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123章借題發揮(上)——
「夫人為何詢問屬下?」蕭龍澤的言下之意,是斷定她有阻止陸劍語進入季府的法子【重生之嫡高一籌123章節】。浪客中文網
衛昔昭笑得清冷,「女人對付女人,法子總是稍嫌惡毒。所以才問你。」
蕭龍澤沉思片刻,「屬下這次愛莫能助,這該讓將軍為夫人分憂。」
「也對。」
「昔昭。」蕭龍澤站起身來。
衛昔昭不解,這樣的稱呼,就是意味著他不以衛府管家自居了。
「來日再會。」蕭龍澤笑容清明,目光悠遠。
他要離開季府了,是不是要去享受本就屬于他的榮華?衛昔昭點頭,自是不能阻攔,起身相送。
瑜哥兒清脆稚女敕的童音聲聲入耳,衛昔昭听了,面容分外柔和。
飛雨笑著輕聲問道︰「夫人,少爺該如何喚您?總歸是皇子……」
腦海便閃現出蕭晨逸的樣子。不論如何,他對瑜哥兒算是網開一面,那時他就算堅持將瑜哥兒放在宮里,她也是沒有辦法。
那一生冷酷狠戾的帝王……衛昔昭每每想起,便是一聲嘆息。除了太後,她算是他一度最為放心的人了。多可悲的一生,他一生也不能完全信任身邊一位嬪妃,由此,始終孤獨。連他坐在龍書案後的姿勢,如今想起,亦是孤獨的。
他做什麼,總有他的思量、計較。作為帝王,雖曾嗜殺好戰,終是功大于過。作為男人……就不需說了。
「我去趟宮里。」衛昔昭轉身要去更衣,又加了一句,「帶上瑜哥兒。」
養心殿。
蕭龍見到瑜哥兒,面露喜色,將孩子抱在懷里,對上那雙澄明的眸子,眼中閃過黯然。
「去外面走走。」蕭龍對衛昔昭一笑。
一面游走,衛昔昭一面漫不經心地道︰「瑜哥兒眼看著就會說話了,很快就會叫皇上一聲父皇了。」
蕭龍腳步一頓,之後釋然一笑,「我與昔,不論因何,對瑜哥兒是生而不能養,至今不曾盡到為人父母之責。其實你與青城待他視如己出,擔得起他一聲爹娘,只是因著皇室因由,只好委屈你們。」
「皇上言重了。」
蕭龍斟酌片刻,緩緩地道︰「瑜哥兒與你們的關系——就依照先帝心意吧。」
這是衛昔昭不曾想到的。
「不在其位,不知那份為難。」蕭龍將瑜哥兒轉交給飛雨,負手漫步前行,「我已開始慢慢原諒他。未免日後心生悔意,不會違背他生前意願。再者,你對先帝是否恭敬也舉足輕重,未免小人胡言亂語,必須如此。」
是真的,人已去,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人真正不能原諒的,是自己。
蕭龍說完這些,又關切問道︰「可還有其余棘手之事?」
衛昔昭沉吟片刻,笑著緩緩搖頭,「沒有,皇上不需掛懷。」
蕭龍就笑了起來,「昔昭,在你心里,我與瑜哥兒是不是兩回事?若真如此,委實讓我驚嘆——我與瑜哥兒是父子,瑜哥兒等同于我與昔的命,能將性命交給你的人,你為何不能對我直言諸事?」
到這時,衛昔昭才意識到,今日蕭龍話里只有你我,沒有朕那個字。只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該敬畏還是要敬畏,話該少說還是要少說,孩子與他,本就是兩回事。
蕭龍似是被她這態度傷到了,語聲中融入幾許淒涼,「我說過,你是我與昔的親人、恩人,莫非你忘了?」望了望天,他苦笑搖頭,「果真是高處不勝寒。」
衛昔昭無法再無動于衷,道︰「皇上多慮了,只是實在無事。」
蕭龍凝眸相看,眼底苦澀更重。
「眼前事也就是陸家那檔子事,皇上應是已有耳聞。」衛昔昭想到兄弟二人惹出的那檔子事,哭笑不得。
「那件事你倒不需多慮。」蕭龍道,「陸劍語屢次出入季府,我已有耳聞。此為言行輕佻,當罰。待陸麟所稱七日期限滿了,我將責令陸劍語去寺里帶發修行、以修心養性。我早已與大將軍、青城說過此事。」
衛昔昭听了啞然失笑。先前還很是不解,不知季青城怎麼會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即便是讓陸劍語摔到地上破了相,也總要比鬧出曖昧來好得多。原來陸劍語已經有了去處,他自然是不怕事多,樂得再給她加上一樁不知檢點的罪狀。
笑過之後,衛昔昭便將今日陸劍語的事說了。
蕭龍不由朗聲一笑,「此事出得甚好,正合我意。」
她對他,曾覺得他是在逐步走上蕭晨逸的舊路,而今日一番言語足以證明,他還是那個將衛昔放在第一位的蕭龍,而非帝王,若非如此,他不會在這些事上為季府為她衛昔昭計較。由此,她輕聲說道︰「多謝【重生之嫡高一籌123章節】。」
蕭龍揮手讓隨行眾人退至遠處,隨後漫步至一張石桌前,坐在石凳上,現出疲憊、孤獨。
這便能與蕭晨逸生時的樣子疊合了。
衛昔昭隱隱心痛。
那是分外復雜的一種情緒。
