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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進入季府、拜堂成親、接受賓客們好奇、驚灩、審視的目光……

一切猶如一場歡喜而喧囂的夢境,只有季青城的存在,能讓衛昔昭找到一絲真切感。

隨後,聖旨和太後的懿旨前後腳來臨。季青城和衛昔昭換過衣服,與季府眾人一起接旨。

皇帝、太後自然是錦上添花。皇帝冊封衛昔昭為二品誥命夫人,太後賞賜給一對新人一柄玉如意。

衛昔昭與季青城跪在前面接旨,她一直能夠感覺到一束灼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並非打量、審視,沒來由地讓她心生不安。

是誰?用這樣不善的目光長久的看著她。只是礙于場面,她沒辦法尋找答案。

宣旨的太監和季允鶴夫婦、季青城小夫妻寒暄幾句之後,回宮復命。之後,季青城去了前面招呼賓客,衛昔昭終于能夠得到一時清靜,靜靜坐在喜床上。

沉星、落月、飛雨三個人齊齊走進來,道喜之後,關切地詢問衛昔昭餓不餓,要不要先用點心墊墊肚子。衛昔昭微笑著搖頭。

心願得償的這一日,她的心緒竟空前的平靜。

夜半,月如水,微涼清冷。

季青城踏著秋夜的月色回來了。

頎長高瘦身形,紅色喜服亦不能中和他素冷的氣息。

輕輕一笑之時,留在房中服侍的人,才能感受到他發自心底的喜悅。

而他有多愛他的嬌妻,多感激他的昔昭,只有他知道。

喝過合巹酒,換下喜服,下人紛紛退出。飛雨的腳步則略顯遲疑,故意走在最後。

衛昔昭看著床上的白綾,有些無所適從。

季青城將白綾拿起,正要對她說什麼——

飛雨則又折了回來,對衛昔昭淺淺一笑,示意她安心,之後將白綾從季青城手里拿過,謹慎疊起,放入袖中,「奴婢一早拿回來。」她輕聲說。

有了飛雨,衛昔昭就不需再為這些事情分心了。她報以感激一笑。

季青城想起飛雨就是那個幫妻子下藥將自己迷昏的丫鬟,不由挑眉,又莞爾一笑。

飛雨低眉斂目,為夫妻二人放下床帳,悄聲退出。

季青城坐到衛昔昭身邊,將她抱在懷里,「昔昭。」

話語出聲,親吻已如春風細雨般輕柔落下,將她淹沒。

「想你。」他又道。

每日每夜的想念,如痴如狂。

親吻轉為激烈,將她擁倒在床上。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真真切切的男子,眼底閃爍著無盡妖嬈,燃燒著無盡深情。

他唇畔她曾留下的那道疤痕,細看之下才能發現。

如今再回想與他一步步走近的歲月,恍然如夢。

竟與他走過了那樣漫長的一段光陰,那樣曲折的一條路,卻不覺累。

她眼底、唇角都漾出了喜悅的笑容,緊緊擁抱他,享有回應他的親吻索取。

唇齒相依,舌尖顫栗。無間相擁,溫暖彼此。

一室旖旎。

沒了初夜的青澀,只有入骨的熱切。

所謂天定姻緣,大抵就是由心至身的完美契合。

嬌柔喘息趨于平寧的時候,季青城吻了吻她眉心,起身披衣,親自喚人服侍她沐浴。

第一個她在季府的夜,每個細節都要讓人知曉,他對她的看重、尊重。

分別沐浴之後,季青城先一步回到寢室,看到她放在枕邊的那枚四環銀戒。

他拿起來,裹進掌心。

似是看到了她獨自留在京城的每一日每一夜,用這銀戒睹物思人。

慢慢傾斜了身軀,倚在床頭。

心,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似是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拉扯了一把。

