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窒息感,讓周怡寶反而戾氣頓生。
這些人……找死。
沒有人知道,飛機上的那場殊死搏斗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從飛機上下來的,只有周怡寶。本來就是私人飛機,也還沒有到起飛的時間。
所以,周怡寶走出飛機場的時候,沒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周怡寶已經走到機場外了,她緊緊的捂住胸口,畢竟,是用了全力,經了惡戰,才得以月兌身出來的。
隱形明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把周怡寶身邊的人,都換了。連亦琛是假的,司馬行是假的,所有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她死。
如果不是周怡寶還有幾分功夫,根本沒辦法從那些人手里逃出來。
周怡寶邀了一輛計程車,坐了上去,她不知道真正的亦琛在哪里,也不確定,溫顏有沒有被替換掉。她太小看隱形了,這家伙會易容,這種手段簡直太高明了。
從前,只以為易容這種手段,只在武俠小說里出現,但是,不說科技發達的今天,易容術,是自古就流傳下來的秘技。
周怡寶一下子就想起了劉白,那些古老神秘的秘技,那些神奇玄妙的醫術,還有一身武藝,全部都是劉白傳授的。
當初,一座破茅屋,一把破椅子,一身古樸素淨的衣裳,構成了她最美好的三年時光。
從來不曾忘卻。
就像是一支于遠古的生生駝鈴,穿越了歲月的塵埃,一下子將她拉回了眼前。
可是,那樣的生活,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那樣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了。
物是人非,物還在,人已亡。
其實也不過是幾年光景,就好像過了十幾年一般。
劉白,似乎已經離開她的生活,十幾年了一般。
周怡寶看著自己不能費力的右手,心中感慨萬千,這世上,有治不好的斷手,也有沒辦法復活的故人。
還記得那日劉白葬禮。
紛紛揚揚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天。
這樣的十月月初的京城,那場來勢洶洶的暴雨,幾乎淹掉了整座城市。
周怡寶一直在哭,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她不願意撐傘。連亦琛走過來,替她打傘,她卻拼了全身的力氣,掀翻了那把傘。然後,重重的跪了下來。
曾經言笑晏晏的人,如今成為了黃泉孤魂。眼前的人,是給了她新生之命的人啊,眼前的人,是給了她力量的人啊,眼前的人,是為了保護她死去的人啊。
她對劉白,她卻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辦法見到。
她對劉白,她卻連最後一句話,都不能說出來。
眼前,再次浮現幾年前,被困地宮之中,劉白為她擋了那一箭,周怡寶看到那支進入劉白身體的長箭,硬生生的,被劉白從肩膀之中,抽了出來。血液,隨著箭頭的抽出,濺了出來。
眼前,再次浮現第一次見到劉白。
他站在床邊的,是多麼孤傲的身影。整個人,透著冷清。似是隔絕了塵世,似是擯棄了所有的繁華,就那樣立在一旁,靜謐的,如同謫仙。
「你醒了!」
「你是誰?咳咳
「我叫,劉、白
三天拜師,滴水未進。
他終于收她為徒,周怡寶回想著,那一刻,他那泛著清冷的銀質面具背後,是否,有過一絲動容。
終于,還是再見了。
再也不見了。
劉白葬後,周怡寶有時間,還是會去墓園看看,望著墓碑上,沒有師傅劉白的照片,望著墓碑上,刻著愛徒周怡寶幾個字,她就會難過。
這樣的師傅,孤獨的師傅,就此長眠于此了。
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從前,不知師傅生辰,獨處三年,只有師傅為她簡單的過過生日,卻不曾為師傅過過生日。
如今,只有師傅死忌,從此,也只有這個日子,是她能為師傅,做的最後一件事。焚香禱告,願師傅早日托生,來生,不再是伶仃一人,願師傅早日托生,家人常伴,身體安康。
回憶至此。
恍惚之間。
計程車司機問︰「小姐,去哪里?」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她去哪里?周怡寶愣住了。
去湖南嗎?可是隱形不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行程,這一路上,想不到的事情還會很多吧。從來,沒有過如此陷阱叢生的時刻。
曾以為,嫁給連亦琛以後,就會過上安穩的生活,但她被愛情和婚姻蒙住了雙眼,是啊,連亦琛身後還有整整一個連家,她怎麼能夠忘記?