蕭龍看到她的眼神,輕輕搖頭,原因不明。之後,語聲亦是顯得疲憊,「稱帝不過這些歲月,可是昔昭,我累了。時常覺得力不從心,又時感茫然,不知整日繁忙所為何來。昔在時,我想要這把龍椅,是想給她榮華,想為母妃報仇;昔去了,我想要這把龍椅,是想為她報仇,一血心中怨恨。只是報仇雪恨這過程,我卻絲毫歡愉也無。」
太久了,今日還是衛昔昭第一次這樣凝視著他,凝視著這因為喪妻始終無法釋懷的男子。他已清瘦太多,坐在那里,背部微微彎曲,似已不能承受心中傷痛。
「你保重身體,哪怕……哪怕是為了瑜哥兒。」
蕭龍卻不以為意,顧自說道︰「先帝之事,宮里人的說辭,我也听說不少。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離世,其實只是想找個答案,想知道他這算得輝煌的一生,又究竟得到過什麼,更想試著體會,他走的時候,甘不甘心。」笑容很是恍惚,「恨一個人,幾乎恨了一輩子,到人走之後,反倒只是好奇,只想解惑。」
這是衛昔昭不會對任何人談及的事,聞言垂了眼瞼,靜靜站在那里。
旁人相看,無從探尋到她心跡。可以認為如何如何,卻無法斷言。
「昔昭,」蕭龍站起身,「幫我和昔照顧好瑜哥兒,待日後,讓他替我們重新活過。不要讓他像我仇恨太重,也不要讓他像昔分不清善惡。」
「我會的。」衛昔昭給予答復之後,听出端倪,「這後宮……」
「短時間無從改變局面,我若對太後都下得去手……」蕭龍諷刺一笑,「那就意味著對誰都下得去手。先帝是至孝之人,臣民皆知。到了我這里,總不能做得太出格。不為自己,也該給瑜哥兒鋪路。」
「我明白。」名義上的一家人,即便有深仇,也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必會引起軒然大波。蕭晨逸這個行徑矛盾的人,留給後人的為難之處太多。而帝王若連自身這點恩怨糾葛都忍不下,便是一點氣度也無,日後做出為害蒼生的事也是說不準的。
——
季府這一日熱議的事,自然還是季青坤與陸劍語的不妥行徑。
太夫人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兒子說了重話︰「沒用的東西!你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本來我就不願去做這種事。」季青坤站在那里小聲嘀咕著。
太夫人氣得直咬牙,「不願去你也去了,可既然去做這件事了,怎麼反倒惹火上身了?」
「娘!」季青坤可憐巴巴的,「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倒不如想想怎麼解決這件事。」
他總不能真把陸劍語娶回來吧?那之于他,可不是齊人之福,而是兩處都撈不到好臉色。
這話倒是對。太夫人這一次也是真慌了神,再怎麼樣,也拉不下臉來去問長房的意思,痛定思痛,還是去了楊柳畔。大抵季允鶴是听說了這件事,已經回來了。
季允鶴站在垂柳下,望著水面。
太夫人這次理屈氣短,恭恭敬敬行禮後,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季允鶴也不說話,只當這個人沒來似的。
太夫人只得先開口,「國公爺,青坤的事,想來您已經知曉,依您看,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拭目以待,看陸家如何。你急什麼?」季允鶴看向太夫人,浮現諷刺的笑,「莫不是這是你的主意?」
太夫人連忙慌張地道︰「怎麼會呢?妾身萬萬不敢。」
「但願你不敢。」季允鶴視線又落回水面,「你總還是季府的人,對季府無利的事,就不要再做了;對季府無利的人,就不要再見了。」
太夫人听他這麼說,反倒安穩下來,道︰「國公爺若是肯為青坤著想,為他籌謀前程,妾身自是不會與旁人來往。」
「做官又有什麼好?」
「做官的確是沒什麼好,只是不做官便會低人一頭。尤其是國公爺的嫡子、季將軍的三弟,若是碌碌無為,走到何處都會矮人一頭……」
「罷了!」季允鶴面色轉冷,「回去吧,這種話日後就不要再提了。」
太夫人毫無畏懼,冷冷一笑,轉身便走。
接下來的幾日,丞相府毫無動靜,有意要將那件事壓下不提。季府的人,要麼是不願與陸家扯上干系,要麼是不願陸劍語入三房,自然也樂得如此。只是三爺就此落下了一個風流的壞名聲,三夫人為之幾日都是眼眶紅紅。
那日的大早朝,蕭龍詢問陸麟︰「丞相長子可還在世?」
陸麟一听這話鋒就覺得不妙,慌忙下跪認錯,說宮中太醫誤診、說道士卦象不準,又說自己情急之下不能辨別真偽,千方百計要將欺君的罪名遮掩過去【重生之嫡高一籌123章節】。