余生要用多少的回報、寵愛,才能彌補虧欠她的所有時日。

而眼前,還是要繼續的,虧欠她。

他沒有多少時日,就要離開了。

衛昔昭由丫鬟虛扶著回來,神色平寧,看到眸光黯然的他,無言坐在床畔。

季青城張口欲言。

衛昔昭卻笑著緩緩搖頭,縴長手指拂過他的唇,之後低頭,吻過他雙唇,游移至他鎖骨,如若調皮的小獸,廝磨啃咬。轉瞬間被他抱起,落在他身上,不由嚶嚀出聲。

她什麼都不要听,那就什麼都不說。

所有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喜悅,用繾綣交織作為宣泄口。

她是他此生的精靈,亦是令他喪失自制力的妖精。

抵死纏綿。

——

衛昔昭大口喘息著醒來,聲音中有驚懼,「青城?」

「我在。」季青城展臂擁緊她,「我在這兒。」

「我做噩夢了,害怕。」衛昔昭更深地依偎進他懷里,「要回來,不許和我分開。」

她意識混沌時現出的脆弱令他動容,「會回來,回來後再不分開。」

「你不要忘了,我會一直在家中等著你。」

「不會,不會忘。你是我的妻,我的命,怎麼能夠不回來。」

衛昔昭這才安穩下來,又沉沉入夢。

季青城卻再也無法睡去,看著紅燭火苗微微晃動,直到天色微明。

起身後第一件事,是進宮謝恩。

皇帝還未下朝,兩人先去了太後宮里。

太後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小夫妻,語聲有著發自心底的愉悅︰「好一對璧人,不知會羨煞多少人。」心里則又加了一句︰也不知會使得多少人失魂落魄、一生抱憾。例如她膝下的皇孫。

說著話的時候,皇後過來了,說是來給太後請安,真實用意自然是來看看這對小夫妻。

衛昔昭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後,說話慢慢地隨意之後,她細看了幾眼。

皇後面容略顯憔悴,卻仍是國色芳華,鬢角絲絲因愁而生的白發只會讓人的憐惜更重。而語聲如若出谷黃鶯,清脆甜軟,若只聞聲不見人,少不得會以為她只是個妙齡少女。

衛昔昭打量皇後的同時,皇後亦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眼角又時不時地瞥一眼季青城,唇角始終掛著若有所思的笑。

從太後宮里告退,兩人去往養心殿。略等了片刻,皇帝召見。

蕭晨逸的臉色其實不大好,雖然言語溫和︰「你二人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朕也為你們慶幸不已。」

兩人齊聲謝他賜婚之恩。

隨後蕭晨逸再無別的言語,只是讓衛昔昭先行退出,留下季青城說話︰「十日後,你就要出征西域,為大周建功立業。出征期間,當全力以赴——你該明白,此戰艱辛之處。」

「微臣明白。」

又怎麼會不明白。看過地形圖便能知曉,即便順利地將敵國駐留人員驅逐出境,其余幾國亦是虎視眈眈,若聯手發兵,大周將士還是生死難卜。戰捷已是極為艱難之事,可最關鍵的卻不是打敗敵國,是在戰捷之後還有沒有精力應對別**隊。

如果不是這樣的情形,皇帝又何須籌謀這麼多年才有所舉動。

「在你出征之前,你家中一切,也當料理妥當。」蕭晨逸忽然話鋒一轉,「朕的意思是,你該有所準備,不要讓昔昭郡主來日陷入危難。朕能讓你們心願得償,卻不能確保她不在季府出閃失。」

季青城不由心頭一凜,問道︰「微臣愚鈍,不知皇上言下之意是——」

蕭晨逸卻無意透露更多,「朕只能言盡于此。」

季青城斂眉沉思片刻,「微臣遵命,當盡全力避免日後風波。」

「如此最好。」

走出養心殿,季青城對上衛昔昭略顯忐忑的目光。

「沒事。」他用溫柔的笑化解她的不安,「皇上與我提了幾句朝政,自然不便留你在殿中。」

衛昔昭也不疑有他,「那我們回去。」回去還要給公婆請安。

「累不累?」一面緩步出宮門,他一面問道。

「還好。」衛昔昭這樣說著,略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季青城不由逸出歉意地笑。可是細想想,覺得也不能怪自己需索無度,她引火燒身的情況也是有的。

