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曉風緩緩抬起了頭,看到的是父親東破風那毅然深邃的眼神,雖然心中仍對剛才的事耿耿于懷,不過對于東破風的話語,東曉風卻是暗暗思索了一番,最終決定還是相信父親,思畢,東曉風重重地點了點頭︰「父親,我相信你。」
東破風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繼而忽然看向東曉風的身後,輕聲道︰「那個人是你在這里結交的朋友嗎?」
東曉風聞言不解,回身一看,卻見不遠處真有一人跑來,定楮一看,只見那人的身影還頗為熟識,那人一路跑來還不停揮手大喊︰「小風,小風!」引來周遭滄溟谷眾人的一陣驚疑地目光,更有不少顯然是火派的弟子,此時皆冷眼朝向那人,停止了交談,看來是生怕此人傷到了他們的傳人,那火派一系本來少了宋諱的領導在滄溟谷中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如今要是傳人再有什麼閃失,那火派算是完了。
東曉風見那人過來,咧嘴一笑,已是看清了來人,又看到周圍滄溟谷弟子的反應,忙向那人迎去,眾滄溟谷中人見傳人看來是熟識此人,已不再驚疑,紛紛側頭開始小聲的笑談。
「小虎?怎麼是你,你不在村子里呆著來這兒做什麼?」此人正是小虎,東曉風在出谷之時又見到小虎,心中自然是高興萬分,但是高興之余也心中生疑。
小虎此時也是激動不已,聞言尷尬一笑︰「我剛才被村長叫過去,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村長一陣怒罵趕我過來,反正我在那兒也沒有親人了,前陣子不認你做主人了?怎麼,想賴賬啊?」
東曉風細細一想,似乎在洞中小虎確實是聲言要做自己的下人,還是自己的勸導才讓他改稱自己為少爺,但又轉念一想,父親不是說這村中的人無法步出谷中一步?
「不,這個山谷的人的確是無法離開此地半步,但,小虎是個例外。」東破風不知道何時已來到二人的身後。
東曉風不解,剛想質疑,卻忽然見東破風眼神中竟有些傷感,不由得一愣,半晌,東破風才嘆氣道︰「這還要牽扯到我的師父,也就是滄溟谷火派首座宋諱大俠……」
寧武聞言轉頭面向了東破風,顯然宋諱一詞對他來說至關重要,東破風緩步走到了小虎的面前,小虎見史達走向自己,臉上嬉笑神色頓消,竟緊張地道︰「史,史達。」
東破風見他如此,只是淡然一笑,忽地伸手在小虎的頭頂一拍,道︰「宋諱大俠顯然是看中了小虎這難得的資質,喜歡收怪才為徒的脾氣又涌來了吧,呵呵……」說道這,東破風慘然一笑,想必仍在傷感著宋諱的死,畢竟自己也是宋諱因為這個怪癖而收自己為徒的,想到先前在溪水村中,宋諱每每不顧及滄溟谷火派首座的地位,偷偷跑去教自己劍法,更有幾次被清風道長發現,笑呵呵地奚落一番,但又怕清風道長從此不讓他教自己劍法,一時竟也不敢反駁,只是憋紅了臉,想起這情景,東破風心中的淡喜不禁顯露于臉上,嘴角輕揚。
寧武見狀,也不生氣,顯然也知道首座對劍仙的看重,知道此事劍仙正回想著先前,寧武在心里也暗自發誓︰宋師叔,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遺願,將劍仙收入我火派門中的!
東曉風卻是等不及了,忙道︰「那這和小虎可以出去有什麼關系?」東破風忽地像被驚醒一般,眼神陡然一亮,這才回頭看向東曉風,隔一會笑著搖了搖頭,竟回身向谷口走去︰「小虎體內的毒素,已在宋諱大俠臨死前發全身的內功洗去,要出谷,也不必擔憂了。」
小虎聞言卻是一喜,本來听到自己似乎無法步出此谷一步,心情正是茫然,此時聞言已可自由出入,自然是高興萬分,見史達已經離去,也剛想提足飛奔,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地,笑著回頭,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東少爺!您先請!」
東曉風聞言「噗嗤」一笑,本想戲弄一番,見父親卻以幾乎快看不見人影了,忙向前追上,二人便在這谷道中一路飛奔,嬉戲,殊不知此時的谷外,正處于硝煙彌漫的戰爭中。
谷外
眾人行不多時,已感受到了谷外清新的空氣,而在一路上,所能聞到的只是那令谷中之人喪膽的花香,此時忽然聞到清新的空氣,自然是欣喜萬分。
半晌,東破風忽然回身對身後的寧武道︰「寧閣主,再往前走就出谷了,我們就在此分行吧。」
寧武已是點頭,揮手令眾滄溟谷中人先行離開,滄溟谷已是百年大幫,谷中弟子更是修行多年,功力自非尋常習武之人可比,此時只此一瞬已離去大半。
寧武走到東曉風身前,俯首道︰「傳人,近日谷中瑣事不少,我身為閣主,實在是月兌不了干系,而且我們滄溟谷中人不可隨意在江湖走動,所以便不能常在傳人身旁,請傳人小心為上,不過如果傳人有何不測,請朝天點燃此物。」言畢伸手從袖內取出一物,形狀也似煙花爆竹一類。
