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273良辰
素珍偷偷笑了,不過她這話也並非謊話。愛羋腰卻是酸酸疼疼的。
她靠在連玉懷中,享受著他的服務,又悄然打量他的眉目,他的發髻教她方才胡亂一扯,散撒開來,青絲三千,烏黑如墨,揚灑在肩,配上那朗朗劍眉星眸,俊美惹人。
連玉瞥了她一眼,「看什麼?」
「沒有,我覺得好像是自己佔了你便宜似的。」
連玉本冷著一張臉,聞言嘴角一繃,「你知道就好。轢」
素珍忍不住笑了起來,膽子更大一點,伸手就去模他的眉眼,腰上按得非常舒服的手已然抽出,素珍一怔,只見連玉坐起,手臂越過她,拿起內側的衣褲,
不著一言起來套上褲子,披上外袍,其間,屋中靜靜,只有桌上燈花微弱輕爆的聲音,素珍眼楮大睜,心中怦然。
方才被他壓得死緊,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身體,雖然之前服侍他洗澡也不小心看到過些許,但如今是全貌,直至連玉走到門邊筌,
她腦中還是他寬肩窄腰,一絲不掛的模樣,精瘦勻稱的肌肉,修長緊致的小腿她看得口舌一陣干燥。
明明吃虧的是她,怎麼如今反成了她在肖想他。
連玉突然轉身,眉峰微挑,「看夠了嗎,好看嗎?」
素珍矢口不認,「我才沒有看。」
連玉盯她一眼,走了出去,素珍這才著急起來,「你去哪里?」
「和你無關。」
他淡淡一句,已帶上.門。
匆匆一瞥,屋外夜色濃得化不開,約莫三四更天交替的時分,還遠沒天亮,素珍抱著被褥,心中升起一絲失落。
他這是到哪里去?
好想宮宴以後那個連玉回來。
他還是認為,她今晚的一切都是不單純吧,他還是不能信她嗎?
她輕嘆口氣,也拿起一邊的內衣穿上,褒褲和外裙都破了,她不得不拿起又放下。
門響了,她連忙抬頭,連玉推門走進,墨發未束,手中拿著一些東西,走回床榻坐了下來,淡淡開口,「手伸出來。」
素珍這才注意看到他手中拿著的似乎是一瓶膏.藥,一把剪刀和一卷紗布。
她心中頓時明了,嘴角悄悄上揚,依言伸出手去。
他修長的手指小心的在她手上動作著,偶爾抬頭責備,「你還可以弄的再難看一點,哪個姑.娘像你這樣滿身都是傷痕。」
他目光略透著絲凌厲,素珍既歡喜這份在意,卻又不免有絲遲疑,微微側頭,「連玉,我今晚……這身衣裳是不是很難看?」
李兆廷說了,她不適合。
連玉沉默未語,她等得心都微微澀了,終于忍不住抬頭,卻見他淡淡看著她,「做那種事,我還不至于委屈自己。」
素珍心中被人灌了蜜似的,她伸手抱住他脖子,在他頸上輕蹭,可他卻不願踫她似的,將她拉下來,把最後包扎的工序也完成了,轉身將東西一股腦扔到桌上,對她道︰「滾進去一點,我睡一下,等玄武他們找過來,天亮了還要上朝。」
「真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素珍輕哼,依言挪進去躺好,背過臉去,也如同他一樣不理不睬,等他先行軟化。
等了半晌,人家自己躺好,別說摟摟抱抱,甚至衣角也沒佔過來,素珍氣炸,翻身過去,人家仰面平躺著,雙手優雅的交疊在月復上,已閉目睡著,呼吸勻穩,甚至沒和她蓋一.床被子。
這個人怎麼這樣!仿佛剛才禽.獸的人不是他。
果然,路漫漫其修遠兮,素珍苦笑了下,閉上眼楮。
她已決意要和他一起,她一定要讓他信她,像以前那樣愛著她。
李兆廷這麼多年也過來了,還懼這三年不成!