回到府中,兩人去往季允鶴與太夫人房中請安。

二爺季青圻、三爺季青坤與各自的夫人已經在等,除了這些人,還有一位馮姨娘。不消多想,這位馮姨娘就是二爺的生身母親。

衛昔昭規規矩矩跪下,從馮姨娘手里接過茶盞,分別奉給季允鶴與太夫人。

季允鶴看了衛昔昭一眼,便略顯倉促地錯開視線。而太夫人則是似笑非笑地深凝了他一眼。

這些細節都落在了季青城眼中,還有一旁的三爺、三夫人,也都覺得有些奇怪。

季允鶴直言詢問太夫人︰「府中對牌可拿來了?」

「早已備下。」太夫人笑著應聲,命人取過一個極為精致的小匣子,雙手遞向衛昔昭,「日後這府里的大事小情,就要你與青城費心打理了。」

竟在第一日就將主持中饋的權利交給了她。衛昔昭稍稍有些驚訝,手遲疑著沒有去接。

「你在衛府時便打理諸事,這是誰都知曉的。」季允鶴並未給衛昔昭推月兌的機會,「衛大將軍教女有方,是連皇上都認可的事,你安心收下便是。」

衛昔昭也便沒有推辭,恭敬地接到手里。

隨後,二爺與三爺兩對夫妻分別與衛昔昭見了禮。

二爺與三爺的容顏遠在衛昔昭想象之內——在她感覺中,即便他們沒有季青城的絕世美顏,也該是俊美非凡的人物,可事實卻大相徑庭,兩個人與季青城一比,實在是太過平凡不起眼了。

二夫人與三夫人倒是都生得端莊美貌,言辭間也是十分恭敬客氣的。

衛昔昭眼角不由掃過季允鶴,與父親年紀相當的男子,季青城的容顏就是他的翻版,被歲月沉凝了所有輕狂意氣,只余沉穩端肅,仍是極為引人的男子。這樣的人,幸好只有長子秉承了他的俊美,否則,季府三兄弟怕是會將京城各府的女子的心魂全部勾了去。

第一日,出乎衛昔昭的預料,分外平順。

回到正房,就見府中的管事媽媽已經在廊下等候,有人通稟,說是已將賬冊等物放在花廳,等著夫人過目。

衛昔昭就去了花廳,勉強壓下倦意,埋首翻看賬目,又一一詢問過管事媽媽府中一些要事的前例。這些都是她在衛府時便已經歷過的事,只是那時忐忑,如今則是自心底透著從容鎮定。

管事媽媽們見狀,知道之前所听傳言非虛,自是不敢怠慢,事事據實回稟。

季青城則去了府外,傍晚才回來,帶回了一個人。回到房中,對衛昔昭道︰「前院管家無心再留在府中,已經和爹娘請辭返回家鄉。我已找來一個人,晚些時候你見見,覺得穩妥就將他留下,接替管家。」

衛昔昭則狐疑問道︰「怎麼會這麼巧?」她剛進門,管家就死活不干了,有點奇怪。

「管家也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又知曉你早已熟知府中事項,大抵是怕被追究,就先一步走掉了。」季青城笑著拍拍她的臉,「你名聲在外,下人怎麼會不怕。」

「那你就是這樣對待做賊心虛的人麼?」衛昔昭仍是不信。

季青城沒辦法,只得如實告訴她︰「管家在府中太久,等于半個主人家。我怕他與你作對,這原由說得過去麼?」

衛昔昭不由笑起來,「勉強說得過去。」心里暖暖的,食指勾住他一根手指。

「日後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就及時告訴我。確定你在府中過得舒心,我也能踏實一些。」季青城拿過她握在手里的賬冊,「明日我陪你一起看。」

