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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亂流篇 98 你瘋了

因為常年扛著各種型號的攝像機,而且也經常鍛煉,攝影師懷里抱著隋憶,背上背著攝像機,似乎也沒有覺得特別的困難。他只是覺得隋憶的身體似乎很熱,像是發燒了一樣,不過這似乎也不奇怪,之前隋憶被玻璃扎傷,也許是感染了,或者,她是感冒了也不一定。雖然攝影師對「感冒」這個詞比較敏感,但是他低頭看了看被他抱在懷里的金牌主播,然後甩了甩頭,繼續往前小跑著。

攝影師的記憶力很好,就和他印象里的一樣,當他從沿湖老路跑出來不過100米左右,他就看到了之前見到過的那家醫院。雖然在本來人來車往喧鬧的街口突然間一個人都沒有是一個很不正常的情況,但是攝影師一時間也沒有顧得上去思考,抱著隋憶跑進了醫院里。

然後他就發現他犯了很大的錯誤——他不是英雄,也不該學人家做英雄,他本來就已經把隋憶扔在一邊不管了的,又何必再裝模作樣的要把她送到醫院呢?

當他剛跑進醫院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幾個在醫院的門廳里徘徊的,和剛才見過的一樣的……喪尸。他想這個詞可能比較專業一些,不過他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城市都在玩一場末日危機的模仿秀,他希望是,因為這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幾只喪尸听到,或者聞到的活人的靠近,很整齊的抬起了它們充滿了死亡氣息的臉,血紅的眼楮里散發著一股興奮的光芒,幾乎同時行動,朝著攝影師撲來過來。

攝影師和喪尸之間的距離只有幾米,他雖然把隋憶下意識的扔在了一邊,可幾米的距離完全不夠他轉身逃走。當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那種被撕咬的分明的劇痛和絕望的時候,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做夢。而本來處于昏迷狀態的隋憶,倒給攝影師的這一摔給摔清醒了,她感覺到身上有幾處劇烈的疼痛,骨頭好像碎了一樣,一下沒有站起來,可是她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搭檔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被幾只喪尸撲咬在地上,那種牙齒切割肌肉,甚至咬斷骨頭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

隋憶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力量,她甚至顧不上周身的疼痛,奮力的爬了起來,然後手腳並用的往醫院里面的樓梯上爬。沿途她看到幾間開著門的房間,可她不敢有絲毫的停留,因為每一個房間里都重復著一個獻血淋灕的景象,都有一只,或者幾只喪尸正在啃食著還穿著衣服的人體。

她無法言說那種恐懼,盡管能說會道是她這個電視台主播最基本的素質。從火車站的亂象開始,雖然她已經親眼目睹了那種撕咬和鮮血淋灕的場面,可是,這種身邊好像再也沒有一個活人,而且那些怪物就在身邊進食並隨時可能發現她的感覺,是她完全無法形容的。她幾乎不敢呼吸,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呼吸會驚動那些怪物,更不敢呼救,因為她知道呼救帶來的只有像她的搭檔一樣的結局。

她恐懼得甚至忘記了恐懼,絕望得甚至沒有注意自己的絕望,她幾乎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只是憑著一絲本能,沿著樓梯在爬。

隋憶是個無神論者,她不相信有什麼神明能夠拯救這個飽受人類荼毒的世界,不相信世界之外有什麼淨土,不相信死後會有地獄和輪回,也不相信祈禱能夠幫助自己渡過難關。可是這時候她心里在默默的祈禱著,她向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祈禱,祈求他們開恩,讓她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發生了作用,隋憶在好不容易爬到二樓的時候,突然開了一道門,里面閃出一個人來,一把將她拉了進去。不等隋憶發出感謝或者疑惑的聲音,在門外咚咚咚的撞擊聲中,屋里的人鎖上了房門的防盜鎖,似乎覺得這樣也不安全,還推了一張桌子把門頂住。

這似乎是一間資料室,隋憶扶著牆壁費盡全力的站起來,發現這里面立著一排木架子,架子上堆滿了書本、檔案盒以及一些可能擺放了很久的儀器,空氣里漂浮著灰塵的味道,這又像是一個儲物間,在另外一個角落里,堆放著一些箱子,堆得很高。

然後她發現,救她的是一個醫生。至少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醫生,是個男人,三十多歲,中等身材,戴著藍色鏡框的復古圓框眼鏡,光頭,長得比較辨證,好像在他身上,高端和低俗、高雅和猥瑣,邪惡和善良都難以分割的組合在了一起。他身上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不過上面沾滿了灰塵和新鮮的血跡。

隋憶站起來以後,又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就又靠著牆壁坐了下來,不過剛好她的身後就有兩個疊在一起的木箱,使她不用坐在地上。

「不用謝我。」光頭醫生在隋憶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正準備說點什麼時候,伸出手來晃了一下,說︰「是神救了你,我剛才根本不知道你出現在這里,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情況。」

隋憶的眼眶一下就濕了,以前她除了自己,什麼也不相信,可現在,她該信神嗎?

