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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回去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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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雙十天數過去,蕭舒靖胸膛的傷勢漸漸愈合,面色也恢復如常,只是人變得更加清瘦起來,且又遲遲不見轉醒。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惜玉深知此事急不來,只能耐心的慢慢等待。

傷口開始結痂後,已經不需要每日外敷藥泥,忙碌了半月多的惜玉也漸漸閑下來,只是天氣依舊壞得很,仍是夜夜下雨,水位也在天天上升。惜玉明白大自然的力量仍何人都無法與之抗衡,只能選擇默默的承受,等待上天的安排。

半月前到江邊洗衣需要走上兩柱香的路,現在出了院門後,沿著崎嶇的山石階梯往下,走出幾十個階梯就能到達,比先前近了許多。

她還不懂得洗衣時可以用搓衣板搓,可以用木杵敲,可以用腳踩,屋中放著的衣杵,她一直以為是用來 面的。每次洗衣都是用手揉搓,等到洗完衣服直起身子時,才覺得腰背似是要斷裂一般的酸痛,卻還得拖著疲憊的步子提著桶慢慢往回爬。

其實衣服沒必要天天洗,惜玉是怕太髒的衣服會很難洗得干淨,寧願天天洗不怎麼髒的,也不願隔幾天洗一次很髒的衣服。今天有些例外,惜玉坐在台階上愣了許久,痴痴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犯了難。

蕭舒靖的衣服被早被她用來裹傷時糟蹋光了,僅剩兩套,其中一套還被老者治傷時劃了幾道口子。昨夜找來針線想將衣服縫起來,卻不料那細細的繡花針不比寶劍好使,衣服沒縫好不說,雙手卻被扎了好幾針,十指連心,稍稍踫到就疼得緊。

原來什麼樣的生活都不簡單,原本以為那種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農家生活會很悠閑愜意,卻不料事事都有各自的難處,不去親身體會一遍,永遠不知其中的艱辛。

就這半月多以來,光是洗衣做飯、采藥熬湯就讓她弄得手忙腳亂,忙著的時間總是比閑著的時間多出了無數倍。從清晨的第一縷光線開始低頭忙碌,再抬頭已經是深更半夜了,這樣的生活,何來的悠閑和愜意?

貧家向往富家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整天觀花賞月無所事事的日子,向往女子那種妝成只是燻香坐的生活。卻不知其中有多少明爭暗斗,為達目的耍盡陰謀、使盡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不過身在其中的人不願說,外面的人不清楚罷了。

而朱門中的一些人卻向往著與世無爭的農家生活,可她們不知道,洗衣做飯會讓她們白玉般的小手變得粗糙,扛著鋤頭下地干活,會讓她們的芊芊玉臂變得如男子一般粗壯,手上也會磨出無數繭子。

幾聲咳嗽打斷了惜玉的沉思,回身望去,崎嶇的石階上,舒靖一手提著衣擺正慢慢的走下來。江風肆掠,卷起他因消瘦而顯得寬大的衣擺,以及身後披散的長發,整個人好似風中落葉,隨時都有被吹走的可能。

「醒了?」惜玉臉上的笑意一閃即逝,見他走近便把一旁放在的鞋子拿走,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半截石階來。

「嗯。」舒靖回的話更少,緩緩在她身邊坐了下去,隨著她的視線看向浩瀚的江面,半響後才說道︰「醒來不見你,以為你走了,誰知出門就瞧見了你,我睡了很久麼?」

「二十一天。」惜玉視線直直的落在江面,遠處,一個個巨*正在洶涌的翻滾,連帶著腳下的江水也來來往往的拍打石階,江水退下去,可以見到好幾個石階,升回來,淹沒了她的腳背。

二十一天?舒靖聞言一怔,收回了落在江面的視線,側頭看向她白皙的臉,幾縷散落的亂發隨風翻飛著,微微上翹的睫毛也跟著輕輕顫動,袖子褲腿卷了一半,腳下還踩著他的衣衫。一陣暖意涌上心頭,舒靖一時間百感交集,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還有十天,如果江水還沒淹沒整座小島的話,就會慢慢退潮了。」惜玉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至少已經過去二十一天了,江水還沒能淹沒到小屋。

只是世事難料,大自然的變化神鬼莫測,若是再來一次傾盆暴雨,江水必定會將小屋吞噬,唯剩下的就是屋後那片紅杉林,整座島上最高的地方。可十天太長,而淹沒孤島只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

蕭舒靖在笑,唇角那一點笑意擴散開去,點亮了一整張清瘦的臉,她沒把自己棄在孤島上,她沒丟下自己獨自逃生,就算是江水淹沒整座小島又如何,能陪她一起長眠于江底也是不錯的結局,他奢求的,從來不多。