人總是如此,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一個人,在安逸舒適的環境里待得久了,就會忘記,身邊還有多少潛伏的危險。
周怡寶決定還是先回家一趟。
周怡寶和司機說了家里的地址,計程車緩緩地啟動了。周怡寶很累,剛剛經歷一場惡戰,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若是計程車的後座,是一張床,她早就倒下去了,可是,現在並不是可以倦怠的時刻。
也許,隱形的人,還在附近呢。
忽然一陣奇香飄過。不對,這是中藥的味道。
這是……。
師傅劉白,因為常年服用中藥,才會帶有的氣味。
即使是儲存著諸多中藥的中藥鋪,即使是高藥的中藥鋪,即使是高級的香料調配師,都沒辦法調出這種味道,這是怎麼回事?周怡寶的鼻子動了動,香味,就在車里,不是從外面傳出來的。
「司機大哥,這香味好特別啊周怡寶問道。
司機說︰「哦,前段時間,有個客人送了我一個面具
「面具?」
司機說︰「你的鼻子可真靈,我才拿出來呢他頓了頓,說,「這個客人可有意思了,因為身上沒有帶夠錢,還差三塊,所以拿這個面具抵了。我想著也就幾塊錢,人總要互相幫助。本來還不準備要他的面具呢,誰曉得,他居然塞給我就走了
周怡寶驚愕的看向司機,說︰「面具,能給我看看嗎?」
司機說︰「當然可以說著,就把面具遞給坐在後面位子的周怡寶。
周怡寶緊張的接過面具,仔仔細細的端詳起來。這只面具……
周怡寶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劉白,他戴著一張銀質面具,曾經不止一次想要看他面具下的那張臉,卻一次次作罷。
後來他換了一張面具,和原來的那只,差不多,但那股香味,終究沒有承下來。
周怡寶還記得那日第一次睹見他的容顏,他們還在洞中,她說他的面具掉了,他慌忙的擋住了自己的那張臉,卻還是放下了手,說,好吧,早晚,你都是要看到的。
那時,周怡寶借著放在地上的手電筒的燈光,仔仔細細的看著劉白的臉,他的皮膚,好的就像是水豆腐一樣,可以掐出水來。應該說,只有嬰兒,才能擁有這樣水女敕的肌膚。
難怪連亦琛拜服,這個世界上,就算是任何一個美女,都會很吃驚于劉白的相貌吧,一定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劉白好看的,就像是一個是世外桃源走出來的仙女一般。
若說連亦琛那種相貌,加上肢體上的風情萬種,頂多只能算是妖孽,而劉白,才是真正的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的,美麗的男子。
當時的周怡寶,怦然心動,她的整個耳膜,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和劉白的心跳。
她半蹲著的姿勢,和劉白的胸腔,離得很近。那一刻,靜謐的,美好的。
時間,仿佛戛然而止的瓊漿玉液,不再動彈。如此的,歲月,靜好。
此時的周怡寶,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這只面具,有香味,磨去的邊角,見證了經過了歲月的磨礪,和劉白當初戴的那只,所差無幾。
這世上的劉白,再也不會出現了,再也不會相見了,也不知道將來黃泉路上,可否遙見彼此。
只是劉白的這只面具,轟然輾轉的經過了他人之手,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惡戰一場,周怡寶疲憊的身子,需要的是休息,當她看到了這只面具,整個人的身子,繃緊了,整個人坐的筆挺。
是了。
這是師傅的遺物。
這是師傅冥冥之中,在給她力量啊。
周怡寶對司機說︰「這張面具,可不可以,勻給我。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司機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周怡寶,說︰「姑娘,你可真有意思,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不不不,這樣吧,我看司機大哥,似乎精神不太好,夜有多夢,時常腰痛,你要是不介意,我給你開個藥方,一個月後,保管見好
司機笑了︰「姑娘,你年紀輕輕,還會醫術不成?還是中醫?」
周怡寶說︰「我是中醫,大哥要是信我,我給你留個方子
司機本不抱什麼希望,畢竟,這年頭中醫不多,好中醫更是不多,他的確是有這些不適癥狀,但也不算嚴重,這年頭,隨隨便便,一點小病就去看醫生吃藥,他一家幾口人,就連吃飯的錢,都沒了。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一個熱心的姑娘,只好說︰「行吧
周怡寶問司機要了紙筆,寫下藥方,這時候,也到家了。
周怡寶笑眯眯的把藥方遞給司機,下了車。
司機看了一眼藥方,把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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