「你似乎受了傷。」光頭醫生看著隋憶皺起了眉頭,其實看起來大家都是一身的泥土和血跡,雖然大家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狼狽。

隋憶趕緊解釋說︰「我是被玻璃扎傷的,沒有被咬……真的,真的沒有,請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她急于辯白,甚至有點慌亂,她的聲音哽咽起來,雖然眼楮里沒有流出淚水,卻有一種整個身體都在抽動,幾乎接不上氣來的感覺。這不是平時的她,和以往比起來,現在的她不但完全沒有那種自信、干練和犀利,她甚至結巴了起來。她越是想哭,眼楮里就越是沒有眼淚,越是想證明自己正常,就越是渾身發動,好像有什麼病發作了一樣。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更不知道如果光頭醫生把她扔出去的話又會怎樣。不要再說什麼女主播的尊嚴和高傲,如果需要,她甚至可以給對方下跪,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做得出來。

「不用解釋。」光頭醫生擺了擺手,走到隋憶的面前,他的身材並不高,卻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隋憶,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我知道一切,看來,你是被神選中的幸運兒,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你身上有抗體。」

「什麼意思?」在心里確定光頭醫生不會把她扔出去之後,隋憶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對于光頭醫生的話,她卻有些不太理解。不理解,但是憑著一種職業的本能,她覺得醫生恐怕知道很多她現在很想知道的東西。

「我叫謝域。」光頭醫生自我介紹說︰「世俗的身份是南華區第六人民醫院的內科醫生,神職是聖教的灰衣使徒,我知道所有的一切,而你的命運在這一刻,將會得到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偉大的轉變。」

「什麼意思?」隋憶又問了一句,如果說前一個問題只是一種不解,後一個問題里卻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隨之更加的不解。其實她也曾經做過一次節目,是關于一個貧困社區的居民精神信仰問題的,主要的訪問對象都是一些弱勢群體,包括空巢老人,低保戶以及殘障人士。他們中曾經有人提到過一個關于往生淨土的地下宗教,但是那期節目最終沒有上,被廣電局斃了,隋憶後來也沒有再去追查。不過,她還是很難把那個貧困社區的特困居民依賴的精神寄托和眼前這個時尚高端的年輕生聯系起來的。可是,她又覺得這兩者之間,似乎具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在聯系。

謝域的神情是莊嚴的,肅穆的,謝域的眼神則是狂熱的,滾燙的,他高舉著雙手,嘴唇不斷的翕動著,似乎在做一場無聲的禱告。那個樣子看起來很突兀,很怪異,讓隋憶有種說不出來的抗拒和嫌惡,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唯有把自己盡量的往牆角里縮。

「讓我來告訴你吧。」謝域突然把目光轉向隋憶,帶著一種傳道士的熱忱,很誠懇的對隋憶說︰「到目前為止,世界上的人對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所造成的戕害,已經到了必須要停止的警戒線上了。現世的人們貪婪、墮落、骯髒,人心早已被罪惡浸染,你看看那些打著民主自由的旗號肆意的踐踏真正的民主和公義的西方國家,你又看看那些在演播廳里評論社會道德,自身男盜女娼的所謂達人,所謂專家和學者,你再看看那些吃光了各種珍稀動物,連胎盤或者胎兒都吃的各種有錢人、官員和名流,還有那些見死不救的路人和訛詐他人的卑鄙小人,這個世界已經完全的破敗和荒廢了。人類文明已經骯髒得像陰溝里的污水,再也沒有療救的必要。唯一的指望,就是毀滅和重啟。

將舊的世界和虛偽的道德體系全部破壞,建立一種純淨的,真實的新的體系。這是神的旨意,就像文明開始之前的洪水一樣。不過洪水會毀滅一切,如今只需要毀滅人類而已。你所看到的所謂的病毒,就是因為自以為是的人類觸怒了神明而遭到的懲罰。

人類的自作聰明甚至到了以為可以隨意改變生命的程度,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所以,神用世人所謂的病毒來進行裁決,只有通過審判的人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半,至少一半的人死掉,他們就像我們身體上壞死的組織,當我們把它清除以後,才能正常和健康的生活下去。只有像我這樣,當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你這樣的人能夠被神選中,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一半,嘖嘖,神是仁慈的,其實以我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配得上活下去的心靈純潔的人,最多只有三分之一而已。」

「等一下。」隋憶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或者突然明白了什麼,站起來,看著謝域,說︰「你是說這個感冒病毒是你所說的什麼神制造出來的,它會讓世界上一半,也就是50%的人死去?」

謝域狂熱的說︰「不是感冒病毒,事實上,教經里早在幾個世紀以前就將它命名為——裁決者。至于一半,你說得沒錯,會有一半的人死去。」

「你是說,」隋憶神色古怪的說︰「這個世界上會有超過50%,也就是超過35億人因為你所說的那個什麼裁決者死去?我確實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可是我現在還是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媽的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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