舒靖眼眶有些微微泛紅,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只好彎子去將她腳下的衣物拉過來,還沒等他說出那句‘我來洗’的話,惜玉側頭看了過來,說道︰「洗好了,風大,回去吧。」

「嗯」舒靖答應的爽快,像極了听娘子話的好相公。殷勤地幫她將衣服擰干裝進木桶中,提著桶子就要往回走,卻忘了自己重傷初愈,剛站起來就扯動了心口剛愈合的傷,突如其來的痛楚險些讓他站立不住。

「我來吧。」旁邊的穿好鞋子的惜玉急忙將木桶接了過來,一手提著桶,一手攙著舒靖,慢慢的沿著石階往上走去。

兩個人的生活要輕松得多,做飯時會有人幫你添柴,不必再灶前灶後的兩頭跑;采藥時再也不必急著趕回去熬藥,回到暖和的屋中,藥氣早就填滿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興許是聞得久了,那苦澀的藥氣也不再那麼刺鼻,反而聞出了一股藥香。

那些深宅中人所羨慕的正是這種生活,涉足山水間,同行鬧市中,不必去擔憂明天該做什麼的日子,而不是那種日日為生計奔波勞累的生活。

上天似乎也不是太絕情,連著晴了幾天,沒等到十日過去江水就慢慢的開始退了下去,去江邊洗衣時要走的路愈來愈長,惜玉面上雖無喜色,心中卻是極為開心的。

盡管說過無數次她洗衣時不必跟著,舒靖依舊是厚著臉皮,笑嘻嘻的跟在後面,說是怕她掉進江水中,他在的話可以隨時將她撈起來。

這樣的理由,惜玉真是哭笑不得,江邊風大,先前是怕他受涼,見他身體恢復得愈來愈好後,也就不再與他爭論,反正不管她如何說,舒靖都會死皮賴臉的跟著去,耍起賴時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惜玉很是拿他沒轍。

洗好衣服的惜玉坐在巨石上,茫然地看著不遠處正忙著的人。江水快退到了河床,坑坑窪窪的積水中,偶爾會有漲潮時隨著潮水游上來,卻沒隨著潮水一起回去的魚,費不了多大的功夫就能將它們抓住,晚上可以喝上一碗熱乎乎的魚湯。

舒靖樂此不疲,每次抓到的魚都用木桶裝著水提回去,再用活水養著,以便可以隨時喝上新鮮的、熱乎乎的魚湯。只是木桶被他霸佔了去,惜玉只能將衣服抱在手上,憑白的弄濕了袖子還被他調侃。

這樣的日子倒是過得極為愜意,惜玉甚至以為這是她犯離魂癥時做的一個長夢。可夢中的一切卻是如此的真實,她能感受得到刺骨寒冷的江水,能看到他如孩童般調皮的笑意,能听到他偶爾的調侃,也能感受得到那份濃厚的關懷。

「想什麼呢?」不知何時舒靖已經折了回來坐在了她身邊,石後放置的木桶中,幾條魚兒在狹小的空間里擠來擠去。他不帶一絲陰霾的笑臉燦若驕陽,惜玉似是也被感染了,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回頭舉目看著前方。

見她不理,舒靖索性面朝江面側身倒了下去,將頭枕在惜玉腿上,好似撒嬌的孩子一般蹭了幾下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才安靜下來。

這人,又開始耍無賴了惜玉茫然的看著江面,有些哭笑不得,半空中舉著的手也不知該往哪里放,就那麼僵硬的舉在空中。

舒靖伸手一拉,將那只手拉進懷中,雙手將那只冰冷的手緊緊握住,想傳遞給她一些溫暖,忽地柔聲地說了一句︰「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

舒靖的聲音太溫柔,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不回去了,好不好?聞得此言惜玉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震,本能地想縮回手卻被緊緊攥住。

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這些年的酸甜苦辣咸齊齊涌上心頭,腦海中一片混亂,只听得無數句‘不回去了,好不好?’不斷在腦中回旋,想佔據她的思維,改變她的思緒;又恰似一根絲線,緊緊地纏上了心尖,癢癢的,卻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癢。

長久的沉默讓舒靖滿懷期待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枕在她腿上動也不動,半眯的眼眺望著江面那輪落日。許多問題不提起並不代表不存在,舒靖心中百感交集,若是時間能就此停留該有多好

十年期間他們各自背道而馳地走出了很遠,遠到或許永遠都回不了頭的地步。如今的他有母親要盡孝,有妻子要照顧,有子女要疼愛。回到敦煌,他依舊是百姓心中的好城主,母親眼中的好兒子,妻子心中的好丈夫,子女心中的好父親。

他有什麼資格去承諾陪著惜玉一輩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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