蕭龍只是冷笑道︰「丞相已犯了欺君罪名,更使得國之棟梁因你而生出諸多煩擾,著實不該輕饒。只是,太後昨日對朕說過,丞相即便有錯,也該網開一面,畢竟是太後宗親。如此,朕也只好不予追究。」
陸麟的臉色慢慢漲得通紅。這樣的話,實在是惡毒,比給予處罰還要讓人沒臉面、不好過。
「丞相這欺君之罪,朕勉強不予追究,卻不能無視你教女無方——你膝下長女言行無度,甚而曾冒犯昔昭公主、驚擾皇子清靜,論罪——罷了,」蕭龍戲謔一笑,「朕已答應太後,不追究你,便不能反悔,你的過錯,便由你長女承擔——即日起,陸劍語去岩華寺帶發修行,只望其修心養性、為民祈福。」
這是聖旨,由不得人討價還價甚至拒絕,陸麟也唯有恭聲稱是。
末了,蕭龍出言警告︰「丞相,這等事,一次也就罷了,若你再犯,即便太後為你求情,朕也不好再等閑視之。你好自為之吧。」
陸麟沒受到實質性的懲罰,卻是丟盡了顏面,陸劍語也將度過一段淒清歲月。
無事生非是要付出代價的。
衛昔昭過得清閑,不過是每日听听衛府的事,等著看裴孤鴻要去接幾次,衛玄默才會放衛昔晴隨他回寧王府。
太夫人卻是忙碌起來,連續兩日,被召入宮中。
這必然是太後的意思——衛昔昭既然已經知道,索性就正大光明的召見季府中人。
這日,衛昔昭逗著瑜哥兒,讓他喚自己「姑母」,可瑜哥兒如今也只能說一個字,且是將「姑」字的發音變成了「不」。
衛昔昭與飛雨等人听了,都笑得不行。
瑜哥兒被笑得有些惱了,不滿地看著衛昔昭,小手拍著她,嘴里也生氣地咕噥著,似在一本正經地抱怨,卻是沒人能听得懂。
衛昔昭愈發樂不可支。
正是這時候,太夫人過來了,身後跟著的兩名丫鬟有些眼生。
「您過來的時候可是不多,是有什麼事麼?」衛昔昭一面起身見禮,一面讓飛雨將瑜哥兒抱走。
「這不是玩兒的好好的麼?怎麼我一來就要把孩子抱走?」太夫人笑容溫和,道,「我今日掛念著這孩子,便過來把他接到我房里去。」
「那怎麼好呢?」衛昔昭婉言謝絕,「兒媳手邊又沒什麼事,足以照顧瑜哥兒,不麻煩您帶他了。」
「看你這話說的,國公爺不也曾將孩子抱到我房里去麼?」太夫人堅持,且抬手攔下了飛雨,要將瑜哥兒抱過去。
「太夫人,」衛昔昭語調轉為冰冷,「我已說過,不麻煩您,又何苦這般堅持?」
太夫人不慌不忙地回道︰「太後娘娘有話,要我對這孩子多上心,代替她悉心照管。」
「這便又失言了,這孩子——這孩子是誰?您這語氣措辭,有失恭敬,太後娘娘就是要您這般對待她的皇孫的?」衛昔昭又轉向飛雨,「先到我身邊來,免得人對瑜哥兒無禮。」
太夫人的臉也沉了下去,「我若是告訴你,是太後娘娘下了懿旨,要我幫你照看瑜哥兒呢?」
「瑜哥兒的事,關系重大,我只遵聖旨。」衛昔昭沉穩落座,「您這又是何苦,回房吧,兒媳不送了。」
這就是直接攆人了。太夫人不由臉色一變,「你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這等目無尊長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衛昔昭一雙明眸坦然看向太夫人,現出無辜的笑,「說了又如何?」
其實心里已然動怒。有些事,是沒必要計較,而有些事,則是她的底限,不容任何人觸踫。
太夫人斥道︰「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
「我對太夫人也許有失恭敬,可這也不能怪我,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衛昔昭起身走近太夫人,語聲轉低,「想用太後來壓我,您放寬心,那是行不通的。想助紂為虐,企圖打瑜哥兒的主意,您也放寬心,那是自找死路。」
太夫人竟似早已料到衛昔昭會這麼說,報以渾不在意地一笑,「胡說八道些什麼?」之後指了指身後兩名丫鬟,「這其實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要將瑜哥兒帶進宮里,去給太後娘娘看看。」之後又拿出一支太後常戴的鳳釵,「這你必然識得,多余的話,就不需我再說了吧?」
衛昔昭又坐回三圍羅漢床上,淡聲道︰「東西是不假,只是您一會兒說是您要哄著瑜哥兒,一會兒又說是太後娘娘要見瑜哥兒,我到底該信哪一句?您到底又是什麼居心?」之後意味深長地一笑,「不是您假傳太後娘娘的懿旨另有打算吧?」
「你、你竟血口噴人!」太夫人震怒,臉色大變,「這還是當著太後娘娘宮里的人,你便如此放肆,我……我這張臉,真是被你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