她雖困倦,卻不想睡,揭被而起,伸手推他,「我餓了。」
他並未理睬,紋絲不動,似乎真睡熟了。
素珍管他真睡假睡,一呼不應,這次用腳去招呼了,一腳踹到他腳上,「我餓了,連玉,我們出去吃夜宵吧。」
依舊沒有回應。
但她眼尖的看到他眉頭微皺了下。
原來是裝睡,她嘴角上揚,又有些黯然,他情願裝睡也不理她。
她眼珠一轉,低頭捂住眼楮,默不作聲,一副失落的模樣。
須臾,旁邊窸窣輕響,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再無禮約定取消。」
她移開手掌,果見他已然坐起,長腿微彎,有些不耐地看著她。
明知她此時只也是假裝,他還是起來了。她眼楮微彎,「我是真餓,今晚晚膳都沒吃就出來了。在那邊等你的時候,也只喝了些酒,沒心情吃飯。」
連玉心想,怪不得方才口里一股子酒味兒。
他是真不想理她,但她一雙雪白細女敕的的腿微微磨蹭著,腿下床單一抹白濁殷紅,他月復下猛地一抽緊,心下也是一緊,半頃,還是翻身下了床,冷冷道︰「衣服穿上,我去替你傳些吃的。」
素珍心笑,順著他的目光而下,卻發現內衫就掩到腿根,大大方方露著兩條腿腳,她臉上發燙,他不會以為她在勾.引他吧……趕緊拉過被子蓋好,而一邊,連玉卻已出了去。
*
他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套女子衣裙,從抹胸到外裙,應有盡有,不見酒菜,想是讓小二端過來。
素珍盯著他手上的衣服,臉上又是一紅,不覺奇怪,「這深更半夜哪里來的衣服?」
「問掌櫃妻子拿的新衣裳,換上。」他將衣服扔給她。
素珍訝然,「你去找老板.娘了?」
這大半夜的,他敲開人家夫妻的屋門,她能想像出掌櫃夫妻瞠目結舌的模樣,心里卻是竊喜起來,只是兩人雖有過最親密的肌膚之親,她不似他,還是不敢在他面前穿換衣服,「你能不能轉個身,我——」
他冷淡的打斷她,「放心,朕本來就沒興趣看。」
連朕都出來了,且他說著果真背過身去,素珍氣得七竅生煙,手腳麻利三兩下將衣服穿上,將自己裹個嚴實,惡狠狠問道︰「沒興趣最好,吃的呢?」
連玉已在桌邊坐下來,緩緩給自己倒了杯茶,「客棧只有一名小二在值夜,但不會做菜,掌勺的師傅不住客棧,掌櫃的妻子平日倒也有幫襯著燒菜,但如今有孕在身,還有兩個月便臨盆,不好操持,你睡罷,天亮了就好。」
他舉杯啖茶,良久未動,竟似沒有再回去睡覺的打算。
素珍被他越發冷硬疏離的態度,刺得嘶疼。她幾步走到他面前,也坐了下來。
茶有些涼,連玉喝了幾口,便皺眉放下了,手指彎屈,在桌上輕輕敲著,似在思考些什麼,並沒有理她。
素珍將他杯子拿過,喝了一口,笑著提議︰「連玉,我們自己去廚房做吃的。」
連玉眼皮也沒抬一下,「不去。」
素珍氣炸,一拍桌案起來,「老子自己去,反正這手連熱水也不怕,濕點冷水也沒什麼。」
*
「切到手了,好疼……」
盞茶功夫後,客棧廚房傳來陣陣慘呼的聲音,掌櫃陪如今身懷六甲、每晚不得不跑好幾回茅房的妻子從後院廚房經過的時候,還以為遭賊了。
「老史——」女人驚恐地看了丈夫一眼。掌櫃作了個噤聲的動作,想了一下,低聲道︰「應該不是賊,你見過偷廚房的賊麼?還敢響成如此喪心病狂!」
他扶著妻子,躡手躡腳走過去,兩人扶著牆壁揭窗看去。
里間模樣是這樣兒的。中間是幾張桌子圍成一起的儲物地,後一點的地方上面放滿了瓜蔬、米糧和腌制的肉脯,前面是砧板,旁邊放有菜刀 杖等物,左側空地有幾只小缸,養了些魚蝦;再前一些就是大灶頭,上面放著幾只鍋煲,勺具等物也一應俱全。
一個年輕女子拖了把椅子坐在桌前,不時說叫著什麼,而一個白袍男子則一言不發的在桌前淘米切肉。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切,你到底會不會,看,切到手了吧,是不是很疼?」
走進去一看,聲音也越發清楚,夫妻倆再次面面相覷,那女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掩嘴笑語,那俊美得讓人不可逼視的男子,雙眉緊皺,衣袍教渣滓濺射沾惹、手上被刀鋒破口,還是極有耐性的干著活兒。
這公子她認得,半夜里來向二人借衣的,風華翩翩,冷淡疏漠,卻又極有禮律。
女人哎呦一聲,罵了句,「這是作什麼孽。」
