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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無月無星。

僧道依依呀呀地誦經唱喏了一整天,卻不能驅散籠罩在沈府的陰冷。初秋的夜風里,更平添了幾分令人無法心安的寒意。

「侯爺,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內房里,杜夫人嗚嗚地抽泣,無比的幽怨,「我早就說過,二房的女兒不是個好東西……你看……她自己不想活也就算了,為什麼偏偏還要拖累了我的萱兒……我苦命的萱兒啊」

「夫人,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沈謙嘆息說道,「潘逍也算個人才,萱兒嫁過去也是有名分做正房夫人的,不算委屈……雲陽郡主又蠻橫跋扈,哪比得上我家萱兒溫婉體貼知冷暖,日後如何,還得走著瞧」

「侯爺……話雖如此,妾身總還是不甘心……」杜夫人哭得越發傷心,「我家萱兒本來是可以做王妃的人……誰曾想,還要和別人共夫?這教我到底心意難平」

「夫人……」沈謙聞言心里也是一陣煩悶氣結,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發作,只上前扶住杜夫人,柔聲說道,「比起二弟妹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們這也算不得什麼不是還有我,有楓兒嗎?芸兒和萱兒就算出了嫁,也都是極爭氣的,夫人,要惜福吶」

「老爺……」這許久不曾的溫柔語氣,令杜夫人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漾起一層暖意,臉上也跟著微微一熱。他們成婚多年,如今兒女都大了,早就沒有少年夫妻時的繾綣情意,在一起說話也多半是為了府里的事,而沈謙雖不是姬妾成群,卻也寵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小的,杜夫人自知人老珠黃,早已沒了爭風吃醋的心,而此刻久違的柔情蜜意之下,她只覺眼底一熱,淚珠兒便簌簌地滾落下來,「夫君……說的是,都怪妾身見識短,不能替你分憂,還要夫君來勸慰我。」

夫君……她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用這個稱呼了。

「夫人一直在與我分憂,何出此言。」沈謙一面說,一面思忖著如何將心里打算好的事說出來,「夫人將這一大家子打理得這般妥帖,幾個孩子也都爭氣,便是最難得雖則如今萱兒的婚事有些尷尬,但萱兒是個有主見,又性子堅韌的,斷不會似二佷女那般過剛易折。柔而不弱,才最厲害你就仔仔細細給她拾掇嫁妝吧,不管別人怎麼說,嫁女兒的人是我們自己,我們就要讓女兒嫁得風光體面」

杜夫人听了這一番話,心下不覺又多了幾分舒暢,看向丈夫的目光也愈發的溫柔含情,即便眼前的男子肚皮松弛,肥胖臃腫,面目也帶了幾分疲憊之色,但在她的眼里卻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那英姿勃勃,風神俊秀的樣貌,一剎那的恍惚之後,杜夫人語氣越發溫婉小意,「夫君放心,一切都交給妾身。」

「對了,茉兒年紀也不小,總養在姨娘那里,到底差了幾分規矩氣度,我不如把她記到夫人的名下,由夫人親自教養,日後說不定,還要派上用場」沈謙這一番話出口,杜夫人不覺怔住,怎麼剛剛還在說嫁女兒的事,轉眼就扯到要她管教庶女上,這……杜夫人的頭腦也轉得幾塊,隨即便明了過來。

沈謙的心思說破了無非就是現如今自己女兒要頂替沈凌芷嫁去潘家,等同于他手上也少了一個用嫡女的婚嫁來拉攏關系的機會,所以要把庶女記到她的名下,當做嫡女來教,以備日後只用。

想不到沈凌茉那個小庶女,說不定就能得到原本屬于寶貝女兒的機會,再想到白姨娘那一副教人恨的狐媚子相,杜夫人這心頭便寒了幾分,面上神色也黯將下來,口中卻不敢怠慢地應付道,「侯爺放心,妾身自會盡力去辦。茉兒雖年紀尚小,卻是個乖巧懂事的,模樣兒又生得極好,日後,必然也是個窈窕淑女。」

話雖怎麼說,心越發憤怨難熄,女兒那般出挑,這幾年上門求親的人都快把門檻踏斷了,就連鎮國公府都曾經透露過那麼點意思,本來一心以為可以嫁作皇家婦的,可是先是被沈凌芷那個小蹄子生生毀了,如今還要降貴屈尊地給她代嫁,因為是太後御旨,連受了委屈都只能恭恭敬敬地謝恩,真是沒天理啊

一時間,也顧不得去念著沈謙往日柔情,在心里又將沈凌芷詛了又詛,咒了又咒,「殺千刀的小賤人,得虧是橫死在外頭了,若是回來了再斷的氣,還不知道會給沈家帶來什麼厄運呢」

這面杜夫人心里怨恨,而那廂二房的院落里,此刻則是一片的愁雲慘霧,丫鬟媳婦婆子們,只知道二小姐去晉王府打馬球跌斷了脖子,抬回家就斷了氣,可憐那天跟去的人,一個個熬不過家法便跟了送命,他們不知道的卻是,棺槨里裝的根本不是二小姐沈凌芷,而是她貼身的大丫頭碧月。自知主子出了事,貼身伺候的奴才必要受重罰,這碧月一回來不聲不響地便投了繯,不想倒正好被李代桃僵了。

「我的兒啊……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可如何是好你若是還活著,就讓娘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夏夫人泣不成聲,傷心至極,一夜之間鬢發已有了寒霜,面色也是一派的枯黃。

「娘,你放心,妹妹好歹也有些武功,便是不會水,也不一定就會溺斃……再說,都好幾日了,打發出去的人也沒在河里撈著什麼?我看,妹妹多半是找了個什麼地方藏起來了,等風頭一過,自然回來尋我們。」二公子沈凌樺在一旁苦勸道。

「兒啊,你哪里知道你妹妹便是沒有溺水,她一個女兒家,在外面無親無故的可怎麼活?她若是回來了,你以為沈家還能收留她嗎?你大伯父他們恨不得她死呢」夏夫人哭得幾近斷腸,「阿芷,我的阿芷若是在外面被欺侮**,可怎麼辦啊她一個養在閨閣的千金小姐,如今頭上連塊擋雨的瓦片都沒有,可怎麼辦啊樺兒,她雖然脾氣大,性子也直硬了些,到底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到底是你的親妹子,你可要想方設法地給我尋著她,切莫教大房的知曉,切記」

「娘放心,兒子知道。」沈凌樺嘆了口氣,安慰著母親,「妹妹她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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