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和老夫人的一席談話,盛長頤並不知道,通過蛛絲馬跡,加上一些的猜想,她能想到盛氏會在盛家挑兒媳婦,並且她有很大的優勢,不過她並不知道兼祧之事。
既然不是非她不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縱使盛氏不悅,老夫人卻沒有不虞之色,盛長頤以為事情就這麼了了。
次日,本不是請安的日子,因為前日因雨,所以順延到了今日。
早晨,盛長頤醒的很早,她梳著頭,身後的玉翅利索的挽起頭發。
綠萼在挑選首飾,拿出了盛氏送的,「姑太太這套首飾很出彩呢,特別是您和十三小姐交換得來的紅寶石簪子,很配小姐,小姐要不要今天戴著給姑太太去看一下。」
玉翅心里咯 的一下,看著鏡子里的盛長頤。
盛長頤目光發冷,徑直遞給後面的玉翅一只步搖,「姑母今天不回建伯侯府嗎?」。
綠萼的手掌起了一層的汗,她攥緊拳頭,背對著盛長頤,把昨天盛長頤換下放在黃梨花衣架上的衣服收拾好,轉過頭來,笑道,「昨晚姑太太歇在了綠竹苑,表少爺跟大少爺住在了大少爺那兒,老夫人說要多留姑太太和表少爺幾天,我們這幾天會時常看見表少爺呢。」
盛長頤面前擺放的是一面琉璃鏡子,映照的縴毫畢現,她背對著綠萼,綠萼能看見她的表情,她卻不能看見清綠萼的表情,她回過頭,綠萼眼楮里有著微微的忐忑,「那是應該的,老夫人很想念姑母,只不過表哥到底是外男,咱們還要稍微回避一點,免得被人誤會,惹上麻煩。」
如果,綠萼是為了老夫人試探,老夫人听了這番話,想必能死心了。
如果,綠萼不是為了老夫人試探,而是只是心里有個底,听了這話,就會安心。
如果,綠萼是為了別人試探而來,恐怕會有一點為難和害怕吧。
綠萼面上果然有了一絲的為難和驚色,立刻換上了另一張面具,粲然一笑,「今天小廚房做了小姐喜歡吃的豆腐腦,玉翅知道您喜歡吃香椿,特意吩咐采買,給您在鄉下尋了香椿,紅箋親自給您做了香椿肉餅呢。」
誰的功勞都點了出來,綠萼寬厚,在之前,盛長頤很欣賞綠萼,也知道綠萼忠于老夫人,時常會把的自己這邊的消息稟給老夫人,雖然他們不交心,卻守著對方的底限,但是今天綠萼越過線去了。
綠萼今天的試探必定不是老夫人的吩咐,那麼除了老夫人,對這門婚事這麼積極,又能指使綠萼,除了盛氏不做他想。
不管是哪一個,綠萼既然听命了另一個人,那麼她就不在像以前一樣安全了。
花澤站在一些有些懵懵懂懂,隱隱約約卻又猜到了一點,綠萼說的話,犯了主子的忌諱。
盛長頤沒有吃多,免得一會兒吃不下,留下了半塊香椿肉餅,一小碗豆腐腦,還有兩碟小菜,其余的給丫鬟們分了,「趁著熱乎,你們輪流出吃吧,不必再這里服侍,一會兒還要跟我去請安。」
這是說的一會兒去跟著盛長頤去請安的丫鬟,像往常一樣,綠萼沒有推辭,給了花澤一個眼神,讓他跟她出來。
才要出門,盛長頤又道,「玉翅,告訴秋霜一聲,讓她也用一點早飯,一會兒跟我去太太那里請安。」
秋霜是盛長頤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
綠萼跨出門檻的腳,立刻一頓,然後腳步有些不穩的出了門。
待綠萼出來門,玉翅找了一個小丫鬟給秋霜傳了話,回到屋里就問,「小姐,是不是綠萼有些不妥。」
綠萼雖然是老夫人的人,但是自從來到盛長頤這兒,也算是規矩,除了昨日和今日,沒有半分的不妥,綠萼更像是老夫人和盛長頤和睦的象征,這突如其來的——難免不是老夫人的吩咐,小姐這麼一發作,萬一得罪了老夫人。
玉翅擔心的看著盛長頤。
盛長頤毫無隱瞞的開口道,「我懷疑,她倒向了姑太太。」
玉翅驚得瞪大了眼楮,「這怎麼會?」
然後貼著盛長頤的耳朵道︰「小姐怎麼知道不是老夫人授意的?」
「老夫人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這種小手段。」盛長頤嘆了一口氣,「昨日只不過听到姑母要來,沒有告訴我一聲,她就擅自給我準備盛裝,那是我看出來了問了一句,要是沒有發現不妥,估計那身也就這麼穿到祖母和姑母面前了,豈不會讓人誤會我。我念著和她這麼多年的情分,就警告了她一句,沒想到,只不過一天,她居然開口試探我,她未免太有主張,也太看不起我了。」
今日就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擅自行事,明天她就可以牽線搭橋,他日,不知道又會為了什麼,做出其他的事來。
如果是老夫人授意,她忍忍也無不可,要她忍氣吞聲,那也要看是什麼人。
盛長頤冷冷一笑,「她對薛盛兩家的婚事,也太過掛心了,想要讓我嫁入薛家,也過操心了。」
玉翅听得目瞪口呆,「她好大的膽子,她就不怕老夫人饒不了她。」
老夫人既然沒有開口,哪怕盛氏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綠萼也斷沒有听她命令的道理,此舉如果盛長頤如果疑心到老夫人身上,祖孫之間就會有了芥蒂,老夫人豈能饒的了擅作主張的綠萼?
