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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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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弘神色一黯,再抬頭時眼里的堅毅又多了幾分,「娘親不在意,可我在意。」

「泓哥兒……」周嬤嬤還想再勸,舒弘淡搖了頭,「嬤嬤不要再說了,您熬了一夜,好生歇著才是。」過不得兩日,他又要離開,嬤嬤今日受了驚嚇,對身子還是有礙的。

回了主院,舒弘看著主屋里點著的那盞燈,腳步不由地加快了些,嵐兒怕是等候多時了吧。

果不其然,雲槿嵐靠在床上,手中無意識地翻著書,眼楮卻盯著外間的門,兩人相視一望,舒弘明顯看到她眼中的輕松。

「怎地還不休息?」舒弘三兩步趕到床邊,按住要起來的人。

雲槿嵐白了她一眼,明知她會睡不安穩的,何必多此一問,「事情都解決了吧?」

「嗯,睡吧。」

感覺到身邊之人身體慢慢放松,舒弘睜開了眼,側頭看了眼雲槿嵐,嬤嬤之心他是明白的,王家待自己如何,他並不計較,但待娘親如何,他非要計較不可,只是祖父尚在,他不能操之過急。

天光大亮時,舒家莊子又恢復了原狀,下人們將內院的路上的積雪掃清,前院起火的屋子已有人動手拆了起來,至于那間不祥的屋子,楊宣翊的手下連夜清理干淨,也一並拆了起來。

已經在莊子上呆了幾日,舒弘他們不得不啟程了,臨走他還是不放心,「嬤嬤,要不你跟咱們一道走吧。」他擔心對方會找人來鬧事,想讓周嬤嬤去另一處莊子避避。

「不用,老了也不想動彈了,就留在這兒替泓哥兒守莊子。」周嬤嬤並不擔心,正主兒不在,那些貴人自不會找下人的麻煩。

舒弘見狀也不多說,只是叮囑其他人照顧好周嬤嬤,一行人再次啟程。

沈夫人是精明人,自從那日後,雲槿嵐的眉心總有淡淡的愁紋,「嵐兒,你說當師娘是親娘般,這話可不實啊。」

「啊?師娘怎會如此想?」

「難不成我說錯了?這臉上寫滿了心思卻一個字都不跟我說。」沈夫人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

雲槿嵐輕嘆一聲,「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個是誰都不能免俗的,但代價實在是大了些。」那日的大火怕只是前奏,等到回了上京,還不知該面對些什麼樣的暗箭。

沈夫人贊同她的說法,但男兒之志不是婦人能左右的,「有些事情,不是咱們能阻止的,何不擺在一邊,放下包袱輕松渡日。」

雲槿嵐沉默了瞬間突然就笑了,原本以為,雖承接了前身的記憶,但性子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沒想到前身的一些想法還是會影響她,當初崔家的嵐兒何曾怕過事,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而已,辦法總會有的。

從莊子到上京路途並不遠,馬車走了幾日,官道上的車馬行人便多了起來,雲槿嵐透過車簾看著外間,上次匆匆從上京出來,她身子弱並沒有過多關注,這番仔細一瞧,到覺得這上京比前朝的京城還要繁華幾分,特別是這官道兩側,隔幾丈便有鋪面,客棧、茶水鋪、酒家,一間連著一間,生意很是興隆。

高大的城門外,有士兵在來回巡視,入城的人都很規矩,行人一道、馬車一道,並不曾出現擁擠的現象。

楊宣翊的馬車自然是需要檢查的,有官兵過來確認了魏王府的牌子之後,恭敬地讓開路,讓馬車通行。

穿過外院,入了內城,楊宣翊將舒弘夫婦送到王家大門外,「舒弘,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

「師娘就交由你護送了。」舒弘回頭看了看從後一輛車下來的雲槿嵐,沈夫人正殷殷叮囑著。

「這無須你說的。」揮手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丫頭們扶著雲槿嵐走到舒弘身邊,雲槿嵐看了眼王家的大門,想想當初從王家離開時的情形,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舒弘看了眼隨行的小子,椿子是舒剛身邊之人,機靈得緊,跨步到大門外,敲起門來,听到里間有人詢問,便回了句,「大公子回府了。」

門房打開門朝椿子啐了口,「你是來找晦氣的吧,我家大公子早已沒了,這大白天的怎麼回來?」

椿子緊了緊拳頭,狠瞪了那門房一眼,「你最好快些進去通報王老太爺,大公子的耐性不多。」

門房還想繼續罵人,突然看到並立在門外的舒弘與雲槿嵐,冷不丁抽了口冷氣,退後幾步靠在門上,臉上的血色瞬間就白了,眨眼功夫之後,飛快地跳回了門內,將門緊緊關上。

舒弘將那門房的舉動看得清楚,漠然地垂下眼瞼,轉頭看向雲槿嵐時已是一片溫情,「嵐兒冷不冷,咱們去車上等著吧。」

「好。」兩人相攜著上了車,這一路他們一直呆在魏王府的車上,舒府的車就留給了幾個丫頭,這會兒車上的炭火還是很足,到比外間要暖和多了。

過了近半個時辰,王家的大門一點動靜都沒有,舒弘有些不耐,挑開車簾,將椿子叫了回來,「咱們去沈家。」若不是王老太爺身子不好,他還不會回來,既然王家不讓進門,他不進便是。