不顧丈夫阻攔便進了去,君子遠庖廚,她見不得這等神仙人物做此下等活兒,腆著大肚子出現在兩人面前,熱忱的開口,「公子且歇著,妾身來做。」
她說著卷起衣袖,便要過去摘菜切肉。
素珍哪能讓孕婦做這個,一驚從椅上蹦起,正要阻攔,連玉先她一步,臉上露出這半夜來第一個微笑,「不勞老板娘,就是內子夜里餓了,我進來給她燒點米飯。若這點事兒也做不成,倒枉為人夫了。」
掌櫃暗罵自己女人沒眼色,將她拉過,「公子兩口恩愛,我們回去罷啊。」
「是,」女人無奈嘆了口氣,又狠狠看了素珍一眼,方才由丈夫攙扶出去。
「我怎麼覺得這小娘子眼熟。」
兩人走著,掌櫃突然開口,又頻頻回望。
「哼,你看人小娘子都眼熟,老娘還覺得那公子眼熟呢,我這些年來可都是白過了,可曾享受過你做的那頓飯,明天開始,你也給我燒菜做飯去。」女人揪住他耳朵罵道。
掌櫃︰「啊?」
兩人漸行漸遠。
素珍心笑,她以前在這里住過,掌櫃姓史,叫作鑒商,只是如今李懷素甚是有名,算得上名動上京,她又改了女裝,他自然聯想不到一塊去。而婦.人不知,她其實也心疼連玉,但誰讓他對她如此態度,只好以此促進了,當然,她事先其實也沒想到,他肯為她燒菜做飯。
原本打算自討沒趣過後,便繼續睡覺。
她悄掃連玉一眼,連玉仍在應對各種東西,但不得不贊他一句,智商果然決定一切,後面已是有板有眼起來。
她支肘靜看,希望所有時間在此刻停下來。
半柱香的時間,連玉將和一葷一菜一湯推到她面前。素珍眼楮一彎,可吃了一口,她就覺得自己錯了,智商和燒飯做菜委實不能成正比,還是他故意整她的,見他不知從哪個旮旯拿了皂莢清洗雙手,她含著飯菜想悄悄出去,走到門口,後領被人揪住,耳邊有道聲音陰測測道︰「你若敢不吃光,我便將你綁起來,一口一口的喂,也沒差。」
素珍咬牙,「小說戲文里設定根本不是這樣,不帶換過來的。」
連玉微微挑眉︰「你告訴我,那是怎樣的?」
素珍︰「女主做了頓難吃的飯菜,自己嘗一口,哇一聲吐了,男主卻非常享受的吃下去,說好吃的很;如果是男主做飯,通常都無師自通,真真好吃的很。我們重新演一回,我負責燒飯。」
連玉︰「不好。」
當素珍將飯菜都很「享受的」吃光,連玉終于露出今晚以來第二個微笑,將她拎了回去。
素珍決定暫時放棄跟他培養感情,忿忿蓋被睡覺。
連玉在床邊看著她,吹滅了燈火。
當天邊第一抹微光從窗紗透進,素珍轉身的時候撲了個空,她擁被而起,困頓的模了模澀痛的眼楮。
她的聲音驚動了屋中的人,對方走到帳前低問,「姑娘醒了?」
「明公公?」
素珍這才發現出紗帳不知什麼時候被放了下來,床.前站了個人影,模糊不清。
「皇上呢?」
素珍臉上有些發熱,心底又滲進絲失落。
明炎初答道︰「回姑.娘的話,皇上回宮早朝去了,出門前見姑娘睡得香,命小的們守著,不可打擾。」
素珍心想,不回去早朝一天不行麼,但她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他勤政是好事,又听得明炎初問道︰「姑娘可需人服侍洗漱?皇上這次出門,身邊沒有帶女官,就讓白虎留了下來,若有需要,奴才命她上來服侍。」
素珍失笑,這還真是皇帝女人的待遇了,她哪有這麼矜貴,更不習慣讓人服侍,只是,她還是有些奇怪,連玉既將白虎留了下來,為何不直接讓她過來傳話,畢竟明炎初雖是太監,但女人之間到底方便些。
明炎初七竅玲瓏,竟似知道她在想什麼,笑著解釋,「白虎脾.性甚硬,還是奴才過來服侍妥帖些,但主上又顧慮姑娘沒個女子照顧可能不便,遂還是讓她留了下來。」
他說著略略一頓,又低聲道︰「這表示,姑.娘也是她主子的意思。皇上的心思,希望姑娘明白。」
若明炎初沒有如此一說,素珍真沒想到,但白虎對她的敵意,作為女人她是十分清楚的,她微微低頭,心里那絲澀意一點點散去,連玉……
她不想難為自己,沒讓傳白虎,謝了明炎初,讓他先下去,簡單洗漱過後,又見桌上整整齊齊疊放著十數件衣裙,和同色首飾,都是京中貴族女子最時興的款式。不由得眼眶微熱。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準備這些並不難,難的是這份用心。
——
一會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