特有的,暖暖地陽光的味道。王初往門外望了一眼,正好看見李桓穿著褲褶服,腰間掛著從未離過身的環首刀,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外兩丈遠的地方。和煦而溫暖地陽光灑了他一身,然而他身上穿的那身黑色褲褶服與周圍那些剛抽了新芽的女敕黃地草木的色彩反差極大,顯得非常不協調,王初的心情也因為望見陽光下的那一身黑衣而更加沉重。
「小娘昨夜不是說今日有事要交代李桓做嗎?」。杜若小心地提醒道,她有些迷茫地望著王初,明明是昨日剛說過的話,怎麼才過了個夜王初就將此事完全拋到腦後去了?
王初晃了晃頭,想暫時拋開心頭的沉重,她道︰「我想起來了,你叫他進來罷。」
杜若應了一聲,走到門外,她對李桓說︰「小娘叫你進來。」
李桓點點頭,跟著杜若往房內走。才往前踏了一步,杜若便突然停下了腳步,正邁開步子,預備大步向前的李桓差點撞到她身上。李桓忙剎住步子,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小娘今日似乎有些不開心,一會兒你進去之後說話注意些,別惹小娘不痛快。」杜若叮囑道。
一听這話,李桓忙詢問道︰「小娘為何不開心?」
「我也不知曉,但今早小娘從郎主那里回來後就有些不大對勁。先是叫我準備筆墨,可我準備好之後小娘卻只是坐在書案後發呆,這一坐便是大半個時辰。莫說習字,小娘連毛筆都沒有踫一下。」杜若皺著眉頭說道,說完這些,她又不放心地囑咐道︰「總之你進去後一定要注意些,咱們做下人的,不能為主上分憂已經是罪過了,萬不可再給主上添麻煩。」
進門之前李桓正了正衣冠,他肅容道︰「我明白,咱們進去罷,別叫小娘等。」
杜若走到王初跟前前頭,恭敬地屈身道︰「小娘,李桓來了。」
「李桓見過小娘。」
「嗯,」王初抬眼看了看李桓,又轉臉對杜若說︰「杜若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李桓講。」
「是,小娘。」杜若順從的退了出去,臨走時她還向李桓使眼色,提醒他不要惹王初不痛快。
李桓用口型無聲地答道︰「好。」
「你們倆鬼鬼祟祟做什麼呢?」王初道︰「杜若,你怎麼還不下去?」
見被王初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杜若吐了吐舌頭,趕緊退出了房間。
待看著杜若的身影從門口完全消失不見,王初又發了一會兒呆。
因為剛才已經被杜若提醒過,李桓知道王初今日心緒不佳,便不敢出聲攪擾,只是耐心地站在一旁等著。
半晌,王初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她收回放到門口的目光,看著李桓說道︰「今日一大早阿叔便將我叫到書房去,你知道阿叔對我說了什麼嗎?」。
「李桓愚鈍。」
王初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呀,听過你昨日的精闢見解,我還會相信你這話嗎?你不是愚鈍,只是不想直說罷了。」
「小娘恕罪。」李桓垂下頭,「李桓絕不是刻意藏拙,而是知道小娘見識過人,根本不需要李桓的意見。況且李桓生來便不善言談,這小娘您也是知道的。」
「我沒有怪你,你又何必請罪,」王初嘆息了一聲道︰「若真要計較起來,那也是我有錯在先。」
「小娘」李桓刷地單膝跪下,自責道︰「若是小娘因為李桓而不開心,李桓更是其罪難恕了。」
「快起來,你怎麼也學起杜若那一套來了?」
「李桓一時情急,才忘了小娘最不喜歡人家跪下。」見王初蹙眉,李桓忙站起身,只要是王初的事,不論大小,都足以令他慌神,方才一听說王初今日不開心,他便開始擔憂起來。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著緊便越容易失去分寸。
王初自嘲地一笑︰「人人都說我聰明,可我卻連身邊人都看不清,連你心中有這樣的見識都不知道,枉我還終日自詡將你視為兄長,真是太可笑了。」
听王初如此妄自菲薄,李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面上都快冒出汗來了,慌忙說道︰「小娘莫要這麼說,小娘是李桓見過對下人最好的主上了。能跟著小娘這樣好的主上,是李桓幾世修來的福分,便是立時為小娘而死,李桓也心甘情願。」