待畢恭畢敬地等東曉風接過此物後,寧武直身,厲聲對小虎道︰「你也受過宋師叔的教誨,也算是我們火派中人,宋師叔把傳人交給你保護,你可不能讓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否則……」言及此卻不再多言,只是冷哼一聲便點地縱起,轉眼間已不見了蹤影。
小虎被剛才的話一嚇,臉上蒼白無比,東曉風一見也不關心,竟捶足大笑,小虎見狀又是驚嚇又羞,見周遭也沒有滄溟谷的弟子,伸手撓向東曉風的肚子,東曉風一時沒有防備,被偷襲得措手不及,忙重啟陣勢反擊。
正在二人取笑時,江遙月從身後趕來,疑聲道︰「你們兩個還在這干嘛?劍仙他早就走了。」言畢也不顧二人,快步向已看不清背影的東破風處走去,二人相視一笑,理了理衣冠後追上。
今天已經是一行四人離開谷中的第二天了,一路上卻令大家感到心神不安,只見一路的斷壁殘垣,更常見有戰火紛飛,行了大半天也不見一個人影,小村小落的人早已逃光,四人只好希望能在大城市中得到些什麼消息,略一商量後,眾人決定向郡府申城走去。
一路上東曉風也向劍仙詢問了不少事情,待問及十幾年前刀聖龍吳鷹一事後,劍仙的臉上竟陰晴不定,神情竟恍惚不定。
東曉風由于走在東破風之前,沒有發現此點,仍是懶散地邊走邊問道︰「父親,那你是怎麼逃開官軍的追捕的?」
半晌竟不見東破風有何回應,剛想回頭詢問,卻見一人忽然縱身從身旁竄過,大驚下定楮一看,卻見那人正是自己的父親,此時見他忽然跑到一個山坡後竟俯身余地,不知山下是什麼情景。
而此時眾人也明明確確地感到大地正在顫抖,不遠處竟還有喊殺聲傳來!
三人相視,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驚,忙向那山坡跑去,待平穩了呼吸向山下看去後,三人已被眼前的景象駭住!
只見山下赫然是兩軍混戰!東曉風不禁瞥向身旁的江遙月,發現她也正看向自己,二人皆感到對方心中的不祥預感,此地是申城,也是義軍的首府所在,竟在這里發生如此大規模的戰爭,那……
東曉風忙望向山下,發現竟不出所料,兩軍中有一軍旗色鮮明,盔甲鮮麗,看那軍服,正是當今宋朝的官府軍隊,看那將旗,卻赫然大書︰左先鋒雷沖!
借著前段日子的修習,東曉風憑借眼力發現了官府軍陣列中,正有一人似領將模樣的人物,此時竟是坐于馬上,左手執韁,右手執鞭在號令著,看那神情竟似已經胸有成竹。
反觀另一邊,此時大本營中已無多少人馬,大多已號令出擊,但局勢仍是向官府軍一方倒去,而這邊的人馬也是旗色不明,盔甲仍是加盟義軍時的各色城池守備軍的軍服,而其中甚至參雜著不少江湖人士,所用的兵器也因此分外多樣,竟在正規軍的戰斗中成批的出現巨斧、匕首、鐵棍等江湖人士使用的器械。
東曉風忙四下查看,發現並沒有慕容影的身影,後看向那將旗,卻是大書︰義王杜如新!而杜如新此時已是焦頭爛額,雙目緊鎖,不時環顧四周自己還能號令出擊的生力軍有多少。
東曉風略微細想,忽然記起此人正是當時東曉風等人劫獄時,帶領義軍攻打沈城的人,似乎是徵城城主。
當下眼見義軍已是無力回天了,東曉風望向父親,見父親雖關注著山下的戰事可卻沒有一絲的焦慮,不免有些焦急道︰「父親!你看義軍已經快輸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要?」
東破風卻聞言卻是緩緩將頭側向東曉風︰「孩子,劍仙一門是不能輕易卷入戰爭的,劍仙是為了百姓而奮斗,但直接參與戰爭想必不是歷代劍仙們願意看到的。」
東曉風聞言心中已涼了大半,但听到山腳下不時傳出義軍隊伍臨死前的怒吼,身軀竟是一陣。正想去安慰下江遙月,卻見原本在小虎旁邊的江遙月如今已不知了去向!
東曉風腦中忽然一片空白,竟直起了身子,四下環顧,忽然在一條山路小道中看到了飛奔中的江遙月,卻見她已經是抽出了佩劍,而距戰場已不足百米!!!只是由于在山路中仍未被發現罷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東曉風已經點地追去,呼嘯的風聲從東曉風耳旁飄過,他甚至選擇直接在山石之間跳躍,往往還未挺穩身子,就已跨出了另一步,在飛奔中,東曉風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小月,你不能有事!我答應過小影的!
而在東曉風離去的瞬間,小虎已馬上反應過來當下的情況,憤憤地輕罵了一聲這該死的世道後抽出紫嫣快步跟上,不過可沒有東曉風那般玩命,選擇了從山路下去。
而東破風此時卻仍是立在原地,只不過視線已經轉移到了那正在飛奔中的東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