玉翅不明白,綠萼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篤定盛長頤會默默的把這件事吞進肚子里,或者會把這件事情當做是老夫人干的,就此當做沒有發生過。
「大概是鬼迷心竅吧,不管怎麼說,綠萼不能留了。」盛長頤有些無精打采的。
玉翅更是長嘆一聲,「一會兒您去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一看見您帶了秋霜,恐怕就會詰問綠萼,不過綠萼她娘在老夫人身邊很有臉面,姑太太現在也在府內,就是為了綠萼她娘和姑太太的臉面,老夫人也不會把綠萼怎麼樣的。」
也就略施薄懲罷了。
綠萼還算是幸運,爆發的時候,還有姑太太在旁邊講情。
盛長頤半碗豆腐腦還沒有吃完,綠萼和花澤就已經回來了,神情卻沒有半點的變化。
盛長頤不禁暗嘆,綠萼的心思藏得夠深,畢竟老夫人那兒肯定是會要興師問罪的。
不一會兒,秋霜也換好了衣服,微微有些喜意的過來了。
綠萼的時間掐的很準,盛長頤到的時候不早不晚,楊氏已經梳洗完畢,姨娘們姑娘們已經到了。
屋里面丫鬟比平日了多了幾個,楊氏坐在炕上笑盈盈的拿著一本賬冊。
盛長頤進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太師椅中間的桌子上衣放著一本賬冊,封面上日期標注的是兩年前的采買賬冊。
楊氏看人都到齊了,就笑道,「大家到的都挺早的。」
楊氏手里的賬本放下,站著的姨娘也可以看得清楚,賬本的日期也是兩年前的,不是采買賬冊,而是兩年前大廚房的奴僕更換冊子,什麼時間進了什麼人,什麼時間賣出去,贖身出去一個,里面記載的清清楚楚。
康姨娘的眼神立時的就閃爍了一瞬,恰被一名小丫鬟看到了眼里,默默的記下。
氣氛有些沉悶,盛長玫就道,「娘,咱們不要磨蹭了,這些賬本您都翻騰一天了,也看不出一朵花來,不要誤了給祖母請安的時辰。」
楊氏笑的不置可否,笑了一笑,意味深長,指甲扣扣炕桌,發出清脆的響聲,道︰「玫姐兒,這你就不懂了,我就是想在這些賬本里看出一朵花來,找出那朵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要把她碾成碎片。」
楊氏惡狠狠地說,猛然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屋里人大氣不敢喘,三姨娘四姨娘更是臉色發白。
這是鬧的哪出啊,盛長頤微微思量,就懂了,楊氏這是終于知道兩年她是被人算計了一把,現在在找坑她的人,沒有蛛絲馬跡,她只好嚇一嚇,想要把兩年前的人嚇得手忙腳亂,露出痕跡來。
兩年前的人,她也很想知道是誰。當時她只能按照最大的利益,按照事情的發展,認定楊氏是凶手。
楊氏冤不冤枉,她也不知道,當時她初來乍到,更不敢多有動作,她唯一比楊氏多知道一點,就是兩年前那頓飯的吃食單子,那里面確實有令人脾胃虛弱的食物,只不過很隱秘,是利用兩種食物相克,所以連韓老夫人拿到這張單子的時候,想要問罪楊氏給她下毒,都沒有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事情真的不是楊氏干的,那麼盛長頤只能說,楊氏太悲催了,也太蠢了。
即使楊氏是冤枉的,時隔兩年之久,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盛長頤更不容許她洗清,要不然悲催的就變成她盛長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