看李桓還要再說,王初忙截斷了他的話︰「我明白你忠心,往後千萬別說這種話了。」
王初是走過一遭生死的人,對于李桓的話還是有些忌諱的。她一時心緒不佳,才說出心里的話來,但看見李桓急切的樣子,她便明白這些話除了令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著急之外,旁的一點用處也沒有。王初暗下決心,終有一日她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對李桓是真的關切的。
「是,小娘,李桓記下了。」
「記住就好,」王初點點頭,她望見書案上的紙張有些亂了,便伸手理了理,不緊不慢地吐出今日之事︰「阿叔說叫我暫時不要將昨日之事告知旁人。」
「是李桓欠考慮了,理當如此。」
「哦?」王初手上一頓,不解地抬頭看著李桓。她本以為要說服李桓還須得費一番口舌,誰知他想都不想便同意了。
「如今連晉王都還不知道大行皇帝崩逝,咱們怎能先告與太子知曉呢?」
王導擔心的就是這一層,听李桓一語道破個中原因,王初心中贊賞,面上卻不露聲色,她不自覺地微一點頭,口中卻反問道︰「此話怎講?」
「太子殿下乃至孝之人,絕不會對晉王隱瞞這麼重要的消息,所以一旦太子知曉,便等同于晉王知曉。晉王本就同咱們王家隔閡日增,若是讓他知道咱家刺史刻意隱瞞此等驚天大事,真不知會弄到何種田地」
「說得不錯,」王初繼續問道︰「可是正如你昨日所言,倘若太晚知曉此事,太子的處境便會陷于被動,如此又當如何是好?」
「這……」李桓一邊沉思一邊說道︰「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盡量拖延此事被旁人知曉的時間,一切等咱家刺史將此事稟報晉王之後再說。」
「便是能拖得住又如何?這消息是從慕容翰那里來的,他已經先司馬紹一步了。當知道司馬紹已經貴為太子,不出意外的話,晉王一登基,他便是皇太子,慕容翰若是直接同晉王和司馬紹合作,從他們那里能得的益處大約也是有限的。但旁人就不同了,不管他是和當年與晉王司馬睿同為左右丞相,並且一直有登基為帝之願的南陽王司馬保合作,還是與野心不死的南頓王兄弟合作,一旦功成,得到的益處絕對會比同晉王一派合作多得多。」頓了頓,王初坐直身子打起精神,又說道︰「這也是目下他為何與阿叔合作的緣由,因為同阿叔合作便等于與瑯琊王氏合作。」
若問李桓他今生最厭惡的人是誰,慕容翰定然高居榜首。但因為王初與慕容翰一向友善,李桓少不得要忍耐些,今日听王初提起慕容翰時似乎有很大的以及意見,李桓敏銳地感覺到或許這是一個勸王初遠離慕容翰的時機,他立刻旁敲側擊地說道︰「小娘不是與那慕容翰交好嗎?怎得這般不信任他?」
以慕容翰為剖析的對象,令王初很傷神,但一想起昨夜慕容翰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令人陌生地氣質,王初便是一陣心悸。她仿佛又看到當日在雪地里第一次見到慕容翰的場景,可這次她想起來的,是他手握環首刀,與人廝殺時的冷絕,她沉聲道︰「利益當頭,誰都不是絕對可信的。我曾听過一句話,這世上沒有收買不了的人,若是對方沒有被你收買,只是因為你給他的還不夠多,或者你給的不是他想要的,僅此而已。」
「小娘真這麼想?」李桓被王初的說法嚇了一跳,在他心里,王初是最重要的,任何利益都無法讓他背叛王初。但听了王初的話,他很怕王初也會向不信任慕容翰一樣不信任他。
王初搖頭一笑,道︰「這話是旁人所說,我雖覺得有些道理,但並不完全贊同,你且說說還有什麼辦法?」
「要是實在拖不住,還有一個法子,從來市井都是飛短流長之地,小娘可以趁太子殿下出門在外的時候,派人在他近旁談論此事。市井听來的消息,又是這樣重大的事情,若是未經查實,太子應當不會上報晉王,但不論是真是假,太子都會姑且當做是真的來應對。待到太子查明此事屬實,大概咱家刺史也已經上報晉王了。」
「這實在算不上是個好法子。」
「這個法子實屬下策,還是能不用就不用地好。」李桓贊同道,他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子,突然提議道︰「小娘不如先去慕容翰那里探問,若是他無意將此事外傳給任何人,咱們便可不用這個法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