「不用,你明日開始,只管好生歇息。」衛昔昭踮起腳尖,吻了吻他唇角,隨後發現了一件事,「我是不是長高了?」笑得很是孩子氣,奇怪的是自己到此時才發覺。

他笑著低頭抵住她額頭,「是,長高了,昔昭是大人了。」

衛昔昭故作哀怨地道︰「都嫁人了,想做小孩子也不成了。」

「可你我的兄弟、姐妹,都是先于我們成婚的。」季青城提醒她,「即使失落,也該是她們更失落。」

衛昔昭調皮地笑,「我才沒有失落,這輩子賴上你了。」

季青城柔聲回道︰「這是我此生幸事。」

衛昔昭輕輕推開他,記掛著正事,「先見見你尋到的人。」

季青城漫應一聲,吩咐丫鬟將人帶進來。

衛昔昭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不由啞然失笑。

與季青城年紀不相上下的俊俏少年郎,舉手投足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她不由月復誹,季青城是給自己找了個管家,還是給府中這些丫鬟找了個爭風吃醋的如意郎君?

少年名叫喬楚,對衛昔昭恭恭敬敬的,面對衛昔昭刻意刁難的一些問話也是答對得當。

衛昔昭心里甚是滿意,對季青城點了點頭。

「去前院住下吧。」季青城說完,揮手示意他退下。

「找這樣一個人,倒不如讓你身旁的小九做管家。」衛昔昭只是奇怪他為何單找了這樣一個人來。

「小九在府中的日子太久了,不如外人看事情看得通透。」季青城戲謔笑著,「從來不知,你竟是如此多疑的人。」她這問題、懷疑是真多。

衛昔昭汗顏。自己重活一場,可不就是處處疑心處處謹慎。往日不曾與他一起面對這些瑣碎的事情,他自然是無從發覺的。

季青城下一句話卻讓她很受用︰「這樣很好,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晚間去請安的時候,早間的人都在,只是少了季允鶴。一家人一起用飯的時候,季允鶴也沒露面。

回房後,沐浴時與沉星說閑話,衛昔昭才知道,季允鶴常年獨自居住在後花園的楊柳畔,平時若無大事,鮮少踏入太夫人的房里。衛昔昭在听聞這件事之後,第一反應是聯想到了父親衛玄默。

母親在世時,與皇帝、父親有過糾葛,而皇帝又反對季府、衛府聯姻……那麼,她是不是能夠這樣認為——母親與季允鶴之間,也曾經歷過一番波折?

以前只是猜測,而在到了季府之後,直覺指引,她已能確定。

在衛府,妾室因為母親,出盡法寶針對自己,而季府中的太夫人、馮姨娘……不會也因為母親而對自己百般反感吧?可今日種種,又實在是讓她感覺不到敵意。

若是猜測成真,只能說季府的人道行更高,更加喜怒不形于色。

得到一些,就意味著失去一些東西。不過是繼續以往日日防備的日子,她已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念及此,她的心緒平靜下來。

夫妻二人相對看了一會子賬冊,正要歇下的時候,蕭龍淇竟夜間來訪。

季青城濃眉蹙起。

衛昔昭則是揶揄地對他笑了笑。

兒女情長的帳,哪里會因為成婚就會過去。而這位公主,想不見都是不行的。

蕭龍淇徑自走進正房,端坐在三圍羅漢床上,冷冷地看著衛昔昭,帶著恨意。

衛昔昭心頭一驚,實在不知道自己近日何時得罪了她。

蕭龍淇出聲便是命令的口吻︰「季青城,你退下!我是來找衛昔昭說話的!」

衛昔昭在這時才發現,蕭龍淇一側臉頰上有著淡淡的指痕。皇帝之前曾禁止她不得隨意入宮,那麼不在宮中,會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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