椿子得了令,歡喜地跳上車駕,車夫大喝一聲抖著韁繩,馬兒跨起步來。

說來也巧,馬兒剛剛起步,王家的角門突然就打開了,穿著大棉襖的婆子急急地走了出來,三兩步攔在馬車前,「車上的可是咱們家的大公子?」

車夫不得不拉起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椿兒高聲回了句,「是又如何?」

「喲,既然是大公子回了,怎地還在外面不進來?難不成要過家門而不入?」

椿兒听了她的話氣極,明明是他們不開家門,如今卻成了公子過家門而不入,這王家的人果然沒一個善輩。

「門都沒開,公子如何進去?」

「開了啊,老奴一直在這兒守著呢,沒見有人啊。」

雲槿嵐在車上听後哂然一笑,開個角門,當他們是誰啊?「椿兒,別磨蹭了,沈家的大門早已經開了,正等著咱們呢。」

王家的婆子輕揚著眉,「這位是少夫人吧,這新娘子連夫家的門都不進,就要去別家,恐怕不妥當吧。」

雲槿嵐輕輕挑開車簾,讓那婆子將自己看清楚,見她似乎記起了自己是誰,緩緩將車簾放下,「椿兒,魏王府家的三公子正在沈家等著咱們呢,再不走就晚了。」

那婆子一听三公子的名號,猶豫了半天,涎著臉上前一步,「老太爺盼了好些天,方才盼回了大公子和少夫人,還請兩位主子先回府休整一下,再去見三公子可好?」

說著婆子退了一步,朝著角門里喊了聲,「大公子和少夫人一路奔波,只怕是累著了,夫人有命,打開中門讓馬車進去,莫要累著了。」

王家中門大開,車隊慢慢進到院子中,兩人下了馬車,舒弘四顧一眼,看到匆匆從內里趕過來的婦人,臉上的冷色減了幾分。

婦人跌跌撞撞地到了舒弘面前,緊緊扣著他的手,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可是大公子?」

「張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張媽抹了把淚,「老太爺自打收了信便一直等著,總算是等到了。」她是老太爺院子里的舊人,當年舒弘養在院子里時,一直由她照顧著,原本以為舒弘已過身,沒想過隔了幾年卻傳來大公子還活著的消息,她心里歡喜得緊。

雲槿嵐听了她的話,腦子里卻飛快地轉了幾圈,王家人明明知道舒弘還活著,為何門房看到舒弘時有如見了鬼般?看來王老太爺的病怕是不輕了。

舒弘輕拍著張**手,讓她放開自己,這才回頭將雲槿嵐拉到她面前,「張媽過來見過少夫人。」

張媽見到雲槿嵐的第一眼便呆住了,這?這?這不是雲家那位嗎?

她的反應讓舒弘很不悅,握著拳頭在唇邊,重重地咳了聲,將張**魂喚了回來。

「見過少夫人。」張媽收斂了目光,乖覺地給雲槿嵐行禮。

雲槿嵐等她禮數全了,嫣然一笑,「媽媽勿須多禮。」朝著身邊的冬素揚了揚下頜,一只荷包遞了過來。

張媽訕笑著收入懷中,恭敬地退了兩步,「大公子、少夫人,請。」

舒弘抬步向前,雲槿嵐落後一步隨在他身側,身後跟著丫頭婆子和抬著行李箱子的小廝們。

「大公子這是去哪兒?」張媽在前面引路,卻發現舒弘並沒有隨著她一道,而是朝著從前住的院子走去,急得攔住了他。

舒弘看了她一眼,撢了撢身子上袍子,「祖父對儀容最是看重,我這般樣子去見他,豈不是要被他訓上一頓。」

「大公子放心,夫人早有吩咐,讓人準備了湯水供您使用,只是,悟心齋正要修繕,老太爺又想念得緊,便讓您先在老太爺院子里的西廂暫住。」張媽暗中抹了把額頭,接大公子的差事,府里無人願意,她到是真心願意的,但大夫人的行事著實讓她為難。

舒弘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夫人真是周到。」轉身朝著老太爺住的院子走去。

當初雲槿嵐從王家離開時,沒有機會多看王家的院子一眼,現在卻是沒有興趣,左右比不過零陵舒府,反到是路上遇到的下人很是有趣,每每一幅驚得張嘴的模樣,讓她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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